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廷之眼睁睁地看着她,恍惚间想起了刚才被按着剃头剪睫毛的场景。
这个女人,不好惹。
为了安抚受惊的骆廷之小朋友,虞姚还去楼下给他打了一杯水果汁。
当然,准确来说,应该叫做高度混合果蔬汁。
看起来营养十分浓厚,口感也和营养成正比的那种。
一向信奉“天老大我老二”号称胆大包天无所畏惧的骆廷之,缩着肩膀抖成了筛子。
虞姚的微笑依然无懈可击。
“喝不喝?”
见她一副强买强卖他不喝她就敢直接上手喂的架势,骆廷之鼓起勇气,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咦?
咦咦咦???
原本鼓起的勇气随着流入喉咙的香甜液体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抖了抖耳朵,眼睛瞪得老大,“居然还挺好喝的?”
这不科学!
这种看起来绿油油的液体难道不应该和花椰菜一个味儿吗?
他一开始真的以为虞姚是拿着毒/药准备杀人灭口来着!
虞姚无辜眨眼,“这就是我厨艺的巅峰了,色香味最多占个味。”
而这一切都来自于她母亲的糟糕厨艺天赋,不怪她。
不过,她现在比较好奇的是——
“你洗澡都不脱衣服的吗?”
看着他身上滴滴答答还在滴水的衣服,虞姚摇摇头,“不怕感冒?”
“不怕!怎么能在女孩子的房间里脱衣服呢!”顶天立地的骆大宝信誓旦旦地说道,“……阿、阿嚏!”
虞姚:“……”
行吧,这可能就属于她不能理解的个人爱好。
一位真正的淑女是不能对别人的个人爱好和生活习惯妄加评论的。
盛夏的暴雨向来雨势凶猛,这种天气出门是来不及了,虞姚拆了一包新睡衣给他,吊带睡袍一直垂到脚踝,差点把他绊了个跟头。
骆廷之低下头,和胸口的兔子头大眼瞪小眼。
我觉得这个世界对我不太友好,真的。
一不留神秃了头,还受到了一番惊吓,骆廷之躺在另一半床上,半天睡不着觉。
九点钟是虞姚正常睡觉时间,然而旁边的人在黑暗中倔强地盯着她看,换了谁也没办法安心睡觉。
想起前不久他上楼来找她的初衷,虞姚摸黑下了床,从桌上的第三个娃娃肚子里掏出一包樱花糖,拿了一颗在手上。
骆廷之眼巴巴地瞅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喏。”虞姚爬上床,剥掉糖纸,将自己藏起来的樱花糖塞进他嘴里,然后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嘴巴,把他捏成了扁嘴巴的小鸭子。
“甜不甜?”
黑暗之中,骆廷之含着那颗糖,连自己什么时候将那张失去作用的糖纸抓在手心都不知道。
他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甜。”
一直到沉沉睡去,他都没忘记第一颗樱花糖的味道。
虞姚忍了又忍,干脆用空调毯蒙住脑袋,什么都不再多想。
什么吃了糖要刷牙之类的,她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直到第二天跟着父母离开的时候,坐在汽车后座的骆廷之忍不住回头看。
后头没人。
他有点说不出的失落,巴巴地攥紧了手里的糖纸,悄悄装进了口袋。
到家的时候,二婶带着孩子在客厅坐着,见了他就开始大呼小叫,“哎呀,大宝,你头发呢?”
“我自己给剃了。”
“自己剃的?”二婶表示不太相信,“你好端端的,剃头发干什么?出家吗?”
骆廷之没说话,他总不能说自己又闯祸了吧?
既然是他剪了人家虞姚姚的眼睫毛,被剃个头发什么的……
不,不对,等等!
这时候才缓过神的骆廷之瞪大了眼睛。
他确实剪了她几根睫毛,但他不仅挨了一顿混合双打,被父母狠狠教训了一顿,还莫名其妙失去了他的头发!
更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这是她下的手!每个人都在夸她宽宏大量有气度!
她还用蛇吓他!
吓完了只用一块糖就把他给哄好了!
这种了不起的大事件,怎么也得两块糖吧?
他,他是不是让人给糊弄了?!
骆廷之怒从心头起,噌的一下站起来,两手叉腰,气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他,爱莱布莱国际幼儿园园草,方圆三十米著名恶霸,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被一个小姑娘给糊弄了?!
不行,他可受不了这个委屈!
张无忌他妈说得对,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第4章
骆父骆母走进来的时候,骆廷之正在客厅里气得直转圈。
他拿出了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毫无保留的想要和虞姚姚交朋友,可这个人一点都不坦诚,居然这么糊弄他!
他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骆衍靠在沙发上,手里拿起一张报纸,听着妻子在旁边夸奖虞家的丫头好相貌,好教养,脾气性格都比他家混小子强了太多。
他赞同地点点头,对着儿子招了招手,“骆大宝,过来!”
骆廷之生气生到一半被打断,还要被迫听母亲大肆夸奖那个不坦诚的小骗子,不情不愿地挪了过来。
他总不能当着父母揭发她的真面目吧!
他骆廷之虽然只比小骗子大了一岁多,但是这点义气还是有的!
“欺负女孩子,是吧?”骆衍一下子揪住他的耳朵,恶狠狠地瞪着他,“谁教你的?啊?你和男生打架,没关系,只要你能赢,家里一句话都不多说,可你欺负一个女孩子,人家还比你小,你亏不亏心?丢不丢人?”
他一边说,一边在儿子圆溜溜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骆母推了丈夫一把,“算了,已经教训过了,让他罚站一小时就好了。”
原本以为惩罚早已经到此结束的骆廷之:???
他都已经秃了,为什么亲妈还不肯放过他!
失去头发的骆廷之乖乖站到了墙角,同样不肯放过他的亲爹在后头指挥,“手,注意手的位置!站直!腰!腰挺起来!别软得跟虾米一样!”
骆廷之愤愤地怒视着父亲。
骆衍偏偏还要发表两句感言,“我要是有个闺女,估计都舍不得让她罚站!”
别人家的闺女怎么就那么好看!掉了一截睫毛都那么好看!
骆衍咂了咂嘴,再看向罚站的亲儿子,顿时更生气了。
正在罚站的骆廷之听着母亲细数着虞姚的优点,忍不住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一点质疑——
虞姚姚同学到底哪里天真可爱了!
为什么其他人看到的虞姚和他眼见为实的那一个根本就不一样!
难道是记忆欺骗了他?
他决定和记忆打一架。
罚站结束的骆廷之一点不记仇,哒哒哒跑回母亲面前,眼里是明晃晃的疑惑不解,“妈,你那么喜欢她吗?她真的有那么可爱吗?”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虞姚姚小朋友?
虞母一拍手,“当然了,人家和你可不一样,不上树,不偷鸟,还不和朋友打架,多好的孩子啊!”
主要是人家长得还可爱!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小天使吧!
骆廷之皱了皱鼻子,哼唧了两声,泱泱的回了卧室。
果然,母亲大人还是被小骗子蒙蔽了吧!
“以后要是再见到面,你可不能再欺负人家!”母亲殷切的叮嘱在身后遥遥传来。
骆廷之往床上一趴,脑袋直接钻进了空调毯。
他当然不敢欺负她了!
他就招惹了她一次,他就变成了一个小和尚,请问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惨的人吗?!
……
有。
三天之后的骆廷之,比第一次见到虞姚的骆廷之,境况要更惨烈一些。
至少第一次见面他没上树。
无所不能的骆老大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丢脸丢得过于彻底。
他应该稳重一点的。
虞姚被老园长带着去认识教室里的新同学,修剪过的睫毛已经看不出太明显的问题,这也让骆廷之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天偷偷剪她睫毛的自己一定是鬼上身!才不是他本人瞎胡闹!
比起一般的小朋友,虞姚显然要从容很多,教室里有十七八个女孩子,她一一打了招呼,点头的动作礼貌又矜持,并不显得敷衍,显然是认真记住了这些人的名字。
趴在窗外偷看的骆廷之又觉得有点不爽。
她都不一定能完完整整记住他的名字呢!
然而这样的不爽在下一刻达到了顶峰。
老园长看到了窗外探头探脑的一群小男生,无奈地招了招手,又低下头,对着虞姚交代了一句。
“这群男孩子都比较好动,如果有人欺负你,你直接来告诉我。”看着娇娇软软半人高的小姑娘,袁老头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柔软了不少。
虞姚乖巧点头。
骆廷之带头领着浩浩荡荡一群男生走了进来,大摇大摆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对着她扬了扬下巴,努力把场子找回来。
“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板着一张脸,努力做出威严的架势,一本正经地假装和她素不相识。
虞姚眨眨眼,甜美乖巧的笑容显得格外友善,轻而易举地夺得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眼神无辜极了,然而骆廷之心脏重重一跳,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下一秒,她唇角扬起,脆生生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骆大宝!”
好不容易建立起威严的骆老大“咣当”一声带倒了凳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虽然看不到,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蠢。
……这比突然上树还丢脸呢!
她一定是故意的!
虞姚确实是故意的,谁让某个人一见到她就鬼鬼祟祟飞上树呢?难道她是洪水猛兽?
哼!
她不太高兴,踢踢踏踏地走到骆廷之面前,伸出右手,递到他面前。
“喏,起来吧。”
手都给你牵过了,扯平了哦。
骆廷之:“……”
骆廷之不起来。
他收回手,扭过头,死死地坐在地上,甚至还抱住了一条凳子腿儿。
虞姚耐心地低下头,在他耳朵上捏了一把,小声道,“骆大宝,你不是装不认识我吗?”
现在为什么又公然耍赖皮?!
骆老大耍赖皮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他非常有骨气地“哼”了一声,声音之大,让教室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包括耳朵最近稍微有点背的看门老大爷。
距离最近的樊凡对着虞姚洋洋得意地扬着头,十分满意自家老大给新人的下马威。
……这应该是叫下马威吧?!
不然为什么老大今天做了这么多奇怪的小动作呢!
不不不,不奇怪,这叫给新人一点颜色看看。
虞姚看着一圈正在前排看好戏的小男生,悠悠地叹了口气。
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跑来和骆大宝同学上同一个幼儿园。
虞姚在他身边蹲了下来,骆廷之几乎是同时就把脑袋又换了个方向。
不要再凑过来了啊喂,这个角度已经很大了,再转就转不动了啊喂!
虞姚在他脑袋顶上敲了一下。
骆廷之一愣神,脸上就被女孩子的手指戳了一下。
戳了一个洞,像酒窝一样,陷了进去,又飞快地弹起来。
虞姚抿着唇笑,没忍住,又在他脸上戳了一下。
骆廷之:等等,请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不是已经用行动表明了大写的拒绝吗?
可不管是什么情况也不要随便玩别人的脸啊喂!
虞姚凑到他耳边,对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喂,你快点起来!”
骆廷之敬业地生着气,对她怒目而视:谁要听女孩子的话啊!
哪怕是特别可爱的女孩子也不可以!
“很好。”虞姚拍了拍手,愉快地说道,“如果你不起来,我就去找你妈妈,说你欺负我。”
反正四舍五入也算是实话实话了吧!
正在生气的骆廷之顿时更生气了!
阴险!狡诈!漂亮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才不会欺负你!”他皱着脸,凶巴巴地喊道。
“哦,那你起来呀。”虞姚用一根手指勾住了他的上衣,食指在他下巴上点了一下,“啾!”
她惯来喜欢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人家在地上生了这么久的气,啾一个也没什么。
被啾了一下的骆廷之瞬间气红了脸。
对,就是气的!特别气!
老园长完全没有在意他的小脾气,正在翻着花名册,准备给最可爱的小朋友挑个完美的座位。
袁老头的目光在女生中间晃了一圈,在骆廷之脸上停顿了一下。
骆老大精神抖擞地挺起了胸。
袁老头淡定地移开了眼神。
骆廷之:???
不是,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要戏弄我?
生气!记仇了!
袁老头终于下定了决心,班里的男生和女生泾渭分明,谁也不理谁,像是划了一道楚河汉界,而最好的位置就在最中间。
于是虞姚被安排到了楚河汉界上。
“来,黄灯灯,虞姚小朋友以后就坐你旁边了,不要欺负同学,知道吗?”
比起动不动就搞事的骆廷之和樊凡,再对比一下经常和女孩子发生矛盾的贾美男,只会打滚的黄灯灯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