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职的农林研究所也是最近才开始投入这项技术的研究,就是希望能研究出该类转基因酵母后,促使国内酒品业不再那么依赖进口。
这也是为什么宁家会选择跟欠着外债的梁家联姻的原因。
因为宁家老爷子看中她手里的技术。
宁家在上城乃至全国都是酒品行业的领头羊,宁家祖上曾拜师泸州老窖,学成之后,宁家祖先便南下开辟自己的酒业生意,此后越做越大,期间经历了各种动荡时期,但酿酒生意一直未断,直到了宁老爷子这代又赶上开放时代,宁老爷子在商海混得风声四起,从酒业一路扩展到房地产、金融等领域,最终成为上城最出名的百亿豪门。
城中很多富商都有意与他家攀关系。
不过,宁家虽在各产业都有投资,但做酒依然是宁家最看重的家业,这是宁家百年传承的祖业,不能断。
本来,宁老爷子会把酒品业移交给宁泽的爸爸宁毅腾管理,但宁毅腾天生对酒精过敏,碰不得一点点酒,最后,这个担子自然就落在了宁泽身上。
宁老爷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在自己咽气前,祖上的酒品业能发扬光大,不过……他期望太高,宁泽完全对酒品业没兴趣,整天跟着一帮朋友吃喝玩乐,不思进取。
但宁老爷子也没有特别逼着他,因为他变成今天这样,还是当年那起意外,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宁泽也不会丢,一直到13岁才被他们找回,找回来得时候,他已经混得一身痞气,偷抢赌打样样都精通。
而且已经多次进过少管所。
劣根性很难改,最后不得已,宁老爷子把他送到英国桑赫斯皇家军事学院,磨炼他的劣本性。
在国外一待就是10年,这两年回国后,看起来是比以前好了很多,但,在梁嘉莉看来,这个男人的劣性其实并没有丢。
除了这次游艇的事,给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跟他第一次相亲的时候,这个男人也不知道那根神经搭错了,就因为服务生给他端了一杯冷的开水,就把那杯水连带杯子,当着她和服务生的面,直接摔到咖啡厅的玻璃上,玻璃碎裂,当时很多客人都吓坏了。
包括她也是。
她不知道他是因为发泄这次相亲的不满而故意为之,还是真的这样坏脾气和没教养。
但无论哪一种,她都对他没有一点点的好印象。
所以,也是从那天开始,她彻底不指望他会像正常男人一样跟她相敬如宾,到时候,在这段婚姻里,能忍多久就忍多久,实在忍不了,等梁家的外债还清了,她便离婚。
电话那端,陈博明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她的神思,“小梁,这趟来法国,我才深感我们国家在葡萄酒培养基和酵母研究方面的落后,希望,回来能好好改良我们葡萄酒的品种和口感。”
“嗯。”
“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让所里的同事都辛苦点,等测试结果出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陈教授,我知道。”
“那我挂了。”
“陈教授,再见。”
挂断电话,梁嘉莉将手机放到一旁。
宁泽的信息还是没有回复。
算了,她自己出去问问人,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怎么回去?
起身,走到柜子旁,取下挂在衣架上晾干的衣服。
衣服还没有完全干透,摸起来有些湿,她也不计较,脱下浴袍,换上衣服,开锁,出门。
沿着旋梯往上走,直到走到甲板上,此刻,甲板上依旧站着一帮随着音乐扭动身体的男女。
这些人,她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
大部分都是宁泽那个圈子里的。
他们看到她上来,纷纷朝她投来嘲笑的眼神。
大概,嘲笑她做人家未婚妻做成这样,算得上是一个大笑话了。
不理会这些人的嘲笑,在甲板上开始找服务生,找了一会,终于在船舷尽头的拐角找到了一个打着黑色领结的服务生。
走过去,拦下他,“请问你知道怎么回岸上吗?”
服务生态度很好,回道:“有一艘快艇,不过得小宁总同意才行。”
“哦。”这么说,还是要找他。
而后,服务生离开。
梁嘉莉不太愿意找他,又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站在靠近船舷的栏杆旁,看向夜色眷浓里的那片深海之景。
看得出神时,有人撞了她一下,令她差点跌倒。
“阿姨,麻烦别挡道好吗?”撞她的是一个染着一头时下最流行的奶奶灰颜色长发,穿着时髦的漂亮小女孩。
看年龄好像跟董歆差不多大。
董歆跟宁泽的事,她有点耳闻。
反正都跟她不是一路人。
挪挪脚,准备回船舱内给奶奶打个电话,看起来今天是回不去了。
小女孩却突然拦住她的路,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挑起挑衅的眼神,“阿姨,你就是我们宁哥哥的未婚妻呀?”说完,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后,立刻嗤笑起来:“阿姨你怎么好意思答应嫁给比自己小那么多的男人?吃的下去吗?对了,像你这个年龄的女人,那方面应该很松弛了,啧……想想就觉得可怕……”小女孩说话很直接也很难听,不过她听了也没什么大的波动,毕竟她过了那种像小女生一样会争风吃醋的年龄,所以没兴趣跟她争论这种吃不吃的下去的问题。
第3章 3
“你的话说完了吗?”口吻很平静。
没生气,也没跟她争吵,这不是要她要的效果,她本来是想帮姐妹董歆出气来着。
而且刚刚,她已经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了,接下来,不是应该撕比吗?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点也不生气,刚刚那些侮辱人的话就像给她在隔靴搔痒一般。
挠不到痒处。
小女孩顿时有些挫败地扬扬下巴,双手交叉横在胸前,哼一声,“说完了。”
“我可以走了吗?”她现在得给奶奶打电话。
愣了愣,“哦。”
‘哦’完,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不应该这样的呀!
难道他们说得都是真的?他们是被逼的?
不然知道今天宁泽带董歆上游艇,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目光又重新挪到梁嘉莉的脸上,其实她就年纪大了点,长相什么的比起她们圈里那帮整容脸,自然漂亮多了。
OMG,沈渔你脑袋秀逗了,你在想什么?你的好姐妹是董歆,不是这位阿姨,你怎么能突然同情心泛滥了呢?
就在她为自己意志动摇时,梁嘉莉说话了:“麻烦你们以后别再因为宁泽找我,我跟他的婚姻,整个上城都知道怎么回事,我相信你们也知道,没必要为难我。”
说完,从容从小女孩身旁走过,留下小女孩一脸懵逼。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淡定地反撕回去,而且还是撕得特别文明。
回船舱时,梁嘉莉惯性地扶着船的扶杆走着,她有恐水症。
虽然经过心理治疗,现在已经不算很严重了,但这种心理疾病并没彻底治愈,对着水的时候还是有些心理阴影。
这种心理阴影即使过了10年,还是一点都没有被时间磨灭掉。
边走,边拿起手机,给奶奶打电话。
电话接通,给奶奶解释了一遍今天没办法回来的原因,然后回船舱,将门反锁,脱掉黏在身上,半湿半干的衣服,换上浴袍,钻入被窝准备睡觉。
明天她还要早点回研究所,看数据样本。
躺到床上,抓着被子,就闻到薄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味和一款女士香水味道,船舱的床铺看起来像是刚换了新的,不过这个味道……或许宁泽在不久之前在这里和谁睡过呢?
想到这,她不由将被子往旁边挪挪,她不打算盖了。
裹着睡袍,渐渐进入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闻到一股烟味,她在半梦半醒中,轻轻地嘤咛了一声,而后,睁眼。
在床上躺了一会,那股烟味还在,没散。
侧过头,准备起来,喝点水。
刚把头转到船舱玻璃窗方向,就看一个人影,坐在那边。
船舱内光线不亮,借着窗外的薄弱月色,她可以看见,有殷红色的亮点在黑暗中一灭一亮。
船舱内有人!
神经顿时一突,反射性地坐起来,然后慌慌张张去按亮旁边的台灯。
‘啪嗒’声中,昏暗的船舱,顿时一片明亮。
她也终于看清坐在靠窗那张沙发上的男人是谁了。
宁泽。
“你怎么进来的?”揉揉刚刚因为紧张而跳跃的太阳穴,然后,问道。
她明明是把门反锁的。
宁泽一动不动坐在那边,脸被淡青色的烟雾笼罩着,看不出任何情绪,当然,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透过那层烟团,看着她。
被他这样一句话不说地看着,很不舒服,梁嘉莉裹了裹紧身上的浴袍,准备从床上下来。
宁泽突然开口了,语气寡薄却带着丝丝令人不寒而栗地阴色,“梁嘉莉,跟我那位成熟的大哥比起来,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梁嘉莉一愣,原本起身的动作顿时停住,然后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句话?
但很快地,她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了。
两年前,她曾跟宁泽小妈的儿子宁振晅交往过。
而且交往了整整三年。
但是最后,因为梁家突然破产,宁振晅便听从宁毅腾的话,跟她断了关系。
那时,她便从这段恋情中,看清了很多事,原来所谓的爱情,所谓的生命中只有你,在现实面前脆弱得禁不起一点点的考验。
“我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坐直身体,全身绷紧,手指下意识抓着身下的被单,生怕他会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对于,宁泽,她潜意识有些怕。
这种怕,大概就是从相亲那天,他粗鲁地将水杯砸到旁边的玻璃窗上起,种下的。
她从小被父母保护的很好,所以一路走下来,她没有接触过那种特别暴力的男人,唯一的一次,是高中时被混混堵在学校旁边的胡同。
那次,她是被吓到了,只是那次的事,她因为后来晕了过去,有些事她记不起来了。
而后,就是遇到宁泽这样的暴力男。
轻轻地呵笑一声,手指弹了弹指缝间夹着的烟蒂灰,然后将快到头的烟蒂丢到脚边,用脚捻灭,说道:“你知道现在市面上流行的一句叫‘接盘侠’的词吗?”
抓着被单的手,瞬间一紧。
抿抿唇角,眼睛盯着他,说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着以后我该怎么好好跟我的未婚妻也就是作为我大哥前任的你,相处。”说完,突然间起身,然后朝着坐在床上的女人走去,等走近,抬手,按在梁嘉莉的肩膀上,手掌按下的力道不重不轻,但还是令她坐直的身体,瞬间往下一陷。
“今天下午的时候,不是跟我放出话,会陪我玩下去吗?我这才说了两句,就紧张成这样?真要结婚了,你拿什么勇气应付我?嗯?”
是啊,有什么勇气跟他这样的男人相处下去呢?
“宁泽,等我家的债还清了,我会跟你爷爷说离婚的,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开口解释,“我知道你讨厌我们的婚事,结婚后,我会找个理由搬出去的。”
这样解释,他应该不会那样针对自己了吧?
宁泽听着,眼睛定在她的脸上,看起来,真是一脸认真样。
唇角扯了扯,淡淡一笑,说道:“看来,都计划好了?”
梁嘉莉一怔,不知道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又紧张了?”宁泽压在肩膀的手,又往下压了压,梁嘉莉顿时又矮了一截,背弯着,这种姿势很难受,最主要是这个男人力道不小,“如果你有什么意见,你可以跟我说,我不喜欢你这样。”
用类似暴力或者粗鲁的方式对待她。
“哪样?”
“故意刁难我之类。”顿了顿,“还有这样压着我。”
不过她说完‘压’字,宁泽就笑了,“我压着你了吗?”声音透透地,就像一只猫在挠你痒痒,明明他们两人刚刚还闹着不愉快来着呢!
这会怎么有种‘打情骂俏’的错觉了?
不过,错觉也只是错觉,宁泽还是那个宁泽。
很快他的话,就如一盆冷水将她浇醒,“梁嘉莉,我不是那种好应付的男人,不要以为用这种类似‘妥协’的方式就可以让我觉得你挺懂事,我就不会对付你。我呢!你们都知道的,以前什么出身,所以对于像我这种睚眦必报的主呢!你这点小招数没用,还是留点力气想想以后怎么应付我这种痞子老公,才是正经事,别到时候被我弄哭了,哭着喊着想跟我离婚什么的,那就晚了,对了,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这辈子只结一次婚,要是让我成了二婚男,我更不会放过你。”
脸色顿时白了下去。
有些松垮的浴袍领口,隐隐灌了些风,令她不由打了冷颤。
就知道,流氓是改不了本性的。
“所以,乖乖女,要是怕了呢!就趁早滚蛋,别到时候真的跟我这种男人结婚,出点什么事我是不会负责的。”这是宁泽,离开船舱前说得最后一句话。
话里的意思,她听懂的。
就是让她知难而退。
不过,不行,现在不行,债还没还完,宁爷爷答应她的事还没兑现,她不会退缩的。
裹了裹身上的浴袍,然后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什么也不想去想。
这个婚,她是一定会结的,之后发生什么,她也会承受。
有些‘债’,总要有人出来还。
……
第二天,从船舱出来的时候,外面风平浪静。
游艇上的那帮人早就不在了,连带宁泽也不在。
空荡荡的游艇上,只有剩下两三个在甲板上打扫卫生的服务生。
梁嘉莉将有些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扶着游艇的栏杆朝这几个服务生走过去,“船上的人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