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顾久安也知道当电灯泡不好, 闻言,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忽然想到了被一通电话叫走的霍廷琛, 如果霍廷琛还在,他们两个失意的人刚好可以一起喝闷酒。
妈的,心里真他娘难受。
苏媛不知道顾久安的心理活动,跟傅清寒去了家餐厅吃饭,因为有心事,她吃的不多,也不怎么说话,傅清寒察觉到了,顿了顿,抽了张餐巾擦了擦嘴,轻声问:“怎么了?”
苏媛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有些欲言又止。
对上傅清寒沉静温柔一如往昔的眼神,苏媛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道:“前不久我接到了霍芷慧的电话。”
霍芷慧?
傅清寒微微点头,示意苏媛继续往下说。
苏媛低头思忖了片刻,语气有些沉重:“霍芷慧在电话里说,是你找人绑.架她并拍下的裸.照。”
傅清寒做这些事向来小心谨慎,霍芷慧不可能知道这些,除非是季安雅告诉的她,那一瞬他心里不禁有些后悔,古语有云穷寇莫追,在他看来,应该彻底踩死才对。
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大可以否认,但苏媛未必为信。
那一刻,无数念头在傅清寒脑海里滋生,运筹帷幄的他忽地有些慌乱,他紧盯着苏媛,试图用一种试探的口吻问:“如果是我做的呢?”
苏媛自动省略“如果”两字,只问:“是为了我吗?”
“……嗯。”
苏媛不由有些沉默。
傅清寒扯扯嘴角,“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苏媛依旧沉默。
傅清寒没什么意味地笑了笑,眼里泛着冰冷的波光,“如果你那时候没能逃脱,艳.照被爆出,人生就毁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同情你是受害者,大多数人只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霍芷慧也没怎么样,她落到这个下场,是她罪有应得。”
直到现在,他也不曾后悔当初的行为。
苏媛不是圣母,对霍芷慧提不起丝毫的同情,就如傅清寒所说,霍芷慧变成这样是她罪有应得,只是那个刽子手,为什么要是傅清寒呢?霍芷慧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们用同样的侮.辱方式对付霍芷慧,跟霍芷慧又有什么分别。
苏媛不知道该说什么,低下了头,“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傅清寒重新抽了张纸巾,仔细地帮苏媛擦掉嘴角沾上的番茄酱,声音依旧轻柔:“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我恰恰觉得,以暴制暴,才能让仇人真切地感受到痛苦。”
傅清寒的动作是温柔的,眼神是柔软的,可苏媛却觉得傅清寒陌生极了,她好像从未认真地了解过真实的傅清寒,直到现在,她才隐约窥见了傅清寒温柔外表下黑暗的一面。
“这是我真实的想法,吓着你了吗?”
苏媛张张嘴,最后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傅清寒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回了酒店后,苏媛先去洗了个澡,傅清寒静静在沙发上坐着,期间顾久安给苏媛打了两个电话,都被傅清寒无情地挂断了,并删除了通话记录。他心底是有些忐忑的,一直以来他在苏媛面前展现的都是温柔美好的一面,陡然被苏媛知道了他对霍芷慧做的事情,不知道苏媛会不会对他失望。
等苏媛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傅清寒起身朝浴室走去,从苏媛身边经过时,他顿了顿,道:“刚才顾久安给你打电话,我把电话挂了。”
苏媛一愣,“挂了?”
傅清寒坦白承认自己的小气,“我不喜欢他打电话给你。”
“呃……”
“你可以回他个电话。”
傅清寒道:“等我洗完澡出来,我希望你们的通话已经结束了。”
苏媛:霸道。
等傅清寒进了浴室,苏媛找到顾久安的号码拨过去,那边顾久安似乎喝了点酒,醉醺醺地质问:“苏媛,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刚才居然挂我电话!”
苏媛想说不是她挂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那个,傅清寒在我房里。”
“……”
“是不是又在喝酒了?酒量那么差还喝,明天拍戏别又迟到了。”
顾久安捂着眼倒在沙发上,喝了一半的红酒就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他声音闷闷的:“我就喝了一点点。”其实他想跟苏媛说,他好像有点喜欢她,但是时机不对场合不对,苏媛已经有了傅清寒,他再说这些话就没意义了。
“现在时间不早了,快去睡觉。”
“苏媛。”
“嗯?”
“我……”
顾久安泄气地垮下肩膀,“没什么,我睡觉了。”
“嗯,好梦。”
电话结束,苏媛发梢的水珠已经打湿了她的后背,她找来吹风机,有条不紊地吹起头发,头发半干的时候,只听吱嘎一声,傅清寒从浴室里出来了。苏媛没有回头,继续对着镜子吹头发,直到腰被傅清寒从身后搂住,苏媛拿着吹风机的手顿了一顿,刚侧过脸,嘴巴就被亲了一下。
趁着她怔忪之际,傅清寒伸手关掉她手上的吹风机,将她拦腰抱到了床上。
接下来就是各种少儿不宜的事情。
差不多到凌晨两点,苏媛被折腾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沉重的睁不开,细密的吻在她的脸上流连,苏媛想要翻身背对傅清寒,傅清寒不让,箍着她的腰,哑声道:“嫁我。”
苏媛含糊地道:“三年时间还没过呢。”
“我不想等了。”
“我困了。”
苏媛困得不行,“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吧。”
傅清寒俯身吻了下她的额头,“睡吧。”
得到傅清寒的首肯,苏媛下一秒就沉入了梦乡。
隔天傅清寒提起结婚的事,苏媛装傻说她不记得了,傅清寒捏捏她的鼻子,道:“你不记得的话,我不介意让你想起来。”说罢,他作势要去解苏媛的衣服。
苏媛吓了一跳,忙捂住领口,道:“我还要拍戏。”
“那结婚的事——”
苏媛立马道:“我考虑考虑。”
是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本来苏媛是认真想过跟傅清寒结婚的事的,三年期限已经过了一年,再加上傅清寒给她的一年期限,最迟三年,不出意外的话她会成为傅太太,然而自从看到傅清寒的黑暗一面后,她心里就有了顾虑,她不知道傅清寒私下里还做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她觉得自己被困住了,这种被束缚的感觉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或许,和平分手才是她跟傅清寒最好的结局。
傅清寒察觉到了苏媛心底微妙的转变,他看出了她的迟疑跟退缩,像只乌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跟四肢缩在了壳里,这种情形不是他乐于看到的,果然啊,霍芷慧的那些话还是对苏媛产生了影响。
只是,他能用尽心机让苏媛来到他身边,却不能让苏媛心甘情愿跟他在一起,这一个认知让他感到挫败,却也无能为力,都说感情是不能强求的,他偏要强求,还死不悔改。
——
知道季安雅从中搞事后,傅清寒也没拿季安雅怎么样,只是在季氏集团濒临破产之际,稍微推了一把,加快了季氏破产的进程,季安雅仅有的那几千万被季父全砸了进去,很快就血本无归。
家里破产,又被娱乐圈封杀,季安雅只能凭借着曾经的名气,靠走穴营生,至于季安雅最后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就不在傅清寒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至于霍芷慧——
傅清寒本想找人把霍芷慧扔到贫困落后的国家,让她自生自灭,想起苏媛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就有些犹豫,他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斩草就要除根,不能给别人反击的机会,哪怕霍芷慧现在已经掀不出什么风浪了。
可是,万一被苏媛知道了,他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不敢赌。
算了,傅清寒心想,苏媛看不惯他的这些手段,那他就不做,只要苏媛乖乖待在他身边,他不介意收起他锋利的利爪,扮演苏媛喜欢的模样,温润、体贴、无害,当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当然,如果是苏媛的丈夫就更好了。
这一厢,电影拍摄进度已经进入了尾声。
苏媛饰演的禾苗,遇到了曾经侵.犯她的被火灼伤脸的孤儿院院长萧正邦,这次萧正邦回来是为了报仇,原来当初那把火,是禾苗放的,火灾发生那晚,萧正邦被锁在了屋里,透过门缝向外求救时,他看到了禾苗那双寒星般冷漠的充斥着仇恨的眼。
侥幸破窗而逃的萧正邦,带着一身被火灼伤的疤痕,一直在寻找禾苗的下落,最终在一家便利店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最后一幕戏,是顾久安饰演的沈知故,抱着萧正邦从顶楼的天台同归于尽的场景,苏媛跟顾久安还有薄玺讨论了很久这场戏该怎么拍,最终达成一致,决定临时加一场亲吻额头的戏。
而苏媛在电影里的造型是没有刘海的,等于说顾久安的唇要跟苏媛的额头有亲密接触。
傅清寒知道后,脸上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神色,私下里却找到薄玺,问他能不能把这场戏删了,傅清寒是这部电影的投资商,薄玺再清高也不敢得罪傅清寒,就含糊其辞地说要跟演员再商量商量。
傅清寒道:“你是这部电影的导演,怎么拍是你说了算,我只想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薄玺知道糊弄不了傅清寒,叹了口气,道:“傅总,这个吻戏是有必要的,不是胡乱加的,而且只是碰一下额头——”
傅清寒:“碰一下也不可以。”
薄玺:“……”
没办法,傅清寒话语权最大,薄玺这个小导演只能听他的,把这个决定跟苏媛还有顾久安说时,两人都不太理解,不知道薄玺怎么就变卦了,要知道这个吻戏最开始还是薄玺自己提的。
现在说不拍了,这不是打薄玺自己脸吗?
薄玺当然不能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们,就瞎掰道:“有时候遗憾也是一种美,最后那段表白也掐了吧,沈知故带着遗憾死去,相信一定会感动观众的。”
薄玺是导演,当然薄玺说了算,苏媛没有异议,顾久安……很有异议。
能让薄玺改变主意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傅清寒,顾久安皱眉看向傅清寒的方向,隔着不远的距离,顾久安看到傅清寒脸上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这让顾久安断定,一定是傅清寒搞的鬼。
好不容易能跟苏媛来次亲密接触,还被傅清寒这厮破坏了,顾久安越想越不痛快。
不痛快归不痛快,他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导演一说“a”,顾久安马上就进入了状态。
萧正邦将两人引到了天台,这片区域没有摄像头,沈知故为了保护禾苗,跟萧正邦进行了殊死搏斗,萧正邦手里有刀,沈知故腹部被捅了一刀,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将他身上的白衬衫染成了红色。
沈知故摇晃着身体朝角落的禾苗走去,每走一步,鲜血一滴滴落在地面,偶尔血迹里会印上沈知故的半个脚印。禾苗满眼泪水,摇晃着头,嘴巴抖得不成样子,她饿了好几天,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嘴唇不断开合,低若的声音从她嘴里溢出:“快……走。”
沈知故笑,然后摇头,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眼里没有了焦距,整个人虚弱的随时都要倒下,然而他迈向禾苗的脚步,却坚定如斯。时光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十多岁的禾苗拉着他的袖子,满眼的祈求,希望他能带她一起走,当时他没能救她,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将她抛下。
在他身后,萧正邦握着沾满鲜血的水果刀,狰狞地笑着。
片场安静极了,除了机器运作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响动,傅清寒只觉得身临其境一般,感受到了当事人的绝望跟无助,即使他看到剧本,知道接下去会如何发展,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为男女主感到揪心。
他不得不感叹,苏媛跟顾久安的演技实在是好,让所有人都沉浸在了戏里。
拍戏还在继续。
傅清寒看到沈知故在禾苗面前站定,也许是伤口太疼,沈知故笔直的背脊弯了下来,开始小声咳嗽,咳出微小的血沫,随后他用食指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温存而留恋地看着被绑在石柱上的苏媛。
这时候,身后响起了迟缓的脚步声。
沈知故没有回头,而是俯身将唇凑到了禾苗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待在监视器前的薄玺看到这一幕,微微怔了怔,不对啊,剧本里没有这一出啊,要说顾久安在演跟女主告白的一幕的话,顾久安说的那么小声,鬼知道他在苏媛耳边说了什么,屏幕前的观众就更听不到了。
薄玺拿起了对讲机,想要喊“卡”,但出于对顾久安的信任,他犹豫了下又放下了对讲机,想看看顾久安到底在搞什么鬼,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顾久安在苏媛耳边说了一句话后,毫无预警地捧起苏媛的脸,深深深深地吻了下去。
扮演萧正邦的演员看到这个情况,也愣住了,奈何导演没有喊停,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按照原先的设定将道具刀架在了顾久安的脖子上,然后说出剧本里的台词。
幸运的是,这一次顾久安没有不按常理不出牌,只是在跟孤儿院院长同归于尽前,他将苏媛的眼睛用黑布蒙住了,不让她看到接下来惨烈的一幕。
等到这场戏拍完,薄玺已经不敢看身边傅清寒的眼睛了,傅清寒连亲额头的戏都不允许,现在吻戏都上了,薄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为了这场戏,苏媛两天没吃饭,再加上情绪波动太大,这会儿她有点累,工作人员一把绳子解开,苏媛就无力地往下滑,在要坐到地上前,一双手伸了过来,将她扶住。
苏媛看向来人,见是傅清寒,她朝他虚弱笑笑,把头靠在他肩膀,小声道:“等电影杀青,我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傅清寒轻轻摸了摸苏媛的头发,含笑回:“好。”丝毫不提刚才那个吻戏。
苏媛知道这个男人小气的很,表面上看神色如常,心底不知道怎么介意呢,想了想,轻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他会亲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