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 当公寓简陋的铁质自动栅栏门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宁泽先停了脚步,随后说:“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适应我经常出现在你的身边, 从牵手到拥抱甚至更进一步的动作, 你都要学会适应,当然我也不会强迫你马上就接受, 但是在我对你这些事的时候,你也不要表现出特别抗拒的姿态,学着接受试试看,知道了吗?”顿了顿,继续:“之前在‘酒池肉林’他们给你下药, 就算下了,我也不会让他们真的碰你。”
梁嘉莉一瞬就皱了眉,转过头,看向与她站在一起的男人,昏黄路灯的淡淡光晕,落在他的脸上,清俊却又陌生。
是陌生。
此时此刻的他,一点都不像所有人印象中的那个宁泽。
梁嘉莉不敢把握,他突然转变是为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你在一个高地走钢丝,他在下面拿一根竹竿让你握着,但你没把握,他会不会把竹竿突然抽走,所以,一旦他突然把竹竿抽走,那时,你可能会狠狠地摔下来。
摔得粉身碎骨。
但有一件事,她也知道,无论他变来变去,她目前能做的就是配合,配合他的任何要求,直至他某天厌倦这个‘婚姻’。
她从不会以为,宁泽这样年轻的男人,会把他的人生跟她捆绑在一起。
“好,我知道,我会学着慢慢适应。”算是,配合他说那些话,她点头应允。
本该没什么问题的应允,但落在男人眼里,变成了一种刻意的‘敷衍’和‘应付’。
拎着塑料袋的手指,一瞬就拽紧了。
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多数都会有一种‘不可以拒绝我或者你得是真心’的这种敏锐地自尊心,所以,当自尊心被敷衍后,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他也不奢望,一个从没有喜欢过他的女人,尤其还是像梁嘉莉这种年龄的女人,会像小女生一样,看见喜欢的就能马上喜欢上他,所以,即便心里有微微地不怎样,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再次开口:“那么,明天我也会去酒厂,毕竟这个酒厂也是我在负责,我也希望它能重新振兴起来。”
微微一愣,梁嘉莉下意识抿了抿唇角,她还真没想过让宁泽跟她一起上班。
不过,他想振兴家业,也不是坏事。
当初,她去宁家吃饭,宁博臣在书房跟她聊过宁泽,话里透露的信息,总归是希望宁泽能有所作为。
她手里的技术,说白了,如果没有宁博臣一路赞助和扶持,根本没办法投入研究。
而且,她也想把这项技术投入生产试验,如果能成功,应该可以让国内葡萄酒酿酒业在国际上占有一席之地。
这也是她爷爷毕生的愿意,希望国内酿造的葡萄酒能走入世界。
“嗯,明天8点半我会到所里拿样本,估计9点左右才能到你们酒厂,你9点的时候在酒厂等我就行。”
“明天早上我来你家接你。”
梁嘉莉顿了顿,没应。
“不是说好要学会适应我的吗?”
隔了一会,点点头,“好。”
“那我们慢慢来,希望有一天,你能主动邀请我去你家。”伸手,将手里装有黄皮梨的塑料袋递到梁嘉莉手里。
梁嘉莉接过,没说话。
然后,退开几步,转身往那排简陋的铁质自动栅栏门里走去。
宁泽站在原地,眸光在昏黄的路灯光下,随着那抹身影渐渐消失,忽明忽灭。
而距离这幢公寓大约100米开外的一家小店门口,两个穿着便装的年轻男人,佯装买东西,一个人站在店内,另一人拉开放在店门口的一台玻璃门冰箱,也就拿出两瓶饮料的功夫。
‘砰’一声,一个重踢,脚直接踢到他的腰部,拿着饮料瓶的男人瞬间‘啊’一声,倒在玻璃冰箱一侧,手里的饮料瓶一路滚至行驶着车辆的街上。
原本站在店内挑东西的男人听到声音,迅速跑出来一探究竟。
在看到倒在地上的同伴,立刻跑去要扶起他,却忘了,他的身后,有人慢慢逼近,直到感觉到动静,回头时,一记重拳已经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顿时眼冒金星,失去分辨力。
而原本倒地的年轻男人此时已经缓过来,从地上爬起,跟宁泽开始搏斗。
对于这种不像小混混一般的打架,小店老板和路上的行人纷纷避开,然后有人拿手机拍视频,有人打110,有人唏嘘,却不敢有人上前拉架。
因为那个男人打人的时候太狠了,每一拳每一脚,都差不多下了狠力的。
而后,也就在路人报警2分钟内,警察接警还没来得及赶来,这场打架已经平息。
宁泽用膝盖压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胸口,双手揪起他的领子,低头,用警告的语气,对他说:“回去告诉他,盯着我可以,别他妈盯到这里来,要是被我再发现你们出现在这里,下次就不是揍你们这么简单了,听到了没?”
于是,在他的警告中,被揍的两个年轻男人,即使浑身痛得要死,也不敢多逗留,一是他们已经暴露了,二是他们怕警察过来。
出来混的,谁的身上都不干净。
捂着伤口,往不远处的车子跌跌撞撞快步跑去。
……
梁嘉莉拎着塑料袋快步上楼,开门,进屋。
沈芝梅已经坐在摇摇椅上,看电视剧。
听到开门声,回头,看见是嘉莉,不由问了一句:“嘉莉,怎么这么久才上来?”往常,她下楼给她买水果,一般都是20分钟就能回来的。
今天却用了差不多40多分钟。
她倒不是急着吃梨,就是自从梁家发生那些事后,她最放心的人就剩下这个孙女了。
生怕,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梁嘉莉将塑料袋放到桌上,回道:“路上碰到一个同事,跟他聊了几句,就晚了。”说罢,将袋子里的黄皮梨拿出来,放到水果盘内。
“奶奶,现在要吃吗?我给您削一个?”
沈芝梅:“嗯,正好有点口干。”
“那您等会。”梁嘉莉挑出一只,去厨房洗干净,洗完,拿着削皮刀,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给沈芝梅削梨。
削着削着,手里的动作不自觉地就停住了。
她又开始想宁泽在楼下跟她说的那些话,或许是想的太投入,连沈芝梅叫她都没听见。
直到沈芝梅,从摇摇椅上起来,坐到她旁边,她才回神,意识到自己刚刚走了那么久的神游。
赶紧难堪地低下头,继续削梨。
沈芝梅拍拍她的肩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可能最近去酒厂做实验,来回跑,有点累了。”继续低着头,边削梨边搪塞道。
“是吗?要不要跟所里请假休息两天?你最近是没怎么休息了,奶奶担心你身体吃不消。”沈芝梅真的心疼她,这两年,为了研究,为了还钱,经常在所里加班加点。
就算周末,也时常不休息。
沈芝梅怕她累坏了,毕竟,她这马上要做新娘的人,也该准备准备自己的婚事,而不是忙着工作。
“奶奶,我没事的,现在是试验的最后阶段了,过了这个阶段,我会跟陈教授请个十天半个月的假,休息一下。”
“那你抽空陪奶奶去买点陪嫁东西,你结婚,奶奶也该给你置办一些嫁妆,咱们梁家虽然值钱的东西已经拿不出什么,可再拿不出点东西,你也是第一次嫁人,奶奶不想被人在背后戳脊梁说,梁家嫁女,什么都没有。”
“嗯,奶奶我也不要什么东西的。”
“新床被,枕头,枕巾,压箱底的一些东西这些都是要的。”
“那就听奶奶的,我们抽空去买。”
“嗯。”
“奶奶,吃梨。”终于,手里的梨削好,梁嘉莉把梨切成一瓣瓣,放到小盘子里,递给沈芝梅,沈芝梅捏起一块咬了一口,笑道:“今天的梨,格外甜。”
“我以后天天给您买。”
“嗯。”
……
第二天,梁嘉莉下楼上班。
走出公寓门的时候,果然就看到停在门外的那辆白色路虎车,贴着一层膜的玻璃窗半开着,他就坐在里面。
宁泽真的来接她了。
在车门口,也就犹豫了片刻,她就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这次,她没有像之前那样选择坐在后面,而是坐到了副驾驶。
这让宁泽觉得有点惊喜。
起码,她没有那么冷漠隔阂他。
而是真的有在尝试跟他接触。
坐上,关上门,准备系安全带的时候,原本坐在驾驶位的男人突然俯身过来,梁嘉莉吓了一跳,本能地往车门旁贴去,她以为他要做什么。
双手已经伸到半空,做出推开他的姿势。
不过,这次,她真的误会他了,他只是俯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
系完,都没作任何停留,就回到他的驾驶位。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第22章 22
于是那双腾在半空中做出推开姿势的手, 很尴尬地收回。
然后, 摆在自己的裙子上。
在心里沉沉呼了一口气,真是有点尴尬,人家根本没想对她怎样, 她倒是有点‘一惊一乍’了。
果然, 自己对他还是有‘提防’。
“吃过早饭了吗?”回归原位的男人,发动汽车,开始问她。
梁嘉莉看了眼车窗外,早八点高峰期的繁忙的车流, 回道:“吃了。”
很简单又客套的问答,而后,两人便没什么交流了, 车子调了一个头,开始往研究所方向驶去。
一路,车外,艳阳高照车流掠影, 车内打着冷气却还是沉闷如初。
宁泽的车内, 挂着佛牌,有股淡淡的香气, 原本这种佛香不是那么难闻的,但混在四周的冷气中,就有些令人头晕,梁嘉莉下意识抬手抵了抵鼻下。
防止这种佛香冲鼻。
然后等适应了一会,稍稍别过头的不经意的余光中, 瞥到了坐在身旁的宁泽眉骨和太阳穴位置有隐隐的青紫。
这种青紫,带着微肿。
看起来好像被人打了又或者撞了哪里造成的伤势。
恍惚间,梁嘉莉有种想问他‘你脸上怎么受伤了?’的冲动,不过这种冲动还是被她自己的理智打败了。
她跟他还没有马上到那种‘嘘寒问暖’的地步。
于是,收回心思,打算找点事做。
从包里翻出昨晚从酒厂带回去的陈佳河测试失败的数据记录表,看起来。
这几天的实验总是失败。
温度只要稍稍调高一点点,就会把转基因酵母基内部的分子全部破坏,根本没办法让转基因酵母彻底融合进葡萄酒内,改善酒的质感和口感。
但是温度太低,酵母基又没办法跟普通酒分子相融,所以她一直没有找到正确的适合问题。
陈教授下个礼拜就会回来,她还想在他回来前,把成果展示给他。
看来是不行了。
就在她专注研究数据表时,身侧的男人,突然说:“下个月底国际葡萄酒会,会在瑞士组织了一场世界级评酒会,你跟我一起去。”
梁嘉莉一愕,转过头看宁泽。
国际葡萄酒会,梁嘉莉是知道的。
每年的9月-10月举办一次,举办地点由举办方定。
到时候邀请世界各地具有一定知名度的酒水制造商进行相互间的推销、交流和学习。
很多酒水制造商会借着这个酒会推出自己酒厂酿造的新品,以希望在国际上拓展更广的业务。
不过,宁泽准备带什么东西去参加?
如果是她这项研究技术的成果,她都没有成功,而且就算成功了,还没正式投入生产阶段,怎么带去?
“宁泽,我的技术还没成功,你没办法带去。”
宁泽专注看着前方,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说:“这次去,不需要带什么,我们只是参观方。”说白了,这次的葡萄酒会,他根本没打算用梁嘉莉的技术。
她的技术还在试验阶段,他心里清楚。
而之所以去这样的酒会,一来,他的确是准备把宁家酒厂做起来。
二来,这次的酒会是他在英国军校的一位大学同学罗宾牵头举办的。
罗宾是他在军校结识的唯一一部分不会歧视亚洲裔学生的同学,而这次的酒会,军校另一个同学,现已回国并服役于泰国军队的阿普扎,也会一起来。
梁嘉莉想了想,才开口:“我怕走不开,你也知道转基因酵母的试验我没办法确定下个月就会成功。”
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她不想跟宁泽去瑞士,到目前为止,她还是在强迫自己跟他这样‘看起来很和平又很正常’的相处着,如果真的要跟他单独去瑞士,她还没心理准备。
反正,有了‘酒池肉林’的事,无论宁泽现在做的怎么好,她还是心有余悸,怕一旦脱离了国内,宁泽会不会把她直接丢在瑞士不管?
或者,在瑞士做点令她意想不到的事?
起码,在国内,她有安全感一些。
“就去一个礼拜,不会很久的。”
梁嘉莉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好。”宁泽也没强迫她马上答应,点点头,继续开车。
大概20分钟后,他们的车子到了所里,梁嘉莉下车去拿东西,宁泽坐在车里等梁嘉莉出来。
等的过程中,宁泽接到了宁博臣的电话。
戴上蓝牙,耳麦内,宁博臣有些着急地质问声就传来了:“昨天,为什么亲自动手?”
宁博臣说的意思,宁泽明白。
手指轻轻点了点方向盘,目光看向研究所门口,不急不缓地说道:“他盯得地方有点过界了。”因为过界,没让保镖动手,他自己就亲自上了。
“过段时间就是股东大会,到时候我会把我的股权转给你,你倒好,一点点都忍不了?现在好了,网上都是你揍人的视频,你让股东会那帮人怎么看?还有你爸爸那边,他是铁定不会同意我把股权转给你的。”顿了顿,宁博臣微微叹口气,说道:“做大事,要忍,爷爷不是一直这样教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