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拿到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从旁边忽的伸出一只手给夺了过去。紧跟着,徐迟沉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还不睡?”
林疏星愣了下,侧头看他微眯着眸,咬了咬舌尖,“你……不是睡着了吗?”
“没怎么睡熟。”他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再抬眼看她时,目光已经清明了许多。
她哦了声,没再说话,手指无意识的揪着被单。
房间里又安静了几分钟。
徐迟翻了个身,卷走一些被子,问了句,“睡不着吗?”
她嗯了声,“不是怎么困。”
“聊会天?”他问道。
林疏星有些想笑,语气跟着放松下来,“是准备给我一份来自深夜的心灵鸡汤吗?”
他轻啧了声,“没鸡汤,只有爱情故事。”
“……”
徐迟拿起手机看了眼,已经凌晨一点多,再熬下去,两个人明天就不用出门了。
他舔了舔唇角,侧过身,伸手将不知不觉靠过来的人蓦地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脑袋,“鸡汤和爱情故事都明天再说,现在睡觉了。”
林疏星懵了下,等回过神,手脚都被他牢牢的扣住了,动弹不得。
她不老实的挣扎着。
徐迟松了松手臂,将她脑袋一掰,低头亲上去,牙齿咬了咬她的下唇,语气隐隐有了威胁的意思,“你再动试试。”
林疏星抿抿唇,小声说,“……我不动了。”
说完,她立马偏过头,发梢在他下巴处扫过,微微酥|麻。
徐迟低笑了声,垂下眼帘,盯着她发顶那个漩看了几秒,手臂松了些许,语气淡淡,“晚安。”
“嗯。”
这下,房间里才彻底安静下去。
林疏星本以为被他这样搂在怀里会一夜都睡不好,没想到反而是恰恰相反,她一觉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了,身边的人也不在。
房间里的窗帘拉了一半,太阳从另半边照进来,落在床尾。
看得出来,天气很好。
她揉了揉眼睛,撑着手臂坐起来,弓着腰,脸埋在被子里缓了会,才掀开被子起床往外走。
徐迟坐在客厅的沙发看电视,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扭过头,笑了,“醒了啊。”
林疏星点点头,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软糯,“你什么时候起的?”
“也刚起。”他收回搭在茶几上的脚,趿上拖鞋绕到她面前,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洗脸了吗?”
她摇头,“我这就去。”
徐迟嗯了声,跟着往浴室走,她进去他就站在门口,斜斜的倚着门,随口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林疏星挤着牙膏,“我都可以。”
“还吃昨天那家行么?”
她嘴里含了水,鼓着腮帮,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
徐迟犯了懒,叫了兰轩阁的外送,直接送到客栈房间,依旧是三菜一汤,有荤有素。
两个人边吃边看着电视,一顿饭吃了大半个小时。
吃饱后,徐迟把垃圾收了收,放到门外的架子上,林疏星不想动,躺在沙发上找电视看。
徐迟收拾好,也跟着坐下来,她自动靠过去,脑袋枕着他的腿,视线只能看到他的棱角分明下颌线,“我们下午都呆在客栈吗?”
他摇摇头,懒洋洋的往后靠着,瞥了眼外面的大阳光,淡淡道,“等太阳小些了再带你出去玩。”
“去哪啊?”
“带你去捉虾。”
她眼睛一亮,“真的有虾吗?”
徐迟轻嗯了声,剥了颗糖丢进嘴里,垂眸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喉结滚了滚,没忍住,低头亲了上去。
电视还在按部就班的播着,两个人唇齿纠缠在一起,薄荷糖的甜涩味在舌尖漫开。
……
三点多,小镇已经有了日暮西沉的痕迹,西边的天空浮着大片的霞云,日光斑驳而温柔。
徐迟带着林疏星从客栈后面的小道绕着走,沿途的路上是成片的枫树林,还没到红叶的季节,枫林绿叶茵茵。
枫林后面是成群的四合小院,也是庐城的特色景点之一,每年都会有很多美术生来这里写生。
林疏星跟着徐迟从院子外面的羊肠小道穿过,一直往前走,在一大片荷塘前停下。
塘边停着好几艘小木船,岸边插着木牌,上面用黑墨写了几个大字——
租船:五十/次
虾竿:二十/次
鱼竿:四十/次
饲料:五元/份
……
徐迟把木牌上的东西都租了下来,拉着林疏星上了旁边的一艘小木船。
船夫解了绳索,载着他们,从偌大的荷花塘里穿过,在湖中央停下,湖面有微微凉风吹过。
隔着层层荷叶之外,也有别的游客。
徐迟支好鱼竿和虾竿,随手从旁边折了荷叶盖在她脑袋,又从旁边折了几个莲蓬丢在船上的篮子里,“吃过生莲子吗?”
他伸手拿了一个,掰开,拿出里面白生生的莲子递到她嘴边,“尝尝。”
林疏星张嘴吃了进去,嚼碎了咂咂舌,“好甜啊。”
徐迟短促的笑了下,弹了弹她脑袋上的荷叶,把手里掰开的莲蓬丢给她,“不能多吃。”
她伸手接过,坐在木船的椅子上,脱了鞋,脚在水里荡着,时不时往嘴里丢一个莲子,吃得不亦乐乎。
徐迟觑着她,眼底晕着笑,“好吃吗?”
“还行。”
“我尝尝。”
说完,他手放在她椅背上,脑袋靠过来,蓦地低头亲上她的唇,舌尖勾住她的,慢慢轻吮了会松开,舌尖舔了舔她的唇角,咂舌道,“挺好吃的。”
“……”
林疏星脸热的不行,忙不迭推开他,扭头看了眼坐在船尾的船夫,见他脸上盖着蓑衣,松了口气。
她睨了徐迟一眼,捧着莲蓬往后面坐了坐。
他歪着头,满不在意的笑了下,“别掉下去了。”
林疏星又想到昨晚,脸更加热了。
两个人荷塘呆了一下午,只钓了一只鱼五六只小龙虾,外加一堆新鲜莲蓬和荷叶。
从荷塘出来后,徐迟没按着原路回去,而是从旁边的田埂绕到了之前的四合院背面。
林疏星疑惑的问道,“我们去哪啊?”
“去农家乐。”他晃了晃手里的鱼和虾,“这些总不能丢了。”
她没多想,跟着他在巷子里七拐八绕的走了几分钟,进了一家明显比别家大很多的四合院。
进了院子,正厅外的走廊有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躺椅上。
旁边的厢房有个阿姨迎过来,看到徐迟,惊喜的不得了,朝厅里喊了声,“老爷子,阿迟回来了啊!”
林疏星隐隐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
站在她身侧徐迟沉沉的开了口。
“外公。”
☆、第41章 41
坐在躺椅上的周永龄闻声抬起头, 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两小孩, 晃了晃手里的扇子, 起身往厅里走。
走几步, 他又回头跟站在一旁的阿姨交代了句, “你得空把西边的厢房收拾收拾。”
张姨笑了声,“知道了。”
等他进了屋。
张姨往前走几步,站到徐迟身侧,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池子里, 又折回来, 笑意盈盈的看着林疏星,“阿迟啊,这是?”
徐迟偏头看了看林疏星,伸手捏着她的手指, 眼底晕开笑,温声道,“女朋友。”
林疏星脸一热,头低了低, 声音软糯,“阿姨好。”
“欸好好好。”张姨笑得合不拢嘴,走过去拉着她的手, “坐了一天的车, 累了吧?”
徐迟替她接了话, “我们昨天到的, 在镇上的客栈住了一晚, 刚从荷塘那边过来的。”
听到这话,张姨似是楞了下,随即又不乐意的戳了戳徐迟的脑袋,“家里不是有房间给你住,还去那客栈做什么?”
他笑了一声,摸着额头,说了别的,“我去书房找外公。”
张姨摆手,拉着林疏星往旁边的厢房走,“你去吧,我带……”说到这儿,她顿了下,目光亲切的看着林疏星,“小姑娘叫什么啊?”
林疏星眨了一下眼睛,眸底里带上几分笑意,一字一句道,“林疏星,阿姨叫我星星就好,我家里人都这么叫。”
张姨笑着叫了声,眼角眉梢间漾开细细软软的亲和良善。
林疏星看着,心里忽的就软了一角。
她跟着张姨去了西边的厢房,徐迟在原地站了会,收了收笑意,才抬脚往厅里走。
书房里。
周永龄提笔刚写了一个徐字,徐迟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桌旁,默不作声的磨着墨。
他冷不丁哼了声,执着笔一撇一捺将迟字写好,停下来将手中的毛笔递给他,声音带着这个年纪的醇厚,“家里人近来如何?”
“还好。”徐迟接过笔,站到老爷子身侧,弓腰摆弄了下镇纸的位置,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首诗——
“疏星淡月秋千院,愁云恨雨芙蓉面。伤情燕足留红线,恼人鸾影闲团扇。兽炉沉水烟,翠沼残花片,一行写入相思传。”
负手站在一旁的周永龄瞥了眼,轻哼了声,“成天到晚就知道学这些儿女情长。”
徐迟将笔放回桌角的笔山上,抬眼看着眼前故作生气的老人,微扬起唇角,语气有些无奈,“外公,我难得回来一趟,您还舍得给我脸色看啊。”
闻言,周永龄板着的脸松了些许,声音依旧低沉,“你带回来小姑娘跟你什么关系?”
徐迟抿抿唇,避重就轻,“同班同学。”
老爷子听着就举起手边的拐杖,在他小腿处敲了一下,沉声道,“当外公老糊涂了?”
他低笑,默默往后退了退,语气恢复以往的吊儿郎当,“那您这不是都清楚么,还问我做什么。”
老爷子又哼了声,抬眸望了会放在桌角的全家福,神情稍微带了些笑意,“小姑娘叫什么?”
徐迟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林疏星,双木林,疏星淡月秋千院,愁云恨雨芙蓉面的疏星。”
听到这儿,老爷子看了眼他刚刚写的诗,脸上的些许笑意消得一干二净,复又举起手边的拐杖,作势要敲下去,“你这混小子。”
徐迟笑着往外走,“不跟您说了。”
书房里又只剩下老爷子一个人。
他坐在桌旁的木椅上,伸手将摆在桌旁的全家福拿在手里,垂眸看着照片上笑得意气风发的女人,低叹了声气,又似是有些欣慰,“女儿啊……”
-
徐迟出了书房,径直去了西厢,那里之前是他母亲的书房,母亲去世后,老爷子就一直保留着房间原有的样子。
他过去的时候,房间里并没有人,只是原先干净的床榻又重新铺上了卧具,窗台点了两盘熏香。
房间里淡雅的清香四溢。
徐迟站在门口,恍惚中好似回到许多年前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