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间她在5岁才懂得写自己的名字,汉字的写法自然是到了6岁之后才能熟练。一般幼稚园学生在6岁的时候已经能用平假名写图文日记了,但她到了6岁还是会把日本字反过来写,她的日记没有人能看懂,而就是幼儿园导师让她念出来……她也能把自己写的东西念错。
大家5岁就能自己阅读的绘本,她只能眼巴巴地坐在朋友旁边让她们给她念,而假若绘本到了她手上,她是非得用手指指着绘本一个个字念的,不然是念不出来
而她的行为,才是特别让人印象深刻——轰焦冻记得,当时他们幼儿园在3岁左右为了培育同学使用个性,很早就有了让大家活动身体的体育课了,但不论是跑步、投掷气球还是一般的走路,白间还是有本事跌倒走歪,甚至被老师设置的障碍物直接绊倒。
至于大家在约莫3-4岁时觉醒的个性,她也一直没觉醒。
简单而言,就在他能轻松左手一把火、右手一块冰的时候,白间还在学习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将那张无辜的脸贴在作业本上,一遍一遍、认真执着地抄写默背自己的名字写法。
也拜这个所赐,她逐渐被班上觉醒了个性的孩子给排挤了起来,他们直接地唤她‘笨蛋子’、‘慢子’……至于一些性格稍微早熟自我的,甚至会三不五时敲她的脑袋,用嘲讽的口吻问她:“你今天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没?”
对此,她总是气得鼓起嘴来:“我在努力学的!”
……嗯,他知道她的确是有在努力学了,因为每次他往她的方向看去,她都在捧着她小小的罚抄本罚抄、或是缠着她的朋友给她念绘本。但这些在轰焦冻眼中,怎么看都是无用功——因为他知道,不论她那天罚抄多少,她明天还是能忘记一半的。
她的学习毫无长进,甚至还因这个学习习惯搞了个近视回来,年纪轻轻就得带着厚重的眼镜,顺道被同学们嘲笑了一段时间。
“……小焦冻,你的个性好厉害哟!”
他记得,那时候的她,偶尔也会和属于班中中心的他说这样的话。
而对此,轰焦冻没有搭理她,心里又毫无恶意地吐槽:不如说是你差太远了?
……
但即使如此,白间还是一直嚷着要成为像父母那样的英雄。
……实际上,他得很抱歉地承认:当白间杏树将‘我要成为父母那样的英雄’这个志愿在幼稚园毕业礼上跟各位同学发表的时候,全班同学都不争气地笑了,他也不例外,他记得他当时摆出了个非常质疑的表情。
直至6岁为止还没觉醒个性、连抛个球都能跌倒的她身上,真的有成为英雄的可能性吗?最少那样的未来,他是想象不能的。
在班中拥有优秀个性的孩子身上、没有优秀个性但却有优秀反应能力的孩子身上,他都看见了他们成为英雄的未来,但当聚光灯落到白间的身上,他却找不到她身上一点发光的可能性。
但也是那一天,让他对白间杏树这个孩子有了一个新的印象。
那一天,轰焦冻永远不会忘记毕业台上的光景。
那天他刚好站在她的旁边,在她发表志愿之后,同班同学对她的嘲笑声、家长们同情的发言以及导师的无奈叹息都一字不漏地传入他的耳中,就更不用提他身旁那个少女了,她只是个不会写字念书的笨蛋,但却不是聋子——大人们嘴上说的‘很可怜’、同学们嘴上说的‘不可能’……她也是肯定听得懂的。
之后,也不知过去多久、后续有多少人发布了对将来的志愿,在台下对她的舆论声逐渐散去之后,年幼的轰焦冻才敢小心翼翼地望向身旁那个被聚光灯照射着的女孩,然后,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就被她脸上的表情意外到了——
那一刻,她的眼眶红红的,泪水就在她厚重的眼镜框后打转,但即使如此,她还是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咬着下唇逼着自己正面面对台下参加毕业礼的家长与同学展露笑容。
轰焦冻想,在这个聚光灯聚焦的舞台上,怕是不会有人看得见这个女孩隐藏在厚重镜片后不甘心的眼泪吧,而她也不愿意被大家看见她的不甘心,所以那么用力地握着拳头,都到了颤抖的地步。
然后他转念一想,貌似在这就读幼稚园的三年间,他也未曾见过这个女孩哭泣的样子——不论是被老师揪出来背诵英文字母时、在球场上跌倒时、还是被同学戳着脑门嘲笑时……她都没表现过一点要哭的样子,而是软乎乎地笑着。
对呢,仔细一想,或许当这些事情全都发生在他身上,他早已委屈得在大家面前哭出来了,但白间却隐忍了那么久。
她怎么可能没有不甘心呢?她怎么可能没有受伤的感觉呢?只是那些都被她藏起来了而已——而他,就是凑巧看见真相的人。
“你,还真是个厉害的家伙啊——”
注意过来,年幼的轰焦冻已经忘了自己身在毕业台上,直接当着全校的面对白间杏树轻声发布了这个感想。
“欸?”他的突然,可是把白间吓了一跳——她的泪水瞬间被他的唐突给吓了回去,只知道眨巴着湿润的眼睛无辜地看他:“你刚刚说了什么?”
“……啊?没、没什么!”
轰焦冻脸上一阵窘逼,又忽而尴尬得红了耳根,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对这个人搭话了?明明同班三年,他也不曾主动对她说过一句话的——
回去后一定不能让他的母亲播放毕业礼的纪念片段,不然他肯定会看见自己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她搭话的,但实际上,更令他崩溃的是,原来白间回头过来的时刻凑巧是大合照的时间——
总而言之,就在他们两人脱离队形对看对方的瞬间,校方就按下了快门,把这个瞬间拍成了校方的官方毕业照——成为了一张每位毕业生家里都有一张的纪念照片。
“哎呀,焦冻,你当时怎么不看镜头?”
他依稀记得一个月后收到照片的母亲是用什么表情看他的,那时候的轰焦冻着急地夺过了照片,又对着那个羞耻的瞬间怔怔发呆。
大概是没有比懊悔的瞬间被拍成永远、然后被派发到所有人家里更惨的事情了。
年仅6岁的轰焦冻沉痛地捂住脸颊——没想到他重要的毕业照片,居然毁在了白间手上。
那之后,他的童年玩伴如何拿着照片打电话来嘲笑他、他的母亲如何不顾他的反对将照片裱起来,他就姑且不提了。
更重要的是,在那个樱花纷飞的季节里,他成为了区内有名国小的新生。
而那位慢性子同学,居然成为了他的同桌。
轰焦冻:……你好。
白间杏树也不知为何笑得有些尴尬:……一个假期不见了呢,小焦冻。
轰焦冻眼神有些疲惫:………啊,嗯。
……
×××
第3章 [7-6换新章]Day 03
×××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毕业照照片让轰心有余悸,反正在一开始,他对成为白间同桌这件事,是心有排斥的。
那时候只有六岁、心高气傲的轰焦冻看不惯白间许多事情,看不惯她那看书写字的习惯,看不惯她支吾半天也回答不出简单的加减数学题,看不惯她能在体育课上跑步跌倒,看不惯她连前桌两个同学的名字都记不住……还有她那被欺负了还是会笑着面对的软包子个性。
“他们这么说你,你就不生气?”在班上一个男生嘲笑她明明带着厚重眼镜却不会念书后,轰焦冻有些无奈地问她。
“可是小焦冻,我的脑袋是真的笨呀。”她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跟他解释,就像是轰焦冻真的说错了哪般。
“我说你……不,还是算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好了。
“而且我的爸爸妈咪说过,跟别人吵架是不对的,而就算我患有读写障碍症,努力的话还是可以学会的——都是妈咪跟我说的。”白间看着轰焦冻瞥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又一本正经地解释。
“读写障碍?”轰焦冻有些困惑。
“对呀。”白间这样小声回答,一不留神又将脸蛋贴到书上去了——每到这个时候,轰还是按耐不住将她的人和书本分开,不耐烦地提醒:“那个姿势是不对的吧?过不了一个月你又得换眼镜了。”
“哎呀,对不起,一不小心又犯了。因为我看不清楚这个字呀。”白间一张小脸上写满困扰,眉头也委屈地蹙起。
“哪个?给我看看。”轰自然不过地接过她手中的图书……对,虽然一开始他看不惯她的许多事情,但注意过来,他已经习惯看着她努力的样子,然后从旁帮她一把了。
“这道数学题不是这样算的。”
“你看清楚,怎么把7写成1了。”
“你这个汉字又写错了——”
甚至,轰焦冻成为了白间的翻译机。轰焦冻从小就很聪明,理解速度比同龄的孩子要强许多,所以当所有孩子还在懵懂学习、而在白间在学习中犯错的时候,他已经能够举一反三、从学习内容中找到白间肯定会搞混的地方,在她开口问他之前就作出提醒了。
“你小心点,不要又左右反了。”
“这个是Q不是O,你看清楚,第二个字母是u吧?Q后头一定跟着U的。”
“喂,这个字可不是这样念的。”
“不是这样的,你真是……”一个笨字还没说出口,轰焦冻又被白间努力看书的样子给堵了回去——他想,她其实不是笨,只是和大家稍微不一样而已。
“谢谢你呀,小焦冻。”她总是皱着眉头扶着眼镜,手指又认真地黏在书本上,一个一个字认真地看。
每到这个时候,轰焦冻总是觉得好气又好笑,又会伸手来敲她的腰杆:“老师说过,你这个念书的姿势不对的吧。”
“对对。”她慌忙挺直腰杆,又盯着图画书皱起眉来:“一不小心又犯了。”
轰焦冻十分无奈,觉得她这个样子真是很搞笑的了——好端端的一本童话书,她看得像字典那般痛苦,她真的能看懂里头的故事吗?为何看着儿童读本,她的表情看起来就那么艰难呢。
——只是每天看着这样的她,实在是不失为一个上学的乐子。
“轰!到操场打球去啦——”
“哦!这就来。”
听见朋友们的呼唤,轰焦冻又从座位上起来,甚至没跟白间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课室,跟小伙伴们打球去了——待白间看得入迷、找到一些难点想问轰的时候,轰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间摸摸头,眨巴眼睛,又继续看她的书——只是没轰在,她又不自觉地把脸贴在书上了。
……
对,最初这两人的关系就是这样的。
从毕业照事件开始,两人之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尴尬;而在朝夕相处之后,两人又产生了淡淡的羁绊。轰心情好的时候会教她学习,心情不好、或是有其他更吸引的玩意出现时,他也会非常自然地丢下那个慢性子同桌。
轰那出生名门的身份与优秀的个性让他生来就备受关注与孩子们的欢迎,这一切都让他骨子里有种冷傲,所以,白间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可有可无、偶尔会给他添加乐子的日常——关于她的事情,他从来不会考虑,反正他每天都很忙,也没事件思考关于白间的事情。
而轰对白间的印象从慢性子转为一个女孩子,还是在他得到那道疤痕之后。
众所周知,那时候轰因为父母之间的矛盾而被崩溃的母亲用滚烫的热水泼了一脸——因为这件事,他的左边脸颊被烫伤了,他不得已与绷带为伴两周,而绷带拆下来后,他的脸上也留下了一道永不磨灭的深红疤痕。
或许是他家里的事情传到同学耳中了吧、也或许是他脸上的疤痕单纯地吓到身边的人了,那些班上本来总是围着他转的孩子,不知不觉里都用写满了鄙夷的眼神看他——甚至,一些从前在暗地里不喜欢他的男孩子,开始了找他的麻烦。
因为这些垃圾事情,他的心情曾经陷入低谷一段时间——看见什么都烦,而在这段时间里,就只有白间和他像平常人那般相处,只是理所当然的,他在烦自己的事情,也就没那么好的心力教她读那些幼稚的读本了。
“小焦冻,这个字怎么念呢?”
“不知道。”
轰焦冻看都不看,因为不想回答白间的幼稚问题,就心烦地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只是,他又发现了,那时候的他不论走到哪里,身边的同学都对他退避三舍,“怪物”、“丑八怪”、“搞笑脸”之类的称呼不绝于耳,仿佛他走到哪都能看见母亲那天对他嫌弃又惊慌的眼神……一个一个地重现在身边同学的脸上。
“切。”轰焦冻小声地咂嘴,又把双手插在裤袋内,表情很是不爽地到了课室外头——他是不会把那些栝噪的同学放在眼内的。
“轰,你脸上那块疤痕真的很丑呀!”
“嘘,小声点,小心轰会揍你呢,他是安德瓦的儿子。”
“无聊。”轰焦冻眼神冷漠地瞪了眼那两个挡在他面前的孩子,又越过他们往男间走去。
……
而事情貌似也是在这期间发生的。
轰并不知道具体的事发经过是怎样,他只知道,当他从洗手间回来后,白间就已经被那个嘴多的男生用个性压在地上了——她厚重的眼睛框被打飞出老远,他想,失去眼镜的她大概已经看不清楚面前的东西了,但她一双手还是牢牢地抓着那个男生的手。
听其他同学说,据说是白间上前找那个男生说话了——但两人貌似有些沟通不来,那个男生就厌烦地推了一下白间,到了下一瞬间,两人就打起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