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从羡
时间:2019-03-21 10:34:02

  只是江凛扫了他一眼后就将目光移开,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江凛?”方才应声的男人盯着她,笑意不善,“长得倒是不错。”
  旁边男子调笑道:“骆天你悠着点,司大小姐只让你吓吓人家,可别动其它心思。”
  一句话透露两则重要信息,江凛瞬间便了然,心下嗤笑。
  原来是骆家的少爷,难怪敢接这种事儿。
  气氛并不轻松,宋川低头佯装玩手机,却是无声将页面切换至微信页。
  与此同时。
  贺从泽坐在车内,手搭在方向盘,长眉紧蹙。
  司莞夏坐在副驾,喋喋不休:“从泽,你陪我去吃顿饭嘛,然后我们去看电影,那部电影……”
  贺从泽自动屏蔽她的声音,心下几分不耐。
  今天司莞夏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上门堵住他,非要缠着他陪,不然就要赖着。
  贺从泽虽觉有异样,却也说不上来,就没有多想。
  正等着红灯,手机屏幕却跳出提示,他点开查看,是宋川发来的微信消息。
  一个定位,以及一个名字。
  贺从泽的眸色瞬间沉下。
  -
  “骆天,再怎么着也是个女人,别太过火。”
  宋川说着,将烟碾灭在桌上瓷缸中,道:“司莞夏就是喜欢闹腾,别太较真。”
  居然有人替她说情?
  江凛眉轻拢,看向宋川,越发觉得眼熟,可还是想不起来是谁。
  骆天背倚沙发,他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宋川的话也在理,便笑:“行吧,这么漂亮我也狠不下心,那这样——”
  他一顿,手指向面前摆着的白酒,不疾不徐:“喝完这些酒,你就能走了。”
  江凛随意扫了眼,酒瓶已经下了大半,但剩下的酒液,怎么说也有二三两。
  宋川暗自抽了口冷气,正要开口替江凛拒绝,然而当事人却犹不自知般,讽道:“女人的事用酒解决,骆少好肚量。”
  “的确是多。”骆天啧啧两声,眼神轻佻的望着她,“所以只要你能喝完,我就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要求,要多少钱你就提。”
  江凛盯着他,眸色深沉冷冽,随后她轻笑,一把抄起了酒瓶。
 
 
第13章 
  江凛抄起酒瓶,直接对瓶吹。
  在场几人皆是出乎意料,宋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剽悍,是真的剽悍。
  惊讶归惊讶,有人回过神来后,却是嘲讽道:“果然见钱眼开……还以为多硬气,骆天,你可别被坑太多。”
  辛辣苦涩的酒液入喉,江凛的意识蓦地炸裂又蓦地冰封,记忆碎片被掀起,耳畔响起模糊的男声,遥远朦胧——
  “你自己的身体,是最好的宣泄对象。”
  江凛身子僵了僵,她心底暗骂,忍着空腹饮酒的巨大不适,硬生生将剩下的白酒饮尽。
  目之所及有些恍惚晕眩,她暂且忽略,将酒瓶口倒转朝地,盯着对面骆天不语。
  当真喝完了。
  骆天见此不禁愣了愣,随即他反应过来,冷笑道:“说吧,你要多少……”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江凛突然抡起酒瓶,狠狠砸向了他脑袋!
  紧接着,只听一声闷响,全场陷入死寂。
  鲜血淋漓间,骆天在剧痛中跪地,江凛睨着他,开口冷道:“我要你的血。”
  逐字逐句,淡然坦荡。
  宋川瞋目,看着灯光折上酒瓶,落于他视线,尔后直撞上江凛眼底的戾气与漠然。
  那眼神实在狠厉无情,他不禁微惊,再看时,江凛已经恢复常态。
  方才散出的狠意,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操!”骆天动怒,捂着鲜血直涌的头,骂:“你这……”
  他刚开口,房间门便被人狠狠踹开,贺从泽大步走来,拧眉扫视全场,气场骇人。
  望着此情此景,贺从泽只觉火气上头,他阖眼,好容易才勉强平复了气息。
  司莞夏被他毫不客气地扯了过来,不小心绊倒在地,她眼圈瞬间泛了红。
  宋川不冷不热的看了她一眼——地上是地毯,哪有那么疼?
  沙发上坐着的几人之中,见此有起身要上前的,看样子是想把司莞夏扶起来。
  贺从泽看也不看她,嗓音沉而冷:“她爱坐地上就随她,我看你们谁敢扶!”
  那人被吓住,当即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司莞夏噙着泪,瞪着眼,坏事被抓包,她咬紧了唇,恨得说不出话。
  宋川站起身来,走过去附在贺从泽耳边:“这姑娘估计不好受,强喝了得有三两白酒。”
  贺从泽闻言,刚压下去的火又窜了上来,他神情冰冷望着眼前几人,一字一句:“今天挨个清算,谁他妈都别想走!”
  骆天平日看贺从泽好脸看惯了,从没见过他动怒的模样,便是此时头上有伤,他也愣是没敢吭声。
  江凛这会儿酒劲起来,她胃里翻江倒海,疼得她近乎窒息,隐约间听到熟悉的人声,她强撑意识,走了过去。
  见到江凛,贺从泽不待她上前,便已快步迎过去,伸手小心翼翼地揽住她肩膀,眼底血气收得干净,只余缱绻柔和。
  江凛有些晕眩,只得靠着他,稍有艰涩道:“抱歉……这次好像有点棘手。”
  “无所谓,想做什么就去做。”贺从泽弯唇,抬手将她颊边发丝略至耳后,神情温柔,“就是捅破了天,我也给你补上。”
  江凛失笑,却再没力气说话,晕倒在他怀中,不省人事。
  “贺从泽你瞎了吗!”司莞夏终于忍不住,抬声愤懑道:“这才是她江凛的真面目,她就是个剽悍的女人!”
  贺从泽终于俯首,睥睨她:“不好意思,在我眼里,江凛剽悍的模样比平时更漂亮。”
  司莞夏脸色骤变,她不可思议地盯着贺从泽,突然有种从来都不认识他的感觉。
  她认识的贺从泽,是那个素来微笑待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男子,虽听说过他的斑斑劣迹,但她也未曾相信。
  而眼前这个神情冰冷,戾气横生的男人,是她从来都没见过的。
  要知道以往她闹事,他从来不会插手!
  贺从泽轻扯唇角,笑意微冷:“司莞夏,我看我是好脾气给多了。”
  她坐在地上,狼狈不堪,“贺从泽,你竟然敢……”
  “司小姐。”他不急不慢地唤道,眼底辉光黯淡森冷,“我只是嘴甜,别误会我心里有你,不该动的人,我以为你清楚。”
  司莞夏被贺从泽震住,瞪大眼睛看他,满面皆是对他的愤怒与不可理喻。
  防止江凛酒精中毒,贺从泽没耽误时间,先让宋川把江凛送去医院洗胃。
  门被关上的刹那,贺从泽最后的笑容也懒得维持,面无表情地一一扫过几人。
  他留下,负责处理剩下的垃圾。
  至于手段,就不那么重要了。
  -
  江凛的意志实在顽强,在被送入医院前,她还醒了一回。
  朦朦胧胧地问:“……干嘛?”
  “你再睡会,洗完胃就舒坦了。”宋川在旁边随口安抚道:“你刚才也忒猛了,那可是白的啊,直接对瓶吹,我个大老爷们都不敢这么干。”
  江凛觉得有点聒噪,不耐的摆摆手。
  宋川见她有回应,还来兴致了:“欸江凛,你缺朋友吗,觉着我怎么样?”
  江凛闭眼敷衍:“再说吧。”
  他闻言不禁笑了,“还别说,你真挺酷的。”
  江凛姑且把这句话算作夸奖,还没睁眼,人就被护士推走了。
  洗胃这玩意儿是真不好受,江凛感觉自己的命被从躯壳中揪出来又塞回去,折腾一趟下来躺进病房,纵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来,江凛并不例外。
  周围环境刚安稳不久,她便陷入了睡眠。
  宋川在病房门口候着,本想抽根烟缓缓情绪,突然想起这是医院,只得作罢。
  好在贺从泽没让他等多久,很快就赶了过来。
  问清楚江凛的情况,得知她并无大碍后,贺从泽总算将提着的那颗心给放了下来。
  “话说回来,你动作还真快。”宋川想起方才那惊险时刻,不禁感慨,“我刚给你发完消息才多久,你就抓着司莞夏过来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是司莞夏?”
  “她今天出奇的缠人,我本来就觉得不对劲,你一给我发消息我就明白了。”
  宋川登时了然,叹道:“唉,我就是没想到你这么不给人面子,直接就现场解决,我还以为这事儿你会低调处理。”
  贺从泽很是不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报仇一天到晚。”
  “……”   宋川一言难尽的看了眼他,突然想起来什么,问:“对了,骆天那傻X呢?”
  贺从泽眼都不抬,透过小窗看着病房内的江凛,“医院里,估计得缝几针。”
  “我去。”宋川咋舌,再次为江凛所折服,“那姑娘力气不小啊,一瓶子下去把人给打进了医院。”
  “是不小。”贺从泽闻言,便自动回想起二人初见时,她手提行李箱步履稳重下楼梯的情形,凉凉道:“她那力气,人家拧瓶盖,她拧天灵盖。”
  宋川:“……”
  这什么神仙比喻?
 
 
第14章 
  江凛醒来时,身子骨酸痛得很,浑身上下没一处舒服。
  外界夜色沉寂,静默无声。
  她慢慢撑起身子,靠上床头。
  贺从泽推开房门的时候,就见江凛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他正欲开口,然而视线定格在她侧脸,刚组织好的话语竟就这样溃散。
  江凛望着窗外,玄色瞳孔似要与深夜融合。她并不言语,眼底像是无人之境,荒芜凄清。
  若说原先贺从泽对这眼神多感兴趣,那现在他就有多无奈。
  江凛像是个躯壳,而她的灵魂并不是常驻户,使得她平日既能活成一个鲜明的人,也能在深夜回归空洞麻木的外壳。
  ——她一个人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她独处的时候,也会像今天这样伤害自己吗?
  贺从泽默然,无声收敛心底情愫,迈步走了过去,坐在床边。
  江凛闻声回神,侧首看向他,方才眼底的空旷尽数消散,恢复平日清透。
  “江凛,我其实挺好奇的。”贺从泽没看她,声线平稳柔和:“你这种人,为什么会选择成为医生?”
  江凛虽不知道他是搭错了哪根弦,但还是思忖几秒,坦然道:“我母亲从小教我行善积德,医生这个职业基本符合。”
  贺从泽眸色深沉,笑意未达眼底,几分凉薄,“那没人教过你惜命吗?”
  江凛颔首,眉目清淡,语气仿佛事不关己:“倒是有人教过我,‘你自己的身体,是最好的宣泄对象’。”
  贺从泽倏地顿住,他定定望着江凛,妄图从她表情中寻出半分开玩笑的意味。
  然而,却是徒劳。
  贺从泽承认,自己在生江凛的气。
  气她过分勇猛,气她不知求助,气她不懂自爱。
  可她口中那如此露骨的自/残言论,究竟是谁忍心灌输给一个孩子?
  贺从泽有些僵硬,问她:“谁教你的?”
  江凛垂下眼帘,淡声答:“男人,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贺从泽怔了怔,却是瞬间反应过来——
  她将她的父亲,称之为“有血缘关系的男人”。
  但这种给孩子灌输负面思想的男人,也的确没资格担起“父亲”这个称呼。
  透过江凛的只言片语,贺从泽大抵明白,江凛自小受过的教育是两个极端,母亲教善,父亲教恶。
  “你也没必要气我不要命。”江凛道,语气平淡,“我之所以无所畏惧,就是因为我并不怕死。”
  死亡于她,不过是生命的最终义务,只看什么时候履行罢了。
  贺从泽望着她,好似这时才顿悟了什么——
  若人生有两阕,大多数人分为喧嚣与嘶哑,那江凛便是不同的那个。
  她的人生从开始,就是寂静。
  贺从泽轻叹一声,突然没头没尾的道了句:“江凛,人是种很脆弱的生物。”
  江凛嗯了声,“顽强又渺小,生死都很简单。 ”
  “是。”他说,嗓音低沉,“我比一般人脆弱,我如果没了你,虽然不致死,但也没差。”
  贺从泽话锋一转,似笑非笑指了指自己,道:“所以江凛,为了你能多看几天我这张脸,先好好活着。”
  江凛:“……”
  这奇奇怪怪的励志是什么?
  她停顿几秒,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有些好笑道:“我说我不怕死,又不代表我会主动去死,你在乱想什么?”
  “没办法。”贺从泽耸肩,“你思想有时候挺危险的,让我很没安全感。”
  “我不会自杀。”江凛摇首,淡声:“人间百般滋味,自己尝过才算知道。”
  语罢,恰巧此时疲惫感涌来,她干脆朝他摆摆手,重新躺回被窝。
  贺从泽垂下眼帘望着她,不发一语。
  江凛正处人生中最精彩的年纪,但她那颗心,却好似已经过完了一生。
  她总是在自嘲,明里暗里都不够珍惜她自己,兀自套上枷锁,画地为牢。她像是人间漂萍,始终寻不到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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