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伤心吗?”陶语奇道,话音刚落,天上便开始落雨了,她愣了一下,想起岳临泽今日出门没带伞。
夫人立刻道:“当然,他再怎么成熟,那也是个未成家的孩子,别人有的他没有,当然会伤心。”
陶语有些怀疑,但想到这位夫人已经生过好几个孩子,大的都已经成亲了,养孩子的经验自然比自己多,那她说的应该是对的,加上已经下雨,她不能让他淋着回来啊。
这般想着,陶语急忙去取了雨伞,搭上她的马车,朝着书院去了。
书院的考试已经结束,几家欢喜几家愁,出来的考生都是百般滋味。倒是岳临泽,还是如同以前那般平静。
和他相熟的友人走了过来,问道:“考得如何?”
“全院第一。”岳临泽笃定道。
友人闻言笑了,也不觉得他是口出狂言,毕竟岳临泽的努力和聪明,是他们亲眼所见。
二人又聊了几句,友人家父母来了,他问岳临泽:“可要一起回去?”岳临泽家中只有一个姐姐的事他也是清楚的,所以他知道岳临泽今日极可能会没人接。
“不必了,多谢。”岳临泽看了友人笑着的家人一眼,心中倒没什么感觉。
友人点了点头,想了一下道:“雨虽然不大,可你徒步回家也会淋湿,我的伞给你。”
“不必。”岳临泽又是拒绝。
友人无奈,可也知道他的脾气,只得道:“那我便先回去了。”
岳临泽颔首,目送他离开后便转身要走,一回头就看到陶语笑着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他身后,笑着的模样仿佛世间最美的风景。
岳临泽长这么大,见过许许多多人,世人将这些人分为美丑两种,他从未觉得俗世的美丑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也不知道有哪个人的脸值得印在心上,可这一刻当他看见陶语的脸后,他突然发觉,原来所谓的好看,就是这样简单。
“你该早点来的,我身上都湿了。”岳临泽绷着脸道。
陶语挑眉:“临泽小朋友,你现在是撒娇吗?”
“算是。”岳临泽笑了一声,总算是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第40章 宠侍有病6
陶语奇怪的挑挑眉“笑什么?”
“嗯?”周围乱糟糟的, 他没听清陶语说了什么,便忍不住走到她身边去,侧着耳朵问, “你说什么?”
少年人的脸虽然还没有成年后那般英朗,可经过这几个月陶语的猛喂, 这会儿身量已经长成了大半, 宽肩窄腰甚是漂亮,虽然年岁还小, 可总是让陶语忘记他还是个未成年。
一看他猛地靠近,陶语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看他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后笑骂“看什么看, 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么,靠这么近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你不是我姐么。”岳临泽无辜道。
陶语眨了眨眼, 面不改色道“自然是你姐,可哪怕是你姐,你也不能靠得太近, 这样于礼不合, 知道吗?!”
“行。”岳临泽无奈的看她一眼,接着便要往前走。
陶语忙叫住他“你做什么去?!”
“回家啊。”岳临泽答道。
陶语瞪他一眼, 赶紧走到他身边,用伞将二人都遮住, 这才开口道“下着雨呢, 做什么有伞不用啊。”
“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岳临泽幽幽道。
陶语噎了一下, 好笑道“就你话多。”
岳临泽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但怕被她发现自己的秘密,这个笑只出现一瞬间,他便立刻抿紧了唇,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般从她手里把雨伞接过来,挡在了两个人的头顶。
天空因为小雨变得雾蒙蒙的,天空之下是各色的油纸伞,如各色的蘑菇一般遮着各色的人,缓缓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
虽然雨下得不大,陶语和岳临泽回到家后身上也湿黏黏的了,陶语一进门便使唤岳临泽“去烧些水,洗个澡再吃饭。”
“嗯。”岳临泽点了点头,便朝着厨房走去。陶语顿了一下,总觉得这位听话得不正常。
难道叛逆期又走了?
陶语迟疑一瞬,想起他今日说自己或许会考不好的话,思量一番后便去厨房找他了。
岳临泽正往地锅里添水,听到身后的动静后问“怎么了?”
“没事,怕你无聊,过来陪陪你。”陶语笑笑,然后坐到了地锅前的小马扎上,熟练的点了火开始烧。
岳临泽看她一眼,默不作声的将锅里添满水,盖上盖子后才坐到她身边“有什么话就直说。”
“……你能不能把你那点小聪明都放在学习上,别总是盯着我挑毛病。”陶语抱怨完,才意识到这会儿说学习的事不太合适,当即就不敢说话了。
岳临泽轻笑一声“行了,别总是小心翼翼的,我今日只是跟你说着玩的,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考不好。”
“真的假的?”陶语看他一眼,想了想道,“不管什么真的假的了,我不是一定要你考得特别好才行的,你不必给自己压力,知道吗?”
岳临泽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声。陶语笑笑,看到他的脸上因为火光,倒映出浓密睫毛的影子,这影子还会随着火的大小跳动,看起来甚是好玩。
……老天爷当真是厚爱他啊,竟然让他连睫毛都是漂亮得出众的。陶语突然心生坏意,想试试拔一根下来,正当她打算动手时,岳临泽猛然抬头,她猝不及防地跟一双如皓月般明亮的眼睛对上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厨房里的气氛好像突然粘稠起来,挤得人呼吸都开始困难。陶语眨了眨眼睛,半晌道“你睫毛上刚才有个小虫子,现在没了。”
岳临泽定定的看着她,自打那颗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对眼前这女人的占有欲便高到了一种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好想占有她,向所有人都宣布,这是他的人。
陶语隐隐察觉到一丝危险,她的脚微微动了一下,那种危险的感觉立刻消失了,再看旁边的岳临泽,此刻正认真的往锅底下添柴。
……所以是错觉,陶语摇了摇头,觉得最近该休息一下了,不然老这么疑神疑鬼的可怎么行。
“在想什么?”
“想给自己放假。”
“……”岳临泽无语的看她一眼,“你先前好像说过,你每日里就接待两三个病人?”
“两三个还少吗?我这可是慢活儿。”陶语嫌弃道。
岳临泽一想也是,当即便点了点头“那你就休息一个月,反正家里现在银钱也够用,不必每日都这么辛苦的。”
“……休息几日就行了,哪能休一个月啊,咱现在又不是什么首富了。”陶语斜他一眼。
岳临泽抿了抿唇“不是首富又如何,你如今少吃还是少穿了?我倒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至于银子,多了未必是什么好事。”若这女人再跟之前那样富裕,是不是也要再找几个宠侍了?
“那你还挺好满足,”陶语好笑道,“可是你不想想,你日后是要去赶考的,就这么点银子,咱们能做什么?要实在不行,不如我给你找个姐夫,让他来养……”
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岳临泽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阴沉着脸看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嫁人了?”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这么生气干什么?”陶语有些无语,总觉得他这脾气来得太快了些。果然叛逆期就是个反反复复的东西啊。
岳临泽却不认为她是在开玩笑,在他看来,所有的玩笑话都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随口之言,却往往代表了这个人的真实想法。所以陶语当真是动过嫁人的念头?
“没有!”陶语一看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大声道,说完见他还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便不耐烦的把人拖了下来,按回马扎上坐下道“你这脑袋瓜里成日想什么呢,我都说了没有了,你怎么还不信我。”
“你发誓。”岳临泽的脸色冰冷,说出的话却透着几分幼稚。
陶语对他这幅冰箱出来的冷硬团子一点办法都没有,见他真的生气,只好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行,我陶语这辈子都不会嫁人,否则唔……”
她话说到一半,便被岳临泽一只手给捂住了嘴,陶语呜呜两声,不高兴又疑惑的看着他。
手心里是温软的触感,时刻牵着他的心脏在动,岳临泽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自然,但还是坚持道“换个誓言,不是不能嫁人,是嫁的人要是岳临泽同意的,如果岳临泽反对,就绝对不会嫁。”
他还好好的,她怎么可以一辈子不成亲,只是她要成亲的那个人,必须是他同意的,而他能同意的人,这世间只有他自己。
陶语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点了点头,岳临泽这才松开手,一本正经的盯着她,似乎在等她开口。
陶语再次举起手指“我发誓,日后若有一日会成亲,一定要找个岳临泽喜欢的人,如果他不同意,那我就坚决不嫁,这样行了?”
她的话落入岳临泽的耳朵里,就好像听到了什么誓言一般,岳临泽的脸上飞起一层薄红,抿着唇点了点头。
陶语见他终于肯作罢了,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就拒绝再跟他多说了,毕竟自己是个话多没分寸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不小心惹到了这位纯情小少男,到时候少不得又是一通道歉。
岳临泽心里也正想其他的,一时间也未主动搭话,二人便坐在地锅前默默烧火,很快一大锅热水便被烧开了。
陶语不客气的指挥岳临泽给她送去了房间,关门前想了一下,再三叮嘱道“我要洗澡,有事敲门,不准直接推门进来,听到没有?”
“行了,这种事说一次就够了。”岳临泽不耐烦的看她一眼,果断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陶语嗤笑一声,这才把门关上。
她身上的水刚刚便已经烤干了,可还是觉得不舒服,这会儿脱了衣裳跳进水里,陶语整个人都舒服的长叹一声。
与她只有一墙之隔的岳临泽听到她的声音,嘴角缓缓的升了起来。从住进来的第一日起,他便发现这里的墙壁如同虚设,隔壁的一点声音都会很快传过来,那时起他便有意放轻了自己在房间时的动静,所以陶语到现在都没发现这个情况。
他悄悄贴到墙壁上,虽然水声听不太到,但偶尔听听别的动静,便知道陶语这会儿正在做什么了,待墙壁传来一声轻震,岳临泽勾起唇角,知道她已经洗完,此刻正躺在和自己只有一墙之隔的床上。
岳临泽也躺下,后背紧紧贴着墙壁,仿佛这样可以离她近些一般。
如果没有这堵墙就好了……如果没有的话,此刻他们两个之间便再无障碍,而陶语睡觉那样不老实,说不定一翻身就进了自己怀里,他便可以抱着她,感受一下是否如自己想象的那般香软……
这个念头一升起,岳临泽的喉咙便有些发紧,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接着仿佛有什么指引一般,他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许久之后喘息着出来透气,消瘦的脸上透出一分初通人事的快意和惊慌。
他先前在杏花楼时,长年累月没吃过多少饱饭,身子比起同龄人是亏损不少的,因此长到十四五岁,他也没有正常的生理现象,不过先前他厌恶这种事,便也没放在心上。
后来跟着陶语到了这个小镇,他开始跟人一同去书院,无意间听到那些下作浪子聊起这事,才明白自己这个年纪的男人,早就该会这些的,可惜他没有。
从那之后他便将此事记在了心上,虽然觉得报仇用不着这些,可心里就是莫名的忧虑,如今他终于在不经意间,彻底的长大成人了。
而还不知道自己隔壁狼崽子因为自己长大的陶语,此刻闭着眼睛舒服的翻了个身,让自己陷入更加黑甜的梦。
十日之后,岳临泽拿着书院第一的成绩有了会试的资格。
小镇虽然是个小地方,可这里的书院却是远近闻名的,先前二十位成绩第一的,皆成了当年科考的前三甲,因此岳临泽如今的第一意味着什么,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这样一个毫无背景却又有才智的年轻后生,正是那些显贵家族需要的女婿人选,于是陶语还未来得及帮岳临泽庆祝,便被众多媒婆踏破了门槛。
送走最后一个媒婆,陶语猛喝几口水润了润嗓子,回头就看到岳临泽面色不虞的站在那里,她朝他招招手,见他过来了才笑道“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如果没有偷听,不可能她刚把人送走他就出来了。
“没有。”岳临泽看她一眼,不高兴道。
陶语有些莫名其妙“你在生什么气,是嫌这些人太吵了?”
“没有,”岳临泽说完顿了顿,接着沉声道,“为什么要让他们进来?”
“都是邻居,总不好赶出去,再说他们也是为你说亲来的,我一个做姐姐的,这样把人撵出去也不像话啊。”陶语笑道。
岳临泽心中的火气更旺了些,他压着怒气道“怎么,你还打算真给我找门亲事?”
“……我倒是没这个想法,”他这问题问得,让陶语愣了一下,陶语老实说完以后,又怕他觉得自己耽误了他,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太小了些,还不适合说这些,等你长大些再谈这个。”
岳临泽听完没那么气了,可想了一下后还是有些不服气“我哪里小了,像我一般大的人,好多都成亲了,还有一些连孩子都有了,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成亲了?”陶语的重点成功的偏了,“那你早说啊,不过现在也不迟,幸亏我之前没把人拒绝狠了,还有商量的余地,不过我也没仔细听各家姑娘的情况,恐怕还得把人再叫回来说说。”
岳临泽郁闷的看她一眼,冷声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日后再有人来说媒,你直接拒了便是。”
陶语登时便愣住了,看向他的双眼里透着淡淡的震惊。
岳临泽本是随口一说,可看到她的反应后,心里突然升起一点希望“你……你不希望我有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