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争论
耶律隆绪来函的内容很快就传遍了汴京城，百姓们旗帜分明的分成了两拨。
一拨认为应该提供援助，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泱泱天朝，就该肩负起这般责任！何苦好事不做，反而引发冲突争端呢？安居不易，要珍惜！自己过上了安稳日子，那就慈悲心怀，同情同情契丹人嘛，咱有钱！
一拨认为甭搭理耶律隆绪，谁怕他啊？信不信让辽国公平带着兵马平了他上京城！是，打仗是要有牺牲，但若能一绝永患，那又未成不可！
于是，大家便又开始争辩了，辽国公能踏破上京不？！
……
汴京城简直是热闹急了！
然后，小娘子们也闹腾起来。
曹七娘和李家两个小娘子坚决支持援助，杨家三个小娘子和王十二娘则跳着喊打，双方没忍住在大街上唇枪舌战了一番，谁也没能说服谁……
汴京百姓好不唏嘘，哎呀，太子后宫是泾渭分明啊，究竟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呢？现在开赌好像太早了点啊……
不过，看来得打啊，杨家小娘子可是嚷嚷着开战的！这说明啥，说明杨奸后赞成打啊！
官家眼瞎啊，偏偏就是要听杨奸后的谗言啊！十之八九得打啊！
八娘……我想打就能打？我还想打出地球呢！
小眼睛……国家大事，我可是有原则的！
福儿也分别接到了曹七娘和杨大娘双方托人带的口信，双方都请福儿出来阐明立场！
福儿……朝廷还没拿定主意，我阐明啥立场？不知道我得和朝廷立场保持一致嘛？！
打，福儿当然想打，少年人都充满了热血，可是小眼睛说了，一，国库没钱，二，河西走廊和刚收复的交趾都需要朝廷花力气安定人心，三，火器作坊光花钱没成效，谁能保证此战必赢？！四，收复燕云十六州运气成分居多，谁能保证运气时刻都在？
“治理国家不可逞一时之快，”小眼睛孜孜教导着福儿，呃，还有八娘，“我也恨不得一夜之间，就攻下了辽国，我也恨不得睡一觉起来，百姓们个个都能吃饱穿暖，可是，这些事不是光凭想就能成的！做事得一步一步来，拔苗助长是不行的！”
八娘道：“正因为我们收复了河西走廊，我们收复了交趾，士气正旺，我们更应该趁胜追击，打铁得趁热！”
小眼睛指着地图，“现在面对的是辽国！辽国悍将勇将不比大宋差，更不比大宋少！咱们攻入草原，若找不到他们的部落，就只能白吃沙子！可他们呢，一旦攻破咱们的城池，等着他们的，就是金银粮食和手无寸铁的百姓！”
“耶律隆绪不是昏庸之人！”小眼睛继续道：“这一仗，胜了，耶律隆绪威望大涨，辽国国力日盛，败了，他也没啥损失，就是维持现状而已！”小眼睛顿了下，道：“可对大宋来说，败了，好容易有的士气可就啥都不剩了！幽云十六州也许都得失守！那些地方辽人经营多年，可是十分的熟悉地形的！”
八娘听得火冒三丈，忍着火气，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有一点你说得不对，辽国若败了，可不是维持现状这么简单，我大宋一旦获胜，势必直扑上京，活捉耶律隆绪！”
小眼睛……“你以为攻破上京那么容易？”
八娘摇头，“不，我从来不认为攻破上京容易，我也不认为任何一场战斗会容易，我只是想说，对辽国和大宋来说，失败的后果都是非常严重的！而耶律隆绪敢赌，我们为什么不敢赌？！狭路相逢勇者胜！”
“今日我们一旦开了这口子，提供了援助，你想过后果没有？”八娘道：“这援助将会年年都有！我大宋子民将会年年多出一份额外的负担！”
“第一次不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拒绝耶律隆绪的无理要求，那么日后，更不可能有勇气说不！”
“如今燕云十六州在我们手上，形势对我们有利！如今，潘仁美，我阿爹，呼延赞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将尚在，曹璨，我大哥这类久经沙场的良将正当壮年，潘铠，九娘，和曹综等人也已成长起来，个个皆能独当一面，小白，狄青等小将也已崭露头角，讲武学堂的学子们已在边关历练，我们此时是将星云集！”
“再说兵，驻守边关的都是精兵！以前幽云十六州在辽人手里，禁军精锐一大半需要驻守汴京，可如今，驻守汴京的禁军已经调出了一半前往各个边塞要地，我们此时边关正是精兵众多！”
“在这种大好形势下，我们凭什么要退让？”八娘虽然在刻意的控制情绪，但声量还是忍不住提高了八度，“舍不得现在的安稳日子？试问苟且偷安能长久嘛？为了长治久安，为了后世子孙，此时不拼，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小眼睛……“你能保证一定能打赢？”
八娘摇头，“不能，但我能保证的是，不打，必输！”
小眼睛……“这是朝政大事……”
八娘瞪圆了眼睛，看向小眼睛，“所以呢……”
小眼睛舌头打了结，“啊，啊，要从长计议……”
八娘瞪了小眼睛一眼，“不是后宫不得干政？”
小眼睛讪笑……“我们不是随便聊聊嘛……”
八娘叹了口气，“我是认真的。”
小眼睛……就这样话都还不能被聊死，我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福儿……坐看阿爹如何智慧的坚持原则！
半响，小眼睛轻声道：“痛痛快快的答应耶律隆绪，肯定也不行，有一就有二，这道理世人都知道，所以大臣们也在商议该怎么回复，最好的结果就是又不给钱，也不会起争端，虽然比较难，但大臣们都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总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光靠说，没用，”八娘瘪嘴，“文采再好，也抵不过一声战鼓。”
小眼睛……“试试嘛……”
八娘想了下，“我倒有个建议。”
小眼睛低着脑袋，“喔……”不抱希望有啥良策。
“咱们不打，但拿出要打的架势来！”八娘道：“回信也强势些！”
小眼睛……“耶律隆绪若信以为真了呢？结果咱们还没准备好，人家真的打过来了……”
“他既然给你写信要援助，那么说明他也没做好打仗的准备，否则，直接派人在边关骚扰了，至于提醒咱们赶紧准备好嘛？”八娘道，“哪次起战事是先提醒了的？”
小眼睛道：“是啊，正因为如此，如果咱们应对得当，是能够既不给钱，也不用打仗的，可如果把耶律隆绪逼急了，让他下不了台，那就只能打了，气愤的是，不论是耶律隆绪还是我，都不是真心想打的！何苦呢！”
八娘……“福儿，你说，该怎么做！”
福儿……
第655章 架势
“福儿，你说，该怎么做！”八娘看向福儿，目光炯炯。
“福儿，你来评评理，”小眼睛也看向福儿，“怎么能轻起兵戈呢？对不对？先生都是这么教你的，对不对？”
福儿……能遁走不？
“福儿，你说！”八娘道：“说错了也没关系！”
“对，福儿，你说，”小眼睛赶紧跟进，“你阿娘都说了，说错了没关系！”不要有压力！
福儿挠挠头，“目前朝廷的确没做好和辽军开战的准备……”
小眼睛赶紧点头，“对啊，时机不成熟啊！”
八娘冲小眼睛轻哼了声，道：“但是……”
小眼睛……谁发明的但是？！
福儿摸摸鼻子，“但是呢，此时万万不可答应耶律隆绪的要求……”
“是啊，大臣们正在想两全其美的办法呢！”小眼睛说道，表示福儿和自己的意见其实是一致的。
“所以呢？”八娘白了一眼小眼睛，期待的看着福儿，这可是自己的亲儿子啊，怎么也会继承点自己的优良基因吧？
“所以，我觉得阿娘的主意可行。”福儿飞快的说完，冲小眼睛讪笑了两下。
小眼睛……回头就让福儿写篇文章，什么叫威武不能屈！
八娘乐了，果然是亲儿子！
福儿对瞪眼的小眼睛道：“阿爹，不管朝廷想不想打，咱们现在拿出要打的架势来！能够威慑住辽人，自然最好，若辽人要铤而走险，咱们也是胜算在握的。”
小眼睛摇头，“虽然你九姨很厉害，可打仗就没人能敢担保百战百胜！”
福儿提醒着，“阿爹，火器营虽然没有新的成果出来，但以前的火器依旧可以用啊！”
“你知道那火器的花费有多大？”小眼睛觉得福儿简直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福儿笑呵呵道：“我们不需要造太多，只需要让辽人以为我们有很多就行了。”
小眼睛……果然是亲儿子啊，这脑袋就是够用，像自己！聪明！
八娘一拍巴掌，“福儿实在是太像我了！”
小眼睛……我不和你争，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于是，第二天，汴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小眼睛天子一怒，要发兵辽国！将反对的大臣们给骂了个狗血淋头，来了个乾坤独断，亲自给耶律隆绪回了封信，告诉耶律隆绪，尔等番邦蛮夷，老实点！敢惹事，哼，分分钟灭了你！
众人……果然杨奸后赢了！
潘夫人惊讶急了，龙椅上坐着的小眼睛是原装的么？
潘仁美……妇人的脑袋瓜子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折氏紧急进宫，提醒八娘，后宫不得干政！
八娘……不关我的事！
折氏静静的看着八娘……
八娘……“真不关我的事，我反而还在劝他三思的！”
折氏默默的瞅着八娘，半响才道：“那让你阿爹来和你说！”
八娘忙拉住折氏，“我说实话，我说实话，你只能给阿爹一人说，千万要保密啊。”
折氏瞪着八娘，“你编，慢慢编。”
八娘悄声道：“是福儿的意思。”
折氏呆滞了……
八娘摊开双手，“要不我把福儿叫来，你问他。”
折氏半响才回过神，悄声问道：“官家没生气？”
八娘摇头，“独子啊！宠得不得了，福儿说什么，他都说好！”
折氏……亏得是独子啊！“你将宫女盯紧了，可别不留神让人珠胎暗结！”
八娘揉揉耳朵……我听到了什么？
折氏恨铁不成钢，“福儿此举，定是不合官家心意的，日后若被有心人挑拨，福儿怕得吃大亏，你可得未雨绸缪！”
八娘……“喔！”
杨父听后，感慨，“福儿倒有魄力。”
折氏叹气，“如今倒没什么，日后若官家有了幼子，福儿怕是堪忧……”
杨父……“你不会对八娘瞎说了什么吧？”
折氏……“我就提醒了她一句……”
杨父摇头，“八娘本就够凶的了，你再一挑唆，她越发的变本加厉，物极必反！惹急了官家，再哭就来不及了！”
折氏……赶紧再进宫吧，劝八娘一定要温柔贤惠啊！
八娘……回头就冲着镜子左照右照，一直在镜子跟前待到小眼睛下班回来，边瞅镜子边问，“你说我是什么面相啊？”
小眼睛不假思索道：“福相啊！”
八娘心塞……不用提醒我脸圆啊，“我觉得我长了副贤惠相啊！”
小眼睛点头，“名符其实！”
八娘不解，“为什么大家却不认为我贤良淑德呢？”
小眼睛乐了，“我也没想明白，哈哈……”
八娘瘪嘴，“大臣们没再说什么了吧？”
小眼睛赶紧上前一步，凑到八娘耳边，悄声道：“八娘，好奇怪啊，我昨儿发了一通火，今天大家竟然没人再啃声了！只有几个重臣知道其中干系！可其他大臣竟然今天都没人再跳出来反对了！”
八娘眨巴了两下眼睛，小眼睛这是在潜移默化中已树立起了威望？
就听小眼睛在那沾沾自喜，“大概大家觉得我有打仗运……”
八娘……还是别提威望这词了……
百姓们也在等着朝中大臣们跺着脚争辩，结果等来的却是户部开始加班，兵部有密函发往边关……
百姓愣了片刻，立马找到了理由，“官家自登基以来，哪仗输过？太祖太宗再牛又怎样？架不住官家运气好啊！天子天子，官家才是老天的亲儿子啊！”
众人仿佛觉得胜利就已在冲大家招手……
接着，潘铠请缨出征，被小眼睛以“你运气不佳”给回绝……
潘铠……演戏而已，能不能换个理由啊！
小眼睛：“怎么能胡诌一个假的理由呢？”
潘铠……当我没说……
憋闷的潘铠下了班就去找耶律信，黑着脸：“过两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