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离开我——南书百城
时间:2019-03-18 09:41:00

  容屿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扳过来:“我知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她突然被他拽过去,像一只受惊的毛团,蹭地睁圆眼。
  在黑夜中,却格外明亮。
  他微微垂眼,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你也需要我,对不对?”
  倪歌没有说话,大眼睛在黑暗中眨啊眨。
  睫毛像两把小刷子,挠得他心尖痒痒的。
  “倪倪。”他离她很近,两个人气息交融,“我们以后,也要朝着一个方向走。”
  我们各自去做喜欢的事,去成为想成为的人,去负担爱与被爱。
  就永远不会分开。
  倪歌眨眨眼,突然体会到一种类似“了解”的感情。
  他们的话都没说完,但彼此好像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她眼中也浮起笑意。
  容屿牵住她,自然而然地低下头,想要吻她。
  重物陡然撞上玻璃,在深夜中发出“咣”的巨响,倪歌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看。
  二楼房间的玻璃上一片水渍,刚刚砸上去的大概是茶杯。随着这声响,房间内吵架的声音陡然变大,然后又逐渐小下去。
  她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两个人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黎婧初家门口。
  “……换个地方吧。”倪歌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家里人,好像在吵架。”
  这种事,听见的和被听见的,都挺尴尬。
  容屿揉揉她的小羊毛:“不用担心,她的事与你无关。”
  “我这两天一直在改论文,都没怎么上网。”倪歌不明白,“发生什么了?不是前两天还好好的?”
  两个人并肩往前走。
  “嗯,就像我妈刚才说的那样,她应该被骂得挺厉害。”容屿说,“因为抄袭。”
  这倪歌倒是愣了。
  她有些惊讶:“还有这事儿?”
  “嗯。”容屿点头,“你记不记得,那天你跟我说不开心,我就爬窗去了你的卧室。”
  “记得。”
  他还自诩罗密欧。
  “我亲你的时候,你碰掉了一本书,当时摊开的页面有一句话,写的是,‘无论前路多么困难,我都会去到你的身边’。”
  倪歌愣了一下:“那是……”
  “对,你跟我讲过,那是《地平线之外》里面的句子,一部法国的小说,很冷门,国内没有译本。”微顿,他说,“那天在你房间里,我满脑子都是亲你亲你,压根儿没仔细看那本书的封面。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这玩意儿根本没有译本,那我碰掉的肯定不是原著;可你的翻译比那个文艺多了,所以……”
  “你去网上查了?”
  “对,然后查出来,竟然是黎婧初的书。”
  他留了个心眼,只不过没那么无聊,当时也就没想着举报。
  直到发生这次的事,黎婧初的战火从微博一路烧到高中的校园论坛。眼看倪歌要被人扒出来——
  他乐意看黎婧初崩人设,但倪歌跟这件事完全没关系,他不想看到她被牵扯进来。
  于是才在撤热搜的同时,转移视线,找人抛出了另一个话题。
  “网民的普遍特征,是记忆只有七秒钟。”他说,“给他们一个新的瓜,很快就会忘记上一个。”
  “喔……”这道理倪歌倒是明白,但她还是没太搞懂,“可黎婧初为什么会抄到国外的小说?”
  “她有个工作室,专门帮她融冷门小说的剧情。很多剧情都是她从别的小说里照搬出来的,改改再自己用。”微顿,容屿有点厌倦了,不想再聊他。
  于是扯开话题,“明天我就去找她,把航模拿回来。”
  倪歌思索一阵,有些纠结:“要不,你过几天再去。”
  容屿好笑:“怎么?”
  “她,她刚才都往窗户上砸水杯了。”她有点紧张,“我怕她打你。”
  容屿忍不住笑起来。
  “她走到这一步,全都是自找的。”他说,“你想想看,高中时她连三封信都要拿,气量小到什么程度。”
  倪歌愣住:“三封信?”
  容屿脚步一停。
  他转过来,语气莫名狼狈:“这才过去多久,你就不记得了?”
  当然不是……
  倪歌茫然。
  怎么会只有三封?
  她离开北城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只给他寄了三封信?
  他当初跟她说,把信都找回来了,她也没再多问。
  为什么会……
  倪歌的思维开始混沌。
  她的话没走脑子,下意识地小声道:“就算真忘记,那又怎么了……至少我一直在惦记你,不像你,小时候满肚子坏主意,净想着怎么欺负我。”
  空气静默一瞬。
  “欺负你?”
  他大跨步走回来,靠近她,语气恨恨的,“我那时候每天都在想,她这么脆弱,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要让有机会她坐在那里,哭一整天。”
  “……”
  倪歌眨眨眼,谨慎地望着他。
  “就算要哭,也等以后——”
  他的语调高高扬起,突然停住。
  顿了很久,声音迷之色气地,在她耳边低哑地道:“到了床上,让她来我身下哭。”
 
 
第67章 对峙
  夜色沉寂, 清浅的白色雾气在空气中飘散。
  倪歌短暂地怔了一下, 满脸懊恼地,手肘撞上他的胸口:“你什么时候才能正经一点!”
  “我正经得很。”容屿笑得有点儿邪气, 他离她很近,热气在她耳畔画圈,“我们刚分开你就又要走, 骚一骚怎么了?”
  倪歌耳根泛红。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逛回家门口。
  家里亮着灯, 父母都在等她回去。
  “那就到这儿吧。”倪歌总有一种自己在早恋的感觉,余光不自觉地偷瞄家门,生怕妈妈突然推门走出来, “明天我要回趟学校,如果你中午有空,我们可以约在……”
  “我明天中午不在。”容屿轻声打断她, “有个小任务要做。”
  倪歌微怔, 突然急了:“你为什么又有任务?你的身体明明都还没有……”
  “不是什么大事。”容屿赶紧安抚她,“我出省一趟, 晚上就能回来,你乖乖的, 嗯?”
  倪歌警惕:“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别又他妈是那种要签遗书的任务吧。
  “机密。”
  “……”
  倪歌深吸一口气:“那好, 再见, 我们漂流瓶联系。”
  说完转身就要走。
  容屿心里好笑,赶紧拽住她:“我们又有二十四小时见不到面了,你不提前想想我?”
  倪歌转过来, 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腮帮子鼓鼓的,黑色的眼睛漂亮剔透,像两颗玻璃珠子。
  容屿轻轻掐掐她的脸,好像捏起了一团云:“真的不亲?”
  她还是不动。
  “亲一下。”他把脸凑过去,低声哄,“就只亲一下,嗯?”
  倪歌犹豫一阵,下定决心似的。
  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侧脸碰一碰。
  然后毫不意外地,又被他逮住了。
  路灯昏黄,容屿的影子映在地上,大尾巴蹭地蹿出来。
  他摁住她的后脑,长驱直入攻城掠池,连野狼的獠牙都蠢蠢欲动。
  “我……”倪歌拼命用力想推开他,“我就知道你的鬼话……唔……不能信……”
  她面红耳赤,被吻得断断续续,“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唔,骗子!”
  “嘶。”容屿被咬到下唇,眼眸微眯,下意识松开她。
  倪歌喘息不匀,立刻退后两步。
  “呀,胆子大了。”她咬得很轻,没有破皮。他忍不住抬手摩挲被她咬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竟然带电流。
  容屿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欺负小姑娘的变态,“敢咬我?”
  “再,再见。”倪歌像个害怕早恋被逮到的小朋友,抖抖小羊毛,转过身,飞快地跑了。
  天边一轮冷月,夜风吹拂,寒意飘散。
  容屿在原地枯站半天,唇角微勾,半晌,慢慢眯起眼。
  看来丈母娘的事……
  不解决不行了啊。
  ——
  倪歌进门时,客厅里灯火通明。
  爸爸今晚不在,只有妈妈和倪清时,两人对坐,不知道在聊什么。
  “妈妈,哥哥。”她换了拖鞋,有些疑惑地走过去,“你们还没休息吗?”
  “倪倪回来了?”倪妈妈抬手拢一拢头发,拍拍身边的沙发,没什么情绪地道,“来坐吧。”
  “好。”倪歌放下背包,走过去坐下。
  “我刚刚在跟你哥哥聊成家的事。”妈妈帮她倒了杯水,道,“清时已经不小了,却连女朋友都还没有,你说这搁在哪个妈妈身上不发愁?”
  倪歌眨眨眼,选择暂时观战。
  果不其然,坐在对面的倪清时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低声笑起来:“我说了,这事儿急不来。何况现在我一个人,不也过得很潇洒。”
  在家里时,他穿着套头的高领毛衣,与大多数时候清冷自持的对外形象不同,现在看起来毛茸茸的。
  让人很想去他身上蹭一蹭。
  于是她快乐地附和:“是呀,哥哥怎么可能找不到女朋友?他只是不想找而已。”
  倪妈妈抬起头,对着倪清时道:“等你身边的人都结了婚,其他人出双入对,留你形单影只,你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怎么会。”倪清时低笑,声音莫名磁性,“传言说,外交部离婚率百分之九十,跟我一起入部的人,巴不得靠晚婚晚育逃脱这个诅咒呢。要我说,喝他们的喜酒太不现实了,倒是他们离婚之后找人约局喝闷酒,说不定会叫上我。”
  倪妈妈笑起来。
  停了一会儿,才不轻不重地道:“怎么没机会,我看你妹妹就快了——你说是不是,倪倪?”
  “……!”倪歌吓得差点儿把手里的杯子摔了。
  她能感觉到,倪清时身形也明显一僵。
  “既然恋爱了,为什么不跟妈妈讲呢?”倪妈妈见她心虚,心中的猜测瞬间坐实,渐渐敛了笑意,“要不是我看到容屿送你回来,你还打算瞒我多久呢?”
  客厅里静悄悄的,一时间落针可闻。
  “我没有……”倪歌脑子有些混乱,舌根发苦,“我没想瞒着你,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就告诉你的。”
  “过多久?等到你们结婚时,通过请柬告诉我吗?还是等政审时,让他们直接来通知家里人?”
  “……”
  “倪倪。”妈妈有点儿急了,“妈妈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少跟容屿来往。”
  “这种要求完全没道理。”倪歌企图跟她讲逻辑,“你为什么不让我远离宋又川和还有院儿里其他男孩,却要单单针对容屿?他做错了什么?”
  “其他男孩儿并没有像容屿那样,脾气坏又爱打人。”妈妈放软声音,“我听说他在学校里时,还经常欺负同学。”
  “那是您道听途说,他从没有欺负过同学。”
  “他成绩不好。”
  “那是高三之前,高三之后,他成绩就很好了。”倪歌想了想,又赶紧纠正,“不对,他之前成绩也不差,只是语文和英语不好,所以排名才被拉低了。”
  倪妈妈说不过她。
  她唇角有些泛白,停顿一阵,问:“你是不是因为他,才不想出国?”
  倪歌愣住。
  “大二时外交部遴选,你说不想进翻译司,所以没有去。”
  “……”
  “那时候你爸爸劝我,我就也想,没关系,你可以试着,自己选一选。”
  “……”
  “但是其实,你们很早就在一起了,对吗?”倪妈妈语气很平静,“之后你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受限于他。”
  就是这种平和的语气,听得倪歌太阳穴都突突跳起来。
  “所以……”
  “说这么多,你不就是耿耿于怀,还在想着让我替你完成你没做完的事吗?不就是你想留学,却因为我爸,没能去成?”倪歌忍无可忍,打断她,“这跟容屿有什么关系?你用你的思维模式来揣测全世界的人吗?”
  “你……”倪妈妈愣了愣,“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
  “我……”倪歌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控,她深呼吸,“对不起,但是,当初我寄给容屿的信,是不是还在你这里?”
  倪妈妈没有说话。
  于是倪歌就明白了:“信呢?”
  倪清时叫她:“倪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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