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家里依旧静悄悄的,客厅的窗帘严丝合缝的拉在一起,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
林疏星摁开了灯和暖气,换了鞋走进来,把啤酒放到茶几上。
她习惯性的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和徐迟的聊天框,慢慢敲下一句话,“今天我有点难过,喝一点酒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我就只喝这么多。”
林疏星打开摄像头,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发完消息,林疏星把手机放到一旁,开了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从喉咙里穿过,直直抵达胃里。
啤酒,度数也不高。
只不过是在这样的天气里,稍稍有了些凉。
林疏星也没什么感觉,一口一口喝着,不到一会,一罐啤酒就喝完了。
易拉罐碰到地板,发出沉闷的一声。
正准备开第二罐的时候,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
林疏星一开始以为是幻听,自顾自拉开易拉罐的拉环,直到门铃声变成拍门声。
她才回过神,认真听了几秒后,起身去开了门。
温时尔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外,头发剪短了,还染了颜色,是最近流行的奶奶灰。
宽大男生的卫衣套在身上,松松垮垮。
林疏星被她这个模样惊讶道,上下打量了半天才咂舌道:“你……受什么刺激了?”
温时尔无所谓的耸耸肩,“还能怎么样,就是没被录取心情有点不好,加上刚被父母逐出家门了,心态崩了。”
“……”
林疏星一头雾水,侧身让她进来,“被逐出家门了?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温时尔走进来,把行李箱随便往墙边一靠,坐到她之前坐着的位置,端起面前的啤酒,一口气喝了大半。
“没跟你开玩笑,就是被赶出来了。”她有些烦躁的搓了搓鼻梁,回头看着林疏星,“万鑫集团知道吗?”
林疏星略一沉思,点点头,“知道。”
万鑫集团是南城有名的企业,其公司名下的地产、酒店、度假村都是南城经济发展的顶梁柱。
温时尔收回视线,平静的说道:“万鑫是我爸,我随我妈姓。”
“……”
“我当初报医大是瞒着家里人的,他们都想让我学经商,将来好接手我爸的公司。”温时尔有些自嘲的笑了声,“他们从来都不会去考虑,我想要的是什么。”
林疏星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豪门烦恼,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坐到温时尔身旁,拿起剩下的一半啤酒喝完了。
酒喝完了。
林疏星想着要不要再下去买点,温时尔起身拉开行李箱,从里面摸出两瓶红酒出来。
“……”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被逐出家门,不在包里塞点钱,而是塞酒的,而且还自带开瓶器。
温时尔把两瓶酒都开了,递给林疏星一瓶,瓶口碰了碰她的瓶口,“这我爸的藏酒,我出来的时候去他书房偷出来的。”
林疏星忍不住笑出声,刚拿起酒,就听见温时尔有些感慨的念叨:“我爸要是知道,我把他这价值几十万的藏酒当成水豪饮,怕是要气昏过去了。”
“……”林疏星差点手一抖,把酒瓶给掀了。
有钱人的世界,果真是难以琢磨。
-
两个人一直喝到后半夜。
不知道是不是受情绪影响,林疏星今晚喝了那么多酒,头脑却依旧还是清醒的。
夜更深了。
林疏星长长的叹了声气,起身把温时尔扶到沙发上躺下,又回房间给她抱了床被子。
然后,把地上的空酒瓶和易拉罐全都打包收了起来。
收拾好之后,林疏星躺在另一条沙发上,听着温时尔沉稳的呼吸声,没有丝毫的睡意。
就这么睁眼到了凌晨四点多。
窗外渐渐有了动静。
林疏星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困意席卷,卷了卷被子,换个姿势,沉沉的睡了过去。
-
早上六点。
林疏星搁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一阵接着一阵,睡在一旁的温时尔先被吵醒,伸手摸到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再打一个试试?”
随即,又挂了电话。
一旁的林疏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翻了个身,继续睡着了。
与此同时。
停在楼下的一辆越野车里,徐培风放下被挂断的电话,对着坐在一旁的徐迟挑了挑眉:“这……?”
徐迟开了一晚上的车,也就刚眯了半个多小时,这会抬手搓了搓有些发红的眼睛,“应该是她室友。”
“有点儿意思。”
徐迟没什么心思说话,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徐培风是昨天晚上才收到的录取名单,等去部队带他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走得着急,也没去班长那里拿手机。
等车开上了高架,他拿徐培风的手机准备给林疏星打电话,徐培风让他看看时间。
那会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徐迟也就忍着没打电话过去,这一忍就到了早上,迫不及待打电话过去,却是被挂了。
他有些不耐的踢了下路边的垃圾桶,早起晨练路过的老大爷看了他一眼,无声的摇了摇头。
“……”
徐迟在楼下又等了半小时,在打了几遍电话都没打通之后,直接在小区楼下找了开锁的,一起上了楼。
开锁的老师傅还没怎么睡醒就被人给叫起来了,上楼的时候哈欠连天,回头看着这一表人才的两小伙,忍不住叨叨了句:“你们是这里的住户吗?我可不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徐迟把徐培风推了出去,“这穿着军装呢。”
“这年头骗子的手法可多了去呢,我怎么知道你这衣服是不是从哪里买来的。”
“……”
徐迟懒得跟他啰嗦,到了楼上,直接指着那道门,狠着脸色道,“你开,出事了找我。”
老师傅呵呵笑了声,“开开开,马上开,我这不是没睡醒,开个玩笑醒醒神吗。”
徐培风跟在后面嗤笑了声,站到走廊的窗户旁,手臂虚搭着窗沿,修长的指间夹着根刚点燃的烟。
背脊的线条挺直,身形颀长。
开锁的动静不小,吵得睡在客厅的两人都醒了。
温时尔一手掀开盖在脸上的被子,有些迷糊的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睡在对面的林疏星同样是有些发懵。
“搞什么呢,这么大清早就装修。”温时尔踢开被子,赤脚走到门口,伸手去开门。
未曾想,手刚到挨上门把。
外面的老师傅刚刚卸了最后一个螺丝。
她一碰,门把直接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了。
“……”
接着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
徐迟和站在后面的徐培风都看了过来,温时尔抓了抓乱遭遭的头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林疏星趿拉上拖鞋走过来,“尔尔,怎么——”她话还未说完,视线却先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徐迟,脑袋一下就懵了。
徐迟原本火急火燎的想要见到她,这会见到,反倒平静了,沉默着走进屋,从装零钱的抽屉里拿了钱给开锁师傅,“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师傅原本是以为家里没人,没想到开了门,两小姑娘在这里面,看这架势,还以为又是什么狗血情节,想着再看会八卦,直接被站在一旁的徐培风推到了电梯里。
等师傅走了,四个人以着一条直线站在屋里和走廊处。
温时尔先回过神,去屋里穿上鞋拿着手机,准备出去溜达一圈,电梯刚刚下去,她直接钻进一旁的安全通道。
徐培风在走廊站了半分钟,等电梯上来,直接坐电梯下去了。
这一会,就只剩屋里的两人了。
徐迟关上门,转身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林疏星,默默叹了声气,走过去将人搂进怀里,“傻了?”
温暖而久违的拥抱,林疏星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睛猛地一酸,跟着就哭了出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徐迟没说话,只俯下身紧紧抱着她。
林疏星像是打开了委屈的开关,忍不住哭诉,“我被刷下来了……我不想的……考试的时候发烧了……题目都没有做完……”
她说的断断续续,徐迟却听的清楚,心里紧揪成一团,压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没关系,做不到也没有关系。”徐迟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谁规定了,参加了就一定要成功。”
林疏星咬了咬嘴唇,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我题目都没有做完……”
“没关系,这不能怪你。”
“我那天还在发烧。”
“是我的错。”
“我很想你。”
“……呵。”徐迟忍不住笑了,低头看着她时,眼神深邃而温情,“我知道。”
林疏星抹了把眼泪,“你不知道。”
徐迟低低笑着,重新将人搂进怀里,“我都知道的,你给我的发的消息,给二哥打的电话,我都知道。”
她的思恋,徐迟都清楚。
只是这一段路太难熬,他不敢松懈,生怕知道她过的有一点不好,就能轻而易举的选择当个逃|兵。
“林疏星。”
“嗯?”
“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吧。”
“……你这是在求婚吗?”林疏星的声音已经有了点哭腔。
徐迟低头亲了亲她额头,“你说算就算吧。”
“我不愿意。”林疏星推开他,哭得泪眼朦胧:“你什么都没准备,我才不要嫁给你。”
徐迟哑然失笑,双手捧着她的脑袋,指腹贴着她的眼睛,抹去一滴眼泪,“行,那就等下次。”
“……”林疏星一时间不知道是被戳到了什么点,哭得毫无形象,“哪有人求婚还要等下次的啊……”
徐迟无奈,只好将人重新搂在怀里,像哄孩子般低声哄着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
他们两在楼上恩恩爱爱,而另一边的温时尔迷迷糊糊从楼道里走出去,抬头看着屋外的阳光,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手往卫衣的口袋里一插,朝小区外面走。
刚下完台阶,抬眼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辆越野车旁。
男人穿着淡青色的常服,很高,目测估计得有一米八五以上。
温时尔飞快的扫了眼他的腿,腿型又长又直,简直完美,裤脚整齐的扎进军靴里,看不出一丝褶皱。
温时尔在心里替他这双腿吹了声口哨。
极品。
走了几步,温时尔倏地想起来什么,扭回头盯着依旧站在身后的男人看了几眼。
阳光迎面落下来,有些刺目,她不得已微眯了眯眼。
一直注意她所有动作的徐培风在她停下脚步时,低头,微不可察的弯了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