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伊睿后期已经能完全睁开眼,每每在视频中看到贺从泽的脸,就会捧着咯咯的笑。
搞得江凛曾一度怀疑,贺伊睿是不是还继承了贺从泽身上的某种特性……譬如说,偏爱美色?
自从做了母亲,江凛便突然觉得自己接地气起来,比如她突然觉得贺伊睿的哭声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乐曲,贺伊睿的笑靥是她见过最美的容颜,便是大半夜哼哼唧唧地吵她,她也觉得甘之如饴幸福无比。
要知道这些琐事放在原先,她肯定是要烦得不行,但如今竟活脱脱成了个受虐狂,偏偏江凛还觉得没什么不对,沉迷其中。
在有贺伊睿之前,她觉得承担一个生命对自己来说太过沉重,在有了贺伊睿之后,她便再也不想无欲无求高高在上——她只想要做个普通的母亲和妻子,去体会这世间最平淡、最饱满的幸福。
当然,如果不是贺伊睿成天扯着她那大嗓门嗷嗷哭的话。
因为要时时刻刻观察贺伊睿的情况,所以她的婴儿床便设置在江凛的床边上。婴儿床是贺从泽选的,小衣服也是他买的,清一色的粉白蓝,少女感十足,看得江凛着实不知该如何评价。
婴儿时期最让家长头疼的,便是孩子的喜怒不定,放江凛这里也并不意外。但江凛在最近养娃的这段日子里,发现在贺伊睿哭的时候,你越哄她就嚎得越来劲儿。
于是向来不拘小节简单粗暴的江医生,再等到贺伊睿哭的时候,便选择采取不理会态度,照常该干嘛干嘛,大不了戴着耳塞看书,就是不去哄孩子。
起初,贺伊睿见寻不到存在感,便使劲哭嚎,大有江凛不过来她就不停下的势头。
柳然听着觉得于心不忍,便去好声好气地哄贺伊睿:“小宝贝儿,这里都是自己人啊,你好好的可别开腔。”
贺伊睿不甘示弱,更加可劲儿哭。
江凛在旁淡定制止,摆摆手:“让她哭累了就好了。”
江凛不愧是贺伊睿的母亲,可谓是熟知这娃娃的特性,果真待贺伊睿嗷嚎半天不见人理会,她就自行闭嘴,小手一抹满脸的眼泪,抱着玩具自娱自乐去了。
这脸色的转变不过是在转瞬之间,看得柳然啧啧称奇,也不知道贺伊睿是遗传了谁,当真是聪明机灵极了。
又这么来回折腾了几次,后来贺伊睿到底还是被自己的严母给治改了,再也没有闲着没事乱咋呼过,反而更粘着江凛了不少,每天睡前都要江凛一个亲亲,不然就要掉眼泪。
江凛简直是怕了这小家伙的卖萌本领,贺伊睿本就长得好看,百分百继承了她与贺从泽的外貌精髓之处,生出副冰雪可爱粉团团的动人模样,谁瞧了谁喜欢。
于是不知不觉的,本来下定决心做一位严母的江凛,也隐约有了些女儿奴的属性。
与母女二人同居屋檐下的柳然柳医生,对于贺伊睿这个会卖萌会撒娇的小机灵鬼更是喜欢得紧,成天有空了就抱着亲几口,被蹭的一脸口水还乐呵呵的。
贺伊睿的团宠地位,由此彻底坐实。
第74章
就这样, 江凛在IC继续进行了为期一年多的进修学习生活。
短短半年时间,江凛就已经发表了两篇学术论文, 其内容十分优秀专业,甚至被学界特殊收录,江凛登时便收获了不少名气。
当然,江凛自知自己能有这么大的进步,也多亏了Aaron教授的指导与帮助,毕竟许多临床经验和主操机会都很难得, 如果不是Aaron愿意给她,她很难走到现在。
与此同时,江凛在身体差不多恢复如初后, 便应教授应许,成功加入了IC的相关科研项目, 从此埋首在实验室,着实是忙碌并快乐着。
江凛取得非凡成就的消息, 早就被贺家所听闻,崔妍更是乐不可支, 成天跟闺蜜们吹自己的儿媳妇有多么多么优秀。就连向来要求甚高的贺云锋,都觉得江凛这孩子实在是出类拔萃, 怎么瞧怎么喜欢。
在这期间,其实是发生过一个小风波,贺云锋持续多日咳嗽胸闷,后去医院检查,竟然查出左肺有占位病变, 但好在手术顺利,最终没有严重后果。
江凛在最初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委实被吓了一跳,幸好最终也没有激起什么水花,当真是万幸。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贺伊睿的五官也逐渐长开,眉眼弯弯美如画,性格也活跃。江凛偶尔不放心会带着她去IC,小家伙省心得很,不闹腾还爱笑,人见人爱。
贺伊睿第一次开口好好说话,是在江凛与贺从泽视频的时候。
彼时江凛将手机放在支架上,她抱着贺伊睿,示意手机屏幕中的贺从泽,对她耐心道:“这个人是你的爸爸,他跟妈妈一样爱你,再过不久你们就能见面了,开心吗?”
贺伊睿笑着点点头,对镜头撅了撅小嘴,像是撒娇索吻一般,成功将江凛与贺从泽二人逗笑。
江凛揉揉小家伙的脑袋,随后便同贺从泽简单聊了聊最近IC里的琐事,顺便询问一番贺云锋的身体情况,得知诸事顺利后,她不禁松了口气。
就在她打算将视频通话挂断时,怀中的贺伊睿突然开口,甜甜软软十分标准地喊了声:“妈妈。”
江凛浑身震住,远在京都的贺从泽也是惊得愣住,然而更让二人惊喜的还在后面……
只见贺伊睿抬起眼睛瞅了瞅母亲,见没有回应,便咕哝着将视线转移到手机中,随后她眼睛亮起,喊:“爸爸!”
贺伊睿现在才刚几个月大,然而发音却已经十分标准,此前江凛因为觉得她年纪还小,便并没有特意去教过她什么,谁知这小家伙竟然如此聪明,这么快就“自学成才”了。
“睿睿,你刚才喊我什么?”贺从泽无比惊喜,忙哄着贺伊睿:“乖,再喊一遍好不好?”
贺伊睿笑容甜甜,乖巧开口:“爸爸!”
江凛这才回神,嘴角忍不住地向上扬起,她轻揉了揉贺伊睿的脸蛋,夸她:“贺伊睿你挺出息的啊,很棒,以后妈妈中英文一起教你!”
贺伊睿也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听懂,抱着江凛的手臂,声音软糯:“妈妈~”
天知道这声“妈妈”,听得江凛一颗心都要化了。
而贺从泽又何尝不欣喜激动,他叹了声,由衷道:“看来睿睿随我,聪明早慧。”
“你行了,她这是随我。”江凛表示不屑置辩,“贺伊睿这么省心,一看就知道继承了我的所有优点。”
“是吗?”贺从泽轻笑,眼神荡漾地瞧了她一眼,“虽然我觉得你除了在看人这方面以外,其余都乏善可陈,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江凛皱皱眉,俯首对贺伊睿语重心长道:“贺伊睿,今天妈妈教你第一个成语,叫‘厚颜无耻’,说的就是你爸爸这种行为。”
贺伊睿双眼晶晶亮,拍着小手,满面喜悦:“好!”
贺从泽:“……”
面对此情此景,他着实哭笑不得,心底又欣喜又无奈,但总归还是被贺伊睿的那声“爸爸”给哄得七荤八素,整个人都幸福得有点儿飘。
因为时间不早了,二人还隔着时差,江凛见贺伊睿打了第一个哈欠,便将视频通话结束,抱她去小床上睡觉了。
自从贺伊睿那天开口顺利喊出爸爸妈妈后,江凛便开始有意去教她讲各种日常用语,以及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而贺伊睿显然是属于十分聪明的那种小孩,在江凛的教导下,她还未周岁时便能将许多话咬得字正腔圆毫不含糊,几乎已经差不多能用中文同他人进行沟通。
江凛见贺伊睿进步飞快,便闲来无事也教她些英语,刚好因为在国外,所以耳濡目染之下,贺伊睿竟也学会不少,这智商和学习能力委实令人咋舌。
当然……学习道路上顺风顺水的贺伊睿小朋友,在日常生活中,就可以说是让人格外头疼了。
对于贺伊睿过分活泼闹腾的性格,江凛身为其母亲,第一次觉得孩子太像自己小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江凛曾经听江如茜说过,她小时候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孩子,周岁大点儿就在外面各种作,每天都灰头土脸的,还经常受各种大伤小伤,都是自个儿瞎搞出来的。
而贺伊睿,显然就是完美复刻了江凛的儿时。
同样是周岁的年纪,同样的作天作地,每当江凛在实验室忙碌得时候,贺伊睿便会自己摸索着去寻乐子,经常闹出各种乌龙事件。
最初,贺伊睿因为不小心打碎了玻璃杯,而弄得满手都是血,把江凛吓得不轻,处理过后发现只是划伤,并不会落疤。
江凛本来以为不过是巧合,但随着巧合的累积,她是彻底看透——贺伊睿就是个不安分的娃,百分百随她。
有事没事的,贺伊睿小朋友便会让身上花式挂彩,轻者摔伤擦伤,重者划伤流血,但江凛因为时间久了,就也见怪不怪。
后来,江凛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她为了让贺伊睿学会自己承担后果,每当贺伊睿受伤回来哭唧唧求安慰的时候,江凛便会将包扎用品丢给她。
教贺伊睿如何处理伤口后,江凛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任凭贺伊睿坐在地上胡乱拿着碘酒抹,就算伤口根本就没处理干净,她也不管。
柳然身为旁观者,见贺伊睿自己包扎的伤口惨不忍睹,本来想过去帮忙,却被江凛拦了下来。
柳然觉得贺伊睿毕竟年纪还小,江凛这样的教育方式有些不妥,然而谁知当晚她上楼去给江凛送资料的时候,推开卧室门,便撞见江凛正站在小床边,小心翼翼地忙活着什么。
柳然迷茫地看向江凛手边的医疗箱,发现里面装的是消毒用品和创可贴,她又见贺伊睿正在小床上熟睡着,便瞬间了然。
江凛因为怕弄醒贺伊睿,便尽量将动作进行得轻快,最后终于处理利索,她额头都浮起了一层汗。
默默将东西收拾好,江凛刚转身,就望见柳然面色复杂的站在卧室门口,一脸“哦我明白了”的表情。
这种事情被撞破,江凛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她只对柳然做了个出去说的手势,随后便轻手轻脚地走向门口处。
二人来到卧室外,江凛把房门虚虚掩上,防止贺伊睿听到对话声后醒过来。
柳然先将正事给解决,将手中几张纸递过去:“喏,这是刚打印出来的典型病例,我给你送一份。”
江凛接过来,看了一眼,“好,谢谢你。”
“唉,你说你也真是。”柳然摇摇头,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不禁笑叹:“明明还是不放心睿睿自己乱处理的伤口,你怎么当初不帮她?还要装作那么严肃的样,让她自己处理,最后还不是趁她睡觉的时候,偷偷帮她消毒包扎?”
“我主动帮她,和她受伤后自己先处理,这两件事教给她的道理完全不同。”江凛淡声道,坦然自若:“如果她每次受伤我都帮她,她就永远不知道轻重。如果我不管她,让她自己去摸索去忍痛,那她下次就会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自己犯的事就该自己承担。”
“她自己弄的那算什么?”说到这里,江凛不禁有些嫌弃似的:“涂点碘酒裹上绷带,简直乱七八糟的,我要是不管她肯定会发炎,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她终究是不忍心的,只让贺伊睿体会小部分的后果,吃点苦头算个警醒。毕竟是心头肉,江凛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遭受任何伤痛。
“你啊你。”柳然听江凛这么说着,无奈感慨:“江凛,你还真是个称职的严母,又当爹又当妈,也是厉害。”
这话真不是恭维,柳然一直觉得江凛这个人虽然过分慢热,但她的三观真的很正,令柳然甘心佩服。如今看来,在教育孩子这方面,江凛也是有自己的独特方法。
有这么优秀的父母,贺伊睿小朋友还真是有福气啊……
柳然真情实感地这么认为着,觉得这位小姑娘的将来,怕是也不会平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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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切祥和,终结于江凛即将结束进修任务,准备回国的时候。
贺老爷子,正式入院了。
江凛那天已经在IC开始做科研收尾工作了,然而却突然接到了贺从泽的电话,得知了这个噩耗。
之前贺云锋进行肺叶切除手术后,身体一切正常,于是贺云锋便没有放在心上,出院后照常生活,也不曾觉得有什么不适之处。
然而复发却来的突然,因为贺云锋对这件事并未上心,后期咳嗽时也只以为是单纯的术后后遗症,谁知后来持续发热盗汗,贺从泽赶紧将人送到医院检查,却得知贺云锋的肺癌已经扩散转移到了肝脏,情况不容乐观。
最终,贺云锋被确诊肺癌二期,需要立刻入院进行治疗。
病魔来的太过突然,自从贺云锋被曝患癌入院后,公司的股市便处于了一个动荡不安的地界,因为贺云锋病情的不确定性,因此不少合作对象选择撤资,暂且观望。
而在贺云锋要求下,贺从泽正式回归执行总裁之位,开始处理公司中的各种事务,贺云锋放心将权利全部交给贺从泽,随后便入院开始接受治疗。
江凛在电话中得知这个消息后,沉默良久,才开口对贺从泽道:“老爷子的肺癌,扩散到什么地步了?”
事发不过几日,贺从泽的嗓音中便已经是掩不住的疲惫:“肺癌二期。”
江凛倒抽了口冷气,拧紧眉:“……你把病例和所有CT发给我,我先看看。”
她在IC的这两年多,学到了很多国内所不能熟悉的操作与医学知识,其中便有与肺癌相关的治疗方法,她多少能做些参考。
贺从泽嗯了声,没挂断电话,大概等了五六分钟,江凛的笔电发出提示音,她当即坐过去查看,发现是贺从泽给她发了邮件。
打开邮件后,便是贺云锋入院以来的所有相关检查结果。
江凛让贺从泽先等等,随后她快速浏览老爷子的病况,发现癌细胞已经开始扩散,如果再不尽早采取治疗,怕是……
江凛轻啧了声,边看着各种CT,边对电话那头的贺从泽道:“老爷子现在有肝转移的症状,不能立刻就动手术,要先进行至少一个疗程的放射治疗……最起码,要保肝。”
贺从泽叹了口气,嗓音沙哑:“医生建议采取生物治疗,但是生物治疗在国内目前还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我不敢让贺云锋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