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是表姑娘的及笄礼了，陈家是提前了五天来的。陈大夫人还为她亲闺女带了及笄礼的礼服，可及笄礼上要用的簪子梳子，却是没有准备。
簪子梳子这些东西都不是多贵重，侯府也是能买得起的。只是陈大夫人这抠门的劲儿，让乔柔有些无语——要知道陈家只是因为拿住了楚瑶的把柄，这才能将闺女送到侯府来养着，交换条件是陈家为楚瑶保密，楚家答应养着陈家姑娘。
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是将陈家姑娘过继给了楚家。
有时候乔柔都觉得奇怪，陈家将自家姑娘放在侯府好些年不闻不问的，表姑娘日后出息了，真会去提携陈家吗？
哦，也对，陈家也不傻，为了不让姐弟俩感情生疏，陈家的表少爷也是养在楚家呢。表姑娘就算是不愿意提携陈家其他人，至少得和亲弟弟抱团。
这种算计可真是……算了，她又不是头一回知道。
“咱们小城镇的首饰，肯定是比不上京城的，到时候舒巧带出来让人笑话了，难免会让人觉得是侯府小气。”陈大夫人面子上的话还是会说几句的：“所以我就想着，不如在京城买几件算了，可偏来的路上耽误了些时间，这会儿怕是再出门买就有些来不及了。”
来不及怎么办呢？总不能让表姑娘光秃秃的办及笄礼，脑袋上连个簪子都没有吧？
乔柔不接这话，她再有钱也是要留给楚瑾的，没必要为个白眼狼表姑娘。二夫人也不出声，和乔柔比起来，二夫人手头就略微有些紧了，毕竟二房的姨娘孩子多。
当然，这些姨娘孩子用不着二夫人的嫁妆。但是吧，女人的钱还有另外一种来路——男人上缴的俸禄，楚侯爷的俸禄是全给了乔柔的，所以乔柔有钱。二老爷的俸禄，则是要拿出来养活姨娘孩子的，虽然也是由二夫人分配，但二夫人总不能饿死那些姨娘孩子吧？
两个儿媳都不出声，老太太停顿了一会儿，只好开口：“也用不着麻烦去外面买了，正好我手里有一套珍珠的首饰……”
陈大夫人惊讶：“珍珠的？老太太的首饰，放了这么些年，那珍珠还有光泽吗？”
这话问的太直白，老太太脸上都不好看了，陈大夫人又赶紧笑道：“是我多嘴了，老太太的东西，那定然是极好的，这珍珠就算是放了许久，只要放的妥当，品性肯定还是能存的住的。”
老太太声音略有些硬：“你若是看不上这珍珠的，那明天你出门再去买两套，虽说时间有些紧，但一天半天的功夫，你总还是能抽出来的吧？这及笄礼又不需要你费心。”
这挤兑的话，陈大夫人就当没听懂，脸皮照样厚厚的：“虽说表嫂办事儿牢靠，但到底是我亲闺女的及笄礼呢，我还是想和表嫂多商量商量。对了，这正宾什么的，可都请好了？”
这个乔柔根本没费心，赞者和有司就用楚玥她们几个，正宾请老太太担当一下。老太太又不是表姑娘的亲祖母，从身份上来说，正二品的诰命，老侯爷活着的时候也是夫妻美满，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孝顺，膝下孙子女齐全，可以说是命很好了。
老太太自己也很愿意，于是乔柔就没另外去找人。
这会儿听到陈大夫人的话，乔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陈大夫人接着说道：“我听说老太太和敦郡王妃往日里感情不错？”
感情不错个屁，老太太是五六十的人了，敦郡王妃是三四十的人，差了辈儿，再加上侯府和敦郡王府也并没有什么来往，老太太和敦郡王妃哪儿来的交情？
“陈夫人大约是从哪儿听岔了消息了，我们侯府，和郡王府，并没有什么来往。”乔柔开口解释道：“陈夫人不在京城，不知道各家关系，一时说错了，我们也不会计较，只是到了外面，还请陈夫人不要随意开口，万一让人误会我们侯府是想攀附郡王府，那指不定就要为我们侯府带来灾祸了。”
你一个有实权的侯府，和一个郡王府来往很是亲密，是想做点儿什么？
就算楚侯爷现在不掌兵了，但楚侯爷的亲祖父还是个将军呢，指不定那军队里，就还有哪一部分惦记着旧情呢。
这话说的不太客气，陈大夫人就觉得自己受委屈了，转头看老太太，按照老太太往年里对陈家的维护，陈大夫人觉得这次老太太也必定会护着自己的。
可她不知道，老太太已经不是往日的老太太了。
老太太已经开始养老的生活了，从不过问外面的事情了。所以乔柔说，侯府和郡王府没有多少来往，老太太这会儿就得支持自家儿媳的说法。
在京城，对朝堂上的事情若是半点儿不了解，那指不定什么时候全家就要陷进去了。
维护一个家族，最重要的一点儿因素就是家族的和睦，全家一起抬脚，往同一个方向，这才能走的更稳当。当然，这也要看情况，若是有好几条路，当家的也选不准哪一条更好，那就要分开走了。
可现在，也没别的路能选，那自然是大家一起同步走最好了。
陈大夫人等了片刻，脸色就有点儿尴尬了，乔柔放下了茶杯：“陈夫人远道而来，赶路也定然十分疲惫，这会儿距离晚饭还早，不如先去休息一下？正好，也和表姑娘好好亲近亲近，也免得亲生的母女……”
乔柔笑了一下，没说完，但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表姑娘很是尴尬，陈大夫人则是不当回事儿。
老太太到底是顾念娘家，就摆手：“先休息会儿，等老大老二他们兄弟回来了，再一起吃个晚饭。及笄礼的事情，你若是有哪儿不知道的，就找老大家的问问，我老了，不管事儿了，以后这府里啊，还是要靠老大夫妻的。”
这最后一句就是提点了，陈大夫人忙笑着应了下来。
陈家人一个个的出了门，老太太放软了身体，有些没精神的靠在了软垫上：“阿柔啊，你说，这陈家，日后靠谁来振兴门庭呢？”
老太太不瞎，自然是能看出陈家的男丁，没一个有出息的。娘家逐渐落魄，她心里又是恼恨他们不争气，又是心疼怜悯想拉一把，可偏她自己又不知道怎么拉拔，就只好问乔柔了。
“阿轩不还在咱们府里念书的吗？若是老太太忍心，他现在不过十多岁，说不定也还能栽培栽培。”乔柔笑着说道，陈子轩虽然也不怎么争气，但耳闻目染嘛，至少在侯府呆的这段时间，算是比较安分的，若是非得要找个人栽培，这个就挺好。
楚家不缺资助人上学的银子，宗族那边每年还要送几千两银子供家贫学子念书呢，多一个陈子轩少一个陈子轩，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妨碍。或者，就当是给楚阳找了个同伴。
第82章
表姑娘也自己出面请了些好朋友，乔柔将这几个所谓的手帕交的身世在心里暗自划拉了一下，然后就确定，表姑娘的心思估计是不太小的。这几个手帕交，都是大家族出身，不过，依表姑娘的身份，嫡出的她是巴结不到的，但是庶出的，她还是能接触到的。
乔柔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头，表姑娘这样的态度，倒是让人有些不放心，她之前看中的那两家，怕是表姑娘自己是看不中的。这事儿，又要有的纠缠了。
因着是表姑娘的及笄礼，所以正经的亲友是不会过来的。也就是楚侯爷的下属，二老爷的同僚，来撑撑场面什么的。所以也并不用乔柔来应酬，自然也更不会有人来冒着得罪乔柔的危险询问侯府的嫡长女的踪迹。
所以一场及笄礼还算是完成的比较好，陈家人虽然有点儿不太满意，但他们既然是将及笄礼交给了楚家，这会儿自然也就没办法开口责问了。
散场之后，乔柔就主动开口挽留陈家人多住几天：“一来是正好是老太太的寿辰，我们打算为老太太大办一场，你们多住几天，也免得是来回奔波了。”
这种大寿，娘家是必定会来人庆贺的。陈大夫人忙点头：“这是应当的，只是，这次来的匆忙，只给舒巧带了些衣服什么的，并未准备寿礼……”
“老太太不计较这个，不管礼物轻重，只要你们心意到了就行。”乔柔笑着说道，这次她可没打算为陈家出钱了。陈大夫人抿抿唇，犹豫了一下，点头笑道：“也是，老太太向来慈爱，只要我们心意到了，她老人家就是高兴的。”
乔柔笑眯眯的点头，又说起表姑娘的婚事：“到底是你们的亲生女儿，这婚事，怎么也是要和你们商量一下的，我和老太太已经看中了两家，你们选一选，若是中意，回头就打听一番，看能不能成，这嫁妆，也是该准备起来了。”
陈大夫人听乔柔说完了这两家的情况，就忍不住有些皱眉：“都是小门小户……”
“可不能说是小门小户，这京城之中，能安身立命的，都不是小门小户。”乔柔说道，其实早就猜到陈家是看不上的，只是，他们怎么就不想想自家身份呢？
“一个是有前途，一个是有底蕴，我倒是瞧着都不错。”乔柔接着说道，陈大夫人摆手：“这位张家的公子，年纪虽然正当好，但是吧，家里兄弟少，太单薄了些，将来家里若是出了点儿什么事情，怕是他们小夫妻就要熬干了。虽说咱们也不要金家那样的大家族，但至少，得有些宗族能帮忙的。”
乔柔垂下眼帘，并未接话。陈大夫人就将另外一家也点评了一番，怎么说呢，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婚事，更何况鸡蛋里面也能挑骨头，陈大夫人只要有心拒绝，这理由总是能找到的。
乔柔也不想在老太太的寿宴之前闹起来，一来显得多看重陈家一样，二来也是让老太太不高兴。
“既然陈夫人都看不上，那正好这两天，陈夫人自己挑选一番，到时候再看。”乔柔笑着说道，心里虽然不高兴，但面上却不显，只起身告辞：“忙了一天了，我先回去了，陈夫人也歇着吧。”
陈大夫人看着乔柔离开，转头看自家闺女：“我刚才说话是不是太直接了？若是得罪了这位侯夫人，你的婚事，怕是人家会撩手不管。老太太年纪大了，侯夫人若是不出面，你可就要砸在手里了。”
表姑娘嘴唇挑了挑：“没有她也能成事儿，娘你只管看着就是了。”
顿了顿，又有些不太高兴：“就是到时候事情成了，这嫁妆，怕是她不会心甘情愿的给，娘，你替我准备了多少嫁妆？”
陈夫人伸手戳表姑娘的脑门：“不害臊，哪儿有姑娘家自己要嫁妆的？”
“怎么就不能要？我看中的可是数一数二的人家，要是成了，那就是一步登天了，可若是没嫁妆，那我进府就只是个玩意儿，若是有嫁妆，才能站稳脚跟，将来若是能生个一儿半女，我还能不提拔娘家的人啊？娘你可千万别舍不得啊。”
表姑娘不害臊的说道，陈大夫人却半点儿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当，眼珠子转转，凑近了陈舒巧：“你看中了哪一家？有几分把握？你打算如何做？”
表姑娘轻轻抬下巴：“我可不告诉你，不过，这事儿却是简单的很，我若是和他在一起被人看见了，他坏了我名声，总不能不负责吧？”
陈大夫人皱眉：“若是坏了名声，你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女孩子的名声重要……”
“哎呀，娘，你可真是，这坏了名声的事儿，只是一时的，只要我巴结好了以后的相公，日后时间长了，谁还能总捏着这事儿提不成？”表姑娘不耐烦的摆手：“再说了，我有出息了，谁还能保命了在我跟前说这种事情？”
陈舒巧眼睛闪亮亮：“只要有权有势，什么坏名声都不是事儿。就像是前朝的明贵妃，她当了贵妃之后，还有谁在她面前提她进宫之前嫁过人的事儿？”
陈大夫人想了一下，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这事儿，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嫁妆的事儿好说。你往日里养在侯府，这会儿出了事儿，那就是侯府没照看好，我总是能为你要些东西出来的。”
陈舒巧眉开眼笑：“娘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不会忘记提拔弟弟妹妹们的。我知道单打独斗是成不了事儿的，得有人帮衬才能走的更远。”
娘儿俩说的特别开心，一个觉得亲闺女就是贴心，就算是养在别人家，那血脉也是断不了的，一个觉得还是亲娘对自己好，亲戚这种情分，人家不愿给，自家也没办法。
乔柔可管不到这娘儿俩的事情，但她能猜出来几分表姑娘的心思。既然是看不上她挑选的这两家，但瞧着又不是很着急，指不定心里就是已经有了盘算了。
其实她这盘算是哪家，乔柔是不太关心的。
但有一点儿，乔柔不得不提防着——那就是表姑娘这心眼，用到了侯府。
侯府的姑娘不少，楚瑶楚瑾楚玥楚瑜，四个嫡女，还有两个庶女。六个女孩子都还年纪小，不曾说亲，若是表姑娘想要借着侯府这地儿做点儿什么坏名声的事情，那可不光是坏的表姑娘一个人的名声。
一个府里住着的，同样被先生嬷嬷教导着的，表姑娘那品性是那样，侯府姑娘的能高到哪儿去？
所以这一回来，乔柔就开始布置开了：“寿宴当天，男客和女客千万要分开了，二进院那边，现在是两个婆子守门对吧？当天安排八个婆子！”
“来给老太太请安的晚辈，定要在仆妇的带领下才能进内院。”有些没成亲的少年，会在自家长辈的带领下来给老太太请安，楚玥她们年纪小，到时候见一见也是可以的，不用太避嫌了。
但表姑娘年纪大了，就不能随意露面了。
“请珍嬷嬷先劳累一天，当天跟着表姑娘，让她别出了岔子。”乔柔又说道 ，顾嬷嬷则是有点儿迟疑了：“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些？让人一看就知道咱们对表姑娘不放心。”
别人家的姑娘都是带着丫鬟，他们家表姑娘带着嬷嬷，看着就让人觉得诡异。
“是有点儿不太妥当。”乔柔思量了一下点头，陈家若是闹腾起来，那也是个事儿。
“让人去叮嘱表姑娘身边的丫鬟，若是表姑娘出了事儿，她们也别想得了好。”乔柔说道：“让表姑娘带着咱们侯府的丫鬟，陈家的那两个，困住了。”
表姑娘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是当初来陈家的时候自带的，卖身契也在陈家，所以肯定是会帮着表姑娘的。
“咱们自家的下人也得叮嘱几句，既不能太过于谨慎，免得让人说咱们小家子气，连办个宴会都要胆战心惊。”乔柔捏捏眉心，接着说道：“却又不能让人在咱们府里出什么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