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他丑,我美,族长代表一个部族的对外形象,长的漂亮的更体面。二来,我小时候太厉害了,他从小就怕我听我的话,要是他当了族长,跟我当族长没差,反正他也是听我的。三来,长公主已经成了我们部族的姑姑神,全部族祭拜的唯一的一个神,我现在伺候神,担任乌祖的族长比我弟更名正言顺。”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知夏,她是从哪里学到了这等不要脸的不符合事实的自恋自夸。
知夏高傲地一甩头,不搭理一个个没见识的人了,反正她担任了乌祖族长后,她腰板挺直了。她以后除了给长公主和皇帝皇后跪拜外,无需跟任何人跪拜。真要认真起来,那些朝中大臣和后宫妃嫔见了她,还要给她行礼。
知冬敲了下她的头,道:“你若明晃晃地摆出你族长的身份,连皇宫都不会让你擅自进入,更何况金雀殿。”
知夏怔愣了片刻,她光顾着高兴,忘记这些规矩了。
知夏没心思继续炫耀了,风风火火地跑进房间,拿出笔纸,要写信回去。
以前的夏家嫡女身份已经足够使用,族长这个身份给她丑弟。
信写了回去,又被上一任老族长原样打了回来,不仅没有卸掉族长的身份,还被训斥了一通。
知冬知道了这件事,笑骂着戳了戳她的头,“族长之位的传接不是儿戏,岂能说让就让。”
知夏垂头,族长之位的传接哪有那么的郑重,老族长说他身体不行了要把族长之位让出来,给长公主,长公主不要,就稀里糊涂地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那个时候没反应过来,随随便便地点了点头,现在反应过来,再想像公主这般拒绝,又不行了。
老族长和部族里的老人们就是看碟子下菜,仗着她是他们看大的,不会不管不顾地拒绝违抗他们的话。
三师兄秦篆收到秦穗的来信后,骑着小毛驴,不紧不慢地从皇城出发,一路上看病行医,慢悠悠地用四个月的时间晃到了这里,按照信里的内容,在这里租了个小院,在医堂中坐着诊,等他们,一等一个月。
会面后,秦穗让戎执先回戎族,她留在这里给小徒弟治嗓子。
这里距离戎族不足百里,快马加鞭半日便能到达,支持他接族长之位的族人早已等候在此。
秦穗和秦篆皆是谨慎之人,没有完全的准备,不会轻易开始。
两人仔细地调理着东陵小质子的身体,也让药物不断地刺激着他的声带。
十一皇子和孟古被药水的苦腥味熏的捏着鼻子逃开,东陵小质子不哭不闹地喝完药,一滴不剩。
三皇子和知夏每次看的都感慨万千。
小哑巴太想开口说话了。
再充足的准备也不嫌多余,秦篆稳住了小哑巴的心脉,秦穗也彻底掌握了无相功第十层,真正地治疗开始。
三人关在药香缭绕的房屋中,秦篆扎针,秦穗运转无相功第十层,从针孔中进入他的声带中,一点一点地修复。
不能吃喝,亦不能入睡。
东陵小质子隐忍着坚持着。
在第四天凌晨,秦篆下了最后一针,秦穗的内力紧跟而上,半晌后,睁开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扣着手心咬牙坚持下来的东陵小质子心神放松,两眼一合,睡了过去。
秦篆把他身上的针一个一个地取下来,“不亏是你的徒弟,跟你一样,有韧劲,靠毅力坚持了四天不合眼。”
秦穗看着小徒弟,眼里带着点点笑意,“很乖,很听话。”
秦篆大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你也很乖。”
东陵小质子被饿醒,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迷蒙着,知冬端着米汤走到床头,看见他醒来,笑着坐下来,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喝完米汤,“你现在虚弱,没有力气,再缓上一两日就好。”
东陵小质子满眼紧张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先不要急,我说的,你可能不太信,我喊公主来,让公主亲自跟你说。”
知冬端着空碗离开,秦穗很快就进来房间,手里端着大碗,里面是满满的一碗饺子,她边吃边走。
陵君源不催促,看着她吃。
秦穗也不着急,慢嚼细咽。
一碗饺子吃完,秦穗用房间中的湿巾擦干净手和脸,坐下来,运转无相功,探了一下他声带的恢复情况。
“修好了。”
话刚落,秦篆也端着一大碗的饺子走过来,吃着饺子,含糊不清道:“声带已经与其他人都一样了。”
“学说话也需要一番功夫,房东家的小闺女正是学说话的月份,你跟着她来,说话这事急不来。”
东陵小质子摸摸脖子,使劲地点了点头。
秦篆跟在秦穗身后离开房间。
“你家小徒弟两眼红彤彤的,看来要忍不住哭了,可怜的小家伙。”
秦穗点头,她的徒弟都喜欢哭。
第046章 .勇士
陵君源牙牙学语, 让人看的逗趣又欣慰。
他很努力,很努力地像其他人一样说话。
秦篆惦记着他在路上买的寄到皇城的几车草药,确定陵君源无碍后,牵着小毛驴, 不带任何行李,潇潇洒洒地离开。
秦篆走前, 把挂在小毛驴背上的两布袋的麦芽糖全给了秦穗,叮嘱道:“知道你喜欢吃糖, 但不能全吃掉,这剩下的是让你做药丸的糖衣。”
秦穗看着晶润的麦芽糖, 眼神闪亮亮地点了点头。
十一皇子牵着陵君源的手, 走过来,跟秦篆保证道:“师伯放心, 我看着麦芽糖, 每天只给小姑姑吃一点。”
秦篆这才放心。
秦穗正在屋顶用熬煮的麦芽糖水裹药丸,陵君源细细软软地喊了一声“师傅”。
秦穗愣了一愣,从屋顶飞下来, 看着小徒弟, 又听他喊了一声“师傅”。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上的活计, 听着他糯糯软软的一声声“师傅”。
秦穗轻轻地“嗯”了一声, 揉了揉他头, 又飞上屋顶熬药,仿佛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陵君源摸了摸师傅刚刚揉过的地方,笑的一脸明亮, 心中暗处所剩无几的阴霾全部消散。
其他人佯装平静,继续手中的活计,浑身突然多了一股用不完的劲儿。
知夏颠颠大勺子,对着窗外吼了一嗓子,“今晚大餐!”
小院安静了一瞬,蓦然一阵欢呼。
自从知夏担任了乌祖的族长后,自认为今非昔比,她再也不会轻易地给其他人做饭吃了,只给她的长公主一桌子一桌子变着花样地做着吃,他们闻着香味,口水流了一地,也没得到知夏的半分怜惜。
干看着,吃不着,着实令人心酸。
戎执听说了小师傅治好了陵君源,说是孝敬师傅,送来了二十头大山羊。
知夏从秦篆那里知晓长公主想要在无相功上再有所突破,需要大量的吃食。她自个琢磨着,既然武学突破上需要吃大量的吃食,那长公主给陵国小质子治病定然消耗了大量的内力,也需要大量的吃食来补充内力,但平日里,长公主吃的还跟以往的一样多,内力定是亏空的。
知夏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门牙一咬,决定了,她要把着二十头大山羊全部炖了,给长公主一个人吃。
秦穗慢条斯理地吃着羊肉,知夏乱中有序地炖着羊肉。
吃了三天,秦穗运行着无相功一个人吃下了二十头大山羊。
知夏看长公主吃的入神,心里也挺慌,感觉长公主现在的样子有些不对劲,与其他人一块商量该怎么做。
孟古从小跟着天医门的人天南地北地行走,见过的疑难杂症多,见过的奇诡怪事更多,很快就从小师傅的异样中联想到了他曾经跟着爷爷见过的一个以食入道的奇人,只不过奇人是辟谷多日后再进食一餐,他师傅的样子像是奇人所说的食道的最终境界,无我。
“师傅好像突破了。”孟古越看越觉的师傅的这样样子跟奇人描述的相像。
知夏巴巴地看着他,“那怎么办?”
“继续给师傅提供吃的,直到师傅醒过来。”孟古庆幸当初他在好奇下追问了许多以食为道的事情。
三皇子直接从袖笼中扔出一荷包的金块,“走!买肉。”
知夏迅速地在心里地合计了一下卤肉需要的调料,像写药方似地写了一串的调味料递给三皇子,“照着这个买,找不到的就用后面的调料来代替。买回来后,作为酬劳,可以让你蹭一顿。”
三皇子更是豪情万丈了。
不就是点金子,没了还能赚,知夏做的饭,可遇不可求,能蹭一顿是一顿。
十一皇子看着三哥求了半天才求来两顿饭,遗憾地叹息道:“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当初咱们要是像小姑姑一样,隐忍住知夏的试菜,咱们也能顿顿吃到知夏的菜。”
三皇子也跟着遗憾地长叹了一口气,“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是咱们太没有眼光,错过了一代大师的成长。”
这句“大师”把知夏哄的开心,两顿饭变成了三顿饭,把十一皇子和三皇子心里乐的相互对视一眼,一捧哏一逗哏地夸着知夏,可惜再也没戳到知夏的兴奋点,仍是施舍下来的三顿饭。
十一皇子和三皇子没失落,三顿饭对两人来说,已经能让他们高兴一段时间了,他们决定,先饿上两天,蹭一顿大餐,再饿两天,再蹭一顿大餐,四舍五入地算下来,九天,他们满足了。
三皇子脑子瓜灵活,放弃了皇宫里的那把椅子后,就一门心思地卖起了平安符和各式养身丸,半路起家,比知春这个更早做生意的更像模像样,他即使不在皇城,也不耽误他把平安符和养身丸卖到皇城的每一家。
这平安符成了娶妻生子的喜庆必备物件,直接刺激住了以给公主攒嫁妆为己任的知春。知春再也不瞻前顾后地想着留后手了,把钱全部压到了渔村,压对了,她又能给公主攒上一箱珠宝,压错了,她就收手,走保守路线。
保守路线也能给她家长公主攒点小钱,但她想要她家长公主富可敌国的野心就实现不了了,总归是遗憾的。现在,她闯一闯,万一压对了,她家长公主就能顿顿吃饱了,到时候让她家长公主再造个金屋,不愁找不到驸马。
这边卖平安符卖药丸卖出财大气粗的三皇子与苗丝醉牵了一串的鸡鸭猪牛羊回来,全是切好的生鲜肉,省了知夏不少的功夫。
秦穗从混沌中醒来,也是怔愣了半晌,才悠悠地看向其他人,隐隐地有种恍惚感。
她闯过了无相功第十一层无我,似乎真的成了别人对神的定义,她无意间抓住了时间以及“父皇”孟舒讲过的空间。
她在突破十一层时,触碰到了他那个时空的结点,像从高空中俯瞰大地般看到了他描述过的那个世界。
她也抓住了时间,能够随意看到时间后面的安排。
或者,可以称她的无相功第十一层为预知?比如,她看见一盏茶后三皇侄会在端着碗下厨房台阶时摔一个大马哈。
一盏茶。
啪嗒。
三皇子趴在地上,看着手上的碗,幸亏没摔碎他求知夏的半碗果香肉。
秦穗沉默着,没有与其他人讲她的预知。
预知无用,时间如流水,一念之间便能改变许多。
知冬守在长公主身边,眉头紧锁,委婉道:“长公主,如您这般大的姑娘家,该在有些地方长了长,就像我和知夏一样。”
知夏闻声,挺了挺胸。
秦穗低头看了看平坦如静水一般的胸,沉默。
她本以为破了十层十一层就能长高,可惜,她掌控住了时间,时间却畏惧了她,不肯再在她身上撒欢。
秦穗不慌不乱,静静地想了半晌,没有想明白突破无相功十二层后会怎样,便扔至了一旁,专心地吃饭。
刚刚,她运转无相功第十一层,验证了一番她对时间的掌控,又饿了。
她想着,以后她还是不要轻易运转了,太浪费粮食了。
戎执回去戎族已有一段时日,正在秦穗想着带知冬去余国看望家人,戎执派人请他们去戎族体验戎族的民风。
有之前的充分准备,他已不费吹灰之力地掌握了戎族,现在,他已能保证一行人的安全。
将至戎族,一声声嘘声和起哄声响彻草原,戎执带着一行人来到用干草垛简单围成的擂台前。
“草原上的传统,谁能站在擂台上打赢所有人,谁就是草原最勇猛的勇士。”
一行人整齐划一地看向秦穗。
戎执忍笑,看着小师傅,正儿八经道:“勇士会受到草原姑娘们的欢迎。”
秦穗淡漠,不动如山,宛若没有听见任何的话语。
戎执看向三皇子,三皇子挤眉弄眼。
戎执收回视线,继续道:“在戎族,受姑娘们欢迎的勇士会受到热情的招待,她们会用戎族最新鲜的牛羊肉来招待。”
秦穗的手动了动。
三皇子精神一震,从戎执这里接过话头,“小姑姑,上!让他们看看真正不可战胜的勇士是何模样。”
秦穗慢吞吞地转头,淡淡地看着三皇子和戎执。
戎执和三皇子眨巴眼,都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知夏的眼睛一路上都盯着挂在毡房外的熏肉上,听到戎执的话,心里一阵雀跃,偎到秦穗的耳边,小声地央求道:“公主,上,拿到勇士,她们说不定看在勇士的面子上把她们挂在毡房外的熏肉卖给长公主吃。”
“路上,我闻到了熏肉上的纯正草香味。熏肉上的草香味,是她们用夏天晒干的香草熏的。香味能浸透到肉里,弥久不散,定然是熏了整整一个夏天。”
“我最近在炖肉上有些感悟,如果能得到她们的熏肉,一定能给公主吃上比以往更独特的炖肉。”
三皇子伸着脖子,听到知夏与他小姑姑地悄悄话,眼睛咔咔地闪着,探头小声地道:“我还有很多没有用完的金叶子,咱们用钱买。”
知夏投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她们要是卖,我还会求公主上场吗?这一群又脏又臭又丑的大老爷们,碰我家公主一下,我都生气。”
三皇子嘿嘿地谄笑了一下,退让。他还想吃知夏用熏肉做出来的炖肉,暂时不能招惹了她。
知夏眼巴巴地看着长公主,眼神里全是可怜兮兮的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