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争分夺秒地把她装扮好后,一直频繁看表的李统筹马上从椅子上抱起唐娜,急速冲向就等她一人的片场。
李统筹不放心地再次确认“你记好你的台词了吗?”
“记好啦!”唐娜大喊。
李统筹飞一般地冲入片场。
“来了来了!飞天宗的宗主来了!”
李统筹大喊着,把唐娜在片场放下。
临时救场的唐娜得到许多以为今天又要推迟下班的人的热烈欢迎。在导演因为她的金色头发而皱眉时,他们纷纷表示走火入魔能变白头,当然也就能变金头!
在群众的意见下,导演只能决定拍下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走火入魔而变成一头金发的角色。
拍戏的过程很顺利。
唐娜的表现比现场大部分人预料的都要好。
导演高喊出“cut”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一场戏总算过了。
许多人都围了过来,恭喜唐娜第一次演戏就这么顺利,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没人考虑被无数条大腿围在中间,只能呼吸二氧化碳的唐娜的感受。
唐娜再次怀念她的人力轿车。
被虞泽抱着的时候,她总是呼吸的一手空气。
好不容易,她才摆脱了过于热情的人群,她走到人数稍微稀少的一边,把外衣脱了下来还给工作人员。
虽然时间不久,但她的胳膊上还是因为和粗糙戏服的直接接触而出现了一条条红痕。
在她皱眉搓着胳膊上的红痕时,池羚音走了过来“娜娜怎么了?”
她看到唐娜手上过敏的痕迹后,皱起了眉“这是怎么回事?需要去医院吗?”
唐娜放下胳膊,把起了红痕的那一面藏在身后,说“过会就好了。”
池羚音叫住一个路过的人问了时间,笑着对唐娜说“等我换回私服,我们可以一起吃个便饭。虞泽呢?叫上他一起。”
唐娜马上警惕起来。
她说“我不饿,我要先走了。”
池羚音也没有强留,她笑着说“我送你。”
唐娜这次没有拒绝。
把唐娜送上保姆车后,池羚音也跟着坐了进来。
她笑着说“这段时间我都在这里拍戏,你要是想来玩,就给我打电话,我派人来接你。”
唐娜回到《侠盗》的片场时,正好赶上林沣思连连拍着虞泽肩膀的时候。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武术功底,让我太惊喜了!看来今后我不用担心你的动作戏了,你要是有时间,也可以指点指点黎弘,他的表演好,就是动作戏上僵硬了点,你们正好可以学习互补。”
“刚刚那段出来的效果我非常满意,可以把它剪进片花里,然后再配上一场激昂顿挫的音乐……”
林沣思的话没说完,唐娜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虞泽的腿,撞得他身体一晃。
她大声说“蛋蛋!”
林沣思看到唐娜,喜笑颜开“娜娜回来啦?你去哪儿玩了一天?”
“我去池羚音姐姐的剧组玩了。”
唐娜说着,朝虞泽伸出双手。下一秒,她就被抱了起来,回到熟悉的高度,拥抱她的一手空气。
虞泽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红痕,皱眉说“这是怎么了?”
唐娜勾住他的脖子,懒懒地说“娜娜累了。”
“那你就先走,今天你的戏也拍完了。”林沣思见此,主动说道“回去再看看我给你列出的那些电影,你现在还不大放得开,在房间的时候多练练,争取早日进入状态。”
“好的,谢谢林导指教。”虞泽说。
告别林沣思后,虞泽牵着唐娜走向露天停车区域里他们租来的那辆银色轿车。
“你穿了什么衣服过敏了?”
“戏服。”唐娜打了个哈欠“我在池羚音的剧组还客串了一把霸道宗主,好累,想睡觉。”
“什么宗门需要……”虞泽看了眼她“你这样的宗主?”
“什么我这样的!”唐娜握起小拳头,打了他一下“我怎么了?”
虞泽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笑了一下。
唐娜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你有梨涡!”
虞泽抿住嘴唇,将她从右手换到左手。
他不理她,她的手指就直接戳上脸颊“你有梨涡!”
虞泽瞥了她一眼“……不行吗?”
好像也没什么不行?
唐娜盯着他已经消失的梨涡看个不停。
没想到小爬虫居然还会笑,笑起来还会有梨涡。
她问“你怎么以前不笑?”
“不想笑为什么要笑?”
唐娜仔细想了想,说“我也不是因为想笑才笑啊。”
虞泽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后,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干嘛!摸上瘾了吗?”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气势汹汹地说
“伟大的血腥魔女向你发出最高级警告——”
“……”
“你又笑!不准笑!有什么好笑的?!”
可恶,气死她了!
总有一天,她要重振血腥魔女的威严!
第二天。
手机闹钟在五点准时响起,虞泽按掉闹钟,毫不犹豫地翻身下床。
洗漱、穿衣、换上跑鞋。
虞泽锁上家门,在五点半准时外出跑步。
附近的小公园空无一人,虞泽绕着人工湖跑了十圈,在旭日初升的时候踏上了回家的路。
开门进屋的时候,房间里依然鸦雀无声。
虞泽习以为常地回到房间冲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用牛奶冲开半碗杂粮麦片。
做完这一切,他打开唐娜的房门叫她起床。
他喊了两声,床上拱起的被子依旧一动不动。
虞泽走了过去,抓住被子一掀“你昨晚又熬——”
没有说完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
灿烂的金发和窗外照进的朝阳共同铺满在少女洁白无瑕的后背上,虞泽的眼睛被这抹雪白刺了一下,下意识就松开了蚕丝被。
被子落回了床,重新遮盖了床上的风景。
虞泽目不转睛地盯着蚕丝被下的轮廓,一动不动,仿佛时间暂停。
过了一会,他慢慢伸出手,握住了被子一角。
又过了一会,他试探着,慢慢揭起蚕丝被——
金发露了出来。
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
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他松了口气,继续往上揭——
少女还保留着婴儿肥的面孔露了出来,似乎是明亮的光线刺激了她,浓密的睫毛忽然颤了颤。
虞泽条件反射,猛地把被子盖了下来!
他脸色铁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从床上的被子一直落到对面床下的大白兔睡衣和荷叶边内裤,表情如风云变幻。
冷静。
他快步走回浴室,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
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餐桌前吃了那碗本来是给唐娜准备的牛奶麦片。
最后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再次回到了唐娜的卧室。
冷静——
他望着一动不动的大蚕蛹,再次对自己说。
虞泽伸出手,握住他刚刚提起的还留有小尖尖的被子一角。深呼吸数次后,沉着冷静地慢慢提了起来。
柔顺的金发。
光洁的额头。
少女的面孔。
饱满的红唇。
虞泽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沉睡的少女。
……是他承受不住生活的压力,终于疯了吗?
少女浓密如羽的睫毛抖了两下,忽然睁开了。
虞泽的手抖了一下,被子再次落下。
“你干什……”
被子下传出少女不满的轻呼声。
与此同时,玄关处的门铃响了起来。
谁会在这个点来?
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
虞泽火烧眉毛一样快步走回玄关,从可视电话的屏幕上看见站在门口的虞霈。
虞霈怎么来了?!
虞泽冲回书精的卧室,将吃了金坷垃一夜抽条的书精连带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
书精从被子里伸出白白的手臂,裸露的圆润肩膀一齐从被子里漏出,她正要发作的起床气在看到自己的手臂后烟消云散。
她惊喜地咦了一声“我怎么……”
虞泽顾不上给她解释那么多,把她塞进了浴室后,言简意赅地说“虞霈来了,别出声。”
“我为什么要躲……”
虞泽关上浴室的门。
为什么?
一个□□的少女出现在他的家里,还用得着问为什么吗?!
他站在门边深呼吸几次,确保胸口的急促起伏已经平静下来后,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大门。
“哥。”虞霈在门外对他笑道“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以为你出去运动了呢。”
“……上洗手间。”
虞霈走了进来,目光看向鞋柜“有鞋套吗?”
“……有。”
虞泽打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两个鞋套给他。
虞霈接过鞋套,多看了虞泽一眼“……你怎么了?”
“我……?我没什么。”
“……是吗。”虞霈的目光带着怀疑。
向来不擅长说谎的虞泽手心开始发汗。
好在虞霈没有追究。
他放下手杖,开始穿鞋套。
虞霈没有问题的那只脚很快就套上了鞋套,轮到另一只肌无力的跛足时,他更加吃力地弯下腰。
下一秒虞泽就拿过了他手中的鞋套。
虞泽蹲在他身前,给他的另一只脚套上鞋套。
虞泽起身后,虞霈笑着说“谢谢大哥。”
虞泽说“你怎么在这里?你一个人?”
“我的司机在楼下。我到杭州出差,顺道过来看看你。”虞霈笑着说“娜娜呢?”
“她……她去楼下买早餐了。”
虞霈笑着说“我也没吃早餐,不如我们去吃早茶,你知道这附近——”
“不用了。”
虞霈愣住。
“我的意思是……我去晨跑回来之后就吃过了。”虞泽说“我给你泡麦片。”
“……你有什么事吗?”虞霈看着他。
“没有。”虞泽为了不被他看出什么,转身走向厨房“我给你泡碗麦片。”
“不用了,给我倒杯水。”虞霈说。
虞泽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后深呼吸几次,才从中从中拿出一瓶苏打水。
他走回客厅,把苏打水递给坐在沙发上的虞霈。
虞霈接过水瓶,说“你也坐啊。”
虞泽在沙发另一边坐了下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飘向紧闭房门的浴室,听到胸腔里心脏砰砰直跳。
“最近过得怎么样?”
虞霈的声音让他收回目光,他心不在焉地说“还行。”
“郭阿姨前段时间每天都在看你的综艺,你要是回家吃顿饭,她一定会开心地拉着你说个不停。还有爸,他虽然是那副臭脸,但是我看见他在办公室里用手机偷偷看你的新综艺。”
虞泽的心情一滞,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也看了,你带孩子的那个综艺。我想起了我们小时候的事,大哥,你还记得吗?”
虞泽朝他看去,虞霈露着笑容。
“……当然记得。”
“我看到你抱娜娜上山的时候,就想起以前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嗯。”
虞霈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你还记得学校门前那段阶梯吗?”
虞泽想起童年的回忆,嘴角不由扬了起来“上学的时候,我们每天……”
“我在那里摔过一跤。”
虞霈的声音并不响亮,却轻而易举地湮没了虞泽的声音。
“那天放学的时候,大家都急急忙忙地往校外冲去,不知是谁挤了我一把,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从石阶上滚了下去。”
“我还记得那天人很多,我却没有碰到一个人。你在背后大喊我的名字,我身边的人却不约而同地第一时间躲开了。那段阶梯现在看来并不长,当时我却感觉滚了很久。等我灰头土脸地从地上抬起头时……我看见很多张笑脸,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只是在单纯的笑,单纯的因为我的身体而感到搞笑而已。”
虞泽沉默不语。
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
“你在老师前面先冲了过来,你把我扶起来后,还帮我拍身上的灰,问我有没有摔伤,我很感激你……但是我却因为太过羞耻和难过,把你推开了。那个时候……真幼稚啊。”
虞霈自嘲地笑了笑。
虞泽想做点什么,于是他接过虞霈手中的苏打水,拧开了递给他。
虞霈喝了一口后,把水瓶放回桌上,笑着说“我已经不难过了,别为我担心。反倒是你,为什么到需要变卖球鞋的地步,也不向我求助?你为什么到这地步都不愿意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