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在府里守着欧阳宁姐弟, 不在欧阳乐身边没有吐槽欧阳乐, 这次换方娴雅吐槽。
“相公真奸诈。”
方娴雅声音不大,说完马上捂住嘴,还是被堂上审案的欧阳乐隐约听到。他不自然的挑了挑眉,不诈,钱复生怎么会老实招供。
“大人冤枉,那方娴琴早就对夫人怀恨在心,上次方府出事就是方娴琴向县老爷告密,不仅抓了在下的正妻,还抓了大人的妻子。这次方娴琴抓了大人的女儿也是要报复夫人。”听说方娴琴都招了,还说是他的主意。钱复生极力撇清,说出了重大秘密。
欧阳乐的心猛跳了一下,担心在后堂的方娴雅。如果钱复生所言属实,方府上下那次被牵连了五十多人,斩首的就有五人,还有女眷在流放途中病逝。这些人都是方娴琴的家人,她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她告密抓人,那你了?你难道就什么都没有做?啪!”欧阳乐拍着惊堂木,挑动着钱复生脆弱的神经。
方娴雅被钱复生关着的事他有顾虑,想把事情弄清楚,又不能为外人所知。那件事对外宣称衙役把方娴雅丢在半路上,方娴雅不认识路,阴差阳错走去了乡下庄子。
钱复生关押方娴雅的事必须守口如瓶,女人的名节太重要。也是这样欧阳乐没有了抓拿钱复生的理由,只能让小二找他,放任他在外这么久。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方娴琴。”
钱复生屁股虽然坐在椅子上,人却不自觉的随着欧阳乐手里的惊堂木往上跳。为了自保,他只能把事情全推给方娴琴,欧阳乐没有明说,绝对不承认关过方娴雅。
无耻的钱复生推的很干净,就连拐走欧阳宁的事也说不知道,除了通女干,当时那么多衙役在场,他怎么样也摘不掉。
“啪,带钱复生下去,退堂。”
欧阳乐担心着方娴雅,退堂立刻回了后堂。方府贩卖私盐虽然是罪有应得,死刑还连坐,刑罚太重。他想不通方娴琴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方府上下都有愧于她,这样的做法也太毒辣。
“相公,你说方娴琴怎么就这么狠心。”那些都是她的亲人,就算平时不算和睦,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欧阳乐陪着方娴雅回府,看着她午睡,等她睡熟了回衙门继续提审方娴琴。这次欧阳乐请来了州同,让他在后堂旁听,要尽快扳倒钱复生,他需要州同与他合力。
欧阳乐命人带上了方娴琴,书办把钱复生的口供复述了一遍,还给方娴琴看过钱复生的签字画押。
堂前审案,堂后州同听了钱复生的供词,喝茶时咬着杯沿,牙齿磨的杯沿吱吱响。
“大人,妾身冤枉。”
在知道钱复生也被抓了的那刻,方娴琴知道她完了。听了钱复生的供词,凉了的心又炙热了起来。负了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大人,冤枉,拐骗小姐的事妾身不知,是钱复生侮辱了妾身,还逼迫妾身去庄子陪他,不去他就污蔑妾身,说妾身女儿是他的孩子。妾身根本不知道钱复生绑了小姐还放在庄子里。”
钱复生不仁别怪她不义,就算豁出去女儿,她也要拉钱复生做垫背。当年钱复生关押方娴雅的事她还没有捅出来,如果欧阳乐就此放过了钱复生,她就是不要脸不要命也要把他们闹得个天翻地覆。
好一出狗咬狗的大戏。州同从后堂出来,欧阳乐把大堂暂时让给了州同处理家事。他坐在后堂悠哉的喝茶,听着前堂撕心裂肺的哭叫,没有小二在耳边,他的耳根子清净了不少。不然又会被念叨。
“相公。”
方娴雅睡醒知道相公早就去了衙门,她赶紧过来,担心相公偷偷审方娴琴不让她听。
还没到后堂就听到前堂的惨叫声不觉入耳,相公却坐在后堂喝茶。
“醒啦!宁儿和皓儿了,他们起来了没有。”欧阳乐拉着方娴雅要回府里,外面的惨烈不适合他们。
如果不是方娴雅逃到了翠萍的庄子里,如果不是有小二帮忙找女儿,不论是哪一个后果他都不敢想象。方娴琴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心软。何况方娴雅还怀着孕,不宜看那种惨烈。
“方娴琴是不是招了。”那样凄惨的声音,听着像是方娴琴,相公没在前堂,又不像是在用刑。对于钱复生的招认,她更想听方娴琴怎么说。
“招了,她把事情都推给了钱复生。”不管他们怎样狗咬狗,谁的主意,事情铁定是他们俩做的,都逃不脱。就通女干这一条,女的要浸猪笼,男的要被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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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同折磨完方娴琴要带方娴琴回去,欧阳乐允了,把两人的供词又着书办抄了一份写成折子递了上去。州同和他的意见统一,这次一定要扳倒钱复生。
小二知道了他对钱复生和方娴琴的处理结果,撂挑子不干,不守着欧阳宁和欧阳皓,又在欧阳乐耳边念经。
“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方娴雅没事,小宁儿也没事,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吗?”就他所知,好多世界已经废除了死刑,方娴琴和钱复生的罪行也远远够不上死刑。
他们的任务是做好事,主人这次要弄死两个人。本就遥遥无期的任务,这下更完不成,他不想陪主人一起消失。
“上次没事,这次没事,不代表下次也会没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万一放过了他们,下次他们要对付皓儿怎么办,小雅怀孕了,万一他们对付小雅怎么办。”他也不想这样,却不得不如此。
“主人你变了。”曾经那个乐于助人,为了救人可以连性命都不顾的主人不见了。嘤嘤嘤,他们的任务要怎么办。
“小二,你要记住,我是一名丈夫一名父亲,我最重要的责任是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此时此刻,小二无比认同观察者,更加坚定了下个世界拦着主人恋爱结婚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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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自受的方娴琴疯了,她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她把方娴静折磨疯了,又有人把她给折磨疯了。
钱复生的判决结果还没有批复,州同登门拜访了欧阳乐。方娴琴疯了,嘴里尽是胡言乱语,说出了当年钱复生关押过方娴雅的事,说了很多方娴雅的坏话,被州同命人教训了一顿,不敢再说了,又开始说方府后宅的事。
当年错抓人,这次正式登门赔罪。方娴琴的疯言疯语与他们无用,方府后宅的事牵涉到方府后宅私密,虽然不能分辨真假,他过来告诉通判,想卖个好算赔罪。
欧阳乐陪着方娴雅去见方娴琴最后一面,州同拜访他的第二日,上面准了他的判决结果,见过方娴琴后判决即刻生效。
“方娴琴。”
阴暗潮湿的柴房里,方娴琴的四肢被铁链锁在房梁上,她面前有一个被打翻的碗,地上是黑乎乎干掉的稀饭。
“方娴琴是谁,不,方娴琴是我的乖女儿。女儿乖,娘亲马上就能弄死那个贱人了。老爷不是喜欢她吗?生不出孩子的女人,脸蛋再漂亮也没用。一个□□凭什么得到老爷的宠爱,就是要让她生不出孩子,要弄死她。”
方娴琴狰狞的想攻击方娴雅,胳膊被铁链限制了前进,她猛摇锁住她的铁链,磨破了手腕上还没结好的痂,鲜血一滴滴的嘀嗒在地上,她对着方娴雅咆哮。
欧阳乐抱住方娴雅的头,保护好她不让她看方娴琴。方娴琴的样子很吓人,他看着都有些慎得慌。
“一个个的太没用,说了剂量小了她不信,只是把孩子弄掉了有什么用,应该要了那个贱人的命。”
方娴琴突然回到刚刚坐过的地方又重新坐下,开始自言自语。她的精神错乱,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娘亲四姨娘。
方娴雅从方娴琴的疯言疯语里捋出了重要线索,娘亲去世的真相方娴琴也许知道。
“七姨娘是谁害死的。”
欧阳乐紧紧抱着方娴雅,不让她上前一步。方娴雅只能窝在欧阳乐怀里,闷着发出声音。方娴琴听到了她的话,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说出了秘密。
“那个贱人该死,她凭什么独占老爷,想她死的人太多了,所有人都想她死,最后还不是死在了那个人的手里。我一点点的给她喂□□,可惜太慢了,多亏了那个假惺惺天天礼佛的女人,她一次用了一年的量,怎么可能还不死,哈哈哈哈,她终于死了,老爷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欧阳乐送精神恍惚的方娴雅回府,没有再出来看州同处死钱复生和方娴琴。
听说方娴琴浸猪笼淹死了,听说钱复生被乱棍打死了。听说方娴琴死之前说自己是方娴雅,听说钱复生死之前不仅尿裤子了,还说出了泼方娴雅脏水的话。
执行棍棒的是欧阳乐衙门的衙役,在钱复生开口诋毁方娴雅时,一棍棍的都打在钱复生的嘴上,让他说不出话。
☆、第42章 42
钱复生和方娴琴死了, 事情告了一段落。可是方娴雅从那日见过方娴琴回来后,精神恍惚吃不下睡不好,欧阳乐心急如焚, 甚至不顾欧母阻扰亲自下厨。
方娴雅现在是双身子,就是要吃好睡好, 他亲自下厨作用也不大, 只是几天,就觉得方娴雅瘦了一圈。
“相公, 你会看不起青楼女子吗?”吃着相公亲自为她张罗的饭菜,她心里甜蜜,却更是忧心。
听说相公以前很喜欢翠萍姑娘,就算再喜欢,相公把人丢在庄子里不纳回府, 应该是因为翠萍姑娘的身份。
“怎么了?多吃点, 想吃什么告诉我。你不是喜欢孩子吗?这个孩子平安落地了,想生多少都随你。”他这段时间也有些精神不济。
钱复生和方娴琴没受到惩罚时,他一心只想惩治他们, 现在他们死了,他心里不知道怎么的不舒服。方娴雅这样,他连不舒服的时间都不敢有。
“相公, 如果娴雅是青楼女子所生的孩子, 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娴雅好吗?”
世人都瞧不起风尘女子, 她以为相公也不例外, 从没和相公提过娘亲, 担心相公会因为娘亲的身份不喜欢她。
“不管岳母大人生前是什么样的身份都改变不了,你是我欧阳乐的娘子,是我孩子们的娘亲。”方娴雅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的美丽动人,卓越多姿。
上次方娴琴的疯言疯语里提到过青楼女子,再观方娴雅在房事上的大胆,很容易令他想到方娴雅的意思,甚至是她的担心。
“相公…”
方娴雅感动的瞬间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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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欧阳乐的保证,方娴雅不再患得患失,心情好了吃的东西也多了,瘦回去的马上补回来了还又胖了不少。
灾后重建兴修水利,方娴雅恢复了,欧阳乐也能放心的下乡视察水利工程。
在视察途中欧阳乐遇到了曾经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他救过的那位,还差点嫁给他的小姐。
“欧阳大人别来无恙。”
两人在凉茶铺相遇,一人坐一桌,隔着两张桌子说话。
“小姐安好,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小姐能成全。小姐身边的那名小女孩是在下亲眷的孩子,她的爹娘遭了难,不知小姐…”
如果是平时相遇,欧阳乐避着都来不及。这次会停下来寒暄,只因小二在他耳边说那名小女孩是方娴琴的孩子。
方娴琴曾在堂上那样说,就算这孩子是州同的,州同妻妾成群,子女无数,心里被膈应了有可能不管方娴琴的孩子,只是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会在京城小姐的身边。
“这孩子是我家小姐在路边捡到的,既是恩人亲眷的孩子自当交给恩人。”
丫鬟在小姐的示意下,替小姐回了话,把孩子抱给了欧阳乐又回到了小姐身边。
“多谢小姐能施以援手,在下告辞。”
欧阳乐抱着孩子离开了凉茶铺。当年的事他们见面始终尴尬,急急忙忙的走,不愿多做一刻停留。
抱着小女孩进马车,小女孩不声不响,挪到马车角落里,一双大眼圆溜溜,怯生生的看着欧阳乐。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不说话,看着欧阳乐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你不喜欢说话吗?”
不论欧阳乐和她说什么,她看着欧阳乐一声不吭,都让欧阳乐怀疑这小女孩是哑巴。
小女孩跟着欧阳乐下乡跑镇视察,不吵不闹,乖巧的不像小孩子,和欧阳宁就是两个极端。看着乖巧的小女孩,欧阳乐想女儿了。
视察结束返程中,欧阳乐给小女孩倒茶水,帮她拿糕点,心里却是踌躇。
他没想好要怎么安顿小女孩,当时小二跟他说小女孩是方娴琴的孩子,他想到这孩子的娘亲死了,父亲不要她,这么小就无依无靠,怪可怜的。
牵着小女孩站在房门外,不知道怎么向方娴雅交代,女儿跑过来从他手里抢手了小女孩。
“妹妹,姐姐给糕你吃,娘做的糕可好吃了。”
欧阳乐小心翼翼的和方娴雅说小女孩的来历。欧阳宁抓了一块娘亲特意为爹爹做的糕点喂给小女孩吃。
小女孩吃了一口推着欧阳宁的手,糕点放在了欧阳宁的嘴边。
“吃。”一个并不标准的发音。
有注意两个孩子的欧阳乐,听到小女孩开口了,激动得轻轻拍方娴雅手的力道突然重了。
“你喜欢,就让她留在府里和宁儿做伴。”女儿和相公都喜欢这个孩子,留下来好了,她还小,应该能养熟。
就因为她松口留下了这个孩子,方娴雅后悔了大半辈子。她们父女高兴,儿子们乐意,她后悔也只能闷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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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抬头挺胸收腹,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小一接着喊口令,围着院子走一圈,重新回到这里再蹲马步。小一蹲一个时辰,小二半个时辰,小三一刻钟,小四小五回来了进书房跟着静儿练字。”
欧阳宁手拿树枝叉着腰,督促五位弟弟锻炼身体,欧阳静站在旁边为她撑伞扇风。
“我说静儿,你怎么被娘给同化了,我说了不会嫁人,晒黑了也没关系。”欧阳宁抢过折扇收起伞放到一边。
“谁同意你不嫁人的,欧阳宁我跟你说,你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嫁给你爹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别说你不想嫁,就算想嫁也没人敢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