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向她走去，在她还因突如其来的羞赧而踟蹰时毫不犹豫抱住了她。晨光熹微中，他给了她深深一吻。
他们去了市郊的霖山，是南青市少有的国家重点风景区。霖山少经开发，保留着旧时的大部分痕迹。山上古树参天，庵庙掩映其中。
他们在山门口吃了斋面，而后慢慢悠悠地沿着石块砌成的小路上行，走走停停，看到景点就逗留一会儿，意不在于观赏，只是享受悠闲愉快的时光。
一路有不少本地居民拎着几个空的大矿泉水瓶晨练，他们大概已经适应了山路的崎岖，也已经看腻了所谓风景，快步走到半山腰，感觉运动量达标，就可以折返，绕去树林另一侧的不竭泉，投功德币一两角，便可将甘泉灌满水瓶，然后尽兴而归。
姜迎笑说：“我们穿得这么正儿八经，反倒像外地来的游客。”
孟璟书抹了抹她额边的汗，“也差不多了，我上次来，估计还没认识你。”
姜迎说：“那我可不是，我前年还来过一次……不对，是大前年，嗯，就是三年前，大四的寒假。”
“哦，”孟璟书淡淡地说，“就是你刚拉黑我不久。”
姜迎眯眼觑他：“是你刚跟前任恋爱不久。”
孟璟书盯着她：“是你刚跟眼镜男暧昧不久。”
“？？？”
姜迎把手从他那抽出来：“什么眼镜男？！”
孟璟书脸偏过一边去，“你们班的某人，经常一起去食堂去图书馆，我都见过好多次，还不是暧昧？”
姜迎记得，那个男生是他们班的学霸，那段时间刚好要复习司考，他们就组队学习相互监督，“……明明是纯纯的战友情！”
他冷哼：“看不出来。”
此时他们已近山顶，高处狂傲的风一阵一阵地刮来，吹得树木哗哗响。带着草木清香的烈风将身上的微汗和疲惫吹尽，甚至灌进胸腔，姜迎觉得心神有些激荡。
孟璟书忍不住转回来看她：“你笑什么。”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地惊奇：“孟璟书，其实你是不是……感情系统发育得有点迟缓？”
孟璟书一愣，眼神飘了飘，棱角分明的俊脸忽的起了淡淡红晕。
这个表情，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跟谢师宴那晚在KTV外的花圃被强抱之后的反应一模一样。
那晚姜迎自己已经羞涩到爆炸了，匆匆看他一眼，见他呆愣，以为是自己吓到他了，就只顾着逃跑了。
但是其实，他也是，在害羞吧。
片刻后孟璟书整理好情绪，掩饰地说：“胡说八道些什么。”
姜迎挨过去抱紧他的腰，笑得开怀。
他没好气：“再笑，很快会让你知道我发育得迟不迟缓！”
姜迎感觉到臀部被狠狠捏了一把，惊叫着跳开了。刚才停了一会儿，这下她又精力充沛，噔噔往上跑。
孟璟书真是无奈极了，喊她：“你小心一点。”
马上就要登上顶峰平台，姜迎回身朝他招手，“你快点呀！”
姜迎倒着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下一秒不小心碰到了别人，踩了对方一下。
她连忙转过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伤到吧？”
对方却是熟悉的浑厚嗓音：“嗨哟！姜迎，孟璟书！哈哈，你们俩啊！”
孟璟书已经赶上来牵住姜迎，朝那人笑道：“杨老师好。”
姜迎马上笑盈盈的：“老师新年好！”
那人正是他们高中班主任，他正跟妻儿来烧香爬山，这么巧就遇上了。
杨老师说：“哈哈，新年好！昨儿许嘉宏打电话给我拜年，刚说了准备组织初六的班聚，还神神秘秘地说班里突然成了班对，有人请客呢。我看就是你们俩吧？”
姜迎抿唇笑：“应该……是吧……”
“真好啊，老师祝福你们！”他们这班人关系好，几乎每年都会叫上老师一起聚会，即使毕业这么久了，杨老师还是能一眼认出。
“谢谢老师。”
杨老师感叹：“这么多年了，你们俩看起来一点都没变啊，还是清清爽爽，漂漂亮亮的，一看好像还是两个中学生。”
姜迎说：“老师，您还是那么年轻，我们怎么敢老啊。”
“哈哈哈哈……以前你们读书时关系就挺好吧？前两年怎么又听人说闹不愉快了？是不是他们胡说的？”
孟璟书跟姜迎对视一眼，翘了翘嘴角，“说来话长。老师，你以前打压同学们恋爱还少么，现在就别这么八卦了。”
“臭小子！”杨老师在孟璟书肩上结结实实拍了一掌，“多大个人了，没点正经的！是得让我们副班长好好管管你！说来你们也是有缘啊，五个实验班，你小子偏偏选了我这班，好眼光，哈哈！”
孟璟书说：“那是看您英明神武。”
“现在知道说好话，那时怎么就那么不服管呢……”
他们寒暄好一阵，杨老师先跟家人下山了。
姜迎好奇地问：“为什么老班说我们班是你选的？不是学校随即分配的吗？”
此时孟璟书刚把姜迎求来的一个同心符挂上高枝，闻言，他高深道：“说来话长。”
“……你现在是在故意隐瞒我吗？”
他扬眉：“等结婚了我就告诉你。”
“哇你是在威胁我吗？不说就不说，谁稀罕啊，哼！”
……
下山后他们去附近的山庄吃了顿新鲜的午餐。回到市区，又在姜迎的鼓动下看了一场电影。他们今天出来得早，电影散场了还不到下午两点。
还有整个下午的时间呢。
姜迎抱着他手臂，问：“接下来去哪。”
孟璟书漆黑的眼睛望着她：“去我那？家里没人。”
姜迎咬着唇，点点头。
隔了好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想得不得了，进了屋关上门就纠缠到一块了。
姜迎觉得自己要融化在他的亲吻和抚摸里了，他身体的热度惊动了她的心跳。
实木的门板散发出淡淡清香，而那香味里越发掺杂了一股隐秘的甜腻。
他的汗水落在她心口，他问，
“姜迎……想过这样么？”
“唔？”她音色不稳。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想过和我这样么？”
“呜……”她脸蛋爆红。
上次来他家，是高三秋游，出于安全考量，学校不支持班集体外出活动，而老班想给刚上高三的同学们放松一下，于是商议过后，就来借孟家的花园做场地组织了一次烧烤。
那时……她才十七岁啊！
她羞愤地咬着牙，身体愈发紧绷。
他轻佻沙哑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我后来梦到过，就在这里……隔着一堵墙，外面全是同学……你很害怕，却又忍不住声音，就像这样……”
他强硬地捏她下巴，逼她张开嘴，然后同他一起失控。
……
男人松垮地披着睡袍，赤足从客厅走回房间，忽觉脚底湿润滑腻，他低头，发现浅灰色地毯不知在何时染上了泼墨桃花。
是有些忘情了。
他低低地笑。
姜迎纤细的身体缩在床上，孟璟书扶她起来，喂了小半杯温水，然后她又疲惫地钻回被窝里。
孟璟书把剩下一点喝完，也扯开睡袍跟着躺进去。
他把姜迎圈紧怀里，一下下地亲她红润的脸颊，逗她，
“是四次吧，姜迎？加起来有一个小时么？这么想我，嗯？”
姜迎蔫蔫地说：“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她声音全哑了。
可是男人流氓起来哪里管她这无力的抗拒，他抱着钻研的精神，
“地毯湿了好多，好像感觉比之前的都要强烈，是不是？”
姜迎羞愤欲死，她捞到一块布，反手捂住他脸，
“闭嘴闭嘴！”
孟璟书被这块布闷住，本能地用力嗅了嗅。
而姜迎忽然觉着这个质地很熟悉，猛然睁开眼。刚好孟璟书动了动脸，漆黑冷峻的双眼从白布里露了出来。
“……”
两人对视一眼，时间短暂停了几秒。
姜迎拧眉忍笑，十分嫌弃：“孟璟书你好变态！”
那块软趴趴的布，正是姜迎之前落下的睡衣。孟璟书口口声声说没看到，却偷偷带回了自己床上。
他有点被戳破的尴尬，抢走睡衣塞到另一只枕头底，假装看不见。
姜迎觉得自己又找回了场子，“难怪你说自己床上香呢……是不是拿我睡衣做坏事了？”
“我没有！”他这时又纯情起来，“就只是放枕头边……闻一闻。”
姜迎无语了：“什么怪癖。”
孟璟书凑到她脖子底吸了吸，“你自己闻不到吗，真的很香。”
姜迎疑惑，她也挨过去闻他，然后眼睛发亮地宣布：“你也香啊！”
两个人都被这傻里傻气的行为逗笑了。
姜迎枕着他手臂，眼前是他锁骨下方那行漂亮的纹身。
My world.
这两个单词让她想起了他之前的微信头像，一个人立于昏暗的冰天雪地间。自己一个人，站在斯奈菲尔火山边，站在通往地心的入口。
多么孤傲的少年。
她指尖抚上墨黑的花体，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很难察觉到凸痕了，只是还能摸出不同于皮肤的触感。
亲密时他最爱让她的膝盖抵在这里。
他的微信头像也终于换了，变成跟她同款的两个并排情侣马克杯的照片，是某天他们坐在桌边各自工作时她随手拍下的，一张是从他的角度，另一张是她的。这么一件小事，那天他们也开心了好久。
“纹的时候痛吗。”她问。
“记不清了，所以应该不是很痛。”
“怎么那时突然弄了这个，没挨家里人念叨？”
他笑哼，“挨爷爷打了，老头子脾气一起来特别暴躁，下手真的狠。”
“是你那会儿太讨人厌了。”
“你不是不讨厌么。”
“所以我没打你啊。”她举一反三，“你是不是经常给你二哥打哭啊？”
孟璟书捏她脸：“怎么可能！我都是战略性装哭，他比我大，我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怎么可能还去挨揍。后来等我打得过他了，我们也过了打架的年纪……不过前两天我把他喝趴下了，二伯还说了我来着。”
姜迎笑起来：“你得意什么？让人家儿子受罪，这下被赶出来了吧。”
孟璟书说：“是我自己要回来住的。二伯就是有点好为人师，对我挺好的，他们都很好。不过，那里毕竟是别人家。”
姜迎不说话了，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亲了亲他的纹身。
他看得到她眼中的情意。
他问：“可怜我？”
姜迎摇头，轻声说：“是喜欢你，笨蛋。”
……
后来他们说话说累了，姜迎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迷糊中听他接了个电话，然后起身说有事要出去，
“有个聚会我得去一下，最多两个小时就回来了。你再睡会儿，等我回来再送你回家。”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她裹着他的体温气息就这么安心地睡了过去。
又过了阵子，朦胧中她听见说话的声音，却总觉得是在做梦，怎么也醒不过来，直到一阵缓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推开了房门，伴随着一声慈爱的——
“小书啊……”
姜迎猛然惊醒坐起，惊恐地看向门口的人：“奶、奶奶……”
“哟，是迎迎啊。”
姜迎前段时间跟孟奶奶通过视频了，是以老人家惊讶过后便很快高兴地笑起来，
“快躺下快躺下，天气冷，别感冒了。”
姜迎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光！着！的！
她绝望地躺好，孟奶奶甚至关怀备至地过来帮她掖了掖被子，
“那个臭家伙怎么不在家里陪你，自己溜哪里去了？”
“他说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那不管他了，你继续睡吧，啊。今天起这么早去玩，一定很累吧？小书带你去吃东西没有？饿不饿啊？”
“吃过了，不饿的。”
“要是待会饿就告诉奶奶啊，我们二伯和大姑今天回来给老房子开年，有很多好吃的。”
“啊？”
二伯……和大姑？那不就是……全家人吗？？？
“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我等下跟他们说小声点……没事的，你好好休息喔，奶奶不打扰你了。”
说完不等她反应，老人家就起了身。
孟奶奶往外走两步，才见地上凌乱，她捡起地上的东西叠了叠，整齐地放在床尾的榻子上。
姜迎眼角一瞥，太阳穴就抽了抽。
她今天特意穿的黑色蕾丝内衣，端端正正地摆在最上方。
……
一分钟后，孟璟书收到来自女友的信息：
“我死了！”
半小时后他赶回到家里，就见姜迎正端坐在餐桌旁给二伯家的小堂妹切新鲜出炉的雪花酥，还一边跟大姑就企业所得税法的新修细节谈论得风生水起。除去她的笑容过于标准之外，基本看不出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