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女大佬——椿嘉月
时间:2019-03-23 10:08:15

  程冬至选的是最便宜的一个单间,环境十分寒酸,除了一张床一个小凳子外就几乎放不下啥别的了,唯一的优点便是极为便宜。
  买烟酒日用品和手表啥的已经把她的积蓄给差不多掏空了,明天去了丰林市还有很多地方要花钱,现在能省一点是一点。
  程冬至仔细地锁好门,确认不会有人来打扰后,开始了临行前的正式准备。
  先是伪造一份出差证明,模板自然是之前从王卫国那里偷偷拿来的纺织厂员工出差介绍信。
  王卫国身为副厂长管的基本都是这些登记的杂事,审核权不在于他,但每个季度这些事情的记录汇总还得他来办,所以那些过了期的证明便整整齐齐地放在了他书桌的抽屉里。
  所以,程冬至几乎没费什么事儿就给偷偷拿来了几份。这几份都是登记过的,不碍事儿。本来预备着以后倒货的时候用,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程冬至研究完毕后,小心地在系统里定制了一沓隔壁食品厂的抬头信纸,又定制了一个类似的印章。之所以不用纺织厂的是为了避免将来只剌剌查上门来。她之前旁敲侧击地问过王卫国,据他回答说是省城这一带的工厂专用信纸印章啥的都是在一个地方统一定做的,没有啥太大区别。
  身份证明解决后,程冬至了许久,终于在拍摄特效用品分类下买到了易容高仿真皮胶和内增高鞋垫。眼下是秋季,她又搜出来了一套“倒爷专服”,轻便实用,耐穿耐脏,口袋多暗袋也多,出门旅游行商必备!
  凌晨三点左右,其他人尚且在梦乡里的时候,程冬至悄悄儿地起床了。
  她给自己套上仿真皮胶,带上假发,换上行头,再在脑袋上包上一条大方巾,对着掏出来的镜子照了一照,满意地笑了出来:这下子可是谁都认不出她来了!
  变装前的她还是一个水灵灵俏生生,唇红齿白发黑的漂亮小姑娘;变装之后,俨然是一个经常到处跑的憔悴中年女办事员——头发微卷枯黄,脸横过了一个个儿,眼泡发肿嘴唇也发肿,脸色蜡黄,这谁认得出来?
  为了隐藏身份更加彻底,程冬至还特地弄了个半新不旧的斜跨褡裢包背着,没有背自己平时用惯了的挎包,当然这个褡裢包也很方便,容量大暗格多,适合带货。
  趁着天还黑,程冬至收拾好东西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消失在了夜色里。
  招待所距离火车站不算远,慢慢儿走过来差不多天也亮了。程冬至找了个卖早餐的小饭铺慢悠悠吃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的早饭,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用帕子擦擦嘴走过去。
  “同志,我要一张去丰林市的车票!最便宜的那种。”程冬至刻意把嗓音压得哑哑儿的,不高不低道。
  “介绍信!”售票员翻了翻白眼,这个女的一看就是头一次出门的,这点规矩都不懂!
  程冬至强作镇静地递过了自己伪造的那封出差介绍信,有点心跳如雷。
  虽说这个年头并没有什么联网系统,也不存在扫一扫知真假,可她还是有些担心这个假证明露馅,时刻准备着跑人。这种事还是要看人,有些工作人员慧眼如炬,一点儿不对都能立马给你揪出来;可有些即便是假到瞎子都看不下去也不理会,什么人都有。
  好在售票员看了两眼就把介绍信还给她了,很麻利地开出一张三等车厢的坐票丢给她:“下一位!”
  程冬至松了一口气,拿了票赶紧地跑开了。
  实际上,她的忧虑有点点过头了。能做出这么逼真的抬头信纸和印章,基本上没人会怀疑这份证明的真假。现在的年代不像后世,像彩印复印刻章啥的完全烂大街,掏点钱就能定做,这个时候一般人很难做出这种水平的“伪证”,没这个条件啊!
  只要信纸上的确印着工厂名字,印章清晰方圆,这封介绍信的正规可信便能够得到确认,其他地方任何不一致都是可以原谅的。不奇怪,每个工厂或公司的管理个人习惯不同嘛,即便是同一个地方,也会有格式不同的情况,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程冬至满怀欣喜地上了火车,还没来得及暗自高兴介绍信的效力,很快就被三等车厢的“盛况”给噤住了。
  好家伙,一节只能装几十个人的车厢,硬是满满当当地挤进来了差不多一百来号人!
  坐着的,站着的,靠着的,躺着的,还有和猴儿一样吊着的熊崽子,那叫一个热闹拥挤,程冬至被旁边带着娃的膀大腰圆婶子几乎挤得整个人都贴车窗上了。
  更糟糕的是,尽管现在天气还算凉爽,可车厢里慢慢充斥着许多难闻的味道:尿骚味,活鸡鸭的味,泥土味,什么东西发霉味,脚臭味……
  这些难以言喻的嗅觉攻击丝毫不比天热的时候弱,一阵阵地往程冬至的鼻孔里涌,刚刚吃过早饭的她几乎要吐出来了。
  回来的时候哪怕再穷,也要买一等车厢的票!
  她含泪暗暗发誓……
 
 
第122章 
  自打来省城读书后, 程冬至坐过无数次火车,没有一次是像这次这样煎熬的。
  之前坐一等车厢的时候, 她都是悠然地欣赏窗外的风景,或者不慌不忙地靠在座位上看书, 餐车来了后立即扑上去趁机买一些平时难买到的好菜,再心情大好地饱餐一顿, 和春游差不多。
  现在?
  别说看风景看书了, 她得全程紧紧抓住自己的褡裢包,提防旁边那几个熊崽子污黑的爪子时不时往里面伸和掏摸。那膀大腰圆婶子明明都看到了却啥也没说,一副稳稳当当熊家长的模样。
  虽然程冬至刻意把自己的脸搞得很憔悴, 衣服鞋袜也尽量做了旧,不是那么地崭新;可她的身上却是整洁的,从头到脚这一身的质量也非常不错,尤其是那个褡裢包, 一看就是大厂子里派出差的员工, 还是级别不算低的那种。女出差员!大家都有意无意地朝她打量, 眼神很复杂,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有一个老头子就更过分了, 他先是默不作声地打量了程冬至一番,忽然理直气壮地大声嚷嚷:“这大姐,你看我一大把年纪了腿脚站着不方便, 咋就不让个座呢?要懂得尊老!”
  他觉得自己的话很有道理:对方比他年轻这么多, 是个享福的工人同志, 又是个女辈, 咋就不能发挥一下高风亮节了?样样他都占理!
  程冬至翻了个白眼:“我看你嚷嚷声音挺浑厚的,身体也挺不错的,一时半会儿站不瘸,继续站着!”
  “哎你这破嘴咋说话的?!”老头子气得要上来揍人,程冬至提高嗓门尖声道:“我怀孕了!九代单传的种!才从医院里出来,还有证明呐!!要是出了啥好歹我们全家和你拼命!!”
  那老头子的身法极其行云流水,挥出来的拳头很自然地绕了回去,身子也摇摇晃晃地缩回人堆去了,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听到程冬至喊的这句话后,就连坐在她旁边的那位熊家长大婶子,也下意识地往外头挪了挪,似乎是怕挤出了点啥意外被缠上讹上了。
  虽然广播报纸上天天说着文明的新思想,然而大部分群众的想法依旧顽固地停留在过去。九代单传这个词儿在时下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真把人家的“香火”根儿给碰断了,全家来找你拼命甚至要你命那都不是说着玩儿的。
  程冬至总算是松了口气,同时也有点哭笑不得。人急了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啊!
  像是过了三天两夜般那么漫长,火车总算到丰林站了。
  程冬至几乎是夺门而出,在其他人忙着收拾各种鸡零狗碎的时候,她早已走出了丰林火车站,大口地呼吸着外头新鲜的空气。
  和有着众多租界遗留建筑的省城不同,丰林市的市景就显得朴实无华得多了。
  从车站出来后,闯入眼帘的便是两条郁郁葱葱的林荫大道,两边是低低矮矮的砖房,有露着红色的,也有刷了白漆的,看起来整洁有序。按理说这个季节树叶子应该都开始发黄脱落了才是,可这些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依旧和一排排小绿伞似的,极为可爱。
  程冬至好奇地顺着其中一条大道走着,看着道路两旁的景致,忽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十字路口,一个门面三间的普通砖房,里头暗得不行,零零散散摆着些烟酒副食之类的东西,看着和普通的供销门面没啥区别,门口上却光明正大地漆着“丰林岔道口百货商店”等几个字。
  程冬至吃惊地看着里面端坐着的售货员,售货员也用一种吃惊的眼神看着她。
  这居然就是丰林市的百货?怎么和她理解的不太一样啊。
  和后世相差不远奢华无比的阳光百货也就算了,即便是不那么奢华的太平路百货,装潢啥的不提,那好歹也是水泥独幢建筑,看着有点儿百货的谱,这个是咋回事?
  为了解决心中的疑问,程冬至小心地踏入了这个百货商店里。
  一进门就是熟悉的油醋的味道,以及咸酱菜浓郁的气息。几条大木头架子不甚整齐地钉在墙上,三条玻璃柜呈凹形摆放开来,有些落了灰的商品都贴了“仅供展示”的条子。
  程冬至看了好半天,对售货员说:“同志,麻烦给我拿两包丰林饼,谢谢。”
  售货员说:“一共四角六分钱,外加粮票二两,副食票两张。”
  程冬至交了钱票,接过了饼,刚想着怎么开口搭讪呢,对方竟然主动地问起了她:“同志,你外地来的?”
  程冬至松了口气:“嗯,我是南平市来的,头一次来丰林出差,啥都不熟,有点儿懵。”
  售货员哈哈地笑了:“我看你这浑身气派就像是大城市来的人,果然呀。咱们这里,也就水多鱼多,其他啥都没有。你想买点啥特产也别往咱们这种地儿钻,去水产公司碰碰运气,那里头有好东西!”
  程冬至谢过了他,故意叹口气皱着眉说:“特产啥的也就算了,主要是我这用了好些年的手表在火车上的时候弄不见了,想买个新的都不知道上哪儿买去。偏偏最近办事必须得用着这玩意,愁的我哟!”
  售货员倒吸了一口气:“那还真是糟心!手表的话,你往中三路那边的百货碰碰运气去,那是咱们市最大的百货了,可能会有。”
  程冬至忙一再道谢,售货员很热心地指了坐车的地点,程冬至感激不尽地走了。
  上了车后,程冬至挑了个靠窗的位置,一边好奇地睁大眼睛看路旁的景色,一边打开所谓的丰林饼,原来是白白圆圆的芝麻饼;另外一包拆开来依旧是芝麻饼。
  芝麻饼的味道马马虎虎,面没发好,芝麻也不香,嚼在嘴里像是带着点儿淡淡的甜味的沙土。
  就像售货员说的,这里水多鱼多。鱼暂时没看到,城中湖倒是一下子撞见了好几个,看规模不小,还有人在里头撑船呢。程冬至暗自盘算,要是顺利的话,到时候弄点儿咸鱼鱼干啥的带回去给大姐她们尝尝。
  下了车后,程冬至跟进地图和直觉,总算是找到了售货员所说的中三路百货,看起来终于有了一点儿省城那边百货的模糊影子。
  是一个水泥造的两层半楼建筑,人挺多,门口那边还排着长长的队伍。
  程冬至立即加入了队伍,顺便竖起耳朵听前面几位婶子老太太聊天。
  “唉哟,人怎么这么多啊?等排到我们的时候,怕是早就卖完了!”
  “咱们丰林啥都好,就是这点不好,买东西难呀。”
  “可不是吗,好不容易攒够了钱,弄到了票,举着这两样都买不到东西!怎么说也是评选上的文明城市呢,为什么百货商店就不跟着‘文明’一下呢?想买点儿大件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托人去外地弄。”
  “那还得有个靠谱亲戚才行!我家有个侄子就在上江市那边工作,去年给我男人带了一双正宗懒汉鞋回来,那鞋边儿雪白雪白的,可神气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也爱俏,穿着到处摇……”
  程冬至默不作声地听着她们感慨这些家长里短,听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总算是大概摸清一点丰林市这边的状况了。
  看来,不是所有的省会都和省城那样方便购物的。省城怎么说也是被称作“小上江”的地方,再加上历史遗留问题和地理条件,四通八达又俏丽多姿的,很容易吸引来各种时髦的人或者物,从而相互影响良性循环,变得越来越繁华。
  队伍总算慢慢儿地挪进百货里了,程冬至没有和其他人那样挤在布匹糖果柜台前吵吵嚷嚷,而是径直上了二楼。
  阳光百货那边三层楼卖的东西,这边一层楼就全囊括了,而且看着还不挤,可想而知商品有多零零散散。
  比商品更零散的是顾客,除了一个售货员无精打采地站在柜台后面打哈欠,几乎看不到别的人,可能和放眼望去的一大片“仅供展示”纸牌有关。
  程冬至转了一圈才找到卖手表的地方,放在小小的一块玻璃格子的布垫上。没有外国表,只有一种国产表,也就是最便宜的“梅花”牌,七十五元,价格和阳光百货的差不多,倒不是“仅供展示”。
  这样一对比,才更加觉得阳光百货那边的手表柜台有多么丰富——外国表有十几种,而国产表就有四种,几乎把市面上有名气的都囊括了。
  售货员见程冬至只顾着盯着手表看又不买,就有点不耐烦,拿手指在玻璃柜面上点了几下:“不买别挡着!”
  程冬至赔笑,从怀里拿出一条崭新漂亮的女式手表递给售货员:“是这样的同志,我上个月路过丰林市的时候在你们这里买了一只手表,但是买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人又给我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这条我不想要了,能退不?”
  售货员本来想骂人,但是在看到她递过来的这只表后眼睛都亮了,骂人的话骤然全消,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放在手里端详着。
  是外国表!看做工款式仿佛是瑞士那边来的,虽然不知道是几类表,但一看就是好东西,还镶着一粒淡色的水晶,真美啊!
  售货员的心里一瞬间转过了极多想法,她看向程冬至,试探着问:“你想怎么退?你都用了一个月了,折旧得这么厉害,肯定不能按照原价给你,手表票也不可能退还给你的。”
  程冬至面上笑着,心里却在骂这个售货员:睁眼说瞎话!怎么可能折旧的厉害,根本就是崭新的啊,她当时一买到就立即复制了。不给手表票还想比原价低,可把你给美的!
  这年头手表妥妥算是奢侈品,一个普通的工厂三级工人大概要攒半年的钱才能买来一块手表。
  钱也就算了,还能慢慢攒,最难弄到的是手表票,几乎人人都在抢。黑市上的手表往往比百货里的售价高很多,可照样有人争着购买,因为票实在是太难求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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