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承宇立刻沉声安抚道:“好!我不抓他也不报警,把刀放下你们俩马上可以走。”
小偷二号还在砍价:“你先把他放了。”
他的注意力都在车承宇身上,乔海星趁机回头就是一口,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上。
小偷二号手上一疼,疯了一样挥刀乱砍一气。
乔海星起初还能应付,可时间一长男女体力的差异就显现出来了。
车承宇找准时机一把拉过乔海星护在身后。
二号一直没占到便宜,此时已经打红了眼,举刀就扑了过来。
车承宇稍稍往后撤了小半步,然后屈起长腿狠狠一脚踹在二号的胸口上。
这一脚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二号马上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车承宇利落地把他揪起来,一手捡起乔海星掉在地上的手机报了警。
警察来得挺快,问了几句话然后把两个小偷带走了。
闹了这么一出,包淮和几个租户都起来了,大家围在公寓前台问东问西,几个一楼的租户吵着要换房间。
包淮只得承诺会尽快给一楼按上防盗围栏,大家又七嘴八舌说了几句,才打着哈气回了各自的房间。
这一晚上乔海星先是消耗脑力然后是消耗体力,累得够呛,警察一走她就回了房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就在她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敲门,她睡眼朦胧地过去开了门。
车承宇刚从外面回来,带了一身的寒气,他手里提了一个袋子,递到她面前。
乔海星愣愣地接过,只见里面装着消炎药、绑带、棉签还有碘酒。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车承宇的声音仍然低沉,指了指她的右手说:“不是伤了吗。”
第五章
乔海星顺着车承宇的视线摸了一下右手,在手腕外侧发现一条三四厘米的划痕,伤口流了血,这会儿已经凝固了。
她当时只顾着抓贼了,根本没感觉到疼,抓完贼就直接睡了,如果他不说她自己可能都不会发现。
乔海星的眼眶有些热,她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陌生人在寒冬的深夜里出去帮她买药,她的生命里对她好的人太少了,以至于每一个她都拼尽全力去呵护。
她默默接过袋子,轻声道谢。
车承宇摇摇头,“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他双手抄在口袋里,转身往房间走去。
走了两步,又停住,转回身拿过乔海星手里的袋子,“我帮你吧。”
伤在右手,左手上药应该不太方便。
乔海星跟着他坐在小厨房的折叠桌旁,厨房里的灯光幽暗,车承宇不得不低头凑近她的胳膊。
他低垂着眼,额前滑下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骨。他的侧脸映在厨房老旧的墙上,有清瘦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和偶尔颤动的长睫毛。
乔海星眉眼温柔,她想,大叔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盛世美颜了吧。
“这几天不要洗澡了,胳膊别碰水。”车承宇叮嘱。
乔海星眨眨眼,有些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每天洗澡?”
车承宇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她:“我们共用一个卫生间。”
乔海星默默低下了头,咬着下唇不说话了,她脸颊发烫,有一下没一下地抠弄着衣角。
明明很正经的一句话,但女孩子心思细腻,在这灯光幽暗,逼仄狭小的厨房里,这句话就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小厨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静得能听到外面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
车承宇上好了药,拿出绑带一边帮她包扎一边说:“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发现得早,现在受伤的可能就是我了。”
这声谢打断了乔海星的尴尬,她闻言抬起头,弯了弯眼睛说:“没关系啦,我们是邻居,这是我应该做的。换成是你你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车承宇一愣,看着她没说话。
乔海星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对了大叔,我们合租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车承宇淡淡道:“我姓车。”
他皱了一下眉,想问她为什么跟自己叫“大叔”,已经不止一次听她这样叫了。他今年也不过二十八岁,两人似乎也没差太多。
可是乔海星没给他机会,她单手托着下巴,夸张地睁大眼睛,“哇,好韩范儿的姓哦!我姓乔,叫乔海星,你叫我小乔或者是海星都可以。”
她说着,抽回右手,“稍等一下哦。”
乔海星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房间把手机拿出来,按了一下锁屏键,指着屏幕说:“喏,就是这个海星。”
车承宇凑近了看了一下,问:“手绘的?”
乔海星找到了知音,像个小马达一样:“对对对!”
车承宇赞赏地点点头,那只蠢萌的海星露着一截小肚皮傻兮兮地站在屏幕上,车承宇看着看着无意识地勾起了嘴角。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车承宇睡眠一直不好,即使睡着也会经常做梦,起来后就很难入眠。
在此之前他已经好几天没出房门了,每天就是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睡不着就发呆或者抽烟。
事业的失败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如果单单是经营不善或者是产品不过关导致公司破产他还能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然而都不是。
他被最信任的人骗了。
一夜之间,原本他相信的所有阳光美好的事物都变成了一张要吞噬他的血盆大口。
他变得迷茫、低落、颓丧、自我否定。
他仿佛进入了一个声势浩大的迷宫,久久走不出来。
一连几天车承宇都没怎么吃饭,刚刚那场打斗耗费了他太多力气,他现在筋疲力尽,恍惚间很快就睡着了,竟然一夜无梦。
乔海星年纪不大,对很多事都会很好奇,比如大叔为什么一个人住在城中村,他的家人在哪里?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但他们并没有那么熟,她也没好意思问。
这天早上,乔海星起得很早,路过车承宇房间的时候见他正对着一台电脑发呆,在她的角度看不到电脑屏幕上的内容。
于是,乔海星脑补了一场大戏。
按照正常的逻辑,大叔都这个年龄了还到城中村住,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一般人到了这个年龄不说儿女成群至少夫妻恩爱吧,可这都这么久了,“大婶”连个面都没露过。
你看看大叔这个哀伤的神情,说不定那电脑屏幕上就是前“大婶”的照片。
大叔被抛弃了,然后为爱放弃了所有财产,一个人住到了这城中村来。
嗯,完整了。
乔海星脑补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逼迫自己停止这惨无人道的想象。
不过,此后乔海星同学就暗下决心:要尽量关照中老年人的生活。
乔海星听斌子说公寓附近有一家生煎很好吃,这天早上她起了个大早去买。
不得不说,有些人对于吃的热情简直能战胜一切困难,比如早起,比如冷。
刚刚五点半,店铺的外卖窗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队,乔海星站在队尾默默祈祷打包的大叔动作能快一点。
队伍以龟速前进,期间又来了不少人,也有看着队伍太壮观而放弃的。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轮到乔海星了。
纯肉的生煎四块钱一个,服务员问她要几个。
乔海星听这价格有点眩晕,她伸出四根手指,然后又放下,说:“要五个吧。”她怕大叔不够吃。
回到公寓,已经六点多了,乔海星把生煎放在小厨房的桌子上,她敲了敲车承宇的房门,“大叔,我买了早饭,你记得来吃哦!”
车承宇从房间出来,看见折叠桌上放了一个打包盒,他一直没什么胃口,“我不吃了,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乔海星从房间里拿出包包跨在身上,笑眯眯地说:“谢谢你昨天给我买药,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了吧!”
她穿戴整齐,看了一眼手机说:“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说罢,一阵风似的跑了。
车承宇在房间里躺了一天,直到晚上听见乔海星回来的开门声才起来,他出了房间准备去上个卫生间,一转头见乔海星正愣愣地站在那里。
厨房的小桌子上还原封不动地放着早上的那个打包盒。
乔海星快步上前拆开包装,用方便筷撕开一个生煎,里面的汤汁已经凝成了一层白花花的油脂,她低头凑近闻了闻,有一股食物腐败的味道。
乔海星默默把打包盒扔掉,耷拉着脑袋,安静地站在垃圾桶旁边。
过了好一会儿,她自言自语道:“我妈妈说过的,浪费粮食不是好孩子。”
那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一点委屈和抱怨。她低着头站在那里,像朵被风雨吹打过的桃花。
车承宇走过来,有些抱歉地看着她,“对不起啊。”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乔海星转眼看他,她的眼眶有点红,努力勾起嘴角,柔声说:“没关系的,是我没问清楚就去买了。”
说罢她绕过车承宇回了房间。
晚上,乔海星把小熊抱进了被子里,她轻轻摸着它的鼻子问:“困困,今天我浪费粮食了,你说妈妈会不会不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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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川担心车承宇的情况,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打电话过来。
这天晚上,小川的电话又来了,问车承宇的咽炎有没有严重,问他住不住得惯,有没有冷。
车承宇说一切都还好,为了让小川放心,他还把和乔海星一起抓贼的事情跟他讲了。
小川的词汇量有些贫乏,“哦哦哦”地叫了半天,以表达自己的惊讶。
“那个女孩子人挺好的,”小川说:“搬家的那天我好像听说她承诺公寓的老板每周免费帮他儿子补课,老板才答应把房间给你的。不过当时我离得远,听得也不是很清楚……”
这一晚上,车承宇又失眠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没什么可失去的了,现在看来他似乎还欠了一个姑娘的人情债。
刚刚小厨房里乔海星那勉强的笑容不时地出现在他脑海里,他不由得心口酸涩。
早上五点多,城市开始苏醒,窗外的路上渐渐有了行人。
车承宇披了件衣服出了门,公寓前台,包淮正在吃早饭。
车承宇过去打了声招呼,问包淮买了盒烟,他撕开包装抽出一根点燃,思忖着怎么问乔海星补课的事。
门外,斌子拎着一个袋子嘶嘶哈哈地跑进来。
包淮看他一眼打趣道:“呦呵,又去给女朋友买爱心早餐啊?!”
斌子冷得直闭眼睛,缓了好半天才能说话:“太特么冷了,每次给她买这个破生煎都得排半个多小时的队。”
车承宇下意识地去看斌子手里的包装袋——和乔海星扔掉的那个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划重点:大叔28,小海星22
第六章
那天以后车承宇的目光不时地被乔海星吸引,她仍旧每天阳光活泼,见到他会笑眯眯地打招呼,完全没有了那天晚上的伤感和失落。
车承宇过意不去,所以耿耿于怀。
他用来囚禁自己的牢笼,仿佛也被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这天,厨房里的小灯泡终于寿终正寝了,乔海星买了个新的准备按上。
她搬了把椅子到小厨房,站上去试了试还是不够高,于是又问包淮借了个小马扎。
乔海星对着车承宇的房间喊了一声:“大叔,我要换个灯泡,先拉一下电闸哦。”
车承宇从房间出来,就看见乔海星晃晃悠悠地站在小马扎上,嘴里叼着手机,仰着脖子在那里换灯泡。
车承宇怕吓到她,先轻咳了一声,然后说:“你下来,我来弄。”
乔海星偏了偏头,看见车承宇,她把嘴里的手机递给他说:“没关系的,我换灯泡可熟练了,你帮我拿着手机照亮就好了。”
车承宇接过她的手机,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往后轻轻一带,把乔海星从小马扎上拉了下来。
乔海星“哎哎哎”地叫了半天,车承宇把灯泡拿了过来,又把手机塞到她手里,“你来照亮。”
说罢,他把小马扎撤掉,踩上了椅子。
乔海星也不扭捏,站在下面帮他照亮,一边还不住地碎碎念:“大叔你要相信我,我换灯泡最快的速度是二十四秒。当时给我计时的是我发小,她叫李都可,是个大美女。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哪哪都好,就是耳朵不太行。我们上小学的时候在作业本上写名字,她看见我的名字之后抱着老师的大腿就哭了,我们问她怎么了,她抽抽搭搭地问我,你不是叫小海星吗,你怎么改姓乔了。哈哈哈哈哈……哎,我说到哪了?二十四秒是不是……”
车承宇听着她在下面絮絮叨叨地说着,嘴角也忍不住地跟着上扬。
他把灯泡按好,从椅子上迈下来,问她:“你一个女孩子自己换灯泡?”
乔海星先是一愣,随后嘻嘻一笑,露出一口净白如贝的牙齿,“对啊,我不光会换灯泡,还会通水管,接燃气……我什么都会,超厉害的。”
车承宇看了她一眼,转身过去拉电闸,乔海星只听他说:“以后在这里这些你都不需要做,我来。”
乔海星的笑容僵在脸上,心口像被潮水漫过一样,湿湿暖暖的,又些有酸胀。她无意识地攥着衣角。
车承宇拉开电闸说:“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他回房间里拿出两个小盒子,在折叠桌上打开,一盒是烤鸭,一盒是饼和配菜。
那烤鸭的皮金灿灿的,盒子一打开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乔海星惊了。
据她所知,一只全聚德烤鸭要两、三百,就算是其他牌子也都不会便宜到哪去。
买这一盒烤鸭他要捡多少根电线啊!
大叔还拿来给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