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野——耳东兔子
时间:2019-03-18 09:44:55

  男人懒散地靠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向园,那暧昧不明、半开玩笑的话却是跟黄启明说的——
  “被这么漂亮的女人维护,得罪谁都不麻烦。”
 
 
第31章 
  其实这种风月场上,男人间的调笑话,向园过去听过不少。
  男人大都流氓,几杯薄酒下去,话题尺度就大了,言谈间离不开美女、黄段子。向园不喜这样的男人,总觉得有些猥琐,不过她大多也都不当一回事,内心翻了个白眼当是回敬了也不会当面拂人面子。
  可这话从徐燕时的嘴边说出来,她却不反感,甚至心跳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剧烈加快。
  他喝了酒,外套脱了挂在一旁,穿着白衬衫靠在椅子上,领子难得地解了扣,松散地敞着,露出清晰干净的喉结,平日里,那清冷不染一丝杂质的清澈眼神里,此刻正透着那么一点玩世不恭。
  浑身上下,竟有股说不出的痞劲儿。
  是她没见过的男人模样。
  包厢雅致,墙角立着一台一米多高的古朴落地灯,散发着淡白的光晕。一桌残羹冷炙没什么人吃,黄启明不动筷子,两位秘书也不敢动,陈书这边三人更没什么胃口。
  黄启明哪时见过徐燕时这模样,以前哪次喝酒不是冷冷冰冰地坐在一边,除非问些技术问题,也不怎么搭话,今晚破天荒接他流氓话茬,这话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情场浪子。
  黄启明笑笑,双臂交叠搁在桌上,眼神精诈地示意秘书给徐燕时倒酒。
  “徐组长是高手,长得帅的男人,还这么会说话,在场的美女要小心了。”
  徐燕时靠在椅子上,对面女秘越过半个桌子给他倒酒,人微微下倾时,胸前风光大露,那曲线饱满沟壑深陷引人遐想,连向园都自愧不如,这料,确实足。
  徐燕时单手扶着杯子,微垂地眼神只盯着自己的杯子,酒停,他说了声谢谢,目光没往人身上看一眼。
  拇指在杯壁口轻轻摩挲,这才笑着接了黄启明的话。
  “那比不上黄总。”
  听上去是谦虚,暗戳戳又把人损了一通。
  黄启明举杯,“既然这样,徐组长是不是也该英雄救美一回了?以前怎么劝你酒都不肯喝,今晚,这杯酒要是不喝,向组长是不是该伤心了?”
  “当然。”徐燕时很利落地干了一杯,然后漫不经心地一边松衬衫领子下的第二颗扣子,一边垂着眼给自己倒酒,倒好后,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开始满嘴跑火车——
  “今晚喝多少都行,只要你别再把人给我弄哭了,我回去不好哄。”
  黄启明看了眼一旁沉默的向园,不信,“向组长可不像是会哭的人呐。”
  连陈书都震惊徐燕时这倒打一耙、甩锅还甩得一本正经地功力。
  徐燕时这人要是出手,恐怕真没什么女人能抗住。
  更别说,今晚这流氓相。
  “不信你问陈经理,”徐燕时脸不红心不跳地看了眼陈书,“闯了祸来找我,哭哭啼啼说要辞职,怕领导责罚。刚出来工作,女孩子胆子小,不懂事,酒量也一般,确实喝多了,她以前有次喝多了,在大马路上对着跟电线杆哐当跪下去。”
  黄启明好奇:“跪下去干嘛?”
  这事儿是真的,封俊成年礼,一帮稚气未脱的大男孩耐不住对成年世界的探索,开了几箱酒。气氛热烈,向园第一次喝酒,自己一开场就囫囵灌了小半杯白的下去,结果一见大家都在灌封俊,她就急眼了,一个劲儿帮封俊挡酒。
  没几杯下肚,就醉了。
  回家路上,天黑沉沉,小姑娘忽然一个扑通就跪下了。
  所有人都有点醉醺醺地,直愣愣地回头,就看见,昏弱的胡同巷子口,向园跟跪灵牌似的跪在地上,惊天地泣鬼神地对着电线杆子叫了三声:“爸爸!!”
  “你怎么又被妈妈罚站了啊!”
  当场所有人笑疯,笑到在地上打滚。
  徐燕时说完,包厢也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向园眼神幽怨地白了他一眼,小声在他耳边嘀咕,淹没在此起彼伏的笑声,“你怎么连这种事都记得这么清楚啊……记性是有多好。”
  却不料,徐燕时还是听见了,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下没说话。
  黄启明让服务员又上了一箱酒,陈书一见阵仗不对,刚要说话,被黄启明抢了话头,矛头直指徐燕时:“我不喜欢跟小姑娘计较,那咱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徐组长跟我吃了这么多次饭,从来没见你主动跟我们敬过酒,说实话,我也很讨厌酒桌上劝酒的人,但是我更讨厌那种能喝却端着不喝,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跟这样的人做生意,忒没劲。”
  陈书一直觉得自己想得没错,黄启明的重点根本不在向园,他对小姑娘宽容度很高,对漂亮的小姑娘宽容度更高。显然,他更想从徐燕时这种各方面跟他反着来的优秀男人身上赢得一些快感。
  徐燕时从进门到现在一口菜没吃,挺随意地夹了点青菜垫肚子,说:“从谁开始敬?”
  黄启明明显是要落徐燕时的面子,敬黄启明就算了,哪能这么一圈圈敬。
  谁料,黄启明又说:“敬五圈。”
  徐燕时挑眉,很淡定:“好。”
  向园刚要说话,陈书眼神示意她闭嘴,手机在兜里一震,是陈书发的。
  “黄启明就是要你知道,你越帮徐燕时说话,他能越为难徐燕时,他现在手里还拽着我们的合同,徐燕时忍了这么多年,你别添乱了,乖乖坐着,等他把事情解决。”
  黄启明说的五圈,是包括向园和陈书。
  坐在这的,基本上都是酒鬼,包括向园也是,她自高中那次之后就开始锻炼自己的酒量,绝对不让自己喝醉干蠢事。现在她酒量一般人探不出来。
  五圈,相当于这里的每个人要喝五杯,对这几个人是小菜一叠,但徐燕时,一个不怎么喝酒的人来说,五圈,不知道能撑到第几圈。
  敬到向园这的时候,她迟迟不肯举杯,徐燕时却笑了下,“还记得那天晚上在阳台说的话吗?”
  “什么?”
  “重新开始。”
  话音刚落,他快速碰了下她的杯子,一饮而尽。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晚上两人靠着栏杆的画面,酒杯轻轻一撞。
  她笑容绽放在黑夜里,眼神全是对未来的期盼和热烈,然后兴致勃勃地告诉他,“我是技术部二组组长,向园。”
  他不屑,骂了句无聊,紧跟着又猝不及防地碰了下她的杯子,言简意赅地介绍自己:“徐燕时。”
  所以今晚,是他要跟她重新开始了?
  徐燕时显然酒量不错,他喝酒不上脸,反而越喝越白。敬到第三圈,黄启明放下酒杯:“今晚真是大开眼界,我以为徐组长撑不过第二圈,酒量很不错嘛?”
  他缓了下,笑笑放下酒杯,人往后靠,衬衫领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扣上了,模样比刚才看起来清冷了些,嘴里还在开着玩笑,“酒量一般,但在女孩子面前,是男人都不想认输吧?”
  说完,他又给自己满上,眼神盯着酒杯,拇指在杯口轻抚,其实有点醉了。
  “我去下洗手间。”向园忽然站起来。
  徐燕时下意识瞥了她一眼,看着她除了包厢门,目光淡淡收回,开始敬第四轮。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已经第五圈了。
  黄启明也喝高了,开始讲荤段子了,“我教你们一个挑男人的方法,大不大,看鼻子,鼻子大的,肯定大,那种鼻子很挺,又秀气的,基本都是小。”
  徐燕时则整个人冷淡地坐在一边,这回连衬衫的袖口都解了,松松散散地卷在手臂位置,低头在剥花生,嘴角边勾着淡淡的笑意。
  其中一个长发波浪造型的女秘听完黄启明说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一旁的他,从头到脚把徐燕时赤裸裸地扫了遍,满心满眼都写满了兴趣:“大小有什么用,得看持久力。”
  黄启明:“那你问问徐组长多持久?”
  徐燕时笑了下,漫不经心把花生丢进嘴里,拍掉手上的碎屑,倒也真答了:“还可以。”
  ……
  敬完五圈,徐燕时还屹立不倒,模样也还清醒,黄启明举了举酒杯,装模做样地点点头:“行,这事儿揭了,咱们徐组长今晚总算做了回男人,不用女人给他挡酒了。合同我明早让小琴送过来,但是说好的三个点,不能再让了。”
  十点,一行人稀稀拉拉地出了酒店,陈书把黄启明送上保姆车。
  向园跟徐燕时已经车上等了。
  两人一前一后坐着,占着靠窗位子,徐燕时酒劲上来,他现在有点昏昏沉沉,拉着大衣的背帽盖在脑门上,遮了他半张脸,只露出冷硬的下颚线,似乎在阖着眼醒酒。
  向园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两人都没说话,没一会儿,车灯瞬间骤亮,陈书回来了,一边上车一边把黄启明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徐燕时被吵醒,拧了拧眉心,用手背挡了下眼睛遮光。
  陈书在他身边坐下,从包里掏出一板解酒药递过去:“先把这个吃了,我让司机送我们回公司。”
  徐燕时没接,抻着气,声音低沉沙哑:“吃过了。”
  陈书一愣,把药塞进包里,“什么时候吃的?”
  他仍是用手背挡着眼睛:“饭前。”
  陈书恍然大悟:“你早就打算了?”
  “向园感冒。”徐燕时说。
  陈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多问,直接说:“我先送你俩回公司打卡?再送你们回去?”
  “先回公司吧,我俩还得加班。”
  “喝成这样还加班?”陈书惊诧地看着他,“你们技术部最近这么忙?”
  ——
  最近是挺忙的,老庆的比赛下周就要交初稿了,新产品在下个月又即将发布,其实手里头事情特别多,徐燕时是真打算留下来把老庆刚刚发给他的初版修改一下的。
  陈书打完卡就走了,整个公司里空荡荡,楼道只亮着一盏微弱的灯,整个技术部办公室就剩下他们两个人,都没开灯,向园只开了自己的台灯。
  她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透着会议室的百叶窗缝隙,看徐燕时一个人在里面坐了半晌,外套脱了,衬衫领子、袖口全都解了,非常松散。
  他从来都是规规整整,扣子从头到脚扣得一丝不苟,非常清冷禁欲。
  今晚这模样,完全是喝多了,但是却又莫名得比平时还吸引人。
  “叮咚”一声响过。
  她手机微震,下意识低头,屏幕上赫然躺着他的微信。
  xys:想不想看星星?
  向园倏然一回头,撞进了一双深邃包含笑意的眼神里,百叶窗里,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似站似坐地靠在桌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
  他看了她一会儿,又低下头去,衬衫半卷在手臂上,手臂清瘦有力,一只手改而抄进兜里,另只手单手飞快地噼里吧啦一通摁。
  静谧昏暗的办公室,向园手机又“叮咚”一声响起。
  xys:算了,今晚喝多了。
  玩什么欲擒故纵?向园想。
 
 
第32章 
  向园转身走了,徐燕时笑了下,倒也是不意外。跟一个喝醉的男人看星星,鬼知道那男人心里想什么。
  西安近几年雾霾全国第三,别说看星星,月亮那么大个都看得若隐若现的。
  但溧州这边还好,整个市雾霾指数没其他市严重,雾霾指数良好至轻度左右。附近的镇上有个牧场,是个观星绝佳圣地,每年都有无数游客从四面八方赶来看流星雨,七八月是最应接不暇的季节。
  今晚指数,徐燕时刚才查了,良好。
  不过有点可惜。
  这样的星空,不知道要多久后才能看见了。
  五分钟后,向园又回来了,手上多了杯水。
  她推开会议室门进去的时候,徐燕时还是刚才那模样,松松垮垮地散着袖口、领口,旁边平时他坐的位置上摆着一台电脑,他人侧靠着桌沿,手指压在电源键上,似乎准备关电脑。听见动响,他手一顿,没摁下去,本来半搭着桌子的人索性就坐了下去,手机放在桌上,好整以暇地抄兜、眼神惬意地看着她。
  向园走到他面前,把手上的水递过去。
  他低头看一眼。
  向园说:“喝了会舒服点。”
  徐燕时接过,手指骤然相触,冰凉的指尖激得向园头皮一麻,倏然收回手,叮嘱了一句:“你以后别喝酒了,你喝酒不上脸,说明体内没有酒精脱氢酶,酒精就要靠肝脏去分解,会死人的。”
  酒精脱氢酶?
  徐燕时失笑,端着水杯低头盯着她的眼睛,向园没看他,始终盯着别处。
  到底还是没驳她,挺给面子边喝水,边点点头低嗯了声。
  那水入口有点涩,润过喉咙的时候,酸味弥漫,他不由地拧了拧眉,“这什么?”
  “白糖兑水和醋,比解酒药有用,我爸喝多了都是用这个,”向园如实告诉他配料,“不过没找到醋,我就用柠檬代替了,应该差不多吧。”她有点不确定地说。
  “哪来的柠檬?”
  向园指了指身后,“施天佑桌上的。”
  ……
  下一秒,徐燕时把杯子放下,他本来不想吐的,现在胃里开始有点翻江倒海,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间的鼻梁骨,平复心情,但那感觉就像脱了匣的猛虎,在他胃里天翻地覆地上蹿下跳。
  向园看他脸色不对,心下也是一紧,“怎么了?”
  整个技术部都知道,施天佑是个连水杯都懒得洗的人,吃不完的水果烂了也不肯丢。有次高冷不知道,吃了他一口橘子,那馊味……这辈子不敢碰施天佑的东西。
  “没事。”徐燕时怕她自责,克制地忍了忍。
  向园:“后劲上来了?想吐?”
  “有点。”
  男人清俊地脸色微白,耳朵微微泛红,向园在那一瞬间想,他喝酒是上耳朵呀。不等她多想,徐燕时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试图缓解胃部那逆流而上的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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