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一户搬走，后来越来越多，就没人住了。奶奶担心自己外面读书的孙女回来后找不到她，所以一直留在这里。”
傀儡一开始说话时还有些艰涩，后面就越来越流利了。
秦素呵呵一声，看向这些道士，“很显然是赵老板故意骗你们的吧。”
明明是先有村民搬走，才有傀儡出现，赵老板偏偏将顺序给颠倒，其心可诛。
乾游也皱了皱眉，意识到了这不妥之处。
徐二春继续道：“奶奶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村子，太寂寞了，所以她白日闲着就用木头和稻草做了假人，假装这村子里的人还在。我是她做的第一个人，按照徐春的模样做的。”
“一开始只有我，后面就越来越多同伴。当我意识到的一天，我就发现我有了灵魂。”
“对我们来说，她就是我们的亲人。”傀儡直勾勾地看着道士们，“所以要是有人要伤害她的话，我们绝不会允许。”
吕奶奶便是他们的逆鳞。
第32章
被傀儡徐二春紧盯着的道士们瞬间有种自己是大恶人的感觉。这些事情和他们所了解到的信息完全不一样啊。
乾游辈分最大, 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问道：“那你们故意吓唬进村子的人是为了什么？”
徐二春语气冷冷的，“那些人想对奶奶不利。”所以她毫不犹豫出手了。对方做贼心虚，看到傀儡动以后被吓得屁滚尿流的, 很快就逃下山了。
小道士喃喃道：“那赵老板为什么要骗我们？”
秦素喝了口茶，语气淡然, “为了吕奶奶这块地吧。这块地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加上吕奶奶本身对自己制作出来的傀儡充满了感情, 所以才会让傀儡们生了灵智。”
这二者可谓是缺一不可。
她瞥了这些恍然大悟的道士们一眼, 皱眉道：“你们都没看出来？你们还是专业的道士吗？”
还是说这世界的玄学太过式微了？
这问话就很尴尬了。
徐二春喃喃道：“难怪，难怪三个月他找了个风水师过来这里。”
乾游咳嗽了一声, 说道：“我们这一支擅长的不是此道。”他们门派还是很有能耐的！
秦素笑了笑，“哦，好吧~”精致的面容上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字“不相信”。
乾游回想起白天少女轻描淡写将他召唤的雷电改了路径的事情，顿时无法反驳。是这女孩子强大的有些过分了！明明看起来那么年轻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家族培养出来的天才。
事情到现在其实很明朗了。那位赵老板看上了吕奶奶的地, 所以处心积虑想要将她赶跑，这些傀儡们护主心切，和他派来的人对上了。赵老板索性请了乾游这群道士过来, 以降妖除魔的名义帮他铲除掉障碍。
至于县城里为何会有关于安村的那些流言，或许是以讹传讹，或许是赵老板故意放出风声，给自己知道舆论上的优势。
当真相出来后，这群道士们的地位就很尴尬了。他们差点成了助纣为虐的人。
乾游说道：“倘若这件事真是赵老板故意陷害吕婆婆，那么我们宗门绝不会坐视不管。”
他们门派在俗世也是拥有一定地位的, 真插手这事的话，那位赵老板还真吃不了兜着走。
秦素叹了口气，说道：“下次你们降妖除魔之前，好歹听听鬼的意见。有的时候人可比鬼更可怕。”
乾游被年纪比自己小两轮的女孩子教训，偏偏发作不得，只能如同小学生一样，乖乖挨训，毕竟这件事是他们理亏在先。
秦素见他们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歉意，眼中笑意加深：还能听得进去，还有得救。
她将杯子中最后一口水喝完，说道：“你们望气的能力太差了。我这边倒有一门术法，能让人看到魂魄身上的业力多寡。不过这术法，我也不能随便传授给外人。”
比如她一般情况就是通过这种法子判断是好人还是坏人的。像这种术法，在修仙世界里算是烂大街的东西了，并不值钱。对于修为高的修士而言，就是看一眼的事情。然而在这世界里，似乎挺珍贵的，拿来卖个好价格也不亏。秦素也不必担心别人看到她身上的，毕竟这术法只能看到比自己实力低的。
乾游立即说道：“师伯你看我资质还能不能入您的眼。”
秦素差点被口水呛到，表情微妙地打量着乾游。这位能在茅山宗当长老，靠的是这能屈能伸的厚脸皮吧！他居然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地喊小自己那么多岁的女孩子为师伯。
其他道长们更是呆呆地看着乾游这位长辈，只觉得心中那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彻底风化成碎片了。
小道长李东回过神来，说道：“师叔，你怎么能偷跑呢！”然后又对秦素说道：“您还收徒弟吗？”
乾游气得用拂尘去敲这小叛徒的头。
涂清头低垂着，肩膀不断地耸动着，笑得不行。这些道士们还挺有说相声的天赋的，干脆一起组团出道得了。
秦素语气淡然，“我渴了。”
乾游立即给她杯子里倒了水，充分用行动告诉晚辈们：姜还是老的辣。
秦素原本是打算将那术法卖给他们的，如今倒改了主意。这门派在她眼中虽然不算强，但在尘世里的势力应该是有的。多了这么一个渠道以后，想了解现在的玄学形势会容易许多。
她抿了口水，赞了一句，“还算有眼力劲。”
乾游并不觉得自己如此殷勤有跌身份。面子是什么，能吃吗？若是能为师门求来一门好用的术法，对他们门派将进益不少，那他也算是做出了贡献了。
秦素喝完茶后，直接将术法的口诀念了出来，连同运转时所用的心法一起说了。
乾游愣了一下，只觉得入耳的语言听起来很陌生，听不出是哪一国的，但却有种莫名的韵律在其中。
几个道士们拿出读书时背诵课文的劲头，努力背下来。口诀并不算复杂，也就是两句话罢了。年轻的道士还好，学习新知识的能力更强一些。上了年纪的则呼哧呼哧地死记硬背，涨的满脸通红。尤其是这时候那些年轻道士们在旁边实验术法，大呼小叫，那叫一个碍眼，得到了好几个长辈的眼刀。可惜这些小道士太过兴奋，全然没注意到。可想而知等他们回去以后，大概会有不少作业等待他们。
“咦！真的看到了！那就是业力吧！”
“这个是绿色比较多，那个蓝色比较多。”
“徐二春身上业力颜色蛮好看的啊，挺鲜艳活泼的。”
“我更喜欢那个戴帽子的，看着就很小清新风格。”
几个道士们还为了审美争了起来。
秦素眼皮跳个没完，这门派是以逗比为标准来收徒弟的吗？等到在场的道士们都学会了这术法口诀后，秦素解释道：“如果有红色的业力就说明手中有过人命，黑色的代表做过恶事，颜色越深，性质越严重。金色是功德的颜色……”
她将每一种颜色所代表的意义说了出来。
其中一个不耻下问，“师伯，为什么我看不到你身上的业力颜色？”
乾游反驳道：“你应该叫祖师伯。”辈分不能乱！
秦素轻描淡写道：“哦，这说明你们弱我太多了，所以看不到。”
其他弟子们转头看向乾游，“师叔呢，师叔看得到吗？”
乾游捋着胡须的手僵住了。
其他人看他反应，顿时明白了。
“这是看不到吧？”
“嗯，肯定看不到的。”
乾游恶狠狠地瞪着这群破小孩！他不要面子的啊！
……
亲眼目睹了傀儡们身上的业力，这些道士和傀儡也算是握手言和了一把。为了表示歉意，乾游甚至还将自己身上携带的符咒送给他们护身。
第二天早上，他们还和吕奶奶道歉。吕奶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见他们态度还算真诚，勉强接受了。
秦素问道：“你们到时候准备怎么和那赵老板沟通？”
她觉得还是得让那赵老板得到点教训才是。
乾游思考了一下，说道：“把钱退给他，说这一单不做了。”
秦素道：“退什么退，那也太便宜他了。”
乾游迅速改变主意，“您说的也是。您有什么想法？”
秦素眼底多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从这件事或多或少可以看出那赵老板的为人，像他那样不择手段的人，身上的业力应该不少。”
“他不是喜欢这块地吗？那就让他亲眼目睹这块地的好处，不过也得看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将灵气转为阴气，对她来说一点都不困难。不过阴气要转换成灵气，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不然秦素早就打劫阴间去了。
……
这山上没有信号，为了得知最新驱鬼情况，赵老板迟迟见不到他们下山后，终于亲自上山来看具体情况了。
他身材微胖，看着和气的样子，但眼底不时掠过的精光彰显着他并不是什么无害的存在。
秦素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业力，这位赵老板做过的坏事还真不少啊。从那浓郁的黑色可以看出，他或许没有直接杀人过，但间接害死人是跑不了的。
事实上，他周围还真有怨念存在，只是赵老板身上带了不少护身符，那些死者的怨念近不了他的身。
秦素直接去找这地方的阵眼，准备暂时将灵气转为阴气。
乾游虽然昨晚一派逗比的模样，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有高人的风范的。他的几个弟子则暗戳戳地将新学会的术法用在赵老板身上。等看清他身上业力以后，这些道士们彻底倒戈了。
年轻一点的更是偷偷给他来几个白眼。
乾游对赵老板说道：“这些傀儡身上的确附着一些魂，但他们没做什么恶事，我们也不能滥杀无辜。”
赵老板听他话音不对，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又强行忍了下来，“可是他们都将村民们给吓跑了。”
乾游定定看着他，“我问过了，村民们并不是因为他们而被吓跑，他们早就不想住这里了。”
赵老板说谎被抓包，脸上有瞬间的尴尬。精明的他很快便给自己找台阶下，“因为大家都这么说，我就信以为真了。”
乾游也不戳破他。
赵老板继续道：“虽然如此，但万一他们下山了怎么办？鬼怪哪里有好的。”
乾游说道：“这个倒不需要担心。他们能够行动是因为这地方特殊，阴气比较浓郁，所以能支撑他们。若是下了山，出了这个范围，他们就没那本事了。”
赵老板语气急促，“阴气？”
不是灵气吗？他特地找风水师看过的，说这地方灵气充沛，对人十分有好处。虽然他不懂什么灵气，却也觉得这里的空气比别处更清新怡人。他还准备在这边建立一个疗养院。
乾游瞥了他一眼，“是阴气没错。”就算之前是灵气，现在也必须是阴气了！
赵老板心神不宁，忽的他觉得身子有点冷，忍不住戳了戳手臂取暖。他有些惶恐地环视了周围一圈。下一秒，他感觉到脖子一疼，像是有人掐住他脖子一样。
第33章
“谁？谁掐我？”赵老板呼吸困难，脸涨的通红, 他想要将那掐住自己的脖子的手拿开, 但是脖子能感觉到被掐的触感, 却偏偏找不到实体, 手徒劳地抓着空气。
在乾游眼中，原本环绕在赵老板周围的怨气, 在阴气浓郁了以后，那股怨气像是找到了支撑，拥有了报复回去的能力。因为是怨气的集合体，并没有具体的形态, 一会儿呈现女人的身姿, 一会儿又变成佝偻老人, 最后又变成了一个淌着血的中年人。
掐了好一会儿，赵老板眼睛瞪得大大的，舌头都吐出来了。继续下去的话, 还真可能会没了性命。
乾游见状, 将昨晚杀鸡后剩余的凝固了的血往赵老板身上一丢, 那股怨气才退了去。
被掐得呼吸困难神志不清的赵老板这才感觉自己重新回到了人间，活了过来。他如同一条狗一样大口地喘气，惊疑不定地看着周围。
事实上, 乾游也能用符咒帮他驱邪，只是不乐意罢了。
好一会儿，赵老板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声音沙哑, “刚刚怎么回事？”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借着摄像头照了照自己的脖子，之间那里留下了一道道血色的手掌印记，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汗毛竖起。
乾游皱着眉，一副为他忧心忡忡的模样，“赵老板最近可是招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本来你身上有不少护身的法器，那东西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偏偏你今天跑来这里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里阴气浓郁，无形之间就增加了那玩意儿的力量，这才让它在白天就能够对你出手。”
赵老板听了这番话，吓得六神无主。
“那，那我该怎么做？道长您能将那脏东西给去了吗？”
乾游说道：“你只能远离阴气浓的地方，那东西我能去掉一次，但它还会再生出来，没法每次都给你去了。”
毕竟缠着他的并非恶灵，而是好几个死者的怨气，其中有一份尤其的浓厚，简直不弄死赵老板不罢休。
赵老板脸色转白又转青，嘴唇动了动，一句话都谁不出来。他总不能告诉道长是因为他平时亏心事做太多才招惹来的吧。
他努力回忆乾游刚刚说过的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所以是因为这里阴气浓的关系吗？”
乾游点点头，十分坦然说道：“我原本想打电话给你告诉你这事的。结果这边没有信号。就算我们这次烧了傀儡，那些灵我们也拿他们没法。除掉他们的栖身之处，还容易被他们惦记上，招惹他们的报复，划不来。”乾游不愧是专业的，忽悠起来一套一套的，让人听不出半点的差错。
赵老板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脸色灰白，心情十分复杂。早知道这里是阴气，他费那么大功夫做什么？还差点将自己的生命给赔了进去。
现在的赵老板确确实实对这地方产生心理阴影了。别说在这地方开疗养院了，他再也不想来第二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