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外间却并没有回应,十九顿了顿又喊道,“青山?”
青山还是没有回应,十九疑惑的起身,一时忘了自己的腿已经伤了,才一站起来,就要朝着地上扑。
阎温一直观察着小傀儡,琢磨着她到底能怎么开口。
在十九从甜汤作为切入口的时候,阎温就挑了挑眉。
果然聪明,知道迂回,也知道从自己的“好意”去引他心软。
不过心里才夸赞她两句,眼见着人从凤床上站起来,迈步就要摔。
这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阎温放下茶盏,快速朝着凤床的方向跨了几步,不过桌案离凤床的距离有些远,他跑到地方十九已经摔了。
好在十九在摔到地上之前想起她腿受伤的事情,迅速在半空中偏了一下身子,摔在地上是用一种四脚朝天的造型,后尾巴骨先落地。
结结实实的咚的一声。
“噗……”阎温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十九仰着头看阎温,阎温的笑迅速收起。
十九的尾巴骨磕得生疼,颤巍巍的朝着阎温伸出手,见阎温嘴角又泛出笑意,心想着她摔了一下也算值得,至少将人逗笑了。
阎温的脸色缓和,她立刻转变策略,朝着阎温又晃了晃手,“快,阎爱卿,扶朕一把。”
阎温果然伸手扶她,态度堪称温和。
这老东西也没那么难哄嘛!
十九被重新扶到凤床上,才在心里面庆幸,腿上的伤处就被阎温按住了。
他的动作不轻不重,正保持在十九很疼但能忍的范围内。
阎温弯着腰,手按在十九的膝盖上,笑意都收敛起来,沉声道,“ 陛下这条腿不太好用,日后若是再追不上谁摔了,便不用再留着了。”
十九腿上的疼被后脊骨串起的疙瘩盖过去,老东西开始翻后账怎么办?
“大人……”十九戚戚艾艾的抬头,正想认个错,外间突然传来青山的声音。
“陛下,太医来了。”
阎温松开按着十九腿的手,理了理袖口慢悠悠道,“陛下好好看伤,日后莫要再跑摔了。”
阎温说着,便转身要走。
十九好不容易将他诓进凤栖宫,不光没得到实惠,还被吓唬了一通,怎么能甘心?
于是十九索性也豁出去了,咬着牙支着一条腿起身,抱住了阎温的后腰。
“大人我错了!”十九道,“以后再也不敢了,大人我真不敢了……”
先前阎温扶着十九,两人的身体也紧密相贴,但那种拖抱着走,跟这结结实实的拥抱不同。
阎温后颈开始,迅速窜起了小疙瘩,他迅速扳开十九的手,想要将人给甩到一边,但又想起十九腿上受了伤,只好抓着她的手,将她又推到凤床上坐着。
十九怕阎温又要走,急忙揪住他的袖口,“大人……”
阎温被她这揪揪拽拽拖拖抱抱的小动作,弄的有些头皮发麻。
微微拧起了眉,甩开十九的手,也不再故意逗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扔到十九的怀里。
“带着这东西,内院自不会有人拦你。”阎温说完一甩衣袍,迈步走出了里间。
十九被这东西砸的愣了一下,接着飞快反应过来,忙抓起凑到眼前看。
嘴上还喊着,“大人慢走——青山快送大人——”
是一个银质的小牌子,牌子上面有云纹图案,用一条黑绳系着,看着还挺漂亮。
“陛下,太医来了要传吗?”
十九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牌子,闻言出声道,“传传,哎呦我腿疼死了……”
阎温从凤栖宫走出来,一路上都皱着眉,一会儿觉着袖子沉,总觉着有人揪着。
一会儿腰上窜起一圈疙瘩,总觉得有人的手臂在上面箍着。
耳边嘤嘤嗡嗡,全都是大人大人大人。
他走的脚步飞快,那模样倒有几分逃的意思,不时神神叨叨的回头,搞得身后跟着两个小内侍胆战心惊。
十九的腿伤并不算严重,骨头没事儿,膝盖磕的严重些,青了好大一块,摔在地上的时候蹭了一下,裤子倒是没什么事,可膝盖蹭掉了一块皮。
太医给敷过药,又开了两幅活血的,这就拎着药箱,匆匆的走了。
十九将凤袍脱了,半靠在床上,手中摆弄着阎温给他的小牌子,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她相信阎温说的是真的,因为这上面的云纹十九看着很熟悉,跟阎温那锦帕上面的有一些相像。
上次她拿着锦帕出来,阎温的属下跪了一地,这个小银牌子十九不期望有什么很厉害的效果,只要能让她进内院的门就成。
手上不断摆弄着,想到以后能随时去找阎温,就抑制不住的想起来蹦。
“青山,大人给了我一块牌子。”十九忍不住显摆,“他说以后内院守门只要看到牌子,就没有人会拦我。”
青山垂首站在外间,闻言神色有些怪异,但还是很快开口,“恭喜陛下。”
“刚才去哪儿了,我叫你两声都没应……”
“回陛下,老奴去太医院了,”青山说,“老奴先前差人去请太医,但是太医院中仅剩一人,还是个刚入太医院的学徒,老奴等了一会,等到从宫外回来的张太医,才带着来凤栖宫。”
青山说,“陛下恕罪,方才大人在,所以老奴将内侍都支到了殿外。”
十九嗯了一声,她知道阎温无论在哪里,只要与人谈话,都不许伺候的人在近前听着。
“太医院的太医,不在太医院呆着跑去哪里了?”十九疑惑道。
青山顿了顿,回答道,“老奴也是听闻……说是瘟疫已经传到皇城之中,而这次瘟疫,初时并不能察觉,只有诊脉方能提前悉知……太医们都被大臣们请去,帮着内妇们把脉去了。”
“传到皇城之中?”十九坐了起来,“怎么会这么快?可有大臣的家眷得了瘟疫?”
青山道,“回陛下,目前为止,并没有听闻。”
十九重新躺下,想来八成是讹传。
她在行宫的时候便是,每年其他的州县有瘟疫横行,皇城中都会风声鹤唳,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之人,最是能带头草木皆兵。
传言了这么多年,没有一次瘟疫传到皇城。
十九很快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腿敷上了药,第二天还是肿的厉害,虽然她十分想让人抬着她去内侍监,可是她如果腿脚不方便在阎温那里添了麻烦,难保阎温不会将这牌子给要回去。
于是十九耐着性子在凤栖宫中熬着,一连熬了五日,可算自己能够慢悠悠的走了,这才清早起来朝着内侍监方向溜达。
这次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她脖子上戴着阎温给的小牌子,心里十分踏实,在门口被拦下的时候,冲天翻了个白眼,将藏在衣襟中的小牌子掏出来,在门口那两个守卫的面前晃了晃。
那两人神色微凝,继而面面相觑了片刻,给十九让了路。
十九并没发现有何不妥,还以为两人是疑惑阎温对她格外纵容,心里不知道多骄傲。
如果她不是腿没好利索,蹦不起来,早就已经颠儿上了,如果生长着尾巴,此刻也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十九进了门,将小牌子塞回衣襟,晃悠悠的走到阎温门口,正和从里间出来的喜全撞了个对面。
喜全惊讶的瞪大眼,沉下神色,不恭不敬的问十九,“陛下怎么进来的?”
“我走进来的!”十九轻哼了一声,“是大人许我进来的。”
喜全微微皱了一下眉,却并没再说什么,十九迈步朝着屋里走,路过喜全旁边的时候,喜全出声提醒,“大人正在更衣,不要进里间。”
十九脚步一顿,知道喜全虽然脸臭,但是好意,点头“嗯”了一声。
进屋之后,阎温果然没有在外间,十九在桌案旁边转了转,心中还在纳闷,这不早晨不晌午的,老东西做什么要换衣服。
她在屋子里等着,足有一盏茶,还是没见阎温出来,甚至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十九偷偷的将阎温放在桌上的茶盏拿起来吸溜了一口,又轻轻地放回去。
干完了坏事之后,阎温依旧没有出来。
十九慢慢的朝里间走,在快要进里间的时候,看到了屏风后面映出阎温的身影。
屏风上面搭着崭新的衣袍,阎温的一只手按在屏风上面,整个人贴服在屏风上面,一动不动。
“大人……”十九轻声开口。
“滚。”阎温低声道。
他的声音实在太低了,低得透出一丝脆弱来。
十九听得心头一跳,犹豫了半晌,挪动脚步,慢慢朝着里间走。
走到了里间,她绕过屏风,看到了阎温正面对着屏风站着,额头抵着屏风上,脊背微微弓着,按在屏风上面的手指节青白,而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正在微微的颤抖,中指指尖一滴血将坠不坠,似乎凝固住了。
“大人……”十九又轻声叫了他一声。
阎温这次没吭声,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大……”
阎温突然转过身凑近,十九吓的下意识后退,等看到他前襟下颚殷红一片,一口气儿抽岔了地方,剧烈的咳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今天老东西依旧不是个人,吓唬我。【面无表情】
阎温:小傀儡一个人快要赶上整个内院的人呱噪!老是揪揪抱抱的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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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我有些事,耽误时间抱歉,再有也是双开原因,所以更新时间在晚上9点到12点之间。
小宝贝们不能熬夜的就第二天看,么么哒。
第36章 啊啊啊
随着阎温突然凑近的举动, 他身上的血腥味也瞬时钻入十九的鼻腔。
而相比这味道, 凑近了看阎温身上大片殷红,给十九的冲击力更大。
她实在是被阎温这幅形容吓到。抽气太猛, 弯着腰咳了一会,稍稍缓过来一些,就赶紧凑近阎温, 伸手在他的胸襟和下颚处摸索,摸了一手的腥黏。
“大人可是受伤了?”十九一双手将阎温凡是染血的地方都摸了一遍, 并没有找到任何的伤口。
最后摸到阎温的手指,这才发现他左手中指的指甲劈了。
指甲劈了绝对不可能造成这种血崩的效果。
十九稍稍一猜想,就想到阎温估计是又去了水牢, 这一身血怕是在别人的身上沾染的。
阎温始终没有吭声,垂头站在十九的面前,神色晦暗不明。
两人沉默站了一会儿, 十九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出声道,“大人要换衣袍, 我帮大人吧。”
阎温还是没有应声,十九伸手解开了他的腰封, 将自己手上的血迹蹭在他的衣袍上, 左右他衣袍上都是血。
将阎温的外衫脱下来搭在屏风上, 雪白的中衣上,也被侵染透了大片。尤其是衣领处,连着阎温的下颚, 都被染了不小一片。
这擦也擦不干净,十九说,“我命人为大人准备浴汤吧。”
阎温杵在那里,像一个木头人一样,无论十九说什么,他都不吭声,但是十九迈步要朝外走吩咐喜全的时候,阎温却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冰凉的染血的指尖,在十九的下颌处印了一个红印。
十九感觉到下颚一凉,不由得伸手握住阎温的手。
“不怕么。”阎温的声音有些飘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了这么一句。
十九却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仰着一张小脸看着阎温,视线划过他凶戾未消的眉眼,一字一句道,“怕。”
十九说,“我只怕这一身的血是大人的。”
阎温松开十九的下颚,闭了闭眼睛,低声道,“用布巾先擦一下,现在没有力气沐浴。”
十九想接话,说你没力气我帮你洗,但是阎温十分忌讳旁人近身,就是因为他身有残疾。
不许人伺候也是如此,若是十九说了,又会引得他发怒。
于是十九只好应了一声,转过屏风外一看,水盆中已经备好了水,应当是先前喜全送过来的。
十九拧了布巾,又回到屏风后,顺手解开阎温的衣襟,将他染血的中衣朝着两侧肩头脱下一点。
才把布巾贴上去,阎温就按住了她的手。
“出去吧。”阎温说。
十九从善如流,将布巾给阎温,然后自觉的转到屏风后面,只把一只小手从屏风后伸出来,“大人若是需要洗布巾就交给我。”
阎温看着十九的手,那上面还残留着在他身上沾染的血迹,他擦着下额的动作一顿。
他实在是不明白,这小傀儡是说该她胆子大,还是胆子小。
平日里动不动就能吓哭,可他刚才那副样子,小傀儡也竟然敢朝着他伸手。
“大人,手上的指甲伤了,莫要用左手。”十九不放心的叮嘱。
阎温正要将布巾递到左手上,闻言抬起来看了看,指甲确实掀起来了一块。
他皱着眉,想着刚才在水牢之中,空相那秃驴和尚,不下狠手就不肯张嘴说话。
这些日子单怀已经审了他好几次,但他嘴紧的很,不肯透露任何的有用消息。
阎温一直病着,可算病好了一些,眼见的事情全无进展,一着急就亲自动手了。
阎温真正动手的时候,就不会再逼问,不会吓唬对方,甚至连句话都不会说,只闷头干,几套刑具结结实实轮下来,人已经没有人样。
那秃驴最后受不了,嘶哑着嗓子自己招的。
即便他招了,阎温也是将那一套刑具彻底在他的身上招呼完才松了手。
松手的时候,秃驴已经出气多进气少,阎温猜想着他应该是用力过猛,刑具操作不当,以至于指甲撕裂。
他动手后,中途看水牢内侍都受不了出去了,连单怀都看不下去,面对着墙站着,他满手满身都是血,用力用到手上都麻了,从水牢出来一直到刚才,若不是小傀儡提醒,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指甲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