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说到这个,ry那时候是不是天天在楼下等人?不是同级的,是我们一个学妹。]
[对,我说的就是那个妹子。学生时代ry跟你们黎小姐根本不熟好不好?他们晚自习吵架ry把书都摔了,当时我们班上的人全在,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做证。被人捆着炒这么久CP也是惨,ry真的能忍,是我我要告她了。]
[……ry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他怎么可能看黎婧初的书。]
[哦那你提醒我了,我这就去告诉ry。狗头保命.jpg]
……
这件事在微博上发酵两天,仍然甚嚣尘上。
黎婧初迫不得已,关闭了评论区。
然而倪歌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
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关在家里写了两天论文。
下午时分,接到容屿的电话:“倪倪,你家里有黎婧初的书吗?”
“有啊,之前周老师送我的,不过我还没看。”倪歌没多想,“怎么,你想看?”
“没。”容屿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我就随口问问。”
“喔。”
“我没什么事,打电话提醒一下你,晚上别忘了来吃饭。”
倪歌笑起来:“这事儿我肯定忘不了。”
傍晚时分,接连阴霾几日的北城,终于开始放晴。
她踩碎一地霞光,准时敲响容屿家的家门。
容妈妈来开门。
看见是她,扑上来就是一个拥抱:“倪倪!”
这些年倪歌一直生活在北城,逢年过节都会来看容妈妈,街坊邻居住得近,也会经常给她送吃的。
她每一次都这么热情,搞得倪歌很不好意思。
“阿姨好。”她两只手拎着一个篮子,将它递给她,“前段时间,我一个朋友送了我两筐草莓,我给您带过来一筐。”
草莓是前一晚空运来的,个头很大,放在小篮子里,码得整整齐齐。
像一颗颗红色的宝石。
“呀,下次过来不要带东西了。”容妈妈接过来,随手递给家里的阿姨,然后躬身帮她找拖鞋,亲切地道,“别客气,叫妈吧。”
倪歌:“……??”
“容屿刚刚才跟我说,你们俩在一起了。”容妈妈握着她的手,欣喜地道,“他小学时就说要娶你,我没想到真的能迎来这一天,你不知道我有多惊喜。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也算了却了我心头一桩大事。”
“……”
倪歌有点蒙:“为什么这么说?”
他在学校里,不是很受欢迎吗?
“你想啊,他脾气那么坏,成绩又不好,我真的想不通,哪个女生会看上他。”容妈妈顿了顿,真情实意地道,“你不知道,我等他谈恋爱,已经等了十多年。”
“……??”
“现在他不会孤独终老了,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啊倪倪。”
“……”
倪歌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妈妈的意思,好像她眼神非常不好,瞎了才看上她儿子。
好在容屿刚好走出卧室。
见倪歌又被妈妈逮住了,他赶紧下楼:“妈你别……别吓着她。”
“我怎么会吓着她?只有你才会吓着她。”
容屿拒绝跟妈妈讨论这种问题。
他转而去看倪歌:“外面冷吗?”
“还好。”倪歌两眼弯弯,笑道,“我是从家里过来的,两边都很暖和。”
容屿不再说话,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围巾和外衣。
帮她挂到衣架上。
尽管从小到大,倪歌也没少在容屿家吃饭。
但在建立恋爱关系之后,这确实是第一次。
她有一点点紧张。
“倪倪。”容妈妈帮她盛汤,勺子沉到底,捞出一堆豆腐圆子,“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
倪歌忙不迭接过来:“谢谢阿姨。”
“我听你叫阿姨,已经听了十几年了。”容妈妈问,“你可以换个称呼给我听听,满足一下我渺小的愿望吗?”
汤刚一入口,倪歌就听见这句话。
她有些措手不及,手一抖,勺子啪地一声摔进汤碗。
汤汁溅到衣服上。
她连忙抽纸去擦:“对不起……”
容屿顿时不乐意了。
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妈,你……”
你能不能别这样,我都没逼着她叫我亲爱的。
“哎好了好了,我不逗她我不逗她。”儿子严肃起来跟自家先生一模一样,容妈妈秒怂,“吃饭吃饭。”
沉默一会儿,又听她小声哼:“反正是迟早的事……”
倪歌心里有点好笑,坐在旁边的容屿抽了两张纸,低头帮她擦溅在身上的汤汁:“蹭到哪儿了?”
“没事,我自己来吧。”她今天穿的是件米色针织衫,但水渍只有一点点,所以溅上去也不显眼,“就只有一点点,看不出来的。”
容屿这才放下纸。
容妈妈撑着下巴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发感慨:“容屿。”
“……?”
“你长大了。”
“……”
“妈妈真是欣慰。”
“……”
顿了一下,她转过来,对着倪歌道:“倪倪你不知道吧?容屿这个家伙,从小就很坏的。”
“……啊?”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天天追着他跑,他呢,一天到晚就拉着张脸不知道给谁看,对你爱理不理的。”
“……记,记得。”
“我本来觉得,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相处方式,大人不该干涉。”容妈妈一边剥虾,一边正义无限地道,“但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屁大点儿小孩,装逼也要有个限度吧?”
“……”
倪歌莫名觉得,后头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我就去问他,你对隔壁家那个小妹妹,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不跟人家玩,你也不要欺负人家呀。”
容妈妈停了停。
“然后你知道,他怎么对我说的吗?”
倪歌眨眨眼,好奇心真的被她勾起来:“怎么对您说?”
“他沉默好久,用一种憧憬又期待的语气,特别认真地跟我说——”
容妈妈绘声绘色地学,“‘她那么软,如果被我打上一拳,应该会坐在那里,哭上一整天吧。以后该怎么欺负她,比较好呢?’”
“……”
饭桌上沉默三秒。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容爸爸,突然低声笑起来:“容屿。”
容屿面无表情:“别说,我不想听。”
容爸爸拍拍儿子,语重心长:“你这种人呢,能有女朋友。”
“……”
“真的是一个奇迹。”
“……”
然后,他说:“爸爸希望你能明白,这是我和你妈,给你积攒下的福分。”
“……”
“你不好好珍惜,爸爸就毙了你。”
“……”
——
晚饭过后,容妈妈让家里的阿姨洗了小半框草莓,放到客厅小几上。
这是例行的家庭小会议时间,容爸爸和容屿的聊天话题涉及军事,倪歌不太能插上嘴。
她坐在旁边,一颗一颗地翘夏威夷果吃,像一团小仓鼠。
容妈妈坐过去,拾起一枚草莓:“倪倪。”
“嗯?”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倪歌想了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还……暂时没打算。”
她到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妈妈。
她一声不吭,把结婚的事都定下来了……
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这样啊……那等你们开始做策划,一定要叫上我啊。这种事情,我比你有经验。”
倪歌笑了:“一定。”
“经验?”容屿听见了,好笑,“您能有什么经验,说得好像结过很多次婚一样。”
说着,他顺势在倪歌身边坐下。
往她面前放一杯水。
倪歌眨眨眼。
忍不住想。
她的确吃了太多坚果。
需要喝一点水。
“我确实只结过一次婚,但我参加过很多别人的婚礼,好不好?”容妈妈不服气,说着就要给他看照片,“你的同学们马上也都要到结婚的年纪了,你很快就会收到这种红色炸弹的……你看,像是我们报社那两个去年刚转正的小姑娘,婚礼上这种气球我就觉得很特别,而且……咦。”
她突然停住。
倪歌喝了口水,忍不住顺手从框里,也拾起一颗草莓。
容屿声音很轻地,在她耳边笑:“你为什么怎么都吃不胖。”
倪歌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摸耳朵:“我以为你要说,我为什么怎么都吃不饱。”
“吃不饱是好事。”他耸眉,视线向下,落在她的胸口,“说明在长身体。”
蠢羊耳根微红,懊恼地捅捅他。
容妈妈不知看见什么,盯着手机屏幕,愣了一会儿。
“你们毕业之后,还跟你们黎叔叔家的姑娘有过联系吗?”她问完,又纠正,“就是黎婧初。”
“有联系,不过不多。”容屿波澜不惊,抬起眼,“怎么了?”
“刚刚弹出来一条新闻,是关于她的。”容妈妈奇怪,“我看评论区都在骂,发生什么了?”
倪歌微怔,继而想到什么,转头去看容屿。
“这我怎么会知道。”他云淡风轻,“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她家里人会帮忙处理吧。”
容妈妈思索一瞬:“说得也是。”
但倪歌很好奇:“为什么骂她?”
“我也不太清楚,都说她抄袭。”容妈妈疑惑道,“不过我记得,黎家这小姑娘挺红的啊,虽然我没看过她的书,但我们报社好多小姑娘都喜欢。这才几天,怎么突然搞成这样?”
倪歌也很想知道,才几天,怎么搞成这样。
她忍了忍没忍住,又转过去,看看容屿。
“干吗一直看我。”两个人视线对上,他叼着颗草莓,嘴角噙笑,“我很好看?”
倪歌立刻转开。
但这提醒了容妈妈。
她突然意识到:“我跟你爸坐在这儿,是不是会影响你们谈恋爱?”
倪歌赶紧:“不会的阿姨……”
容妈妈:“好,那我们这就走。”
倪歌:“……”
说完,她还真的拽住容爸爸,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倪歌:“……”
客厅里一时陷入沉默。
明亮的灯光下,两人正襟危坐,面面相觑,对视五秒钟。
不知是谁先憋不住,“噗”地一声,笑起来。
“水还有温度吗?”容屿眼底含笑,摸摸杯壁,“还是热的,把它喝完吧。”
倪歌听话地照做。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
等她喝完。
“走吧。”
他站起身,朝她伸手,语气慵懒地道:
“出去散散步,然后我送你回家。”
——
夜已渐深,天角弯月渐颓。
北城一月,空气中透着干燥的寒冷,呼出的气体都成了白雾。
前几天刚刚下过雪,还没有完全化开,积在近处的屋顶上。
有人在附近放过鞭炮,旧雪上零零散散,落着没扫干净的红色碎末。
两个人走出去一段路。
倪歌突然想起:“容容。”
“嗯?”
“你今年在家里过年吗?”
“应该在。”
应该。
倪歌若有所思,斟酌着问:“你会一直被停飞下去吗?”
容屿身形微顿,倒笑起来:“我不会。”
他已经是第二次因为身体缘故被停飞。
按理来说,不该再让他上天。
但是……
“我是最优秀的飞行员。”他很肯定,“天空需要我。”
倪歌微怔,回过头。
长夜幽寂,寒气四散。
容屿笔直地站在她身后,眉眼俊逸,鼻梁笔挺,脸庞一半浸没在路灯温暖的光芒里,一半在明灭的阴影中,轮廓棱角分明,眼神温柔而认真。
夜色茫茫,他的声音低缓宁静,却又笃定深沉,毫不迟疑。
她张了张嘴,不知怎么,话已经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变成一句声音很轻的附和:“对,你是最优秀的飞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