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贴着地毯,伸手费力地往沙发底下掏了好几下。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黢黑,室内光线明明很充足,这只能说明沙发底下黑黢黢一片似乎是haru藏的什么宝贝。
长臂一探,沙发下一团黑色的东西被他扯了出来。
暴露在室内的光线下,黑色一团上冒着奶油似的奶白色的尖儿,是被狗牙齿拉扯出来还藕断丝连的棉花。
言谨抖了抖那一团东西,隔着屏幕粉丝都能看到他们的谨神脸色黑了一下,正想探个究竟,只见屏幕角落上那人抖了抖手里的一团,被展开的那一团黑色上赫然露出一个明显的队标logo。
这是……
谨神的队服外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弹幕疯狂刷了过去,直播间的粉丝差点拿着小喇叭奔走相告:号外号外!谨神的队服被haru啃出棉花球啦!
江语在手机背面的角度,也清楚地看到了他手里的衣服。那一瞬间,脑子里竟是幸好小狗咬的不是沙发。不知道男朋友知道她这么想会不会气得吐血。
不过看他因为无奈而弧度向下的嘴角,江语还是觉得有必要为自己做错事的狗弟弟道个歉,“呀,对不起。衣服之前还挂在门口,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叼着去玩……”
讲真,她也有些好奇,小狗到底是怎么想的。门口的衣帽架上挂着他的外套,还有自己的围巾,帽子等等小物件。怎么想小狗都应该会挑容易叼的另外几件,可它偏偏从那一堆里选了最难够到的唯一一件言谨的东西。
要不是知道他平时对小狗掏心掏肺地好,恐怕这时候江语也会觉得他们两个雄性生物间有什么血海深仇。
言谨蹲在地上用食指戳了戳掉出一大截的棉花,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为了开解他,小姑娘往前凑到他面前,抱起地上的衣服,讨好地笑着,“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问题嘛,反正这个赛季你也用不到这个衣服,更何况你还有另外几套备用的,是不是?”
“嗯?”他伸了伸右手,感觉不到这是来自女朋友的安慰,反而像是提醒他反正手残上不了场,胸口有些郁闷,恨不得血溅当场。
看他这反应,江语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抓了抓他的手有些抱歉,“要不我给你补一补?”
“你会用针线吗?”他嫌弃地抿抿唇。
“不会……”
“哦。”
两个人傻白甜的对话一句不差被直播中的粉丝听了个真切。有些承受力比较低的CP粉已经忍不住手捶键盘,“这是什么神仙CP??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会这么傻???”
“我以为谨神会发飙,然而他只是叹了口气……果然女色误人啊。”
“不,是狗色误人。”
haru的小脑袋适时地从屏幕上探了过来,疑惑地盯着手机上面飘过花花绿绿一堆会动的东西。
网友已经被这场直播的各种突发状况笑得前仰后差,看着haru的狗头越凑越近几乎挡住整个视线,刷刷刷地在弹幕框里敲字:haru表示不服,我只是一个小狗子,我做错了什么?
等haru的头从屏幕上挪开,地板上已不见刚才傻白甜二人组的身影,只剩两双拖鞋还紧紧地挨在一块。
摄像头的视线朝下,最高的位置只能看到两人挨近了站着的小腿。江语指尖戳了戳男朋友胸口坚硬的肌肉,眼神一个劲地朝摄像头示意。虽然她知道大腿以上粉丝什么都看不到,她还是觉得无比尴尬。
言谨凑到她耳边,嘘着气压低声音,“不是你说要道歉的吗?亲一个这事就算完了。”
不由分说轻啄一口她的唇畔,舌尖探着缝隙想要深入一些。
江语适时地伸手掐了一把他的两颊,扯着力气把他往后拽了一些,做了一个警告的口型。
俊脸被她掐着,进攻被打断,言谨向后撤了一步,从她的魔爪下退了出来,微张着嘴左右活动了一下下巴来缓解脸颊上轻微的疼痛。
故意放大声音,朝着还在直播中的手机,道,“不管,你得赔我。”
江语抱着外套,揪了揪上面一小搓棉花,没好气地回应,“知道啦,小气鬼。”
视频里蓝色的男士拖鞋往后面走去,渐渐消失在视野里,江语看着这个随时随地非得要占她一点小便宜的男朋友,整个人都跟被传销组织控制洗脑了一样,一点脾气都没有。
和粉丝告完别关掉直播,她径直去书房找他。
他像平时一样,窝在江语最喜欢的懒人沙发里,随意翻着她书架上珍藏的小说。一屁股坐进沙发上他制造的人为凹陷,江语低着头掰弄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呐,过年你要去香港陪你爸吗?”
由于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他妈妈,江语也从言叔叔那里听说了他们关系不太好的事实,自动跳过了陪妈妈过年这个选项。
他空出的手指翻了一页书,懒洋洋地往沙发里沉了沉,顺势勾住了她的肩膀,“嗯?不去,怎么了?”
“那……那你过年什么打算?”
看她小心翼翼的表情,言谨有些好笑,这是同情他即将一个人过年的凄惨状况吗。“他过年会回来。”
哦……
小姑娘舒了口气,外面万家灯火,要是他一个人在家也没人陪,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平时没什么机会见面,过年他约了我妈一家人一起吃饭。”
“哎?你妈?”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江语有些诧异。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男朋友的表情,她看不出什么异常,又不知道这算不算他心里的敏感话题。从小相亲相爱的家庭环境下她也不太懂在这方面怎么去安慰别人,踌躇了几下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告诉你。”
小姑娘纠结的表情真可爱,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
“唔……也没什么,那个,你们关系不好吗?”她试探着问出口。
“马马虎虎吧……”言谨摸了摸鼻梁,不知道怎么定义他和母亲之间现在的关系,说僵硬吧这么几年也差不多缓过来了,说还行吧平时又不怎么往来,张了张嘴,他有些无力,“我不太喜欢她管我。太烦了。”
“你是叛逆期少年?”江语一愣,嘴比大脑更快说出了自己心里想的话。
大手重新回到她的脑袋上,被称为叛逆期少年的男生稍加用力按了按她的头顶,“嗯,不仅叛逆还早恋。”
小姑娘拍开头顶的大手,半趴在他身上,“不准扯开话题,那你打电竞,你爸妈什么意见?”
“我爸……你也看到了,没什么意见。”
江语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至于我妈,”他拍了拍大腿,“看到了吗,这条腿,差点被打断。”
小姑娘一脸无语的表情看着他,“你能不能认真点?”
“行吧。”辣鸡男朋友叹了口气,“她想让我当导演,我不想。就这么简单。”
“导演?”江语倒抽了口气,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起男朋友来,“我觉得你当模特可以,花瓶演员也可以。算了,还是打你的游戏吧。我现在莫名觉得你和电竞这个圈子配一脸。”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啄了一口,“所以,我这不是在圈子里等你了么。”
江语面无表情,“朋友,你走错圈了。我是狗圈的。”
“汪汪汪!”
okay。算你入圈。
第53章 五十三颗狗粮
从小年开始, 江语就被爸妈催着回家了。到底还是心疼男朋友一个人在家,硬是拖到大年夜她才带着小狗不情不愿地回到山脚下的江家宅子。
吃完晚饭,一家人坐在大厅边嗑瓜子边等着每年雷打不动的联欢晚会。
江语窝在沙发里,左手搂着小狗,右手还得防着馋嘴的小狗时不时地探出舌头舔她手掌一口,以及右边同样对她一手剥好的瓜子虎视眈眈的哥哥。
手机倒扣在沙发扶手上, 她几分钟前发出的消息还未收到回复, 想必他那边年夜饭还没结束吧。
才分开不到一天, 对他的思念就像蚂蚁啃噬似的爬满全身, 江语有些惆怅的眼神再次落在合着的手机上。
“干嘛呢,回来过个年而已,搞得和牛郎织女一样?”江让的脑袋凑了过来, 故意揶揄了她一句,顺手偷走半把瓜子。
江语斜觑他一眼, “信不信剁你手?”
江让显然不在怕的, 故意把瓜子仁嚼得嘎嘣响, “在你的缺点上, 我还要加一条,暴力!”
“妈!哥哥说我凶!”江语扯着嗓子朝沙发那头的江妈妈抱怨。
江妈妈向上扯了扯身上的毯子,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一旁的江爸爸身上, 埋怨地看了一眼儿子,“都跟你讲了,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男孩子要温柔,要体谅, 要学会包容,是吧,老江?”
被点名的江爸爸推了推眼镜,点头不语。
江让“嗤”了一声,手里剩下的几粒瓜子仁丢回妹妹手里,压低声音,“就会告状!”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家里,他的地位可能就比haru高那么一点了。
见他眼神不满地朝着haru打转,江语嘴角上扬,猜到他心里所想,有些得意道,“你还别这么看我们小狗,比你还受宠那么一点~点~”说着伸出手指在他面前一晃,比了个一小丁点儿的手势。
果然话音刚落,江妈妈拍了拍身边空着的沙发,喊着haru,“haru,到妈妈这里来。妈妈给你吃瓜子。”
haru一向在吃这件事情上特别喜欢爸爸妈妈,很多姐姐平时不让它吃的东西,在这里都能吃到。有时候明明见姐姐一脸埋怨地数落着不能给它吃这个,不能吃那个,爸爸妈妈还是会偷偷在餐桌底下给它丢好吃的。
有时候是根去了味的肉骨头。
有时候是块嘎嘣脆的苹果。
有时候是撕得条状香喷喷的鸡腿肉。
住在这里真是幸福啊。小狗一听到它自己的名字,耳朵早就竖了起来,中间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它听不懂,不过敏锐地捕捉到了句子后面藏着的一个“吃”字,刷一下从姐姐怀里蹦了起来,连跃几下,从沙发这头直接凌空蹦到了那头,跳得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江妈妈一把接住半空中跃来的小haru,亲热地和小狗脸对脸蹭了几下,指尖夹着一个小小的瓜子仁引诱起它来。
小狗从来不会嫌太少,只要有吃的就开心。表情小心翼翼地凑近指尖,伸出舌尖轻轻卷了一下,直到卷起瓜子确认进了狗嘴,才吧唧吧唧嚼了起来。
江妈妈开心地摸了摸haru的头,连声赞叹,“我们小狗真懂事,怕咬到妈妈手指,吃得真小心。”
被夸了的小狗从主人的语气中得到了表扬的讯息,更是乖巧懂事起来。江语得意地一笑,“还不是姐姐教得好。”
想它小时候,毛毛躁躁的,好几次吃东西差点咬着她手指,都被她软硬兼施掰了回来。现在想想,从小耐着性子教会haru的技能,倒也不是完全没用。
小狗在妈妈那待得开心,江语也少操了些心,身子放软陷进沙发里,开始刷起朋友圈来。
今晚的朋友圈,家家户户都是一片团员喜气的景象,各家纷纷晒着满桌子鸡鸭鱼肉年夜饭。平时在队里骚话满天飞的小伙子们,到了家都变成了内敛的乖小孩,拘谨地比着剪刀手坐在家人中间晒出了合照。
江语一个一个给他们点了赞,意料之中他们谨哥的朋友圈还是一片空白。
瞬间没了什么兴致,切回聊天界面依然没有看到他的回信。江语跟爸妈打了个招呼,打算上楼洗完澡再下来看电视。
浴室水汽氤氲,小姑娘裹着浴巾站在镜子前左右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刚洗完澡水汽还很重,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看不真切。
江语转了个身,光洁的肩膀后露出一个明显的牙印。顺着蝴蝶骨往下,白皙的皮肤上一连串或粉或红的暧昧痕迹还未消退。颜色深的是新留下的,颜色淡的是好几天以前的。她只知道,那天说了他是小狗以后,这几天他总是钟情于她的脊背,学着小狗似的吮吸舔舐,现在一留意察看,没想到背后的战况竟这么激烈。
向后曲着手臂,江语手指一一拂过身后的痕迹,还温热的指腹一点一点摸过去,就像他温柔的唇畔,小姑娘叹了口气,重新提起浴巾裹紧自己。
真是疯了魔了,难不成他在她身体里下了蛊,怎么会那么想他。
换上睡衣出了浴室,正巧看到手机莹白色的灯光在未开灯的房间一闪一闪,江语小跑到床边拿起手机。
屏幕上言谨两个大字跳跃着。
划开解锁,江语耳朵贴上屏幕,“喂?舍得找我啦?”
对面轻笑一声,“这是怪我找你太晚了?”
“是啊……”小姑娘拖长了调子,“怎样,你现在是吃完了回家了?还是……还和你爸妈在一起?”
“在自己家了。”
窗外“砰——”地一声,炸开了一朵烟火,江语耳朵贴着手机,挪到窗口。远离城市的山脚下农庄里,并没有什么禁烟火令,随时随地,只要高兴,只要管够,爱放多少放多少。往常还见人烟稀少的乡下,这会儿放假回家过年了,人一下子多了起来,热闹了不少。
跟商量好了似的,这家“砰——啪——”着放完一桶烟花,那家又紧接着跟了上去,一时间墨蓝色的天空被大大小小的花火渲染得半边晦暗半边光明。
头倚着阳台的落地窗,江语歪着身子发呆,这样的万家灯火时,他却一个人在家。一想起偌大的公寓,只他一人守着,心脏就像被人狠狠地揪着,一下一下的抽,有些发怵的疼。
“江语?”
见女朋友半天没反应,言谨还以为是大年夜的电讯拥挤,手机信号不太畅通,晃了晃手机对着话筒叫了好几遍她的名字。
“啊……我在。”江语一下回过神来,连忙答应,“怎么了?”
“没什么,”他在沙发上躺下,又唤了一遍她的名字,“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