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从羡
时间:2019-03-21 10:34:02

  “不用……”
  “这里有我和岳姨。”贺从泽算是服了她的倔犟,他无奈叹息:“听话,不然下个住院的就是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他语气温和,比起给她建议,更像是在妥协服软。
  江凛于是抿唇,犹豫了半晌,也知道自己这几天熬夜身子吃不消,便答应下来。
  临走前,她嘱咐道:“有什么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岳姨连连应声,这才送走了江凛。
  直到脚步声渐远,倚在床头的江如茜,才收敛起唇角的笑意。
  她转向贺从泽,开门见山:“贺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
  “是有点事,关于车祸的。”贺从泽倒是从容,坐上旁边椅子,简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江如茜,随后问道:“伯母,我调查了这个幕后指使者,发现是江凛的大学校友,这中间有什么猫腻,我想了解一下。”
  “大学校友?”江如茜闻言怔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咬唇,低声道:“难道江凛……难怪了。”
  贺从泽稍稍颔首,表示洗耳恭听。
  江如茜似乎有些举棋不定,试探他道:“江凛的情况,你知道吗?”
  “如果您指重度抑郁,我是知道。”
  江如茜顿了顿,最终还是开口:“其实江凛大学期间,是她病情比较严重的时候……那孩子从小性格孤僻,很容易得罪人。我间接了解到,她大学时似乎有过宿舍矛盾,后来一声不吭回家住,我问她也不说,不知道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贺从泽稍加思索,没再多打听,对江如茜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伯母。”
  江如茜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不……贺公子,是我该谢谢你。”
  贺从泽失笑,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语气无谓:“不用,以我对江凛的重视程度,帮助您是我应该做的。”
  “不止这个。”江如茜轻声否定,对他认真道:“谢谢你,愿意陪在江凛身边。”
  贺从泽的动作停滞一瞬。
  他的神情逐渐柔软下来,半晌,他对江如茜弯起唇角,道:“这个就更不用谢了。”
  “毕竟我不止现在会陪在她身边,未来的所有日子里,我都会陪着她。”
  说着,贺从泽衣袋中的手机振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联系人,眉间拢起,抬手就打算挂断。
  “你去忙吧。”江如茜及时阻止他,“我没什么大事,也有人照顾,你们两个都去好好忙自己的事。”
  贺从泽迟疑数秒,对她歉意地笑了笑,作别后,便也离开了病房。
  江如茜靠在床前,凝望着贺从泽的背影。
  许久,她才收回视线,合上了双眼,唇角带着笑。
  她曾无数次担忧,江凛会因为家庭原因,对幸福和人情失去信心,但是现在,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忧虑。
  ——真是太好了。
  江凛能遇上贺从泽,真是,太好了。
 
 
第35章 
  到了医院走廊的转角处, 贺从泽才将电话接起。
  他微调领带, 淡声:“问出来了什么新线索没?”
  对面的助理十分利索,有话直说:“小贺总,确定套不出来话了。那个肇事司机是完全不知情,就是收了钱被人当枪使的,被硬拖着一起下了水。刘彤那边也是一口咬定就是私人恩怨,只是因为她大学时期看江小姐不顺眼,两个人起了矛盾, 和别人没关系。”
  贺从泽闻言挑眉,他眉眼无声晕开笑意,说出口的话却不含情感:“嘴硬?”
  助理迟疑几秒:“还真不像……也许事情没那么复杂。”
  难不成真是他多想了?
  贺从泽蹙眉, 他一直觉得,凭借“看不顺眼”这个理由, 完全不足以给刘彤花钱害人的勇气,但既然此时助理都说了真的套不出话,看来这件事的确没自己想得那么复杂。
  心底的怀疑被打消些许, 他吐出口气,嗓音淡淡:“把人送回去, 配合警方结案。”
  “好。”助理应声, 老老实实道:“我这里暂时就没什么事了, 小贺总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贺从泽正要否认,却突然想起一些事来,临时改口问他:“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司家的那个长女?”
  助理起初并没有什么印象, 后来他想了想,“是当年死于火灾的那位?”
  “嗯,知道她叫什么吗?”
  这件事太过久远,且当时相关消息被封锁得很快,助理思忖了半晌,才不确定道:“好像是叫……司悦?对,就是司悦。”
  司悦。
  二字入耳,贺从泽当即眯眸。
  先前陪同林天航去学校参加活动的时候,他注意到江凛似乎认识园长,不过当时她否认了,他便也没放在心上。可后来散场时,园长那声“阿悦”分明就是在唤江凛,不过她当时并无反应,贺从泽只好将这份怀疑悄声埋藏。
  真正坐实江凛改过名字,是在什么时候?
  是江如茜在苏醒过来时,她看见江凛后的第一反应。意识模糊状态下,看到女儿后她出于本能,叫的不是“凛凛”,而是“阿悦”。
  一位母亲无论再神识不清,也绝对不会记错女儿的名字,更何况两人还相依为命多年,母女间的羁绊再深不过。
  而彼时江凛听到“阿悦”这个称呼后,兴许是太过激动忘记了贺从泽这个外人的存在,她仿佛是默认了这个名字,没有出现任何异色。
  事情发展至此,贺从泽的思路瞬间便理清。
  他眸色渐沉,终于将某个一直以来存在于心的猜想,彻底证实。
  ——但还差一点证据。
  念此,贺从泽对手机那头的助理吩咐道:“帮我查一下司家当年那场大火的具体日期,还有目前司家旧宅的地址。”
  当年火势滔天,几乎整栋司宅都受到了波及,待消防人员赶到时,据说卧室已经烧得进不去人。后来,有媒体曝,该场火灾是由精神疾病发作的司夫人引起的,不禁引得社会上一片唏嘘。
  因为性质恶劣,所以相关报道在事出三日内便被全部封锁,群众们还没有开始讨论,便已经没了机会。
  不过像贺从泽这样的圈内人士,若是真的想查,用点手段还是能查出来的。
  助理一一应下:“好的,我尽快查清,然后短信发给您。”
  贺从泽抬手,指腹摩挲着下颌,他垂眸,若有所思。
  他隐约记得,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就听说司家的夫人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足不出户,和女儿一同居住,有专门的佣人照顾。
  也正因如此,司夫人与其女儿的基本信息和模样,外界都不得而知,怕是只有司振华本人才清楚的了。
  这些无论如何都查不出来,贺从泽干脆作罢,也不为难助理,不再给予任务。
  挂断电话,贺从泽觉得有些发闷,他从衣袋中摸出烟盒,叼了根烟在嘴里。
  离开中心医院后,他才不急不慢地将烟点上。
  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感觉,他对江凛身世的怀疑已久,此时猜了个大概,好像也说不上多惊讶。
  如果江凛当真是司振华当年“葬身火海”的孩子,那司家值得挖掘的秘密,可还真多。他只知道现在的司夫人齐雅,是在那场大火发生后的第二年嫁入司家,十分低调,据说婚宴只是请了熟人,甚至没有大肆报道,这点不禁令人生疑。不过如果非要找个借口,也不是真的没有合理的。
  而齐雅这个人,贺从泽鲜少与她来往,见面也极少,印象中只觉得是个过分谨慎小心的女人,让人看不透。
  这司家人还真都是各怀心思,满身秘密。
  毕竟是怀疑人品的事儿,虽说贺从泽总是觉得司振华这个人表里不一十分别扭,但在水落石出之前,他还是不敢妄下判断。
  贺从泽启唇,青灰色的烟雾缭绕腾升,缓缓漫过棱角分明的五官,最终悄然消散。
  尼古丁总是很奇妙,仿佛是最实用的镇定剂,轻易就能让人冷静下来。
  待烟燃尽,贺从泽才去停车场取车,去公司处理这几日来不及审阅的文件。
  -
  办公室的灯光彻夜未灭。
  贺从泽将文件都签完字规整好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太阳穴由于长时间工作有些隐隐作痛,他用指骨轻抵着揉了揉,拿过放在桌角充电的手机,打开微信,点进最上方的对话框。
  贺从泽眯了眯眼,心情敞亮了些。
  嗯,没有回复,很好。
  晚上十点的时候,他特意于百忙中腾出手来给江凛发了条消息。消息内容没什么营养,纯属找话题,但是按江凛的性子就算只发个“滚”也一定会回复别人,看来她在家是真的有在好好休息。
  那他就放心了。
  眼睛有些刺痛,贺从泽放下手机后,见时间也不早了,他索性将身子向后一倚,靠在软椅闭目小憩。
  也不知道浅睡了多久,意识正朦胧涣散着,手机收到短信的振动声便将他唤醒。
  贺从泽头疼地骂了声,半眯着眼睛摸过来手机,点开屏幕查看,短信是助理发过来的,应该是查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短信内容十分精简,一行是司家旧宅的地址,还有一行是火灾发生的具体年月日。
  火灾发生在十八年前……不,还有几天就满十九年了。
  贺从泽盯着那个年月日看了几秒,不知道怎么回事,越看越觉得熟悉。
  突然联想到什么,他从手机中翻出当时找人事部要来的江凛的个人资料,目光锁定出生日期一栏,他放大去看,随后蓦地怔住。
  江凛的二十五岁生日,是在下周二。
  而那日期,刚好与十九年前的那场大火相同。
  ——贺从泽清清楚楚的记得,司振华曾经说过“她才六岁”。
  司悦“死”于她六岁那年的火灾。
  十九年前,江凛六岁。
  终于集齐了所有证据,线索串串相连,完整的关系链终于彻底展现于眼前,当年那场火灾的真相,有待浮出水面。
  那一瞬间,贺从泽的心脏好似被撕裂出一道口子,他拧紧了眉,胸口沉闷得近乎喘不过气。
  火灾发生的那天,竟然刚好就是江凛的生日。
  难怪她说从来不过生日,难怪她总噩梦缠身……
  这么多年来,她到底背负了多少沉重阴暗的东西?
  此时情感复杂难言,贺从泽揉揉眉心,他将手机拿在手中,不急不慢地站起身来。
  拉开办公室落地窗的窗帘,他发现天际已蒙蒙亮。
  整座城市正在逐渐苏醒过来。
  思忖数秒后,贺从泽看着已经处理完毕的文档,果断将手机调成勿打扰模式,他决定开车去一个地方。
  -
  中心医院,vip病房。
  江如茜的身体确认无大碍,可以搬离ICU后,贺从泽便让助理同院方沟通,让江如茜转入了vip病房,负责后续治疗检查的医生,也都是精英。
  江凛昨天回家后睡了个囫囵觉,她本就恢复状态极快,此时已经神清气爽,没有分毫前几日作息不足引起的不适。
  想到岳姨一个人在医院陪着江如茜,可能有的事忙不过来,她便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到了医院。
  江如茜的生物钟向来准,江凛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江如茜已经靠坐在床头看电视了,嘴角还噙着笑。看得津津有味。
  江凛见她精神头还算不错,不禁稍微放了心,“妈,今天感觉好点没?”
  “我比较幸运,车祸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江如茜见她来了,弯唇笑道:“医生说我再休息一段时间,就能下床走路了。”
  “没事就好。”江凛松了口气,走上前去坐在床边,她环顾病房,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便问:“岳姨怎么不在这里?”
  “你岳姨刚刚去接热水了,我听着护士说茶炉房有点远,估计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吧。”
  江凛闻此颔首,她起得早,来得也早,自己还没来得及吃饭。她也懒得再出去买了,随手从旁边篮子里拿了个洗净的苹果来,百无聊赖地削起了果皮,打算草草垫肚子。
  江如茜看了会儿电视节目,突然想起要事来,侧首问她:“对了凛凛,贺公子有跟你说关于车祸的事吗?”
  “嗯?”江凛抬眼对上她视线,“说什么事?”
  截止到目前为止,她只知道肇事司机常与一个S市人联系,其余就一概不知,贺从泽也没有告诉她。难不成昨天他留下,是跟母亲说了什么新的线索?
  “可能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江如茜颔首,表示理解:“凛凛,你大学同学里,有没有个叫刘彤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后,江凛的脸色显然变了变。
  她止住正在削苹果的动作,眉眼间溢着沉重,问道:“……原来是她搞的鬼?”
  “凛凛,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江如茜见她这副模样,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忧心忡忡地望着她:“我当时就问过你,但被你敷衍过去,你能告诉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妈你不用担心,就是一些私人纠纷而已,不严重,就是没想到她现在还挂念着。”江凛蹙眉,显然不愿意多说,“现在人呢?”
  江如茜叹息,对自己女儿的脾性也清楚,不想说的事就绝不会说,只得道:“在看守所里呢吧……应该已经结案,准备判刑了。”
  江凛点点头,放下水果刀后站起身来,对江如茜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得找贺从泽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凛凛。”江如茜无奈出声,将她唤住,语重心长道:“妈知道,小时候我对你的关心不够,才让你什么话都不肯说。但是……我还是希望,有什么是可以替你分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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