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岭西露出了一抹笑容，如同月光下的湖面, 静谧而美好，“已经来不及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秦素如坠冰窟。
下一秒，她忽的听到了巨大的雷声，她下意识抬头看，看见了那曾经让她险些魂飞魄散的九天神雷。
岳岭西要渡劫了！应该说是他强行引动了自己的天劫。
只是就算他修为到了，在没有狠心杀死秦素之前，他这天劫是注定无法度过的。不，他是故意的。他为的只是利用天劫和天魔老祖同归于尽。
秦素很快就猜到了岳岭西真正的想法。
“你疯了。”
天魔老祖有些嘶哑的声音从岳岭西的身体里传了出来，透着气急败坏的情绪。他辛苦了那么多年，可不想在天雷之下化作灰烬。他努力想要从岳岭西体内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还有涂清这个后路，没必要死耗在岳岭西身上。
可惜他刚刚夺舍时，太过拼命，魂魄同这具肉身已经有了初步的融合，这时候想要离开可没有那么容易。
一道道紫色的神雷劈了下来，雷光映照出他那完美的五官，岳岭西神色淡淡的，平静地迎接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天魔老祖拼了全力，终于找到了空隙。只是他刚要离开，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他整个人定住。
岳岭西拿出了一颗珠子，那是毕方死前留下来的珠子。毕方作为天魔老祖的本体，即使实力远远不如天魔老祖，依旧对他有着莫大的本能吸引力。
因此他以前想要困住毕方，都没敢亲自和毕方打交道，而是利用当地村民贪婪的心态。
这一定住，他便失去了最后一丝逃离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神雷照头劈了下来。
他万般的谋划终成空。
“不——”
这是天魔老祖在这世上发出的最后声音。他所有的神魂皆已经被解决，这一死，便再无复活的可能。
落下来的天雷越来越密集，天雷之中，岳岭西的身影渐渐淡了去。他向着秦素露出一抹笑，然后身影彻底消失。
神雷渐渐消失，徒留下一地的狼藉。
秦素依旧有些不相信，她不相信岳岭西居然就这样死在天劫之下，这根本不是他的风格。
她觉得眼睛有些发热，咬牙切齿：“把我的山毁成这样，居然给我一跑了之。”
地上静静地躺着一颗珠子，那是毕方留下来的珠子，岳岭西刚刚便是利用它，困住了天魔老祖。
珠子飘了起来，重新回到了秦素的手中。她握紧了珠子，感受到珠子里传来的温暖。足以威胁到这世界的最大祸害已经消失了，然而她却开心不起来。
她擦了擦留下来的眼泪，望向涂清。
在看到秦素的眼神时，涂清便知道，她和秦素之间是彻底没有可能了，岳岭西用他的死亡，完美铲除了自己这个情敌。
一道金色的绳子飞了出去，将涂清捆了起来。
“你很厉害，将我们都给摆了一道。”
一开始她以为涂清之所以弄出那些穿越者，是为了破坏这个世界，毁了天魔老祖的根基。但现在想来以涂清的心计，却可以做得更好，而不是漏了痕迹。这事最主要是为了牵引他们的注意力和精力，好遮掩她真正的目的——她和天魔老祖的合作。
涂清依旧是楚楚动人的神态，“我以为他会选择对你动手。”
她恨天魔老祖，但同样怨恨岳岭西。岳岭西的存在不断地提醒着她，她只是他制造出来的分身。只要有他在，秦素便无法将她当做独立的存在。
涂清在怨恨岳岭西的同时，又相信着本尊的能力。相信天魔老祖的谋划不会成真，因此她选择合作，从天魔老祖那边学会了将自己独立出去的功法，打的就是让他们两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秦素讽刺：“然后你就可以英雄救美，让我认识到谁才是最爱我的人？”
她眼神充满了失望，“涂清，感情是算计不来的。”
“素素……”
“你想要成为独立的存在，不想成为他的附属。”秦素打断了她的话，“但岳岭西早就给了你们这样的权利。”
不然岳岭西这个本尊不在，无论是燕支还是小画，都应该一起消失的。然而他们两个现在依旧好好的。
涂清嘴唇动了动，脸色越发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
秦素没再说话，将涂清送到她和岳岭西事先给她准备好的地方。做错事便得付出代价，以后的日子里，涂清将被一直被困在那结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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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突然把我们送走了？”
蜘蛛精一脸焦急地看着她。这婚礼举行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就被送走。其他人因为幻境的缘故，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换了地，还在那边乐淘淘地参加着秦素和岳岭西的婚礼。蜘蛛精则不然，她在山脚下急的要命，偏偏上不来。
然而即使在山脚下，她也感受到了山上那雷劫的威力，让她瑟瑟发抖，打从心底害怕。她根本无法想象，在那样的天劫之下，还能如何活下来。
秦素扯了扯嘴角，“有个敌人找了上门，我们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才将他解决了。”
蜘蛛精只看见她，却没看到岳岭西这个新郎的身影，多少也意识到了什么。虽然她和岳岭西没有什么交情，但好好的人牺牲了，让她心情也沉甸甸的。
她也不是擅长安慰人的性子，半天后才蹦出两个字，“节哀。”
秦素沉默了一会儿，反而笑了，“这是好事。”
蜘蛛精：“？？？？”素素是不是被打击得狠了？
秦素继续道：“他死了，我正好可以继承他所有的遗产，然后美滋滋地找新对象去。”
蜘蛛精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这、这样不太好吧？”
新郎今天才刚死呢，素素就已经收拾好心情，准备找下个对象，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好歹，给他守孝几个月？”
秦素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看还是今天好了，也省得再举办一场婚礼，还浪费我的钱。”
蜘蛛精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扬起淡淡的笑容，“你说我找谁好呢？”
蜘蛛精思考了一下，“你的追求者应该有不少，选一个看得顺眼的就可以。”比起岳岭西，她当然是和秦素的关系更好，秦素想要找新欢，她自然支持她的决定。
“你说得对。那我就选——”
“我可以。”
熟悉的声音让秦呆在原地，声音是从千金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秦素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就说过，祸害遗千年，岳岭西没那么容易扑街的。他怎么可能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地坐以待毙？等等，为什么声音是从千金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秦素平时就有将东西藏在千金肚子里的毛病。
千金从秦素身上跳了出来，将自己肚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掏了出来。
秦素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毛茸茸的尾巴上。那是岳岭西以前要送给秦素拿来制作法衣的尾巴，她当时收下后，便放千金这里了，甚至差点遗忘了它的存在。
她将尾巴拿了起来，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岳岭西，在的话就吱一声。”
“吱——”
或许是因为觉得秦素很有可能生气，他还卖起了萌来。
秦素很想笑，这算不算是风水轮流转。岳岭西之前总用自己的尾巴制造出分身，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也有变成自己尾巴的一天。
很显然，现在的他十分虚弱，甚至能幻化成人形的力量都没有，不然他之前也不会一直不吭声，直到秦素表示自己准备找新欢时才忍无可忍地现身。
秦素看着散发着生无可恋气息的尾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第173章
“这形态挺好的。”
她戳了戳这条尾巴, 手感依旧很好。蜘蛛精十分懂事地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他们。
秦素问道：“所以这尾巴就是你的后手？”
岳岭西说道：“算是吧。不过也托了涂清的福才能如此顺利。”
秦素嘴角抽了抽, “涂清要是听到你这话, 会气疯的。”
“呵呵, 气死最好。”
秦素继续戳，多戳几下好戳回本, “既然你能用这个法子一劳永逸，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做？”
尾巴发出了长长的叹息，“这也得天魔老祖主动夺舍我，我才能将他困住。而且就算他夺舍了，也有法子逃逸。若不是你手中有毕方留给你的珠子, 哪里能那么顺利。那颗珠子断了他所有的后路。”
倘若天魔老祖没有设计毕方落得那样下场，毕方最后也不会死亡化作珠子, 然而困住了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 天魔老祖这是自己作死的，一饮一啄,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涂清她为了能变得更强大，选择吞噬天魔老祖其他的神魂，在这过程中, 她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天魔老祖的影响。”岳岭西声音冷静, “所以她行事更加极端。”
天魔老祖就算再虚弱, 也是渡劫期的，在灵魂的本质上便高于涂清。涂清太过自信，反而在不知不觉中深受影响。不过若不是她这样的表现, 天魔老祖也不会那么相信她，最后反而一脚踏入也领先给他挖的坑里。
“作为交易，天魔老祖教了给她将魂魄彻底独立的法子。作为本尊，在她脱离这层身份时，我怎么可能半点感觉都没有。”
“所以你反过来学习了这方法，让你其他尾巴也彻底脱离你吗？”秦素接过话头。若不是如此，岳岭西神魂消散时，燕支和小画也该一起消失的。他先前送给秦素的那条尾巴，却成为了他的后路。
她理清楚这层关系以后，也不得不佩服起他。涂清再是运筹帷幄，却依旧被岳岭西给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一开始，我用其他尾巴制作出涂清、燕支和小画他们，一方面是给自己留后手，一方面是想要试探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秦素黑线，虽然这事她早就知道了，但岳岭西重新提起，还是让她很想打他一顿。这得什么样神奇的脑子才能想出这种法子啊！
“可是后来我意识到，如果你喜欢燕支他们，即使他们是我的分魂，我还是会很不高兴。我希望你喜欢的是我。”
秦素叹了口气，“所以你让他们独立出去吗？”
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评价岳岭西了。自己给自己制造情敌，自己吃自己的醋，这种事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她忽然想起了一事，语气变得微妙起来，“按照这情况，只要你重新转世，别再修炼宗门的功法，就可以免掉被夺舍的危险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么做？”
像现在岳岭西重新变成一条尾巴，还不是得从头修炼起。
“因为你不信我啊。”他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秦素：“……等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要随便把锅往她身上丢啊！
岳岭西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你之前一直以为我会为了大道杀了你吧？”
秦素沉默了。这不能怪她啊！当时他一剑都砍过来了，她能不那样以为吗？所以他辛苦布了这么一个大局，就是为了和她证明这一点？
这让秦素在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有点感动。是的，在那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岳岭西是真的喜欢她，而且不是将她当做主人的那种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原本红的似火焰的尾巴似乎都暗淡了一些。她心中忍不住泛起了淡淡的愧疚感。
她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向他许诺，“以后我肯定信任你。”
当一个人，堵上自己的生命和道心向她证明心意时，她除了回报信任，还能做什么？
至于喜欢不喜欢……秦素瞥了一眼依旧尾巴状态的岳岭西，还是顺其自然吧。
“你大概什么时候能修炼出人形？”
“以我的天资，大概一二十年也就差不多了吧。”岳岭西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几十年没什么。
秦素眯了眯眼，这么说来，小画他们也是需要这么久才能化作人形的。然而岳岭西来到这世界的时间和秦素是差不多的。再联系白骨精那件事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语气肯定，“时光秘境是你的吧？”
也亏得这个人还得用这种方式将东西送到她手上。
她望着不吭声的尾巴，这一桩桩的事情加起来，说半点都不感动是骗人的，又有点想笑。
“明明是在做好事，你也能弄得好像做错事一样。”
她忍不住又戳了戳尾巴。
过了一会儿，岳岭西的声音响起。
“素素，你戳到我的腰了。”
秦素：“……”
就一条尾巴，谁知道戳到哪里了！
她恶狠狠地威胁：“我看你这尾巴如此珍贵，应该放在千金的肚子里好好收藏才是。”
千金也配合地盯着。
岳岭西立刻安静如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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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岳岭西修炼出人形的事情，秦素并不着急。过两天她再去洞天里好好修炼就可以。
先前岳岭西将其他宾客都送到山脚下，虽然有幻境，一时半会儿不会让他们察觉到不对，但还是得尽快搞定。她施展了幻术，将被天雷劈得狼藉万分的环境给收拾成原来的样子。
这时候小画的本事就派上用场了。他直接画下了原本的场景，轻轻点了点画像，画像便成为了真实。
等将婚礼给应付完了以后，她便该解决掉大舅二舅他们了。
事实上，她也不需要警告，这些人最是欺软怕硬，在看到二舅他们被雷劈，便已经吓得胆战心惊。就算房子再好，没有命住也都是空的。
秦素淡淡道：“下次再敢上门，劈得就是你们的房子了，到时候一不小心烧没了，可别怪我心狠。”
她同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他们会上门闹一场，固然是被涂清给利用了。但若他们心中没这想法，涂清想利用也利用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