病态喜欢——雾下菘
时间:2019-03-18 09:34:12

  竹吟搁下手里拿着的英语词汇书,不情愿的应了声。
  “走吧。”倒是池砚已经起来,礼堂里刻意关了灯,光线暗淡,他走在她前面,半个身位,不时回头,留神看竹吟,怕她摔着。
  台上校长讲话已经结束,到了学生代表发言环节。
  竹吟面无表情的走过,终于还是没抑住,“你先走吧,我出去有点事。”她回头对池砚说,转身按原路走了回去。
  礼堂深红色的木质地板上,白色校服衬衫,绀青色领带,平整的西裤,竹吟抿着唇,目光扫过,似乎,第一次,见他穿得这么正式,越发显得窄腰,腿长而直,身形清挺。
  少年眸光沉静,睫毛低垂着,干净整洁的袖口,白色的灯光下,整个人,似乎都一尘不染,眉眼如淬冰雪,隽秀出尘,有股化不开的书卷气,极斯文清俊。
  竹吟看到进场时碰到的那堆学妹,躲在台侧,一个个仰着脸,全在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竹吟抿了抿唇,心道,谁不知道,这人就是个几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闷葫芦,找他来发言的那人,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长这模样,内地里,就是个斯文败类……惯会勾引小姑娘,她想起越沂之前对她做的那些事情,脸颊微烧,更加着恼。
  男生清冷低沉的声线回荡在礼堂里,他发言简短,条理清晰,三分钟说完,完毕后,冲台下鞠了一躬,便要下台,旁边坐着的教导主任忙站起身,“让我们谢谢越沂同学的精彩发言……”
  好在台下坐着的学生都很给面子,默了一瞬后,掌声如雷。
  他从侧面楼梯下来。
  那几个小学妹,已经抱着笔记本,你推我搡,叽叽喳喳“你先……”“不,你先。”最后,一个清秀的小姑娘被推到了最前面,拦了他路,红着脸,讷讷递过一个本子,“学长,可,可不可以……给我们签个名?”
  越沂垂眸看了她一眼,略显昏暗的灯光下,虽然表情寡淡,他看人时,黑眸沉静潋滟,只是形状修长,眼尾微扬着,略散去了那几分清冷疏离,小姑娘被看得面红耳赤,绞着手,羞羞怯怯。
  竹吟第一次觉得,他那双桃花眼那么碍事儿,她懒得看下去,见时间差不多,准备回后台。
  “字丑。”越沂将本子还给了小姑娘,淡淡说,“就不用了。”
  见后台帘子一掀,一道熟悉的纤细背影,闪了进去,他没犹豫,很快跟了过去。
  “竹吟,你回来了?”池砚在里面坐着,一动不动等她,撞见他温润的黑眸,竹吟有几分不好意思,“走吧。”她说。
  她半路去大厅,把池砚一人丢在了这里,这里不比礼堂中心,空调制暖蔓延不来,温度低,池砚最畏寒,受不得冷,唇白着,想说话,没说出,低低咳嗽了一声,呼吸好像比往常急促。
  “没事吧?”竹吟见他模样,心下一沉,她知道他身上痼疾,“你药放在哪?”
  “没事。”池砚勉强笑,“喉咙有些不舒服。”
  他微喘着,步子有几分乱,竹吟跟在他身后,见他腿一软,差点摔倒,忙上前扶了一把,那么高的一个大男生,体重轻到可怕,“打120?还是叫你叔叔过来?”她沉着声音问。
  她想起之前傅如秋说过的话,说池家原本都都是准备让他今年休学回家,是池砚自己坚决不同意,才得以继续留下……池砚这半年身体越来越差也是文她一天天确定到的事实。
  她心里一阵乱跳。
  “你别怕,没事的……”昏暗的光线里,传来池砚极轻的声音,还在安慰她。
  “我扶你出去坐着,再去叫傅老师。”竹吟下定决心。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去找叔叔。”池砚难得的执拗,“告诉了,他们就不会再让我上学……会让我去医院,一直住着。”他断断续续说着,吐息不匀。
  俩人僵持不下,池砚虽然病着,可是到底是个男生,竹吟强行拗不过他,谁也奈何不了谁。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竹吟心一松,忙回头,她还扶着池砚,昏暗的光线里,俩人面容模糊不清,只见姿势极其暧昧,看起来,甚至像是她在主动上前搂着他。
  “打搅你们好事了?”越沂低垂着眼,语气平静,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声音透着冷,他垂眸看着她握住池砚的手,黑眸很阴郁。
  两张有些肖似,同样俊美的脸,一人站着,一个被她扶着,只是神态大相径庭。
  池砚早就知道他,那个叫越沂的男生。
  胸口闷着疼,他睁开眼睛,看到和他几步之遥的人,高大,冷淡,俊美,身姿修长有力,即使只是安静站着,也遮不住,是和他完全不同,正常的,十八岁的年轻男生,该有的模样。
  “你……”都到这时候了,竹吟懒得和他再计较,她小脸都涨红了,想叫他过来帮忙扶池砚一把,没说出口,却被池砚按住手,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里带着隐隐的祈求,“别。”他轻轻吐出一字,声音微弱,几乎听不到。
  “我去帮你拿椅子。”竹吟一咬牙,“你等我。”
  “竹子,池砚,你们在吗?”身后传来声音,宋婵和余枚慌慌张张从礼堂跑来了这边。
  眼看成年礼最后一个环节要开始了,文重班俩人还一个没到,她实在按捺不住,叫着余玫,一起过来找了。
  池砚呼吸已经平息了很多。
  “刚,刚才绕了点路。”竹吟撞见他眼神,只能含糊其辞,池砚不想让身边人知道自己的病情。
  宋婵说,“那你们现在快去,还来得及。”
  “我肚子有点疼。”池砚忽然开口,“想去厕所。”
  宋婵&余枚:“……”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那怎么办?”早不去,迟不去,偏偏现在想去,几个意思啊。
  傅如秋几乎也是同时找了过来,一看情况,心里明白了大半,“你回去坐着。”他神态紧绷,不怿的看着侄子,“余枚你们俩先带他下去。”
  “那,待会儿拍照呢,再找个人?”余枚茫然问,“要我再下去叫个班里男生过来吗?衣服怎么办?”
  成年礼上台的几个人,穿的都是嘉学的全套正式校服,衬衫,西裤,领带,班里别的男生大部分都没穿齐活,难道要先叫他们去厕所,扒了池砚衣服给换上?时间也根本来不及了啊。
  傅如秋皱起眉,没说话,目光忽然缓缓落在不远处,靠墙站着的男生身上,尤其是,在他和池砚有五分相似的眉眼上。
  “这位同学,能不能请你帮个忙?”他沉沉开口。
  ……
  竹吟紧抿着唇,想站得离他远点。
  不知道为什么,情况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居然叫他代替池砚来参加成人礼,简直太荒唐……他都根本不是他们班的人。
  后台,各自班级的都是一对对儿站在一起的。
  竹吟也穿着校服衬衫,及膝裙,露出的小腿雪白修长,腰肢纤细婀娜,和清冷挺拔的男生站在一起,宛如芝兰玉树,交相辉映,只是她紧绷着小脸,远远站着,一眼不想看他。
  “过来。”越沂淡淡开口,俯身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紧紧拉到自己身侧。
  竹吟化了点淡妆,灯光下,肌肤瓷器一般的素白,唇嫣红,眉目比平时浓稠,即使是绷着脸瞪人的模样……他也喜欢看。γ′⌒`ヽ
  (T?X′?ω?)
  し─○
  她竟然没反抗,乖乖由他拉着,越沂回神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因为,大家都在一对对儿上台,名正言顺的走在一起,她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造次,只能任由他这样拉着。
  越沂轻笑出声,沉沉的笑声,落在耳畔,带着莫名的意味,不知道又是在嘲讽还是什么别的意思,竹吟耳垂都烧红了,闷声不语走路。
  一路,他修长有力的的手指,一直握着她纤细的手腕,不重,力道说得上温柔,男生素来冰冷的指尖,逐渐抽出分分热,让她身上也蔓起滚烫。
  他们一起成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名正言顺的,并肩站着。
  他出神想着,只要能这样待在她身侧,不被厌恶和抗拒,即使是借了别人的名,被当成替代品,他竟然也能品出甜来。
  真是贱到了骨子里,从小如此。
 
 
第51章 
  成人礼的晚上,嘉学操场上挤满了高三学生,一盏盏橙红色的火光冉冉升起,逐渐消失在夜空深处,是个星月都很皎洁的夜晚,云层缓缓飘过,校园里走满了结伴而行的学生。
  “你之后想报哪个学校?”姜欣没回家,放完自己的灯,不急着走,和竹吟和宋婵闲聊。
  宋婵说,“我想去B市。”
  “啧,跟你男朋友走?”姜欣促狭的笑。
  宋婵红了脸,却也没有反驳,时旸想去T大,大家老早清楚,他高三下了狠劲儿,把语文和英语成绩硬赶上去了一截,平时看模拟考排名,发挥稳的话,应该不是奢望。
  不过B市确实很多好大学,尤其是T大在的那片大学城。
  “竹子,你想去哪,也B市?”问完,姜欣转头问竹吟,她知道竹吟哥哥在那边上大学,竹吟又特别听她哥的话,因此心里其实已经基本上认定了,竹吟也会跟着过去。
  竹吟唇角挂着笑,“不知道呀,看成绩,能上哪儿去哪儿。”是她一贯的语气,轻飘飘,好似随意,又好似认真。
  去美国的签证,赵微树前几天告诉她,已经彻底落妥,今年九月份,她应该就会在大洋彼岸,过上完全不同的新生活了吧。
  等高考完,再告诉她们,她想,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她在宁市待的最后一段时间,在这里度过的三年,那么快,好像一下过去了,又好像,留了很多回忆。
  话题转到了今天的成人礼上,“后来和你一起拍照的是越沂吧?”姜欣说着疑惑,“他根本不是你们班的啊,你们怎么回事?”
  “出了点意外。”竹吟只能这么答,“他临时替个人。”
  “竹子,你知道……今天池砚到底是怎么了么?”宋婵问,有几分担忧。
  “他,”宋婵顿了顿,犹豫着不知该怎么组织措辞,“看起来好像很严重,傅老师叫了车,带他去了医院了,池砚没事吧?”
  竹吟抬头,看着夜空,呼了长长一口气,“……应该,没什么大碍吧,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小毛病。”
  既然池砚自己不想说,她也没立场强行去告诉别人。
  “那就好。”宋婵闻言松了口气。
  毕竟当时,看起来真的很严重,嘴唇都有些发紫了,她和余枚一直跟着,特别害怕他虚脱晕过去,好在后面傅如秋很快赶了过来,把池砚带去了医院。
  操场里熙熙攘攘,满是人,一直到十点钟,下了晚自习,人流才彻底消散,校门口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很多是来接孩子的。
  五月末,竹吟过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赵微树刻意飞了回家,兄妹俩一起过了这个生日,赵微树说等高考后,直接接她去纽约他那边,俩人再一起过一次生日,正式庆祝。
  池砚一直没回来,作为空着,离高考只有一个月,他之前虽然也有缺勤,但是没有过那么严重,班里知道他去医院了的人不多,甚至还有传言说他是回家,请了家庭教师,在自己冲刺高考。
  竹吟推开在顶楼的病房门,这里环境很幽静,病床旁坐着个女人,正在给池砚擦额头,即使稍微上了些年纪,依旧可以看出,她长得很漂亮,池砚身上那种温柔平和的气质显然遗传自母亲。
  见竹吟进门,女人抬头,冲她温温柔柔一笑。
  “你来了?”池砚看到竹吟,眼睛一亮,吃力的直起身子,冲竹吟打招呼、
  “嗯。”竹吟给池砚母亲打过招呼,放下书包,“今天好点了吗?”
  “谢谢小姑娘,这么关照我家池砚。”女人放下湿毛巾,在旁边茶几上,端过一旁切好的橙子,递给竹吟。
  “谢谢,不用了。”竹吟忙拒绝,“我也没做什么……”她小声说,挠了挠脸颊,有点不好意思。
  女人笑得温柔,“专门给你准备的,你喜欢吃橙子吧?不要太客气了。”她给池砚掖掖被角,“你们先玩,我去见宋医生。”她轻轻关上门,退出了病房,路过时,顺手轻轻抚了抚竹吟头发。
  竹吟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她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在模糊的记忆里,乔韵,摸女儿额头时,似乎也是这么轻柔温和的力道,像风,从小缺少来自女性长辈温柔细腻的关照,即使只见过几次,她很喜欢池砚温柔的母亲。
  “阿姨怎么知道的?”竹吟忽然纳闷,吃了一瓣橙子,甜滋滋的,很多汁。
  池砚笑着没说话。
  其实竹吟过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说说近段时间学校发生的琐事,零零碎碎,大家都忙于高考,倒是显得,她闲得有些格格不入,和生着病的池砚一样,像是被抛下来的俩人。
  池砚知道她要出国,已经落妥了,因此,对她经常翘课或者晚自习过来看他的事情,才没有阻挠。
  竹吟给他带过来了一张校报,池砚翻开看,看到那天拍的成人礼照片,刊登在了嘉学校报首版。
  竹吟见他看那张照片,托腮坐在旁边,池砚侧脸和越沂格外相似,至少有八分像,她定定看着他,看出了神,池砚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抬眸冲她一笑。
  笑起来,就不那么像了,俩人长得最不相似的地方就是眼睛,越沂也不会有那么温柔的目光,他眼睛更狭长,长睫毛,幽深得像寒潭,叫人摸不透。
  “竹吟,你其实……”池砚察觉到她都你变化,放下报纸,偏过脸,“一直喜欢他吧。”他轻轻道。
  竹吟抿着唇,没说话。
  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虽然他们长得相似,但是他能感觉到,每次竹吟看他的眼神,和看越沂的截然不同,竹吟和他相处时,也从来没有过越出朋友界限的任何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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