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钟。
晚会的地点在一个空的舞蹈教室。
教室并不大，这么多人站在里头也有些拥挤，却刚刚好维持着热闹和嘈杂的环境。
乔棉一进门，就按着面具在全场找人。
她和陆立川没有同时进来，也没打过招呼，场内人又多，乔棉恨不得踮着脚一个个追着看。
乔棉对于自己找陆大佬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像是陆立川每每站在教学楼下她都会第一个看见一样，乔棉也坚信，陆立川自身就会暴露自己。
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乔棉总会熟悉他。
只不过…
【乔乔：陆大佬，你还没进来吗？】
【Lu：进来了。】
乔棉不信邪，又在场内踮着脚东张西望的看过一圈。
她还真没看见陆立川！这不可能！
身高往一米八以上找，人往角落里找，还有标志性的鸡窝头，这样都找不到？
陆立川不会对她撒谎。乔棉莫名有这个自信，但是她确实找不到人。
乔棉一边张望，一边克制着自己的动作幅度别太显眼。
现在场内的人很多，她知道陆立川也在找她。就算进行过准备，乔棉也还是有点没底。
就像是一种直觉。
现场人多，乔棉还在看，中间搭起的台子上就有人站上去，活跃气氛。
“是不是觉得很不一样？大家还能认出下午和自己玩耍的小伙伴吗？”
主持人的话一出，就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许多人连衣服都没换，也没什么隐藏的心思，三三两两的都在和自己的同伴们站在一起。
主持人也只是随口说两句。看着台下的气氛越发热闹起来，场内的音乐也放了起来。
乔棉：“……”
乔棉表面镇定，实则怂的一匹。
她缩在角落里，努力让身边嗨起来的人群别挤着自己。
教室里的灯管被蒙上了彩纸，许时意的社团又用了彩灯装饰，灯光都是昏暗不明的色彩。
乔棉紧紧地贴着墙壁，心里思考着自己要不然还是算了。
她实在找不到陆立川。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伪装的，乔棉看着面前人潮涌动，没能看见陆立川的影子。
音乐又换了一首，乔棉把兜帽戴上，一只手拽着兜帽，低着头磕磕绊绊的往外走。
她放弃挣扎，教室里喧闹人又多，时不时的还有人不小心蹭来蹭去，乔棉实在待不下去。
乔棉没能走出两步，就走不动了。
“…咦？”
乔棉试探性的往前扑腾两下。
戴着兜帽的脑袋被人按的很稳，她的视野里只能看见一双运动鞋，再往上，笔直修长的腿。
头顶上，有什么人传来一声轻笑。很轻，笑意却很明显。
“陆立川！”乔棉反应过来，气的要炸毛，“你欺负人啊！”
一米八几的男生身高腿长，漫不经心的靠在舞蹈室的镜墙上，就可以一只手稳稳地按住娇小的乔棉。
按在头上的手终于松开，乔棉还没怒斥陆大佬，兜帽就被人往下拉了拉。
手腕被人拽住，乔棉摸索着被陆立川护着拉走，在教室的角落里，终于隔开一些微弱的空间。
乔棉把兜帽往上扯了扯。
她还没看清别的，就看见陆立川脸上的面具。
“你…你怎么戴的面具和我一样？”乔棉怔住。
陆立川戴着和她一样的无脸人面具，面具把整张脸都遮的严实。
更过分的是，他还穿了一身黑袍子！和动画里的那个无脸人打扮一模一样。
乔棉对比着看了看自己找许时意借的羽绒度，服气。
“你要不要这么拼啊？怪不得找不到你。”乔棉扯扯他袖子，彻底放弃，“好吧，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算你赢。”
乔棉自认自己已经很心机了，还找许时意换了她的衣服。
谁知道有些人，就为了能赢过女朋友，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个面具很好看。”陆立川心情不错，低低的笑，“你刚进来，我就看见你了。”
在乔棉试戴那个羽毛面具的时候，陆立川就猜到她会喜欢这个。
他的小仙女。他喜欢着的人。
陆立川困在她面前。他身高腿长，长长的黑袍遮挡着大半，几乎把乔棉彻底笼罩住。
沉寂的黑眸轻轻扫过乔棉，他伸手把她的兜帽扯住。
“看到我你也不来找我？我不信。”乔棉眨眨眼，也顺着他的力道靠在镜墙上，还放松的调整了一下姿势。
她毫无危机意识，还在锲而不舍的试图把兜帽摘下来。“我要摘下来，面具也能摘了吧？好热。”
修长白皙的手指映衬着下方绣着金纹的黑色兜帽，显露出一种诡谲的漂亮。
“乔乔，我赢了，是不是有奖励？”
乔棉动作停下。她抬起头，在过近的距离里只能看见陆立川的小半张面具。
脖颈修长漂亮，像是引颈的天鹅。年轻男生的喉结轻轻滚动，意外的透着性感。
乔棉抬了抬手。
“啊，肯定有。”察觉到自己居然有摸一摸的危险想法，乔棉咳嗽一声，连忙说。
“你想要什么奖励？”她想了想，“不准太为难我啊。”
“不为难你。”她看不见的地方，戴着面具的年轻男生深深地微笑，眸子里温柔与暗海并肩流淌。
陆立川轻声道：“乔乔。”
“我可以亲你吗？”
清冷如冰的声线，尾音却是微微上扬着的。
乔棉怔住。她倏然睁大眸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被困在角落里，安然的享受着陆立川给她一小块可以喘气的空间。
既是保护，也是禁锢。
乔棉紧张的抿住唇角。她小心的缩了缩，没敢开口说话。
“乔乔？”
清冷温和的声线就像是催促。
乔棉从脖颈到耳尖都红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闻到清淡的烟草味道。
乔棉闭上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犹豫半天，乔棉才结结巴巴的，“那，那…就亲一下。”
下一刻，兜帽被掀开，面具被拿下，另一个人炙热的呼吸分享着这片黑暗。
陆立川把兜帽重新戴上了。他自己却倾身向前，侵略又强硬。
乔棉微微睁开眼睛，黑暗里，只有一双近在咫尺的黑色眸子。
形状很漂亮。
像是承载着星河。
乔棉模模糊糊的想，陆立川…为什么眼睛这么好看？
“乔乔，闭眼。”有柔软的触感落在唇角，轻得像是一阵风。
乔棉脑子爆炸，下意识的听从，手也紧紧抓住另一个人的衣服。
喧闹声与笑声都从身边隔开，她微微仰头，身后的镜墙是冰冷的寒意，她怕冷的颤了颤，更深的被禁锢在这个怀抱里。
眸子最深处，她几乎被溺死在那片看不懂的情绪里。
温柔又偏执。
第28章
【1.25
亲吻。
我的仙女真可爱。】
“乔乔？”
许时意推了一把乔棉, “你发什么呆呢？”
她侧头看乔棉, 却看见她在短暂的惊醒后，耳尖瞬间红了。
许时意吓了一跳。“乔棉, 你发烧啦？”
“没有。”乔棉否认道，又抬眼，“你一会儿的车？”
考完试，学校的学生们也走得差不多。
许时意走的比较晚, 她忙着社团的事，又收拾善后，到现在才走。
许时意拉着行李箱拖杆。“棉棉，你一个人在寝室没事吧？”
她看着乔棉有点走神的样子，放不下心，“有什么事给爸爸打电话, 我肯定接。”
许时意知道乔棉寒假不回家。
她不清楚原因，不过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
乔棉朝她挥挥手，笑了笑，“没事啊，你快走吧, 回去再联系。”
许时意还不放心她，只是车在下面耽误不了，她还是摆摆手，拖着行李箱走了。
原本就安静的寝室一时间空荡荡的, 更显冷清。
看着许时意关上寝室门, 乔棉一捂脸, 整个人瘫在电脑椅上。
她揉了揉乱糟糟的长发，丧丧的歪头贴在桌面上，生无可恋。“简直…要人命啊。”
那天参加晚会的后遗症。
乔棉现在最听不了别人叫她“乔乔”。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名字很多人叫，什么样也有。
居然能有一天…这么一言难尽。
这么…色气。
想到那道低哑温柔的声音一遍遍的念着她的名字，乔棉无奈的以头撞桌。
要死。
乔棉晃了晃脑袋，从桌上撑起头，点开steam，在商店里浏览最新的游戏。
考试结束，乔棉也难得轻松下来。
她没有什么出去散心的计划和习惯，干脆窝在寝室，打游戏追剧。
生活颓废又很神仙。
陆立川在晚会结束之后没多久就回家了。
他不住校，在寝室的时间和在家的时间对半开。乔棉知道他是S市本市的人。
乔棉沉思了很久，还是没去送他。
她现在一点，半分，丝毫，都不想见陆立川。见到他，乔棉就控制不住的想清醒清醒。
手机震动两下，乔棉瞥了眼。
是闪烁着的来电通知。备注是男朋友。
这是乔棉在谈恋爱的初期，开玩笑似的给陆立川改的备注。
那时候她还没深刻的体会到男朋友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乔棉单纯的以为，纯洁的爱情不会玷污心灵。
噫呜呜噫可是她现在心里只有堕落的身体了啊QAQ
“喂。”乔棉接通电话，咳嗽两声，“你到家啦？”
陆立川也是今天回的家。乔棉在消息里祝过他一路顺风。
“嗯。”陆立川随手把背包扔到沙发上，“你呢？在寝室做什么？”
他的问话自然又体贴。在那天短暂的试探过后，陆立川又是一贯的平淡温和。
乔棉往后退了一小步。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地方，乔棉已经对陆立川这个人，有不一样的认识。
陆立川唇角微扬，眸子深处的情绪捉摸不定。
他就像是一个步步为营的下棋人，每一执手的棋子都落在恰如其分的位置。
“没做什么，打游戏。”乔棉扫了眼屏幕，随口道，“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
她对自己的神仙生活美滋滋的，甚至想和陆大佬分享，“出门是不可能出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只有打打游戏，追追剧，来获得快乐这样子。”
“没出门？”陆立川微微蹙眉，“那吃饭呢？”
已经是寒假，学校食堂不会为了少数留校的学生开放。
有陆立川在的时候，他总会陪着乔棉去吃饭。无论是食堂还是外面的小店，他们都去过。
“自己煮泡面啦什么的。”乔棉很随意，“都行啦，也不会活不下去。”
乔·死宅·棉，在独自一人的人生游戏里没有出门觅食这个选项。
陆立川神色淡下来。他对乔棉的生活习惯了解的清楚。
“吃这些…”他想说什么，还是顿了顿，“你还做兼职吗？陆立池想你了。”
正在一旁看美少女战士的陆立池机灵的抬起头。
他和哥哥对视一眼，兄弟俩多年的默契让他很快就有了领悟。
乔棉想了想。“不一定吧？我可能不会去，有别的事情想做。”
寒假是一段短暂完整的时间，用来做周末兼职实在有点不划算。
乔棉本想着趁这段时间多写一些稿子，“QM”的这个游戏测评微博号在和“路桥”工作室合作后正处上升期，她想多试试。
乔棉又有点心软，“不如约个时间，我请池池出来吃饭，好吗？”
“乔乔姐姐！”软乎乎的童音，带着一股撒娇劲。
乔棉一怔，意识到电话那边换了人。
她有点失笑，又耐心的打招呼，“池池接电话了？放寒假了吗？”
“放了！”陆立池飞快地说，一边瞅着自己亲哥。
他对着陆立川立在面前的白板，努力跟上思维，“乔乔姐姐，你来我家玩好不好？”
【理由】
短暂两个字的提示，陆立池飞快的开口，抢在乔棉前面。
“乔乔姐姐，我家有游戏机！你可以和池池打游戏！还有特别大的客厅！沙发！好多好多零食！还有，还有…”他憋了一会儿，才想到，“还有哥哥！哥哥也好！”
陆立川微微坐直身体。他没开口说什么，而是飞快的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
乔棉听到前面的是有些犹豫。但是听到陆立川的名字，她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怎么说，这也算上门拜访吧？乔棉没忘记陆立川什么身份，她也半点没有去见家长的准备。
长睫垂落，乔棉咬住嘴唇，侧脸恬淡却安静。
她没有和家人相处的经验。她也不知道…一个能有陆立川这么好的家庭，会是什么样子。
“乔乔姐姐，我和哥哥超可怜的。”陆立池苦着脸，落寞道，“爸爸妈妈过年都不在家，只有池池和哥哥。”
乔棉一顿。她不自觉的脱口道，“你和哥哥的父母不在家吗？”
“是呀。”陆立池委委屈屈的说，“爸爸妈妈都不回来，池池和哥哥，在家都很冷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