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有钱人,我看他氪金都是十单起步。”
我低头冲脚边两个人偶脑壳上各补了一枪,“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他只是个低端变态,没用这能力去搞个大事情?”
“……”
清光默默扭头冲墙角瑟缩的孩子们瞥了一眼,哭笑不得地反问:“这还不叫大事,你之前都经历过什么腥风血雨啊?”
“一般般啦。”
我低头沉吟数秒,觉得也没什么值得炫耀,于是将往事都浓缩成一点笑意挑在眉梢:
“回头吃火锅的时候,我慢慢讲给你听。”
“诶?那还真是非去不可了。”
清光轻轻一弯眼角,同样噙着笑意回答,“自从我显现以来,还是第一次对某件事感到期待呢。”
“……”
如果我没记错,自从我和清光相遇以来,我也是头一次看见他这么毫无保留的快乐表情。
说到底,刀剑——尤其是清光这样渴望主人关爱的刀剑,和大多数孩子们也没什么两样。他们并不需要多少无微不至的呵护关怀,只要有人愿意正视他们,倾听他们的声音,承认他们的价值,尽可能设身处地地为他们着想,对他们而言便已十分足够。
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虽然我无权评价他人教育子女或者使用异能的方式,但我发自内心觉得,如果连这样一点渺小的愿望都无法满足,身为父母、身为审神者,实在是太过分了。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比他们更为过分的是——
“……喂,你们在那旁若无人地聊什么天啊。当我不存在吗?”
说实话,我认为二次元主角阵前聊天的行为并不值得推荐,因为刀剑无眼,随时可能飞来一颗流弹让我这辈子都无法聊天。
不过,面对眼前这位热爱自我展示、将自己幻想为悲剧男主角的团长先生,旁若无人一点倒是刚刚好,因为可以看见他失去观众之后气急败坏的表情。
“唧唧歪歪要求还挺多。”
我尽全力翻起眼球,把嘴角撇向一边,试图模仿一个贞德alter式的“看垃圾的眼神.jpg”。
“拜托一下,我光是听你的深夜情感电台就很受罪了,怎么你还指望我鼓几下掌,流几滴眼泪,给你念一段温暖治愈的心灵鸡汤?清醒点朋友,公检法系统真的没有这种服务。如果你实在憋不住,进了监狱之后给狱友们慢慢说,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忍多久才会忍不住把你打死。”
“进监狱?我??”
大约是被我不加掩饰的鄙夷态度戳中痛脚,团长怒极反笑,原本还算端正的面孔也开始歪斜扭曲。在我看来,这幅情景就像是“衣冠禽兽”剥去了欺世盗名的衣冠,一点点暴露出“禽兽”的本来面目。
“搜查官小姐,你以为你抓得住我?就凭你,就凭你们几个??别开玩笑了!我踏遍全国各地,有多少小鬼、多少货物经过我手,我就能制作出多少人偶!!再问问你地面上的同伴,他们和我培养的魔兽玩得怎么样,还开心吗?”
“果然,河原抚子也是因为你……”
“哈,她可是个意外!我原本把她变成了猫,没想到其他小鬼居然帮她逃跑。放着她终究是个祸害,我也没办法,只能有意识地催动异能暴走,让她变成发狂的怪物……她杀了人是?那时候我别提多高兴了!不用我自己动手,你们这些废物警察就会帮我把她处理掉!!”
“————”
啊,糟糕。
身为警察,刚才那一瞬间我想了不该想的事情。
我真想当场拗断他的脖子。
没错,就像现在这样,从身后使出一招强人锁男勒住他的脖颈,将他整个脑袋掰向一边,眼看着他面孔紫涨,青筋暴突,颈椎发出吱吱呀呀的碾轧声朝向一侧弯折——
……等等,“就像现在这样”?
不,不对!!
这一幕不是我的幻想,团长真的被人从身后勒住了脖子————!!!!!
“瓜……是瓜先生吗?”
我瞠目结舌,一时竟有些不敢确定,“是、是那个手无劈瓜之力,体能测试补考七次才合格,在战斗方面一无是处的山田瓜太郎先生吗??”
“你少羞辱我两句会死吗?!!”
瓜先生“呸”地吐掉叼在嘴里的黄瓜,目眦欲裂地冲我大声喊叫:“快来帮忙,我制不住他……呃……咦,好像制得住?天啊柚木,快看,我也能徒手抓犯人了!!”
我:“?????”
不,不对。真的不对。
脸色白里泛青,全身没有二两肉,体格像纸片人一样单薄,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成风筝……这样的瓜先生,就算爆发小宇宙也不可能制服人高马大的团长。
(这么说来,团长的脸色似乎也有些发青……)
就在我们大惑不解之际——
“哎呀。终于起效了吗。”
从我身后,传来了不愠不火、悠然自得,总之你一听就觉得这人深不可测胸有乾坤的……
……樱井孝宏的声音。
“不瞒您说,我看见这里摆放的药品,一时兴起,就想调制些安眠宁神的药粉看看。”
卖药郎以一种令人联想起古代闺秀的端庄姿势席地跪坐,一手捧药钵,一手持药杵,视枪林弹雨如无物,一如他口中所言,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磨药粉。
“不过,好像一不小心……制作出了挥发性很强的安眠药。如果没有事先服下提神醒脑的药丸,只要嗅上一点,恐怕就会浑身无力呢。不小心,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卖、卖药先生……”
(你莫非就是神吗——————?!!!!)
将滔滔不绝的钦佩与感激之情收入心底,我霍然转身,拔足便向张牙舞爪纠缠在一处的团长和瓜先生飞奔而去。
“……!!”
团长一张老白脸都被瓜先生勒成了猪肝色,眼珠暴突到几乎脱眶,情急之下孤注一掷,驱使所有人偶朝向我蜂拥而来。
“谁会让你得逞啊!我说,骨喰!!”
“我知道。”
伴随着少年清朗明快的声线,我只感觉眼前一花,锋锐无匹的刀刃分别从左右两侧刺出,自下而上斜斜挑起,如同雏鸟振翅而飞的羽翼,划出两道耀眼的弧光。
那情景好似迎风斩浪,将眼前汹涌澎湃的波涛一分为二,生生开辟出一条通路,让我得以畅通无阻地穿行。
(多谢!!)
收纳在心底的感谢之词又多了一句,我直视前方,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
“可恶、可恶……!!”
团长冷汗淋漓,脚步发虚,拼命将瓜先生瘦伶伶的胳膊从自己脖子上往下拽。两个大男人撕成一团,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像是菜鸡互啄。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我怎么可能被抓住……我做错了什么?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只是使用异能,顺从那些大人的心愿而已!他们想要人偶,我就给他们人偶!他们不把小孩当人,我就替他们实现!错的是他们,不是我……!!”
“放你娘的P……”
眼看他振振有词,瓜先生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却不料团长忽然垂死反扑,也不知从哪里憋出来一股洪荒之力,竟然将瓜先生整个人重重甩向一边,踉踉跄跄地掉头向楼梯口跑去。
“哈、哈哈,我没错,谁也别想制裁我!抓我有什么用,你以为没了我,那些大人就不会把小孩送去其他地方吗?太天真了!人类根本不可能吸取教训,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就算你把那些小鬼放了,他们也只会和我一样,一生都活在无法挣脱的牢笼里啊!!!”
团长歇斯底里的狂笑声回荡在狭窄阴暗的地下室里,同时也回荡在我的胸腔与脑海之中。
“救不了的,到头来你根本救不了任何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那份疯狂之中确实蕴含着某种意义上的真理。
将“控制”与“拘束”误解为关爱的父母,大概从今以后也不会绝迹。只要市场需求仍在,没有他也会有别人,任我们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挨家挨户守护每一个孩子的人生。
但是。
目睹星岛英与河原抚子笨拙稚嫩的逃亡,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孩子们或许弱小,但他们决不软弱。他们不会坐以待毙。】
只要世上仍有孩子敢于冲破牢笼,仍有大人愿意向他们伸出援手,对他们说一声“你没有做错”——
即使道阻且长,我也可以坚信。
我正行走在正确的路上。我迈出的每一步,无论多么微薄渺小,都一定是在朝向更好的明天前进。
所以,我必须在这里粉碎岛崎一也的恶意。
“茜!”
在团长仓皇逃窜的前方,我看见了一道娇小却充满压迫感的人影。
是萤丸。他在扫清周围的人偶之后一跃而起,抢先截断团长去路,举重若轻地挥起大太刀。
“——接着!!”
就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
势如暴风的大太刀横扫而过,团长高大的身躯离地飞起,滴溜溜旋转半圈,手脚都像断线的人偶一样在空中舞动,然后——
他的颧骨,恰好迎上了我运足浑身气力挥出的拳头。
“不要小看人类啊,混账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吔我破颜拳啦!!!
第22章 一文钱逼倒好汉
20××年3月18日, 晚上9点22分。
“永无乡”马戏团团长及“安心学校”创始人岛崎一也, A级异能者, 涉嫌虐待、非法拘禁、拐卖儿童等多项犯罪, 被异能特务科现场逮捕。
其后,除了不知内情的雇佣人员以外,其他从犯共17名,所涉罪名不一,也被一同执行逮捕。
被变成动物后拘禁在地下室的孩子们, 共计21名, 全数平安获救。
与此同时, 搜查一系本就一直暗中监视诱拐团伙动向,接到来自科长的联络之后,他们立刻闯入对方据点,以摧枯拉朽之势镇压了犯罪团伙的反抗,将绝大多数嫌疑人逮捕归案。同样地, 他们也救出了大量被变成动物的受害儿童。
此外,特务科和市警也开始着手追查其他造访过“安心学校”的家庭。这是为了确认他们家中的“孩子”是否还是活人,也是为了及时帮助那些从马戏团生还的孩子们, 让他们接受必要的心理辅导。
我们都知道,这将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
岛崎一也的恶意深沉、阴狠而又刻毒, 他怀着恶意在孩子们身上烙印的伤痕, 或许历经一生也无法痊愈如初。
但即使如此,下一天的太阳仍会照常升起,生活仍要继续。
即使痛苦、悲伤、恐惧到无以复加, 人还是不得不面向明天而活。
明天必定会到来。对于世上许多人而言,这大概是一种刑罚般深重的苦难,但与此同时,却又未尝不是一种救赎。
……
3月18日,晚上9点23分。
尘埃落定以后——确切来说,是在我们持续殴打岛崎直至他昏迷不醒、无法再操纵人偶攻击以后,我终于将高悬的心脏放回原处,一手扶着沾满污渍的墙壁,拖着疲倦的步伐慢慢登上阶梯。
好累。不仅是因为精神紧张和体力消耗,在战斗中连续使用异能也会对我的身体造成负担。
虽然只要破费吃顿好的、再好好睡上一觉就能恢复,但眼下仍有堆积如山的善后工作……
“我说,茜。那边墙壁很脏,你别靠在上面啦。”
大约是由于心情放松的缘故,清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懒散,但并不因此而显得怠慢敷衍。倒不如说,这点懒散反而更像是亲近的象征。
“现在也顾不上脏不脏……”
我停下脚步,毫无风度地重重喘了口气,“这次轮到清光为我操心了呢。话说回来,你怎么开始用名字称呼我了?”
“你才注意到啊。叫一下也没关系?就是心境的转变啦,心境。反正大家都是同事,以后也好好相处。”
(当然没关系,不如说我很开心。)
我很想这么回答他,但疲乏感如涨潮般一波接一波漫过头顶,视野和意识也像是没入潮水中一样渐渐模糊。眼看来自楼道出口处的灯光已近在眼前,我心下一松,原本勉强稳住的身形随之松懈,不自觉地左右摇晃起来。
“喂,你没事……”
“没事,Master。”
眼前那片明亮到刺眼的灯光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黑色剪影。
斗篷和礼帽。平日里多少有些惹眼的着装,在这座光怪陆离、群魔乱舞的马戏团中却丝毫不显得违和,反而酝酿出一种奇妙的安心感。
“……埃德蒙。”
我虚弱地抽动了一下脸颊,试图挤出一个微笑:“这五分钟,真的好漫长啊。”
“……”
岩窟王没有答话,只是将嘴唇抿成一线,双眉紧拧,双眼眨也不眨地定定凝视着我。极其罕见地,他神色间似乎带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僵硬。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这一通摸爬滚打,脸上、身上都蹭上了不少黑灰,被汗水濡湿的头发也粘连纠结成一团,形象想必是十分狼狈。再反观岩窟王,不仅衣冠齐整,就连呼吸都没有紊乱一丝一毫——成熟男人真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