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对着屋里三次叩首，扶了妻子站了起来。
场景一转，边关将军府里，那叫婉婉的女子素手搭在自己腕间许久，脸上有了狂喜之色，不太敢相信的再三看脉，终于确认后眼圈都红了。
旁边的丫环着急的问：“夫人，这总是不舒服，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还掉眼泪啊，你且别吓小青。”
女子含着眼泪笑道：“小青，好事儿，是喜脉，我和相公有孩子了。”
那叫小青的丫环闻言大喜，“夫人有喜了，太好了，等世子这次出征回来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一定高兴极了，咱再往京里给老夫人也送个信儿吧，您现在有喜了，老夫人必不会再生您和世子的气了。”
那叫婉婉的女子笑着点头，道：“等相公回来，由他修书送回候府。”
场景再换，是夜里，榻上原本睡着的女子似做了恶梦，猛然惊醒。她捂着心口不断落泪，大声喊着那叫小青的丫头，小青就在外头值夜，听她呼唤忙进到内室。
“备马，我要出城。”
“夫人，您这时候出城做什么，城外不远可有敌军出没的，并不安全。”
那叫婉婉的女子不管不顾的穿上衣服，催促丫头快些。
顾婉的梦境到了一顶军帐内，婉婉伏在她相公身上痛哭，从他身上翻出丹药不停的往他嘴里塞，又去探他的鼻息。
旁边的副将一个大男人也看得落泪，劝道：“夫人，没用的，那一箭正中后心，世子他连用药的机会都没有。”
婉婉跌坐在地，愣愣看着闭着眼的男人许久，对那副将道：“你先出去吧，我再想想办法。”
副将知道夫人有药神之名，可药神再神，世子已经……
他没再逗留，只让夫人再多陪陪世子爷。
等人走了，女子拉了他相公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眼泪不断的落。
“相公，我们有孩子了。”
“相公，是我不好，就让你纳了妾，就在京城呆着，就不会害了你。”
她哭了一会儿，摊开掌心，手中忽然多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来。
顾婉怔了怔，这把匕首很眼熟。
她心中一悸，就见那女子从旁边的案上拿过一只空茶杯，又狠又准的将匕首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顾婉整个人一颤，似灵魂都在疼痛。
那女子却笑着拔了匕首，不知她是怎么办到的，那血液并非喷薄而出，却是一滴一滴飞旋着落进杯中，只有三滴。
只是三滴血，那叫婉婉的女子的脸色却转瞬变得煞白，原本娇艳的红唇几乎没了颜色，她却似完全无所觉，一双眼始终看着榻上的男子。
把杯中血喂进男人口中，她笑着道：“相公偶尔玩笑时说我是只狐狸精，其实你猜对了，我血脉中有狐族最强大的九尾狐血脉，我一度不喜这血脉，若非我为妖族，子嗣上又怎会如此艰难。可相公，我现在真庆幸，九尾天狐的心头血，大罗神仙也救得，我虽只是个半妖，救相公你一介凡人还是可以的。”
她说完，似乎虚弱得连维持坐姿都艰难了，动作缓慢的在男人身侧伏下，一手握着男人的手，将脸偎进他宽大的手掌中，眼睛却始终看着男人的脸，低声又极温柔地道：“相公，下辈子，你要找到我，让我们的孩儿有机会来到这世上。”
话音落，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没入男人的掌心。
她另一手抚上自己的腹部，渐渐合上了眼。
顾婉心头大恸，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婉婉，怕是活不了了，想要去触碰她一下，梦境中她的行动却不由自己支配。
不知过了多久，那叫婉婉的女子再没睁开眼，顾婉徘徊在二人身侧，忽见到男人的指尖动了动，这时，梦境中的世界忽然晃了起来，不待她再看，一阵天旋地转般地感觉传来，顾婉已经出了那一方天地。
“婉婉，快醒醒，你做恶梦了。”
她恍惚间睁开眼，就见秦志军正担忧地看着她，指腹在帮她拭泪，她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满脸的泪痕。
“你做什么梦了？怎么哭得那么厉害？叫了很久都没把你叫醒。”
秦志军很是紧张，他从没见顾婉哭成那样，梦中竟还下意识捂住心口蜷作一团。
顾婉脑子里很乱，一时还没从梦中那种悲恸绝望中走出来。
那女子取心头血时的感觉，她竟能感同身受。
极致的痛，眷恋和不舍，是对她相公，也是对腹中不及出世的孩子。
秦志军把人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顾婉的背，安抚的在她耳边道：“婉婉别怕，是梦而已，别怕……”
第87章 87
小丫头也不知梦见了什么, 任他怎么安抚, 眼泪仍旧没有半点止住的趋势，哭得无声无息，一手死死摁着心口。
那模样, 比失声痛哭更叫人担心，秦志军也躺不住了, 坐起来把人半抱进怀里帮她顺气, 语气尽量松缓的引导她道：“乖，放松下来，这样会伤到你自己的。”
顾婉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很不对劲了, 梦中人承受的那些，她似乎能切身感受。
秦志军的引导还是有效用的，她跟着他引导的节奏慢慢尝试放松, 过了足有十来分钟，人才渐渐缓了过来。
秦志军改另一手给她拍抚背部, 也不敢再问她是梦见了什么, 深怕再勾起她对梦中事的记忆。
顾婉合上眼神识进了空间中, 架子上一把精致的匕首，正是梦中那女子取心头血时所用的，难怪她会眼熟, 那分明就是这空间里的东西。那女子, 就是她的前世。
她睁开眼见秦志军担忧看着她，顾婉眼睛有些酸酸的，手轻轻抚上他俊朗的脸, 带着浅浅的鼻音道：“秦大哥，你要好好的，咱们都要好好的。”
因着哭泣，她这会儿眼睛红着鼻子也红着，这模样换作旁人定然是不好看的。只是在她这里，却连脆弱也美得极尽精致，叫人瞧了越发心生怜惜。
秦志军轻抚她的脸颊，低语道：“好，咱们都会很好的，别怕。”
声音极尽温柔，让顾婉一颗心跟着略安稳下来。她窝在他怀中，一侧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男人有力的心跳和着他一下一下规律的拍抚，成了她最好的安抚剂，顾婉就那么睡了过去。
秦志军怕她再做噩梦，这一夜没再睡下，坐在床上抱着她直到天亮。
看着五点多了，他把人放到床上自己轻手轻脚下了床，打开火熬了一小锅白粥，又煮了两个鸡蛋。五月的天，东西渐渐放不住了，家里能做早餐的材料着实有限。他看了看时间，才六点一十多，部队里吃早餐没那么早，但馒头包子这个点也该备好一部分了，他拿了饭盒出门往食堂去。
这个点除了家属楼的人会去食堂，战士们都在早训过后，所以用不着排队等候，他走得快，不到六点半就回了家。
顾婉仍睡着，秦志军把馒头包子和鸡蛋一起放在锅里温着，也不说叫醒她。昨夜里一场惊吓，小丫头整个人瞧着都有些恹恹的，他今天不准备让人再去学校了。
只是他有心让她多睡，六点半一到，起床号就准时响了起来。眼见着小丫头眼睫轻颤有被吵醒的趋势，秦志军手动了动，很想帮她把耳朵捂住。
只是他知道，他的手贴近她耳朵产生的噪音不会比起床号好到哪里去，挺高大的男人，坐在床侧一时竟没有办法可想。
顾婉到底是被吵醒了，秦志军眼里有些微微的沮丧，听了十来年的起床号也觉得不那么好听了。
“还早，再睡会儿。”趁着顾婉还没有点儿迷糊，他轻拍了拍她试图把人再哄睡了。
顾婉也只迷糊了一小会儿就翻身坐了起来，起床号是六点半吹的，哪里还早了。秦志军想让她请一天假的打算到底是没成，最后匆匆吃了早餐，亲自把人送到学校，又在B市买了些东西等了她放学一起回去才罢。
转眼到了五月中旬，秦志军的假休完了正式接了正营的位置。
顾婉学校里，高三年级几个班终于有了些高考即将到来的紧迫感。不过平日里爱旷课的那几个，这时候该怎样还是怎样，顾婉也是偶尔听贺敏说起她哥和萧宇飞合着在做什么生意。
做生意这个词在顾婉听来还是挺新鲜的，所以留下了些印象。她们班里这会儿早已经进入复习阶段了，顾婉以往都听得挺有味道的，今天眼皮子却一个劲儿的打架，沉得撑都撑不开似的。
几位任课老师讲课时眼睛会常常扫到顾婉这儿，她不敢被老师发现自己在她们课上打瞌睡，这样对老师太不尊重。
于是很努力的把眼睛睁得圆圆的。只是她自己知道，眼前已经模模糊糊的没有焦距了，熬到后边头一点一点的，她撑起双手托住脸颊才没在课堂上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
好容易熬到下课，她直接就趴课桌上睡了。
贺敏课间时常来找顾婉，这天是特意提了个好东西来送给顾婉的。进了高三一班却见顾婉趴在课桌上睡觉，这可是难得了。
提了手上的收音机，想了想还是准备把人叫醒。她平日里也是个假小子一样淘惯了的，见顾婉睡得香就起了玩心，伸出手指去捏她鼻子。只是没等把人憋醒，她自己觉得哪里不太对。
把手往她脸上额上一探，再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温度比自己的似乎略高些。
她说怎么往日里挺精神的人这会儿居然趴着睡觉了，轻轻摇了摇顾婉把人唤醒，说道：“婉婉，你发烧了，身上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发烧了吗？顾婉脑子里跟团了浆糊似的，晕晕沉沉。
贺敏她妈秦雅兰就是医生，这会儿见顾婉精神状态也不好，也不提那收音机的事了，让高三一班的同学帮着跟老师说一声，扶了顾婉出去了。
知道顾婉和方子君的关系，她把人先扶到方子君办公室去了，把情况跟方子君说了，又借了电话打给她爸借了警卫员和车要送顾婉去医院。
顾婉挺不喜欢医院的，而且她除了觉得困也没哪里不舒服，想着回去休息下说不准就好了。
“要是严重的话驻地那边也有医生的。”她跟贺敏说道。
方子君点了点头，驻地那边医生还不错的。她摸了摸顾婉额头，确实也没有太烫，和贺敏两人也就由着顾婉了。
等贺师长的警卫员过来的时候，贺敏直接扶了人上车送她回驻地。
顾婉是一路睡回来的，车子在门岗处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问清了是送顾婉回来，又是军牌车子，让登记了才放行。贺敏请那站士帮忙跟秦志军说一声顾婉病了。
车子一路开到新家属楼下，警卫员就在楼下等着，贺敏扶了人上去。这是她第一回 到顾婉家，别说，布置得还挺温馨的。
直接扶了她进卧室躺下，又给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这么会儿功夫秦志军已经跑了回来，开口就问婉婉怎么了。
贺敏心说这速度也够快的，知他是着紧顾婉，眼里的笑意也多了几分。“我课间去找她，见她人犯困没什么精神，摸她额头有些低烧，她不愿去医院，我妈是医生所以我知道一些，要是烧得不厉害的话就先别吃退烧药，多休息，多让她喝点儿温开水再吃些清淡的。”
秦志军一一记下，这会儿才想起来跟贺敏道谢。
贺敏摆了摆手，她跟婉婉什么关系啊，用不上这些虚的。
指了指她方才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收音机道：“别人送的，我家已经有一个了，这个送给婉婉的，里边放了一盘邓丽君的磁带，挺好听的。你照顾婉婉吧，我先回学校了。”
录音机这东西不便宜，但贺敏是送给顾婉的，他倒不好说什么。且他这会儿心思都在自己媳妇儿身上，送了贺敏到门口，贺敏让不用再送了他也不再客套，谢过她就回卧室看媳妇儿怎么样了。
顾婉已经听到他的声音，见他进来了，道只是有点儿困。
秦志军贴了贴她的额头，不是太烫，给她掖了掖被子道：“那你睡会儿，我陪着你。”
顾婉点了点头就瞌上眼睡了，秦志军也不回营里了，就搬了张凳子守在顾婉床边，时不时试试她额头的温度。
至晚间煮了粥人也未醒，他自己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到八点多的时候顾婉醒来，却觉得头也疼鼻子也堵，呼吸不通畅加上低烧，她眼睛就有些红，眼里汪着泪水。
秦志军稳不住了，让顾婉先躺一会儿，自己火急火燎的把军医从他宿舍里扯了出来。人好说歹说先去了趟医疗室拎了医药箱，被秦志军一路拽着到了家属楼。
军医让顾婉量了下体温，三十八度，又问了问她的症状，初步断定是感冒了。打开医院箱准备拿点感冒药和退烧药的时候，见到一边儿紧张瞧着顾婉的秦志军时，手顿了顿。
说起来，军营里兵大头多，他倒是忽略了另一个可能，把医药箱一盖冲秦志军招了招手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秦志军有些愣，不是感冒吗，怎么还不能当着媳妇儿的面说？
被军医拉到外边低声问顾婉月事是什么时候时才明白他为什么把自己拉了出来。
这么私秘的事，秦志军脸有些黑。被那军医一巴掌拍肩膀上，低斥道：“你小子黑什么脸呢，我得确认一下你媳妇会不会是怀孕了，要是怀孕了这些药可用不得。”
怀孕？秦志军愣了愣，随后拉了军医往外边走。
还没确定的事，怕小丫头听到了回头要不是的话又失落。
顾婉的小日子他是很清楚的，把日子跟人说了，那军医颇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小日子迟了半个多月了还没反应，行军打仗智商杠杠的人，这方面竟然一点常识都没有。
他拍了拍秦志军的肩道：“以我的经验呢，你媳妇儿这不是病，十之八九是怀孕了，不过我也没办法确认，我帮你把老林叫来，他是学中医出身的，这个他号号脉应该能有准数。”
秦志军听十之八九是怀孕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一直以为要孩子不容易呢，这突然就说可能有了，小丫头知道得多高兴啊。
军医见他傻愣愣的，笑着说了声恭喜，拎着药箱帮他喊人去了。秦志军哪里等得急他那温温吞吞的走回去叫人啊，乐得原地蹦了两下拿出了兵王比拼时的实力冲了出去，一会儿就将军医甩得远了。
等那老林被他扯了来，顾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什么疑难杂症了，不然怎么请了两个医生过来。
老林气都没喘匀，没好气的白了秦志军一眼，让顾婉伸出手给他号脉。指尖搭在脉门上一会儿，又加重了些许力道，过了好一会儿笑着道：“要恭喜你们了，你媳妇儿这不是生病，是有差不多四十多天的身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