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对上乔湾懵然地抬起来的目光,他忍不住轻咳了声,转开目光,“这个不算。”
乔湾松了口气。
“问题很简单。”周深回眼看向她,“我是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
“啊?”乔湾懵然地看他。
周深笑意一浅,“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你每次见了我就跑?”
——
他从不至于自诩人见人爱,但有多少女生偷偷给他门缝里塞情书,他还是见识过的。唯独这个乔湾,第一次见面还正常,从后面不知道哪天开始,之后几乎是一看见他就扭头跑。
活像是身后追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乔湾被这太过直白的问题一噎,半晌才尴尬地问:“师兄……就是想问我这个?”
周深挑眉,“或者你还有其他想告诉我的,可以一起说。”
“这个……”
乔湾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但好半天都没搜集出什么好主意,只得硬着头皮说:“嗯……就是……师兄你威名太盛……我、我太敬畏您了……”
“您”都出来了。
周深好气又好笑。只不过看乔湾一副为难得快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模样,他还是没逼得太紧,主动挪开了话题。
“你这是急着去做什么?”
乔湾没敢撒谎:“我找寒副组长有点私事。”
这话一出,周深眼神微变了变。
“你跟丁玖玖,似乎是朋友?”
“是啊。”
乔湾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她也没理解为什么周深会突然这样说。
而等她一抬头,见到周深似乎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才陡然脑子一灵光——
“哎……不是师兄你想的那样!”乔湾急了,“我就是有话想跟寒副组长说,而且就是跟玖玖有关的!我对寒副组长没意思,一点也没有,真的!!”
那样子只差指天发誓了。
而乔湾吼完之后,整个楼梯间里都非常安静。
相对而立的两人目光对上,一时气氛尴尬,又好像有点莫名的微妙。
正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两人脚下旁边的那道楼梯上响起来——
“我对你也没意思,也是真的。”
乔湾和周深目光一齐落下去,便看见似乎在往楼上走的寒时站在下面那条楼梯上,此时正单手插着裤袋半倚着墙,视线抬在两人身上,似笑非笑的,一副看戏模样。
“……寒副组长,额,你怎么在这儿?”乔湾好不尴尬地问。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你刚刚,偷听我们说话?”
寒时闻言轻嗤了声,“别误会,我上来找我家小领导,因为你们堵着楼梯,所以才在这里等疏通。”
乔湾:“……”
寒时跟着将目光落向乔珅,仍是似笑非笑的神态,“我是打扰到你们了?那不然,我先避一避?”
周深刚要开口否认,便听身旁乔湾像是被踩了尾巴,差点原地跳起来——
“没没没寒副组长我刚好找你有事你等等我——”
说完,乔湾迫不及待地跑下了楼。
只留一个意味深长地望着她背影的周深站在原地。
半分钟后,寒时便跟在乔湾身后,到了一楼楼梯下的空处。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寒时主动停下脚。
乔湾四下看看,确定没人,这才松了口气,看向寒时,表情神秘兮兮的:“寒副组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寒时眉微抬,“支教活动收尾的庆典?”
乔湾摆摆手,“不是这个!”
说完,她就期待地看着寒时,等对方再次开口。
然而令乔湾遗憾的是,寒时似乎并没有再说什么的欲望了。
乔湾不由失望道:“你是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应该早就有准备了呢……早知道我今早就不特意拉着玖玖看那些玫瑰了。”
说完,乔湾扭头看向寒时,“算了,我直接告诉你吧,今天可不只是庆典,还是玖玖的——”
“她的生日。”
平静的语调截断了乔湾的话声。
空气凝滞几秒后,乔湾错愕地抬眼,却只见到男生已经转身往楼上走的背影——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要说,我上去了。”
乔湾这才反应过来——
“你已经知道了??”
“嗯。”
懒洋洋的半截短调坠下来。
乔湾想了想,不由笑道:“那你一定给她准备惊喜了吧!”
“……”
楼梯已经上到一半,寒时步伐停住,他撑着长腿,眼皮一垂,视线压到楼下来。
那张清隽的面上难得不见什么情绪,唯独漆黑的眸子里藏着一点审度的意味。
“你好像对我们的事情很关心?”
乔湾愣了一下,随即正色,严肃地纠正:“我是对我们家玖玖的终身大事很关心——就算不是你,换了另一个人,我照样会很关心。”
“……”
这个答案算是难得勉强纳入了寒时挑剔的那个小圈子里,他薄唇微勾,眼底纳进点薄淡的笑意。
“只会是我,不会有另一个人。”
乔湾:“…………”
这人会不会过分自信了一点?
寒时收回目光,刚准备继续上楼,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迈出去的长腿停在那儿。
“唔,作为对你关心丁玖玖的谢意——”
乔湾好奇地仰头看上去。“——?”
“你喜欢周深吧。”
“……?!”
男生的表情、眼神与语气,都一般无二地平静,像是随手戳破了一个气泡似的漫不经心。
在乔湾震惊到失语的目光里,他哑声低笑了句,眼神微闪。
“周深可不是像看起来那么无害。一只装成猫的花豹……你小心被他吞得毛都不剩。”
说完,寒时也不赘述,抬脚上楼去了。
独留乔湾在原地苦思冥想了半天,仍忍不住喃喃——
“为什么会剩下毛呢——我又不是动物不是?”
第51章
回到房间, 趁着前一晚提前接好的水洗漱一遍,丁玖玖刚擦干脸,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床头震动起来。
丁玖玖走过去, 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 嘴角便勾起来。
她接起电话, 坐到床边, “妈, 早上好啊……”
只是女孩儿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 就被惊而沉的郁色取代。
片刻之后,她皱起眉, “好,我知道了,我跟老师说一声就尽快回去。”
挂断电话, 丁玖玖没有迟疑, 快速起身简单地收拾好背包, 便拎着包转身往外走。
出门左拐走向楼梯间,丁玖玖刚迈出没几步,便见到寒时迎面走过来。
丁玖玖的步伐不由地减慢,但眉心仍未松,“你怎么……”
寒时的目光掠过女孩儿身后的背包,再瞥见丁玖玖面上匆色, 不由眼神微凝, “出什么事了吗?”
丁玖玖摇摇头, “没什么大事, 只是我妈妈身体不舒服,一个人请假在家;我不放心,想回去看看。”
寒时微拧起眉,“我和你一起。”
丁玖玖目光一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真的差点忍不住答应下来,但等那冲动劲儿过去之后,丁玖玖不由无奈地笑:“还是不要了。你这样突然去,会吓到我妈妈的。”
说完,女孩儿重新迈开步,“我去找卢老师请个假……如果家里没有什么问题,我会赶在庆典结束前回来的。”
男生迈着长腿跟在她身后,剑眉都拧起来,“真不要我去?”
丁玖玖没回头,有点心虚,但语气却很坚定。
“真的不能让你去。……而且庆典的布置你已经包揽下来了,今天也不该离开。”
见丁玖玖意已决,寒时只得妥协。
“好,我安排他们送你回去。”
“我自己……”
“这个没得商量,小领导。”
丁玖玖:“………………”
这人好像总喜欢一边喊她领导,一边做事“大逆不道”。
不过想到专车怎么也比自己安排要快很多,丁玖玖挂念着家里妈妈的病情,便没再推拒,答应了下来。
……
经过了整整一上午的舟车劳顿,正午十二点多些的时候,丁玖玖终于坐着寒时安排的车,到了自家小区外。
丁玖玖的家在老城区,小区也是上个世纪落成的老楼,墙体斑驳,外围的围墙上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风一吹过去,叶子海浪似的起起伏伏。
这片小区前两年换了物业,在进出的门旁设了保安亭,外来车辆入内,都要做好登记。
丁玖玖乘的轿车也被一人多高的老旧铁门拦了下来,司机鸣笛,保安亭门口却没什么反应。
“我就在这里下吧,劳烦您了。”丁玖玖跟前座的司机道谢。
“丁小姐太客气了,不过我还是送丁小姐到楼下吧,不然小寒总问起来,我实在是不好交代啊。”
听对方这样说了,丁玖玖自然不好意思强拧着来,只得再开口:“那我下去登记一下。”
“好的,丁小姐。”
丁玖玖推门下了车,刚走进行人供进出的小门里,就见保安亭的门打开,里面看门的老大爷扶着鼻梁上的眼镜走出来——
“……玖玖?你不是支教去了,怎么今儿个回来了?”
“张爷爷中午好。”丁玖玖礼貌地问候一句,然后才解释,“我听说我妈身体不太舒服,回来看一下她……我朋友送我来的车被拦在外面了,您看我能不能登记一下,然后把车放进去。”
“哦,行啊,那肯定没问题。”
张爷爷回身去亭子里拿登记本,边走边说着。
“原来是你妈病了啊,我说你家怎么今天还来了这么多客人呢。”
“……客人?”
外面丁玖玖一愣。
“是啊,好几辆车……”张爷爷目光往铁门外的车上一落,随后笑道,“就跟你朋友这辆似的,锃光瓦亮的,可气派了。”
“……”
丁玖玖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须臾后,她返身进车时,心不在焉的模样让司机都有些奇怪——
“丁小姐,你没事吧?”
“……啊,没事。”
丁玖玖的目光闪了闪,嘴角微牵起,露出个柔软的酒涡。
只是座位之后,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无意识地攥了起来。
小区里车道很窄,楼之间留的空隙就更不大。
离着自家单元远远地一看,楼下确实没什么位置,丁玖玖便让司机停在了宽敞的停车位,自己拎着背包下车去了。
而丁玖玖拐到自家单元前时,正见楼下的邻居家的年轻夫妻俩站在楼门口,指着旁边停了一排的三辆黑色轿车,面带惊讶地交谈——
“这什么情况,谁家结婚吗,这么大阵仗?”
“我看不像,老婆,我们小区里的人就算结婚,应该也租不起这样的车。”
“这车很贵?看起来倒是挺拉风的。”
“那岂止是贵啊,这么一辆的价格,也至少得这个位数。”
“……这么多!!?”
“所以我才惊啊……”
与讨论得兴致勃勃,以至于都没看到她存在的夫妻俩错身走过,丁玖玖眉心皱得更紧了。
她心事重重地上到三楼,最后停在自家门前。
原本准备拿钥匙的手一顿,丁玖玖眼神闪了闪,最后只抬手叩响了门。
没过片刻,便听门内脚步声接近。
随后,面前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妈……”
丁玖玖本能地张口唤了一声,与面前目露喜色的母亲对望了两秒,她的目光便落到了母亲的身后。
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得笔挺,目不斜视地守在房间里。
——着装和风格都熟悉得很。
她身边所接触过的人里,也只有在某人那儿见到过这样的架势。
丁玖玖从进到小区开始,便一直往下沉的一颗心,终于当啷一声,落到了最底下。
她眼神微黯,但面上仍有笑意,“家里来客人了吗?”
岳余君原本还有些担心女儿受惊,此时见丁玖玖神情平静恬然,虽然难免讶异,但还是先把女儿拉进了门。
“是我当初的一位雇主,不知道怎么时隔这么多年突然来了。那位老爷子年纪比我都大好几旬,你听话地问个好,别冲撞了人家。”
“……嗯。”
丁玖玖任由母亲将自己拉到了客厅里。
主位上果然坐着一位年约七十的老人,看起来头发花白,但却精神矍铄,扶着拐杖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远处街上传来的背景音乐好像都被拧成了上海滩的调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