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离开我——南书百城
时间:2019-03-18 09:41:00

  [喔……我知道是谁了。]她这么一提,蒋池立刻想起来,[行啊,你发名片吧,我加她或者她加我都可以。]
  面对熟人,他一直是好说话的性子。
  于是倪歌给他和孟媛互推了名片。
  不过……
  舔舔唇,她犹豫一瞬,试探着问:[那个……蒋池啊,你有没有回来读书的打算?]
  这个话题转折太生硬,他笑着打字:[我是有点儿别的打算,不过暂时不打算回去读书。你不用担心我,我没打算年纪轻轻一直送外卖。]
  倪歌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蒋池家庭情况跟她不太一样,她的人生按部就班,每一步都是被父母预先规划好的,几岁应该在做什么,从一开始就一目了然。
  [好啦。]蒋池安慰她,[我去玩我的游戏,你去做你的数学题,早点睡。]
  倪歌笑:[好,你也早点睡。]
  收起手机,她把目光落回身边少年的身上。
  容屿坐在她旁边,脑袋靠着墙,微微阖眼小憩,鸦黑的睫毛一动不动。
  他生得实在很好看,有种难以言述的少年感,即使穿着老气的军大衣,小半张脸被领子挡住,整个人也清俊异常。
  倪歌看着看着,就移不开视线了。
  然而下一秒,闭眼小憩的少年却突然轻笑:“看我干什么?”
  他睁开眼。
  容屿的眼瞳是浅褐色,像旧物摊子上那种色泽剔透的琥珀,明明是温柔谦和的颜色,到他这里,总显出点儿慵懒怠慢。
  倪歌眨眨眼,像小时候一样诚实:“你好看啊。”
  容屿抱着手冷哼:“少拍马屁。”
  当年就是听了她的彩虹屁,他一头栽进倪歌这个巨坑。
  到现在十多年了,都没能爬出来。
  窗外雨还没有停。
  骨科病房夜里很安静,雨水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容屿。”思索一阵,小少女舔舔唇,很认真地转过来,向他伸出一只手,“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说的什么屁话。”
  难道以前没有好好相处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倪歌想了想,不确定自己的直觉是否准确,“我觉得……你今晚好像变温柔了,脾气突然变得很好,不吵不闹,也不发疯。”
  容屿:“……”
  他咬牙切齿:“我平时经常发疯?”
  “没!”倪歌赶紧摇头,小声指出,“我……只是觉得,如果你以后每天都能像今晚一样,这个社会,应该会和谐很多……”
  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她心里没底,声音越来越小。
  容屿嘴角微动,轻飘飘地看她一眼。
  发出一声响亮的:“嗤。”
  倪歌:“……”
  每天都像今晚一样?
  容屿邪气地咬咬后槽牙。
  她又不是每天都有机会摔进他怀里,让他揉捏。
  不过……
  他眼神微沉。
  揉捏?
  倪歌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容屿转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哑声问:“想好好相处?”
  她赶紧:“嗯。”
  他胸膛微动,闲闲地道:“那不付出点儿努力怎么行?”
  “什么……”倪歌还没反应过来。
  余光光景瞬间撕裂,他猛地起身,毫无征兆地朝她凑过来——
  外面风雨声骤然变得急切,一声声敲打窗棂。
  少年的脸近在咫尺,两个人呼吸交融,倪歌被迫抬头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像猫眼一样,在光芒中变幻颜色,从浅褐变成深褐,变成她无法深究的暗色。
  声线低哑,热气在空气中个卷,凝成一道霜:“求我啊。”
  暴雨噼里啪啦,倪歌被他困在墙角,开始犯晕。
  以前不是没有离得这么近过。
  但是,但是……
  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
  她心头猛跳,听见惊雷落地。
  ——好像是他非常迫切地,想要亲她一样。
 
 
第18章 色气
  轰隆隆——
  走廊上一片寂静, 长风带来深秋的气息, 雨水急切地扑打在窗户上,连玻璃也显得摇摇欲坠。
  倪歌愣了几秒, 回过神,笑着埋下头:“容屿。”
  “……”
  “你除了欺负我,还会干什么?”
  她的声音小而软, 脸上一笑,暧昧的气息就消散了。
  容屿心里有些失落, 却又感到轻松。
  “欺负?”他嘴角微动,坐回去,“才这种程度, 怎么算得上欺负?”
  说话的同时,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又摇摇头, 赶紧驱散。
  她正要开口说什么——
  “倪歌?倪歌在不在?”医生探头出来, 见她坐在塑料椅上,招手道, “来,来看看片子。”
  “你坐着吧。”容屿主动起身, “我去拿。”
  倪歌抬起手, 示意性地碰碰他的手指:“谢谢你。”
  容屿一脸不屑:“嗤。”
  然而被她碰过的地方……
  直到他回到家, 还在微微发烫。
  ——
  倪歌的脚踝没什么大毛病,医生分别开了内服外敷的药,嘱托她回去好好照料自己。
  容屿起疑:“你不会蠢到连药都不会用吧?”
  倪歌大着胆子用小指头戳他, 反正自己现在只有一条腿能动,他应该也不忍心揍她:“我哪有你说得那么蠢。”
  小指头戳在容屿硬邦邦的小臂肌肉上,每戳一下,就让他的体温上升十度。
  大老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可能会热到自燃。
  所以护送倪歌安全回家之后,他冲进浴室,洗了一个降温的澡。
  然而半小时后……
  他在梦里,又遇见了倪歌。
  容屿:“……”
  她还是那副扮相,化着最适合这个年纪的清淡妆容,肤如凝脂,唇红齿白,不同的是,她在梦里是长发。
  是她最初回来那天,他无意间在无人机显示屏中看到的,后来却被他给弄坏了的——飘逸漂亮的长头发。
  她没有脱裙子,晚会那件衣服仍然穿在身上,层层叠叠的薄纱缀在最外面,绕过他的大腿,堆积到地上。
  ——对,没错,饶过他的大腿。
  因为现在,倪歌坐在他腿上。
  容屿:“……”
  两个人的姿势非常色气,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整个身体与他无缝贴合。
  ……对。
  无缝。
  容屿从没经历过这种事,在梦里害羞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假装严肃,一本正经地扶住她的肩膀,想要拉开她:“我们不能这样。”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引得他也微微一颤,头皮发麻,下意识咬住牙:“啧……”
  “我……”她的身体太过柔软,容屿咬牙切齿,“我是你哥。”
  倪歌软绵绵地伏在他肩头,动作极其有规律,热气残留在他耳畔。
  “我……”容屿的道德底线快崩溃了,“我们这样!有悖人伦!”
  倪歌终于抬起头。
  她微微喘息,湿漉漉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表情很无辜,语气很平静:“这不是你的梦吗?关我什么事?”
  容屿像是被人猛地甩了一耳光,立刻自梦中惊醒。
  他倏地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呼吸。
  正值午夜,雨还没有停,风声雨声争相扑在窗玻璃上,发出呜呜的低鸣。
  他发了会儿呆,口干舌燥地披衣爬起来,按亮床头灯。
  ——视线稍稍偏移,一眼就看到了被自己摆在床头的那件,倪歌穿过的衬衣。
  ……突然觉得更热了。
  容屿舔舔唇,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以一个极其颓败的姿势,坐到书柜前。
  “我认罪……我有错。”
  “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她有那种奇怪的想法。”大佬两只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指插进短发,像一头斗败的雄狮,一副对自己非常失望的样子,“我发誓,我真的一直把她当妹妹。”
  屋里一片寂静。
  大佬难过极了,不愿意接受事实,半晌,受伤地抬起头:“难道,我跟宋又川一样,进化不完全,是一头禽兽吗?”
  书架上的航模们:“……”
  “不对。”突然想到什么,他赶紧又自问自答,“我没干过宋又川那种禽兽事,我是一个正直的人,她叫了我那么多年哥哥,我关心她也是应该的。”
  书架上的无人机们:“……”
  满柜子模型在这一刻化了形,同情地望着底下痛苦纠结的容屿。
  “至于那个梦……”他舔舔唇,心里这一关反反复复,还是过不去。
  五分钟后,大佬在一众模型的注视下,非常认真地从储物间里拖出本买回来就没人看过的《梦的解析》,开始逐字逐句地研读。
  而与他的水深火热和怀疑人生相比,倪歌那头就显得十分风平浪静。
  青年文学赛的复赛快要开始了,老孙像过去每一年一样,风风火火地张罗赛场和竞赛训练,大清早就把小课代表召唤到自己身边。
  “下午那个竞赛讲座的老师就过来了,我这边文科组要开会走不开,你带上你那个小朋友……叫什么,什么媛的来着,你叫上她,你俩一起去接一下老师,啊?”
  倪歌乖乖应下:“好。”
  “还有,我这儿现在事儿太多了走不开,你再帮我个忙。”老孙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抽出一沓竞赛资料,“你上去帮我送一下卷子,左边这一摞给黎婧初,让她自己先拿着,不着急发;右边这一摞就让她先发掉,我下节课过去讲。”
  倪歌笑吟吟:“好。”
  老孙人近中年,只有一个独生的儿子,平时皮得像只猴儿,不比小姑娘乖巧可爱。
  因此当他眼前站着一个听话懂事,还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姑娘时,他恨不得把全世界的溢美之词都叠加在她一个人身上。
  “倪歌啊。”
  “嗯?”
  “你成绩这么好,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好好学习,别早恋。”老孙语重心长,“你未来路还长,平台肯定也会很大。你身边现在这些男生啊,那跟以后的,都没法比!别被这些小男生的伎俩给骗了。”
  倪歌愣了一下,没懂他怎么突然提这个。
  但她还是点头应声道:“好。”
  离开办公室,她一瘸一拐地往楼上走。
  医生开的药有奇效,一夜过去倪歌的疼痛就缓解了很多,但仍然没有完全恢复。
  没走几步,就有路过的男生主动来扶她,穿着高三的年级服,有些不好意思:“同学,我帮你吧。”
  倪歌总共只拿了两摞薄薄的纸,一点都不沉。
  她有些受宠若惊:“谢谢你,不过没关系,我自己拿得动。”
  “那我扶着你上去吧。”男生真情实意,“你脚是不是受伤了?”
  “我……我没事,不严重,不影响走路。”倪歌有些不自在。
  她不喜欢陌生人碰自己,也不明白这才过去一夜,路人甲怎么突然就对自己这么热情,“谢谢你,不用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男生不好再强求。
  只好跟她保持一段距离,并肩走在她身边。
  课间走廊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回头看过来,倪歌没多想,学生时代,男生女生并肩总是令人瞩目。
  然而走出去没几步,男生忍不住问:“你是倪歌?”
  倪歌微怔:“对。”
  “你昨晚那个……”男生有些局促地挠挠头,“舞跳得很好看。”
  “啊,你说这个。”倪歌一听就笑了,非常诚恳,“我姑姑跳舞比我好看多了,等明年她的舞团全国巡演,你也可以去看呀。”
  男生还想说什么,两人停在高三一班门口。
  倪歌刚要进门,又被他叫住:“那个,你……”
  “嗯?”
  “……算了,没事。”男生欲言又止。
  然后难过地转身走了。
  倪歌:“……”
  今天学校里的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她没多想,转身进一班,腿还没完全跨过去,就听到一阵魔音穿耳的喧闹声:
  “我艹,容屿今天早上没来上学?他要是来上学了那才不正常好吗!昨天校庆结束我回礼堂拿东西,你们猜,我看见什么!”一个高个儿男生浮夸地站在椅子上,以一种宣讲的姿态,呼朋引伴地大声吼,“就屿哥啊,他脱了衣服把我们的新校花按在怀里!!”
  周围围满了吃瓜群众,没一个人信他的鬼话:
  “不可能,容屿根本不喜欢女生!他眼里只有他那几架破飞机!”
  “你做梦呢吧!你他妈都跟容屿相处三年了,这个学校除了宋又川,你见哪个女生入过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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