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能力氪金[综]——川上羽
时间:2019-03-25 10:00:19

  而我也毫不遮掩地一抬下巴,大大方方迎上他目光:
  “反正我们都到了船上,出了海,让你不追思过往是不可能的。与其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抽闷烟,还不如摊开来聊聊。”
  我顿了一顿,放眼眺望着万顷碧波,回想起“基督山伯爵”生前的坎坷遭遇,语气中情不自禁地染上了一点伤怀。
  “我读的时候,觉得基督山伯爵刚强、睿智、恩怨分明,总之样样都好,简直就是我的童年男神。只是许多话没个人讲,身边没个人叫他‘埃德蒙’,估计他心里也是憋得慌。”
  ——话是这么说,但他前有初恋美塞苔丝这道白月光,后有海黛这样世所罕见的珍宝美少女,寂寞是不可能寂寞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寂寞的。
  我酸溜溜地想。
  不应该啊,当年我磕伯爵X海黛CP磕得多开心啊,怎么现在就酸起来了呢?
  我正勉力压下那点毫无来由的酸意,岩窟王也像是看开了什么一般,低垂视线轻笑一声道:
  “无妨。Master,你想聊什么?复仇者的人生,并不是有趣的故事。”
  “我知道。”
  我重重点头,“虽然《基督山伯爵》是个复仇爽文,但‘爽’只是读者的观感。完成复仇之前的苦难折磨,还有二十多年来日夜焚烧内心的恨火,对你来说却是无可置疑的真实。”
  “……”
  岩窟王沉默须臾,唇角冰凌般冷锐的笑容逐渐敛去。只是些微角度变化,便蓦然平添了一缕难言的苦涩自嘲之意。
  “茜。”
  他嗓音低郁沙哑,吐字却十分清晰,“我一直想问你。你真的认为,我记忆中的一切都是真实,而不是‘某人撰写的故事’吗?”
  我感到呼吸一滞。
  他到底还是有此一问,我想。
  多数英雄都有传说傍身,即使他们得知自己是个二次元再创作角色,也大可以将自己的记忆与亚瑟王传奇、希腊神话或是《吉尔伽美什史诗》联系起来,不至于一步踩空,轻飘飘落不到实处。
  至于贞德alter,她在游戏中本就是个吉尔·德·雷元帅手搓的架空角色,而且早已跨过了自己心底“赝品”这道坎,如今反倒大有些“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的开阔胸襟。
  嗯,也可以说是破罐子破摔。
  但岩窟王不同。他首先是大仲马著作中的虚构角色,存在本身暧昧不明,又被月球亲妈——樱井光(性别存疑)一套魔改操作,人设和记忆上便与当代广为人知的“基督山伯爵”有了出入。
  如此一来,他立身于世的根基便越发模糊不清了。
  不过他一向性情刚毅,若不是触景生情,大概也不会生出这种“我究竟是谁?”的朴素疑问来。
  “埃德蒙,我觉得你不会在意这个。”
  我略一沉吟,到底还是将内心的真实想法坦然相告。
  “我所知道的岩窟王,即使发现自己是中的登场人物,也会哈哈大笑着连作者一起嘲笑。你会说,‘既然我站在这里,这就是我的真实’。”
  “不错。我确实不在意。”
  岩窟王淡淡答道,轮廓深邃的侧脸生硬如同雕像,目不斜视地远眺前方。
  “我是在问你,茜。这三年间,你将我看作什么?是你从小一直倾慕向往的书中人物,从愤怒和仇恨中获得解脱、结局圆满的‘埃德蒙·唐泰斯’吗?”
  “————”
  我险些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
  ——虽然与传统意义上的修罗场毫无瓜葛,但我怎么觉得,这也算是一道凶险万分的送命题呢???
  把答复含在舌尖上斟酌良久,我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那个……我能不能好奇问一句,如果我回答‘是’的话,你会怎么说?”
  “我无话可说。只是,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仿佛不愿直视眼前的风景一般,岩窟王重新将礼帽扣回头上,拉低帽檐遮住眼帘。
  “茜,虽然我允许你这么叫我,但我并不是你所熟知的‘埃德蒙’,亦或者‘基督山伯爵’。如你所知,那位主角最终舍弃了自身的恶念,在宠姬海黛的慰藉和鼓励下重新面向未来(他说到这里,我觉得胃中泛起的酸水又向上翻搅了一寸)。但是,作为从者、作为复仇者现界的我,并没有获得过那样的救赎。”
  【此世没有宠姬,那么此身便将作为万劫不复的复仇鬼长存——】
  我回想起FGO赋予“岩窟王”这个角色的定义。
  对于他和《基督山伯爵》的主人公来说,这大概就是决定性的区别。
  他经历过书中主人公的坎坷苦难,也亲手行使过精心谋算、痛快淋漓的复仇。但是,唯独主人公最后的True End,埃德蒙·唐泰斯本应获得的一切——内心的释怀,灵魂的安定,少女纯洁热烈的爱,以及海阔天空的未来……
  ——在我面前的“岩窟王”身上,这一切都没有到来。
  在月球故事中,他作为“复仇者化身”的一面被镌刻在英灵座上,性格和心态随之定格,被镶嵌在一幕幕永不终结的复仇剧之中。
  换句话说,作为人类,作为人物,埃德蒙·唐泰斯一生否极泰来,最终抵达圆满;但作为英灵,岩窟王只能在永无休止的仇恨中徘徊。不得安好,不得解脱。
  不得幸福。
  对他来说,原著中那些温情和救赎便有如梦中光景,美则美矣,终究无法成为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即使一度对仇人趋于冷酷偏激,基督山伯爵也无疑是个品德高尚的人。尽管如此,“岩窟王”却被界定为混沌·恶,原因大抵就在于这里。
  所以,他才会这样说——
  【我并不是你所熟知的埃德蒙·唐泰斯。】
  【如果你将我当作他,我恐怕会让你失望。】
  (他在意的……是我的想法吗?)
  “…………”
  不知何时,胃袋中翻涌的酸楚之意逐渐平息,但我仍然下意识地一手按着小腹,反而引来了岩窟王忧虑的目光:
  “……茜,你还好。你是不是……”
  (不是,我没有痛经。)
  我摇了摇头,同时在内心无声地回答道。
  但他仍然若有所思地将眉一拧,而后熟练地伸手解开斗篷,像是用襁褓裹孩子一样层层披覆在我肩头,三两下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
  “海上风大。”
  岩窟王难得惜字如金,只向我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谢谢哦……”
  我眼看挣扎不脱,也只好哭笑不得地接受下来,心想自己早晚要被他们娇惯成废人Master。
  比起这个,还有一句更加重要的话语,我必须在这里明确地传达给他。
  “埃德蒙。”
  我一边呼唤他的名字,一边伸出手去,静静覆上他随意搭在栏杆边缘的手背。
  “我知道,你并不认为自己是书中那个广为人知的‘埃德蒙’。我也一样,我并不是因为把你当作书中角色,所以才坚持这样叫你。”
  “那你是——”
  岩窟王轻挑下颌,将侧脸偏转过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也许是我的错觉,他眼中似乎有期待的光芒一闪而过。
  “我……”
  感受着掌底坚硬硌手的老茧和伤痕,我深吸一口气,同时也将胸中所有的勇气与真诚提到喉头,一鼓作气吐露自己的真心。
  “我叫你埃德蒙,因为【这就是你的名字】。不是吗?”
  “你的父亲这样叫你,你敬爱的船长和神父这样叫你,你的未婚妻也这样叫你。”
  “我——我不知道我算是什么,也不知道你怎么想,大概就是‘家人’——总之我相信,你爱的人应该这样叫你。啊、不是,我说的‘爱’不是那个意思……但我也不是开玩笑!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不想只把你当从者,所以……所以……你懂我意思?”
  我惊觉自己方才的发言实在微妙,忙不迭地把话往回拉,可拉到一半反而连带着自己一同陷入茫然: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我是几个意思啊?
  “那个,我……你……埃德蒙,我是说……”
  “……”
  眼看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半晌都没能续上话来,岩窟王抬起一只手掩住面孔——我起先以为他是不忍直视,后来才意识到他双肩微微颤抖,喉头间或漏出一两个短促明快的音节,分明是在掩饰脸上满溢而出的笑容。
  “……噗。呵呵……”
  岩窟王:忍笑.jpg
  “有、有什么好笑的?!”
  万万没有想到,我在“法式白眼”之后这么快就使出了另一招——也就是alter亲亲传授的“法式恼羞成怒”,毫不迟疑就有样学样地冲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然而我的力道却不能与贞德(筋力A)相比,这一脚下去,岩窟王修长挺拔的身形没有分毫摇晃,反而顺势将腰杆一斜,冷峻端正的面容随之向我头顶靠近。
  与气质截然相反的温暖呼吸,一瞬间吹动了垂落在我鬓边的发丝。
  “……”
  他并没有急于拉开距离,只是保持着倾身近前的姿势,极其缓慢小心地一寸寸俯下面颊,低垂眼睑,让话语伴随着幽深专注的目光一同降落在我耳边。
  他的声调仍旧很低,仍旧压抑着挥之不去的戾气与阴霾。但我能清楚感觉到,紧绷在他咽喉深处的一根弦正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就连我的心弦也仿佛与之共振,激荡出阵阵高亢悠长的余音。
  我有种预感,他好像要说什么非常重要的话。
  因为重要,因为不同于平日间没心没肺的玩笑和撩,所以越发不能轻易出口。
  “茜。”
  在我忐忑不安的注视下,青年缓缓开合嘴唇。
  他说得很慢,很小心,就好像一个学生在课堂上紧张地背诵课文,又像是一个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人,正亦步亦趋地摸索着学习发声。
  “茜。我的Master,我的——你让我在心里隐约想过的事情难道是真的?你真的觉得在我身边很幸福吗?”
  他低声说。
  “那么你爱我吗?”
  ……
  ……
  ……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湮没在浩大庄严的寂静之中。
  那寂静有如深海,尽管一切光线与声息都无法透入,却有一道漆黑的暖流温柔环绕着我。
  唯独血液“轰”一声冲上脑门的声响,比任何滔天巨浪都更为强烈、更为清晰,更为——
  更为要命啊啊啊啊!!!!!
  “什、什、什什什什……”
  “……偶尔也会写点不错的台词啊,仲马。”
  ——很遗憾,这份令人神魂震荡的寂静只持续了三秒钟。
  伴随着岩窟王下一句话,我感觉自己一瞬间又变成了关在水族馆中的深海鱼,只听见清脆而残忍的“啪嚓”一声,将我与人世分隔开来的玻璃水缸便分分钟碎成了粉末。
  刹那失神之后,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埃德蒙……你……这个是……里的台词???”
  艹,难怪如此震撼人心,我就觉得在哪里听过!!!还真是背课文啊?!!!
  也就是说,这个该死的法国男人——
  你——
  你——
  “你他妈的在逗我?????”
  啊,不妙。
  刚才那一瞬间,我好像真的因爱生恨产生了某种杀意。原来如此,这就是布伦希尔德和Passionlip的感情吗……
  ……等一下。
  因、因什么生什么来着……???
  我的脸色再一次青白交替,自己都能感觉到面颊上一阵冷一阵热,远看肯定像是霓虹灯一样变幻纷呈,五光十色,极其精彩。
  “太——太过分了。”
  我磕磕绊绊地抗议道:
  “埃德蒙,我知道你不是角色,推荐你读也是为了更好地区分——当然我不否认,我也想要从中寻找共同点,借此来了解你的心理和喜好,并不是为了让你这么玩我……”
  “我不是在玩,Master。”
  岩窟王大约是快乐够了,终于收敛起最后一点玩世不恭的讥讽笑意,转而以一种神职者般虔敬庄严的表情面向我道。
  “那的确是书中的台词,但并不意味着【那就不是我想说的话】。就如同你通过那本来揣测我一样,我也在通过你喜欢的作品揣测你,揣测你想要听见的话语。”
  “看来我猜对了。”
  他勾起唇角,绽放开一个近似忧郁的微笑。
  “只不过……我一直无法确认,自己是否能够对你这样说。真要说的话,就在五分钟前,我才从你的回答中获得了确信。”
  (也就是说,他觉得自己不是“书中的埃德蒙·唐泰斯”,所以一直没法对我说出我想听的话吗?)
  “那、那么,刚才是你的真心话……”
  我心头一软,刚要将拉长的脸收回去几分,便只听见他接下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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