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我一下——岁见
时间:2019-03-22 09:51:49

      而这些都不是她所想要的。
      她向往的是站在群山之巅俯瞰浮生万物,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随风遨游,在璀璨星空之下肆意奔跑。
      不受拘束,自由自在。
      所幸,她做到了。
      -
      六月,是非洲东部的雨季,暴雨连绵,雨点如排山倒海之势从远处压下来,来势汹汹。
      温时尔的团队因为这场暴雨被困在肯尼亚的首都内罗毕。
      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长,队里已经没有多少资金,储备粮食也因为这场暴雨逐渐耗尽。
      为了不让团队陷入弹尽粮绝的困境,温时尔提出去和当地的政府沟通一下,用他们的资源换取短期的粮食支持。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
      第二天一早,温时尔和几个队员向当地居民借用农车,亲自驱车前往市政|府。
      天空依旧下着雨,破旧的车子走在路上,雨水从缝隙里刮进来,带着丝丝凉意。
      到达市政府,经过一番谈判之后,他们得到了当地政府的支持,没曾想,在回程的路上遇上了麻烦。
      接连几日的大雨,将摇摇欲坠的山体冲刷,一小波洪流从天而降,将他们困在了路上。
      幸运的是,车上的人都只是受了点擦伤。
      坐在前排温时尔稍微严重些,司机急刹时她没坐稳,脑袋磕到了前面,破了皮,冒了点血出来。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他们现在被困在这里,车外是连绵的大雨和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的山体。
      山区信号差,他们带出来的无线电又迟迟联系不上其他队员。
      随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车厢里亮起了灯,照亮了每个人脸上隐隐的担忧和恐慌。
      温时尔摸出信号微弱的手机,不停的点亮和关闭屏幕,心里有些急躁和不安。
      雨季的夜晚,气温渐渐降低,车厢里有人小声的说了句话,“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
      坐在前排的温时尔睁开了眼,打开身侧的窗户,伸出手,雨已经停了,路旁的枝叶落了一滴水在她手心里。
      她攥紧了,推开车门走下去。紧接着,车厢里的人都走了出去,大家似乎都觉得呆在那一方小天地里,太过压抑。
      雨后的夜空,繁星密布。
      一点也没有之前大雨连绵的模样,这里的天空很低,低到似乎伸手就能抓住星星。
      温时尔闭着眼,仰起头,张开怀抱去感受这一刻的所有。
      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生死之际的浪漫。
      突然间,寂静之中传来一道惊呼。
      “啊!有车有车来了!”队里有个男孩子为了寻找信号,爬到了车顶上,阴差阳错间看到了几辆大卡正在往这里驶来。
      他拼命的呼喊,“这里!我们在这里啊!”
      “李炀你别喊了!小心引起崩塌!”有人提醒了句。
      男孩站在车顶,不好意思的揉揉脑袋,没说话,却打开了手电筒,远远的晃动着。
      其他人也都爬上了车顶。
      这里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大卡车里的人注意。
      为首的卡车停了下来,坐在副驾上的人下了车,小跑着往后面一辆车走过去,似乎是在向上级报告。
      过了会,从后面的卡车里下来一个男人。
      他往前走了几步,接过士兵递来的手电筒往这里一扫,转身下了命令:“赵一杭。”
      “到!”
      “带几个人去前面看看。”
      “是!”
      名叫赵一杭的男人迅速带着人摸黑走了过去,几分钟后,又迅速折返回来,“报告,前方山体塌方,有七名中国公民被困在里面,根据他们所说,他们是驻扎在非洲的无国界组织的成员,因大雨困在肯尼亚,此趟是前往市政府寻求帮助,回程路上遇到塌方,被困在这里已经有八个小时了。”
      徐培风敛了敛眸,回身从车里拿手机,给大使馆打了电话,确认无国界组织是否驻非。
      接着又给非洲无国界组织的领队打了电话,得到确切信息之后才下达了救援行动,“一队二队三队,安排人员清除路障,医疗队做好接收伤员准备。”
      “是!”
      救援行动迅速展开。
      徐培风抬手戴上作训帽,跟着队伍走上前去。
      -
      半个小时后,堆积在山路的上的石块被清理干净,困在里面的人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劫后余生,却依旧令人心有余悸。
      部队的医疗组过来询问他们说是否有伤员,有人提了句,“有一个,我们有个小妹妹脑袋磕到了。”
      说着话,这人往后一喊,“温时尔!你脑袋刚才不是磕破了吗,快过来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原先已经准备回车上的徐培风脚步一停,站在暗处,看见一道身影从人群后面走出来。
      来人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和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头发也从稀奇古怪的颜色变成最简单的黑长直,随便扎在脑后。
      白净的额头上一道明显的伤痕,似乎是已经结了血痂,看起来触目惊心。
      一年前的惊鸿一瞥,到如今的他乡遇故知。
      徐培风看着那道身影,低头淡淡的笑了声。他找来赵一杭,交代道:“等会清理完路障,让他们几个跟我们车走。”
      “可是他们跟我们不顺路啊。”
      “我们是军人。”徐培风低头捋着衣袖,“军人的义务之一就是热爱人民,保护人民。”
      “……是!”
      就这样,温时尔他们一行人坐上了最后一辆大卡,等把他们送到住处,已经是凌晨了。
      领队和其他成员跑去跟部队的人道谢。
      温时尔最后一个从车里下来,一天的奔波劳累和担心受怕,已经快要耗尽她全部的精力。
      她没有过去,感谢这玩意给他们做就行了。
      温时尔边往回走边打着哈欠,脑门上一阵一阵突突的疼,在她身后的人群里,徐培风坐在车里,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身影消失。
      ……
      温时尔回去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不怎么踏实,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脑袋昏沉沉的,她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体温计一量,三十九度。
      发烧了。
      同屋的小姑娘看她怏怏的躺在床上,给她倒了杯水,抠了两颗药放在一旁,“小温,你吃点药再睡吧。”
      温时尔嗯了声,坐起来喝了口热水,缓了会之后把药和着水吃了,裹着毯子躺在床上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却不是在住处。
      耳边是不熟悉的说话声,眼前是陌生的环境,温时尔陡然惊醒,猛地坐起来时,差点把旁边的架子挂倒。
      护士从旁边跑过来,说着不怎么地道的中文,“你不要乱动,你伤口感染,高烧引发了疟疾。”
      温时尔还没怎么清醒,哑声询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你朋友送你过来的。”护士一笑,“一个很酷的中国军人。”
      “那他人呢?”
      “在那里。”护士给她指了下走廊。
      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身上穿着军绿色的常服。他正在接电话,一只胳膊压着窗沿,背脊的线条挺拔。
      徐培风。
      温时尔的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个名字。
      似是察觉到什么,徐培风扭头朝这边看了过来,对上温时尔还有些迷茫的眼神,他收回视线,不知道对着电话那边说了什么,而后收起手机,朝病房这边走了过来。
      她刚刚动作太猛,针头有些回血,护士给她处理了下,出门时徐培风问了句,“她现在怎么样?”
      “烧已经退了,其他的等会要医生来看了才知道。”
      “好的,谢谢。”
      护士走了出去,徐培风搬了椅子坐到床边,“感觉怎么样?”
      “一般吧。”温时尔揉了揉头发,迟缓的反射弧回过神,“昨晚的军队是你们?”
      “嗯。”
      “谢谢。”
      徐培风笑了笑,“这两个字昨晚你们队里的人已经说过很多回了,你可以说点别的。”
      “Thank you very much.”
      “……”
      温时尔抬眸对上徐培风的视线,唇角一弯,颊边露出一个不怎么明显的梨涡,“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是。”
      -
      温时尔生病的那段时间,她的组织跟着部队一同去了趟非洲南部,而她则被徐培风带到部队,由军医负责照看。
      徐培风平时忙,但早晚都会来看看她的情况,次数多了,难免引人猜测,温时尔旁敲侧击提过几次。
      他倒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照旧早晚过来一趟。
      温时尔也懒得管了。
      七月初,温时尔的组织从非洲南部回来,准备去往其他国家。
      临走前一晚,部队替她们办了欢送会。
      温时尔隔着人群朝坐在对面的徐培风举起酒杯,红唇微动,徐培风看清她说的是再见两字。
      他端起酒杯回敬。
      两人遥遥相望,谁都没有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第二天一早,温时尔坐上前往乌兹别克斯坦的飞机。
      这一别,就是四年。
      二零一五年。
      温时尔跟随组织前往哈萨克斯坦,支援当地的无国界组织,在那里,她碰见了和导师来这里实地考察的林疏星。
      可没想到三个月之后,哈萨克反政府突然发动暴|乱,他们所有人都被困在哈萨克的危险地带。
      幸运的是,大使馆救援及时。
      被救出之后,林疏星跟随导师回了国,而温时尔和组织则留在当地,跟随当地的无国界组织支援部队的医疗队。
      这一场暴|乱来的突然而猛烈。
      年幼的人体炸|弹,死伤无数的政府人员,还有更多的无辜而不幸的人。
      暴|乱之后,紧跟着的是尸体的处理不当而引起的瘟疫。
      温时尔和几个前线支援的医生在救治病人过程中不幸染上瘟疫,被部队送往了隔离区。
      瘟疫不比其他,伤亡更加惨重,两方迅速停战,为了整个哈萨克人民的生命而为之努力。
      在隔离区的第五天。
      温时尔出现了其他情况,高烧咳血,长时间的昏迷不醒,都让她的身体机能在急速下降。
      她担心自己活不下来,让护士拿来了纸和笔,趁着意识清醒的时候给父母写了封信。
      夜深人静的时候,温时尔猛然惊醒,从床头翻出纸和笔,匆匆写下一句话,没有署名写给谁。
      她把这封信压在枕头底下,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隔离病房里多了个人。
      温时尔这时候已经很虚弱了,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如炬,看着徐培风的时候,更亮了。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你怎么在这里?”
      徐培风原本在非洲出任务,听闻哈萨克暴发瘟疫,出于习惯,派人去查了下她的近况。
      没想到一查,还真出了事。
      他匆匆联系了国内的关于战事瘟疫研究项目的教授,又连夜坐直升机飞来哈萨克。
      到这里已经是后半夜,他被军医要求穿上防护服,消毒了三遍才给放进来。
      进来的时候,温时尔已经睡着了,呼吸很低,不凑近听,似乎都快要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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