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尽天下病娇——第一只喵
时间:2019-03-23 10:00:19

  她在他怀里咽了气,任凭他千呼万唤,再不肯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她生下了楚元,他以为有了孩子就能留住她一辈子,可她却是这样激烈的性子,宁可带孩子一起走,也不肯被他挟制。
  还好楚元活了下来,他的人生总算不至于一败涂地。
  楚允正强忍着心口的巨疼,断断续续地说:“太子,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吗?以下犯上,对君对父如此不敬,你不配为国之储君,来人,传众位阁臣前来,朕要废太子!”
  “废了儿子,立谁呢,阿元吗?”楚襄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一丝恐惧,“父亲,阿元虽然是您的骨肉,可惜他的身份永远不能昭告天下。”
  楚允正眼前一阵阵发黑,顾不上跟他争辩,连声叫道:“来人,来人啊!”
  “不会有人来了。”楚襄上前扶住他,轻轻替他揉着后背顺气,声音依旧像平时一样平和,“父亲一直对儿子不满,想废了儿子令立别人,可是父亲想过没有,历朝历代哪个被废的太子能保住性命?父亲,我和阿元一样都是您的骨肉,为何您如此偏心,心心念念只顾着他,从来不管我的死活?既然如此,您当初何必要生下我?”
  楚允正猛地甩开他的手,心中前所未有的恐惧。楚襄竟然什么都知道,竟然一直在怀恨,他会不会对楚元下手?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竟然一直在嫉恨阿元!你把他怎么样了?快说!”
  楚襄笑了笑,说道:“父亲过虑了,阿元是我一手带大的,他待我如父如兄,我待他真心真意。阿元是天生的将帅,大楚需要他这样的英才,儿子也需要他这样的兄弟,父亲放心吧,待我登基之后,对阿元只会比从前更好。”
  “真的?”楚允正狐疑地问道。
  “真的。”楚元又笑了笑,“不过父亲,就算是假的您现在又能如何呢?如今的您,确实是孤家寡人。”
  先前他暗中经营,无非是为了自保,可眼下,他已经不满足于自保了。他从来没恨过楚元,他是他一手教养大的,几乎是他理想中的自己,但他恨皇帝,他才是让所有人都不痛快的存在。
  当天稍晚的时候,宫中传出消息,皇帝重病不起,太子楚襄监国。
  玉门关远隔千里,消息传到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了。这一个月来番人陆续进攻过几次,都被楚元杀得落花流水,如今他在玉门关一带名声赫赫,据说连番人那边都用他的名字来吓唬小孩,阮宁时常嘲笑他是大楚的麻胡子。
  麻胡子是谁?楚元不停地问,但阮宁偏不告诉他。
  邸报送到楚元手中时,他正拥着阮宁在高楼上闲看远处积雪皑皑的黑山,絮絮地向她追问麻胡子,只是等他看完邸报之后,心中顿时一片阴霾。
  阮宁连忙向他怀里靠近些,轻声问道:“怎么了?”
  “皇帝重病,太子监国。”楚元老半天才说道,跟着把邸报揉成一团攥在手里,眉头紧锁。
  他虽然和皇帝十分别扭,但感情也同样深厚,阮宁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踌躇着问道:“你,要不要回去?”
  “我有点担心是陛下的圈套。”楚元说道。
  楚允正年纪也才五十出头,身体一直很健康,他不太相信短短三个多月的功夫他就病成这样,很怀疑是楚允正为了骗他回去才装病。
  他担心他的身体,却又不想回京,他太了解楚允正了,只要有一丝机会他就会抓紧他不放,当初母亲已经出嫁,生下他后更是筹划周密准备和驸马一起远走高飞,却被他骗回宫中软禁,从此成了他的禁脔,最终不得不以死换得自由。他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人一向不择手段,如果是从前,他或者还会冒险回去确认一下,但现在有阮宁,他不敢赌。
  “不管了,我们就在这里。”楚元拥住她,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郁燥的心情渐渐安静下来。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阮宁发现他经常心神不宁,他放心不下皇帝。
  这天楚元出城狩猎时,一个浑身是伤的士兵拉住了他的缰绳:“殿下,陛下被太子软禁,命在旦夕,盼着再见殿下一面!”
  他从贴身的里衣中取出一片撕破的赭黄色宫缎交给楚元,跟着一头栽倒在地断了气,楚元在震惊中打开宫缎,很快认出那是龙袍的一角,上面有楚允正的血书“太子害我”。
  先前他担心楚允正装病骗他回去,但楚允正身为人君,绝不至于撕破龙袍写下这样的血书骗他。
  “我得回去一趟,”楚元在焦躁不安中搂紧了阮宁,“我得回去一趟……可是宁宁,你怎么办?”
  他不能把她留下,这里远隔千里,时不时又要打仗,更何况他不在身边的话,无论哪一方的人都能轻易制住她。但是,跟他一起,也是充满凶险。
  “我跟你一起。”阮宁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轻轻他在唇上吻了一下,“无论死活,我们永远在一处。”
  楚元心底一紧,突然觉得这话很不吉利,他更加用力地搂紧她,低声说:“不要死,我们一起活着。”
  阮宁掉了眼泪。算算时间,她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四个多月,系统说过每个世界最多有六个月的时间来完成任务,可她一点儿也不想让楚元死,哪怕她知道他会死而复活,但她怕自己受不了他死去那一刹那痛彻心扉的感觉。
  “不哭,”楚元紧张地抹去她的泪水,“不哭,不会有事的,有我在,不会有事。”
  他在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假如皇帝真的和楚襄势不两立,他该怎么办?
  当天下午他们快马加鞭动身返京,初春时节,路边的树木笼着一层青烟,生机蓬勃,但楚元没心思看景色,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楚允正和楚襄,他们都是他珍视的人,他该怎么办?
  在每个驿站换上好马,昼夜不停地赶路,虽然楚元百般照料,短短几天的时间阮宁还是瘦了一大圈,楚元心疼极了,到驿站时坚持要休息一天,阮宁知道他心急如焚,连忙笑着说道:“我好容易瘦了点更加美貌,你又想哄着我胖!快走吧,没事的。”
  楚元不容分说把她抱进房中按在床上,柔声说:“好好睡,好好吃饭,不准再瘦。”
  厚厚的棉被盖在身上,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阮宁很快睡熟了,但楚元握着她的手躺在边上,彻夜未眠。
  十几天后他们终于赶到京城,楚襄的轿子静静等在城门外,就像他们三个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楚元的马蹄声传到时,楚襄走出轿外,微笑着看向他:“阿元回来了。”
  楚元跳下马急急地问到:“陛下呢?”
  “父皇重病。”楚襄不准备多说,“孤带你去看他。”
  楚元不像这对父子那样擅长勾心斗角,他一向大刀阔斧,直来直去。他掏出怀中的血书打开来,当众说道:“殿下,我想知道真相。”
  “真相如你所见。”楚襄不动声色地拿过血书,淡淡地说,
  “阿元,你站在哪一边?”
  他承认了。楚元狼狈不堪。他一生中从未有过如此艰难的时刻,无论哪一边,他都不能选。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觉得心头一空,回头看时,原本坐在马背上的阮宁已经不见了。
  “阿元,我怕你没法做决断,先借你的王妃一用。”楚襄牵起他的手,“放心,等我顺利登基,你就能见到她。”
  疲惫、惊讶加上痛苦,楚元瞬间暴怒,一把扼住楚襄的咽喉,吼道:“你敢动她?!”
  楚襄顿时被扼得青筋暴跳,侍从们纷纷抽刀拔剑指向楚元,楚襄艰难地冲他们摆手,跟着握住楚元的手,声音虽然断续却依然平静:“阿元,你知道我,你喜爱的,我从不会伤害。我不像父亲,我给你自由。”
  自由……楚元茫然地松手,脑中一片空白。
  在恍惚中楚襄轻轻掰开他的手,牵住他一起坐进轿中,像小时候那样拍着他的手背轻声说道:“阿元放心,你们很快就能见面,到时候我会正式册封她为宁王妃。”
  “立刻放她走,你们的事我不插手,我还回玉门。”楚元焦躁地甩开他,硬如磐石的大手重新扼住他的咽喉,“大哥,你知道我脾气不好,不要碰我的底线。”
  楚襄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我带你去见父亲,见过后就送你们走。”
  楚元的手没有移开,在一波又一波强烈而复杂的情绪中他头疼欲裂,越来越按捺不住杀戮的冲动。楚襄任由他扼住,他知道他容易暴躁,努力帮他放松,但没有阮宁,他也做不到。
  楚元在寝宫中见到了楚允正,他比先前瘦了很多,头发胡子白了一大半,咳嗽着说道:“元儿,替朕杀了这个逆子!”
  “我来看看你,然后就回玉门。”楚元松开楚襄,用力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控制燥郁的心绪,“你们两个,我谁也不帮。”
  “元儿,我可是你亲爹!”楚允正连咳带喘,呕出了一大口鲜血,“逆子给朕下了毒,你快杀了他,杀了他朕就传位于你!”
  楚襄幽幽地笑了起来:“父亲,当初您强迫了晋元大长公主,害得她抱恨自尽,您怎么还有颜面对着阿元自称父亲?”
  “逆子,逆子!”楚允正被他说出心病,又呕了一大口血,挣扎着扑过来打他,“朕杀了你,杀了你!”
  楚襄站着没动,任由他捶打,他的拳头虚弱无力,完全不是小时候那种感觉,楚襄摇着头轻叹:“父亲,您老了。”
  楚允正又吐出一大口血,淋淋漓漓滴在前襟上,沾在胡子和蓬乱的头发上,整个人就像一个鬼魂,虚弱又疯狂。
  楚元的头越来越痛,胸腔中似有无数利剑争抢着要破门而出,在无法忍耐的暴怒中他一拳砸上了朱红色的龙柱:“够了,你们闹吧,我只要宁宁!”
  数围的龙柱被他一拳砸出了裂缝,在诡异的炸裂声中,楚允正呵呵地笑了起来:“元儿,你果然是朕的孩子,像朕一样一生只钟情一个女人,元儿,你杀了他,杀了他朕让你见宁阮。”
  楚襄脸色微变,沉声道:“阿元,宁阮在我那里。”
  “不,她在我手上。”楚允正放声大笑,“逆子,朕虽然一时不慎被你制住,但朕也有你不知道的底牌,如果宁阮死了,你猜元儿会不会杀了你?”
  “闭嘴!”楚元一声暴喝,“谁敢动宁宁我杀了他!”
  杂沓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很快东宫的侍卫长在门外跪奏道:“殿下,宁王妃被劫持!”
  楚允正笑得更大声了,暗紫的血迹从嘴角蜿蜒流下,但他一点儿也不在意:“逆子,现在你知道了吧,朕才是算无遗策的人!”
  楚襄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他不会伤阮宁,但皇帝就未必了,以楚元的性子,如果阮宁出事,他肯定要发疯。他连忙安慰他说:“阿元莫慌,王妃不会有事……”
  话音未落,殿外一阵骚乱,很快大门被撞开,一队太监打扮的人拿刀架在阮宁脖子上逼她进门,向楚允正说道:“陛下,臣等抓到了宁氏。”
  “好!”楚允正示意他们把刀架得更近些,得意地看向楚元,“元儿,替朕杀了逆子,朕就放了宁氏。”
  楚元泛着血色的双眸紧紧盯着阮宁,但此刻,她的出现也无法让他安静。疲惫紧张和被亲人背叛的痛楚让他踩上了疯狂的边缘,即将彻底爆发。
  细嫩的粉颈被刀刃划出了血丝,但阮宁感觉不到疼,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楚元身上,察觉到他的异样,她紧张极了,连忙说道:“阿元别怕,我没事,我没事。”
  一个太监见她乱动,以为她要反抗,连忙将刀刃又送进去一些,冷白的刀锋沾上热血,鲜红欲滴。
  楚元暴喝一声,瞬间已经来到他们跟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抓住那个太监撕成两半摔了出去,变故来得太快,场面太过血腥,除了阮宁,所有人都呆了。
  阮宁顾不得脖子上的伤,扑过去想抱住楚元安慰他,另外几个太监本能地抓住她拔刀相向,阮宁身上顿时多了几处伤口,楚元长啸一声,红着眼睛抓起她身边的太监,狠狠砸向龙柱。
  惨叫声中,太监们头破血流,但他不肯停止,一下又一下拼命在柱子上砸着,直到手中的人变成一滩烂泥,不成形状。
  “敢伤她的,都得死!”他大声嘶吼,完全失去了理智。
  楚允正害怕起来,不住地往后退。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癫狂,他果然是他的儿子,对心爱的女人用情至深,可他也不像他,他在失去阿沅的时候也能保持理智,但他不行,他的爱太纯粹。
  “元儿快住手,住手,宁氏没事!”楚允正嘶哑着声音叫他,试图让他安静。
  阮宁鼓起全部的勇气和力量,终于抱住了暴怒中的楚元,她急切地吻着所有能碰到的地方说道:“阿元我没事了,我没事,别怕,别怕……”
  以往她总能安抚他,然而这次,她也不行。
  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暴戾统统发泄,楚元怕到了极点,恨到了极点,他真是无能,总害她吃苦,总是护不住她,唯有将恶人全都杀光,她才能安全……
  在楚襄的惊叫声中,他一拳砸向楚允正的头颅。
  楚允正很快死去,眼前闪过晋元大长公主临终时微笑的脸,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叫道:“元儿,你叫我一声父亲……”
  阮宁呆立在殿中,如遭雷劈。皇帝竟然是楚元的父亲,为了她,楚元杀了自己的父亲。
  楚襄冲她大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安抚阿元!”
  楚襄并不在乎弑父,他们是标准的天家父子,亲情比纸还薄,但他知道楚元做不到,他的爱恨都那么强烈,他不能容忍自己做出这种事。
  阮宁在震惊中抱紧了楚元,踮起脚尖慌乱地在他唇上亲吻着,泪如雨下。她前所未有的怜惜他,心中的爱意更是到了极致,她慌乱地叫着他的名字,不停地安慰他:“阿元,阿元快醒醒,没事了,都没事了,我是宁宁,你看看我,看看我……”
  楚元在楚允正倒下的瞬间已经清醒,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木然地回抱了阮宁,在她发心轻吻一下,声音干涩:“宁宁,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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