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请正面撩我——樊清伊
时间:2019-03-22 09:50:37

  他手臂虚拢着她的肩,偶尔两滴滚烫的汗落在他手臂上。
  “嗯。”陆伊眼睛依然不睁,嘴里却还有力气调侃,“以身相许怎么样?”
  还是累得不够。许执看着陆伊有些白的脸想。
  如此近距离,他能清晰地看到陆伊妆底下的五官,肌肤依然很白,甚至透亮。他见过她的素颜,感觉比带妆要漂亮,虽然是喝了酒的素颜。
  别人化妆为了漂亮,陆伊化妆……有一种伪装感。脸上覆上一层厚厚的面具,好像涂上口红身上也覆了一层刀qiang不入的铠甲。
  “是不是很漂亮啊。”陆伊忽然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显然稳定了很多。
  许执不客气地松开她,陆伊顺势坐在地上,“哎呀”一声,躺在地上,“摔倒了,要许小队以身相许才能起来。”
  许执还没说话,她自己兀自笑起来,躺在地上笑了半天才坐起来,背靠岩壁,伸手扯了扯许执的裤边,不停地眨眼睛卖无辜,“教练,一起歇会儿啊。”
  “我不累。”许执居高临下。
  陆伊“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眨眼,“体力真好啊,把我累死了,你一点也不累?”
  许执没接她的荤段子,嘴角掀起一抹冷笑,转身就走。
  陆伊懒洋洋地出声:“坐一会儿咯?那么着急走干嘛?一天天避我如蛇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又没真睡了你,还能记我一辈子啊。”
  许执脚步一顿,还没转身,就听陆伊说:“挺好的,不过好像比我想象中严肃一点。”
  许执的心猝不及防跳了一下,转身,坐在陆伊旁边。
  陆伊这才转头,手托着下巴,面色正经起来,“你第一次玩的也是这种?娱乐岩壁?”
  许执眼睛一眯,摇头。他下意识摸口袋里的烟,陆伊看到以后,笑眯眯地说:“禁止抽烟。”
  许执没抽,但还是拿出来一根,叼在嘴里,品味。
  牙关咬着烟,却不抽。身姿慵懒地靠在岩壁上,眼眸微垂,浓黑的眼睫像点点墨迹,在眼睑落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这一幕,无疑是引人注目的。
  陆伊一向是享乐主义,想看就看,想摸就摸,不过为了能和谐地聊一会儿,陆伊忍下了想摸的念头,全靠盯看过瘾。
  许执早年比赛,盯看他的人成千上万,这一道目光还不足以让他不适。
  “我第一次,是在山里。”他说。
  陆伊“哇哦”了一声,干巴巴拍手鼓掌,“好刺激啊。”
  她音调故意拉得七上八下,明明是正儿八经的几个字,被她轻描淡写说出十八’禁的感觉。
  许执那眼尾斜了她一眼,陆伊弯着一双月亮眼,抬手,“您继续。”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从小在老家,老家有山。他是男生,自然比女生皮。只不过相比较皮,他可能更顽劣。
  别人下河摸鱼,上树掏鸟,他就爬山。不走村民或者景区人员开发的石阶路,而是原始山路。
  偶尔遇到大岩石,他就徒手爬。
  少年时期手脚麻利,身子骨相对也软。小岩石爬习惯了就爬大岩石,所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戴全身五点式安全扣时,他反而不习惯。
  有一种浑身被束缚的感觉。
  当时教练给他说:“攀岩,是对极限的挑战。安全扣,是对生命的尊重。你不是被束缚,你是在被保护。”
  后来有一次教练问他,“攀岩是爱好吗?”
  许执当时点头,模棱两可地答了句,“算是吧。”
  教练说:“即便是爱好,也要如同对生命那样,严肃,认真,不虚此行。”
  “嗯,你教练是个明白人。”陆伊点评。
  许执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他偏头,递过去一个“那你可真聪明”的眼神。
  陆伊笑倒在一旁,“我刚刚真觉得挺严肃的,尤其是抬头的时候,有一种好像看到天的感觉。”
  人在天地之间是被眷顾的,当你脚不落地地看天时,你会意识到你原本的世界有多狭隘。
  *
  训练室。
  许执叼着烟,单手抄进口袋,另一只手轻轻一比划,宫长晴吹响口哨。
  哨声入耳,盛廉洲猛地咬紧牙关,脚掌扣着岩点,小腿用力一蹬,整个身子顺势向上飞,坠感突袭之前,单手抓住岩,稳定。
  他始终抬头,目不斜视,就在距离终点仅有一臂之长时,左大腿忽然一紧,他半个身子无法前进,调整只需0.13秒。
  然而就这0.13秒,许执歪头吐了烟,脚掌踩上去,吹口哨。
  盛廉洲即将拍在计时器上的手僵住。
  现场瞬间一片寂静,平时喧闹的训练室这会儿似乎只有呼吸声。
  不,只有盛廉洲一个人的呼吸声。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过去,许执终于开口,“判断力,输了。”
  五个字,砸在盛廉洲头顶,砸的他头晕眼花,有些喘不过气。
  宫长晴偷偷看了眼许执的脸色,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还行还行,没有完全黑透。
  她连忙示意方怡把盛廉洲放下来,盛廉洲宛若被人撬了两魂三魄,手脚僵硬地落在地上。
  他刚落地,腰间所有的力松懈,差点跪在地上。
  还是宫长晴先一步扶住他,无奈盛廉洲块头大,两个人踉踉跄跄才勉强站住。
  许执弯腰捡起燃了一半的烟头,吹散地上的烟灰,口吻不冷不热地说:“三条线,你选择了最差的那条。怎么?白天吃多了?脑子堵住了?”
  盛廉洲低着头不说话,汗水从头发低落,游至额头,最终掉进眼窝里。
  咸涩感浸透了他的眼眶,眼圈渐渐泛红。
  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轻松的,更不会有哪一件事因为爱好就变得更加轻松。
  你越是爱,就越是压力大,越是在乎,失败了就越难受。
  每一次失败,都在你骄傲的骨头钉上一颗钉子,这些钉子久入骨髓。当你离开你的爱好,当你不再承受得起你的爱好,那些疼痛和遗憾会折磨你的一生。
  盛廉洲想起亲戚说的那些话:“练体育而已,有蛮劲儿不就够了?”“老老实实做数学题才难,脑子不够数拿奖牌又有什么用?退役了能干什么?”“辛辛苦苦大半辈子,退役了屁都没有,落一身伤。”“训练训练,脑子都训傻了。”
  所有咸涩奔涌而出,盛廉洲抹了一把脸,没有转身,他轻轻推开宫长晴,五指用力抓着腰间的安全扣,终于轻轻说一句:“队长,我好像不行……”
 
 
第9章 
  此话一出,训练室里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氛围再次冰封。
  宫长晴距离盛廉洲最近,她把盛廉洲喉间的哽咽都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眼圈一红,身体有些发抖。
  她作为队里的大姐姐,每次出事都要第一时间稳定状态以做表率。可最近队里事情接连不断,就连她也觉得无能无力。
  “小洲……”宫长晴哑着声音喊了一声。
  盛廉洲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他大脑空空,全凭本能解开了腰间的安全扣。
  没了支撑,立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顾不得姿态,只是双手抱住头,狠命地往下面压,手指拽着头发,好像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现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态就变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不管成绩如何只要能上岩就浑身爽的少年。他变得功利,变得会与其他人暗自较劲,变得会在深夜,觉得那些亲戚说的话很有道理。
  如果说体育是一项树立人意志的项目,那竞技就是一项消耗人意志的项目。从你接触竞技的那一刻,你就被迫与这个世界隔离起来,却又被迫扛起全国所有人的期许。
  你的生活里没有任何娱乐项目,也没有任何别的所谓的别的学科。你被圈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每天训练室宿舍两点一线。
  你原本的爱好渐渐被枯燥的逼迫取代,尤其是你发现这不是一项努力就会有回报的对等项目。
  每年队员“更新换代”,年轻的师弟师妹像韭菜一样,一茬又一茬。
  一个“失足”,这个圈子就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一个不小心,你就被替代了。
  所有的曾经瞬间变成一把灰,风吹过,连痕迹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你,也没有人愿意知道你。
  你以为的“风华绝代”,最后连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资格都没有。
  甘心吗?
  怎么可能会甘心。
  盛廉洲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未来也许会是这样他就浑身都疼,那些受过的伤无时不刻都在提醒他,提醒他曾经做出了怎样的牺牲。
  漫长的沉默叫人冷静下来,宫长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以后,正要蹲下安抚盛廉洲,余光里瞥到许执抬了下手。
  她扭头,这才看到许执是示意其他人先走,包括她。
  宫长晴不放心,张嘴要说些什么,许执眉眼一抬,宫长晴闭上了嘴巴,转身带着队员离开。
  刚出训练室,队员们就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盛廉洲之前状态就不太行。”
  “其实比起耗子,他不见得稳定哪里去。”
  “盛廉洲上次体检报告很合格啊。”
  “心理状况想隐藏起来很容易啊,再说了这玩意儿本来就是爆发性的情绪,说不定哪天就来了。”
  “诶,晴姐。”方怡挽着宫长晴的胳膊,瞄了眼附近的人,压着声音说,“我前几天看到盛廉洲和家里人打电话,吵得不行。他爸妈好像想让他退役。”
  “国赛都没进,退个几把!”宫长晴忍不住骂起脏话。
  方怡理解宫长晴,毕竟每个人都有瓶颈期,也都经历过不被家里人理解的那段时间。
  宫长晴年龄比他们大,任何经历都比他们早。盛廉洲此时此刻正在经历的事情已经是宫长晴成功迈过的坎。
  “唉。”方怡突然情绪失落,“国赛诶,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参加的。你看一个地区公开赛,攀委会都想往队里塞人。盛廉洲这次抗不过去,我们就真的要带一个外姓人员拿奖了。你说这奖要是拿了,算谁的?算我们的?还是算他们的?”
  算谁的一目了然。
  这种奖本来就只会扣到个人头上,到时候别人好奇搜索一下得奖人,出来的信息只会有他所在的队,至于代表谁出赛,重要吗?
  “你知道这场比赛耗子想了多久吗?”
  训练室里,许执背对着盛廉洲坐在地上。
  他给他时间发泄,给他收拾尊严的空间。
  一句话,盛廉洲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发出了难忍的哽咽。
  坦白说,许执并没有经历过他们这种情感上的瓶颈期,或者说,他还没来得及经历,就已经没有资格上场。
  甚至,没有资格像他们一样发泄情绪。
  所以再多的话,许执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名的,许执就想起了陆伊的脸。想起她手托下巴,眼波缱绻地说:“有机会带我去山里刺激一把啊。”
  刺激一把。
  所有新人的亢奋状态。
  而竞技,攀岩,需要的就是无时无刻的亢奋。
  许执沉下眼皮,唇边扯出一抹笑。起身离开之前,丢给盛廉洲一句老生常谈的话,“想想你的初衷。”
  同样被摁在原地想初衷的还有陆伊。
  F&B历年大秀都在香港,今年也不例外。晚上主场,六七点钟门口已经铺上了长长的红地毯。摄像师扛着枪’炮围在红毯两侧。
  不多时,陆续有高档车缓缓停在红毯边缘。穿着华丽,装扮明艳的女明星从车上下来,面带微笑,仪态端庄。
  陆伊和唐黎卿这种小角色不需要如此“抛头露面”,早就入了场,端着酒站在二楼窗口。
  这边的玻璃窗全是单向镜,从外面只能看到一片黑色。
  所以唐黎卿肆无忌惮地评价,“啧啧啧,这鼻子,玻尿酸打多了。”
  “卧槽,刚刚那人是她的双胞胎姐妹吗?能不能换家医院啊。”
  “嘶,诶诶诶,这不是那个那个,跟你一起参加真人秀的,人设性格耿直,情商超低的大姐吗?”
  陆伊掀眼看过去,毫无兴致地“啊”了一声,“她不是情商低,她是没有情商。全靠经纪人手段到位,搞出一个从小家境优越,不谙世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人设。”
  “实际上呢?”唐黎卿好奇。
  “实际上就他妈是一个公主。”陆伊说。
  唐黎卿:“……恨自己不会投胎。”
  陆伊拍了拍她的肩,“你要恨的点太多了。”
  唐黎卿:“滚。”
  陆伊笑笑,转身把空掉的酒杯放在一旁的托盘上,从旁边又拿了一杯。
  唐黎卿适时提醒:“朋友,想想你今天来的初衷。”
  陆伊“嗯?”了一声,“初衷?初衷不是来嘲讽F&B的新秀作品有多辣眼睛吗?”
  话落,身后响起一道清润的声音,“陆小姐好大的口气啊。”
 
 
第10章 
  陆伊和唐黎卿双双回头,看到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手中举着一杯香槟。袖口缀着一颗暗色宝石,一截手腕露出来,皮肤比女人还白。
  笑起来眉眼温润,和他声音无异。只是仔细看去,隐约能发现他五官比东方人要立体一点,眉骨轻凸,眼睛深邃,瞳仁淡淡覆盖一层蓝纱。
  是个混血。
  然而却没有半点西方口音。
  “你好。”陆伊眯了眯眼睛,收起身上的懒散,瞬间从头到脚被凌厉取代。
  “艾总。”周年笙拖着一袭黑色露肩长裙走过来,停在艾卓谦身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笑着对陆伊说,“这是我们公司的艾总,我刚刚看到你跟他介绍了一下,没想到他那么迫不及待就来认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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