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谓从侍郎手中接过军报，打开一看，也结巴了，“辽，辽……”
小眼睛不耐烦了，跑到丁谓身边，抢过军报，一目十行，渐渐的，手开始抖，然后身子开始抖，接着腿开始抖，最后全身开始抖……
侍郎和丁谓依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人齐齐跪下了……
吕蒙正，王旦和寇准一看，急了，齐齐凑到小眼睛身边，寇准一把抢过小眼睛手中的军报……吕蒙正和王旦急忙凑着脑袋一起看……
高蕙连跑到小眼睛身后，随时准备扶住小眼睛，不论发生什么，也不能让小眼睛倒在地上啊！
然后，就见吕蒙正三人也傻眼了，呆滞了片刻，吧唧，也跪地上了……
高蕙连……官家，你倒还是不倒，给个准信啊……
就在此时，侍郎终于发声了，带着哭腔：“官家……大喜！”
高蕙连……什么情况！
丁谓也泣声道：“恭……恭喜……喜官家！”
王旦跪在地上，老泪纵横……激动不能语……
吕蒙正跪着，又哭又笑……
寇准趴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挂在脸上，双手紧紧的捏着战报，手抖成了筛子……
小眼睛摸了摸脸颊的两行泪，放到嘴边尝了尝，咸的！
转身，伸手在高蕙连脸上掐了一把……
“啊！”高蕙连猝不及防，一声尖叫！
不是做梦！小眼睛确定了，不是做梦，“哈哈，哈哈……”仰天长笑……眼泪滚滚而下！
高蕙连也顾不上许多，见小眼睛不像摇摇欲坠的样子，捂着脸，跑到寇准身边，弯下腰，低下头，一看……揉揉眼，再看，然后腿一弯，跪下了……
“哈哈……”“哈哈……”小眼睛手在脸上一擦，擦干泪水，“今日不醉不归！”
“恭喜官家！”吕蒙正等人此时也终于找回了思绪。
小眼睛哈哈笑着，坐回龙椅上，“众卿平身！送信人何在？”
侍郎忙道：“在宫外等候！”
小眼睛道：“宣！”
很快，一身风尘的信使便来到了小眼睛的办公室，“小的见过官家！”
“起来说话！”小眼睛笑吟吟。
“谢官家！”信使起身。
“将情况详细说来！”寇准已将战报放在了小眼睛的案桌上，小眼睛看着战报，吩咐着。
信使便将九娘从何处出关，如何行军说了，然后才道：“辽国公率军偷袭上京，掳走萧天佐！狄将军负责接应，在途中遇到辽国皇后车队，掳走了辽国皇后萧菩萨哥和辽太子耶律宗真！大军返回途中，遇到接应部队，已安全返回！”
“好！好！”小眼睛拍着桌子，大笑着。
小眼睛让信使下去好好歇息，并交代兵部好生照料。
然后才让高蕙连将捷报传遍汴京，“让百姓也乐呵乐呵！”
潘铠知道后，也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好不激动！
兔儿不解，大捷固然令人振奋，但只是偷袭了上京，又没有在那驻守，至于这么的激动嘛？
当然至于了！
自大宋建国起，辽国就是大宋北方的劲敌，社稷最大的威胁！虽然收复了幽云十六州，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宋辽之间必有一战！而胜负实在难料！
大宋君臣，在心里，其实对辽国都有些发怵的，将赵匡义射伤的辽国在对阵大宋时，从心理上是占据了优势的。
辽国比大宋建国早，又采取汉化政策，北方汉人中的有识之士都被辽国重用，整个国家的运作并不逊于大宋，但是，辽国尚武啊！草原民族天生的尚武！
而小眼睛又不没那种威震四海的气魄，整个风格是偏柔弱的，加之大宋天生的对武将的防范……两家实力相当，一家重武，一家偏文，打起架来，谁胜谁负，还需要费心猜么？
大宋臣子都认为幽云十六州能收回来，全凭运气……
小眼睛会梦到辽军兵临汴京，大臣们其实也担心不知哪日辽军就攻破了关口，长驱直入中原！
维持现状，是大臣们的目标。
不想，九娘竟然偷袭了上京！
虽然只是捉了萧天佐，但给辽人的威慑可大到没法计算……从来都是北方部落偷袭中原城池，如今大宋的军队竟然打到了上京，哈哈，辽人不吓破胆才怪！
九娘这一战，让大宋君臣藏在心里几十年的恐惧耻辱委屈全一扫而光，大家怎能不激动？
兔儿也知道北伐失败，也晓得赵匡义兵败幽州，也了解契丹人善战，但是，这些都是听说，自兔儿懂事起，大宋都是打胜仗的，在兔儿眼中，辽人尚武，我大宋是文武并重啊！是的，兔儿觉得大宋是文武并重，因为自家是武将，没被打压过啊！日子过得挺好的啊！讲武学堂也在那啊！辽人厉害，我大宋也不差啊！
所以，兔儿完全不能理解潘铠为什么这么激动，又不是攻下了上京，只是偷袭骚扰而已啊！
好吧，俘虏了辽国皇后和太子是值得高兴，可也不至于高兴成那样啊！又不是俘虏了耶律隆绪！皇后和太子都可以换人的！
潘铠摸着兔儿的头，兔儿不能理解，挺好的，大家浴血奋战，碧血染黄沙，不就是为了山河无恙、家国安宁、子孙自尊自信自强么？
八娘知道后，也是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回过神的第一句话是，“耶律隆绪逃了？”
小眼睛……这要求也太高了吧，“耶律隆绪在中京！”
“那现在是全面进攻？”八娘问。
“哀兵必胜！”小眼睛摇头。
“可也有乘胜追击之说啊！”八娘不理解。
小眼睛道：“大家商议的结果是按兵不动！”
八娘……“潘铠怎么个说法？”
小眼睛道：“潘铠也说，要提防辽人疯狂反扑！”
一句话，九娘偷袭是趁辽人不备，打辽人措手不及，并不是辽人势弱。
“霍去病打到匈奴王庭，可是逼得匈奴北逃的！”八娘还是无法理解。
“契丹不是匈奴，”小眼睛道：“耶律隆绪的皇位还是稳的。”
“总会有部落不满的啊，”八娘道：“我们就应该抓紧这个机会啊！”
小眼睛道：“眼下契丹是同仇敌忾！”
八娘……怎么会这样？
耶律信得到消息，猛的吐了一口鲜血……
而汴京百姓高兴过后，又郁闷了，那官家不是有钱还了？……然后大家都默默的希望九娘只俘虏了人，没顺手牵羊带走金银珠宝……
第682章 传染
按照惯例，前方传来捷报，第二日，汴京的茶楼饭馆便会充满了各种英勇的传说，说书先生会连夜更改台词，怎么热血沸腾怎么来！
可这回，出意外了！
茶楼饭馆并没有说将军的壮志豪情，也没有说士兵的勇猛冲锋，更没说突然来了一阵大风，吹得敌军人仰马翻这等充满神奇的想象……
大家说的是战利品的归属问题！
将士们多辛苦啊，风餐露宿的，将脑袋拎在手上玩命啊，好不容易才得了点财物，朝廷怎么忍心收缴？！
……
百姓们拍手称赞！即是！即是！得让官家听到群众的呼声啊！大家便跑去兵部衙门了，询问是否需要递交陈情书，需要多少个手印？
兵部急忙，不用，不用劳烦大家，请大家放心，兵部马上立刻从速向官家禀告！
小眼睛……财物单子还没报上来啊！
一半大臣……这些家伙可别诅咒国库一直空虚啊！
另一半大臣……国库充盈了，百姓怕得逼着官家先奢华享受啊……
虽然舆论的风向不在预期，可丝毫没影响小眼睛的好心情。
小眼睛接连下旨，命人前去迎接俘虏，并特意交代，对俘虏要以礼相待，优待俘虏！
八娘对此没任何意见，天朝嘛，礼仪之邦，正常！想当初赵匡胤统一中原，也没羞辱南唐北汉的君主，这些人都是在赵匡义登基后才不明不白的去世的……
八娘只是提醒小眼睛，俘虏都要优待，有功之臣可不能亏待了。
小眼睛笑：“到时自然会论功行赏的！我已经想好了，封九娘为辽王！”
八娘忙阻止，“别，开国大将都没封王，你别为九娘破例！九娘也不会在乎这个，你多赏赐些真金白银就是了。”
小眼睛：“不能以你的喜好来揣测九娘的想法嘛。”
八娘……“那你寻些好的兵器！”
小眼睛……“我再想想。”
“我说的不是九娘，”八娘白了小眼睛一眼，“我说的是狄青！”
一听狄青，小眼睛就笑不出来了，半响才道：“是个人才，可惜了……”
八娘道：“他和小雷的事已经翻篇了，这事只能说造化弄人，你也怨不着狄青。”
小眼睛叹了口气，“你说他有那么大的本事干嘛？”
狄青名扬天下，小雷不就得时时听到他的消息？这让小雷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放下啊！小眼睛愁，唉，小雷的眼光为什么那么好呢！
八娘无语，“国有良将，你竟然还嫌弃？”
小眼睛……“不会打压他的！”
狄青出自讲武学堂，又没有家族势力，朝廷应该大力提拔的，这点，小眼睛懂，但是，反正不会让狄青回汴京。
“他这一出名，家里的事没准也会被人翻出来，”八娘道：“你得护着！别让狄青没死在辽人的刀下，反而倒在了流言蜚语中。”
小眼睛呵呵了，“汴京百姓连我都骂，我能管得住他们的嘴？”
八娘静静的看着小眼睛……
小眼睛……怏怏道：“我试试！”
可小眼睛也没法啊，想了想，民间的不好管，那就从官方着手吧，于是，回头小眼睛就把兵部尚书还有御史大夫给叫到了办公室，表态，要保护狄青！
两人并不知道内情，都有些懵，没人要打压狄青啊！大家如今要打压的是杨九娘，是潘家！
小眼睛……反正先打个招呼！
然后，小眼睛便知道了，狄青的家眷已经抵达汴京了！
小眼睛……工作中适当的疏漏，其实是允许的嘛……
回头小眼睛就冲八娘抱怨了，“兵部这帮人真是的！不该出纰漏的时候，尽犯错，该他出错的时候，他愣是要做到一等！狄青家眷在汴京，得，到时赏赐，你是见还是不见啊？！”
八娘想了下，“自然是要见的。”不见，还不知会起什么流言。
“那怎么瞒得住小雷？！”小眼睛气。
八娘：“也许小雷已经知道了……”
小眼睛愣了下，“没见小雷有啥异常啊？”
八娘轻叹声，“你别问她。”
小眼睛点头，转身就将潘衮给拎到了办公室，“狄青家眷在京城，你知道嘛？”
潘衮点了点头。
小眼睛郁闷，“怎么知道的？”
潘衮低头，“小雷让我去兵部查的。”
狄青俘虏了辽国皇后的消息一传进京，小雷就让潘衮去兵部查，狄青的家眷在哪儿。
“小雷让我给他们寻了个两进的院子，送了两百两银子。”潘衮轻声道，“他们只租了两间房，小雷就让我以狄青好友的身份去安排了。”
小眼睛……踱步，踱步，再踱步……然后站定，对潘衮道：“你阿爷，人如其名，美男子，你三叔，当初更是走到哪儿都能引起小娘子们围观，你真的是潘家子孙？不是抱养的？”
潘衮……
“你可比狄青先认得小雷啊！”小眼睛好气恼，“你就没看看话本子？”
潘衮低声道：“看了的……”
小眼睛一愣……此处无需回答啊！
“话本子里那么多哄小娘子的桥段，你愣是没一个也没用上？！”看着潘衮这么蠢，小眼睛没忍住，低吼了一声，吼完，小眼睛忍不住捂额，自己也被带蠢了！潘家人果然有毒！传染性太强！
潘衮摇头：“都没用。”然后抬头看向小眼睛，一脸的希翼，“还请官家教我……”
小眼睛彻底凌乱了……
而此时，耶律狗儿在风中看着马蹄溅起的阵阵尘土，右手朝前一挥，冷冷的发号施令：“追！活捉潘白！”
小白是前锋，带着人马朝中京进发，结果，半道上就发现了辽人大军。
宋军想绕道，却已是避之不及，辽兵的斥候也发现了他们！
领兵大将董嗣宗见敌多我少，赶紧一面命人回边关报信，一面派小白这个前锋带兵拖住辽军，一面带兵后撤，眼下全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和辽军打正面战，没有胜算，身后50里倒有几个小土坡，董嗣宗命小白带部分人马竭力拖住辽军，让大军有时间朝后撤，让兵丁沿途能有时间挖些坑，弄点绊马绳之类的，最后，在小土坡处打反击。
小白觉得这就是个馊主意！大家先撤，军心就慌了啊！小白刚提了反对意见，董嗣宗就要换先锋，一副小白你怕死就直说，大宋有的是不怕死的好汉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