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不良——木耳甜橙
时间:2019-03-27 09:52:08

  就像划下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在爱念中,他看到的经常是她的后背,她拼命用小小的身躯扛住所有风浪,抵挡任何会对这段感情造成伤害的威胁,令他十分心疼。
  而他遇事时考虑的情况远没有她那么纯粹,他会顾虑天庭,思量苍生。这是他最大的自责和愧疚。
  他唯一希望的,是步莨可以放慢些脚步,将一切交给他。当她执念消散,她心头的恐慌才会消失。到那时,她不会再焦虑,而会安宁地躺在他臂弯,纵享余生同他在一起的怡然惬意。
  “那是什么?一个人形?”翊圣真君的声音打断了帝君的思绪。
  真君抬头望去,只见步莨周身的红雾逐渐凝聚成一团,显现出人形的轮廓。
  帝君聚睛观看,那红雾人形的模样,正是步莨成年后的样子。
  “应当就是公主意识中邪祟的具象化。”南极真君解释道。
  翊圣真君端看那轮廓,同昨日脑中闪现的那红雾女子的形体渐渐重合……他竟见过这般形态的步莨?!
  翊圣真君不可思议怔住,他们之间的关系兴许不只是相识那么简单!
  红雾女子围绕步莨转动,一会儿在她面前轻声笑起来,一会儿贴着她耳边,声线魅惑地喊着她名字。
  “你胆小拘谨、瞻前顾后,不仅护不好曦华,只会不断给他制造麻烦,拖累他,他不适合这么软弱的你!”
  “你其实很清楚吧?善良宽容就是些毫无用处的东西,摧毁你的意志,消极你的心态,令你贪图同他的一时愉悦。往后的千年万年,难道每次遇到危机,都要像个缩头乌龟?躲在他身后,蜷缩在他羽翼之下?他伤痕累累,满身是血,而你呢?只是享受他的牺牲换来的安逸和快活。”
  步莨猛地睁开眼,瞳眸红如火,艳如妖。
  红雾女子霎时荡在她面前,笑音轻蔑而张狂:“你在颤抖,在不安。因为你对自己的无能无为心知肚明!”
  步莨冷冷瞪看她,那红雾中射来的一双眼红得像染过血的晶石,闪着的光诡异得像个旋,盯久了似乎整个人会被拉扯进去。
  步莨渐觉四肢麻痹,连意识都好似要远离身子。她面无表情,双目愈发无神,半垂着眼帘。
  红雾女子靠近她面前,从她鼻间、口中、眼睛缓缓遁入。
  “阿莨……”
  突然钻入耳中的声音,温润如初,像天边飘来的呼唤,又像来自她心底而生的想念。
  步莨瞬间清醒,甩甩脑袋,出手如电擒住红雾女子的脖子,将她狠狠朝外拔离。
  步莨冷看她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你知道夫妻是什么吗?是互相体谅,是彼此扶持!是在危机之时,有愿意为对方付出所有的觉悟,倾尽努力守护对方!”
  “曦华为我做的一切,源于他对我的感情。倘若像你这般不管不顾,不顾及他身为神帝的身份,利用浑沦的力量逞一时能耐,闹得天魔两界血雨腥风,只为占据他,才是真正拖累他!最终将他推入无法抉择的深渊!”
  红雾女子两手抓住步莨手臂,拼命想扯开,疯般地咆哮:“只有我才能让他永远属于你,将他圈在你的手心,永远逃不出去!”
  步莨嗤笑:“曦华爱我,我又如何要通过禁锢他来得到他?”
  女子忽而垂下手臂,声色哀伤,如泣如诉:“他为你下界更改命数,受了天罚。他为你受四十五道天罚雷,神力大损。为了不让天庭捉拿你,甘愿承担一切罪责受尽重罚。他如今五识俱封,也是因为你。你为何不能让他安生?你就像个灾星,口口声声爱他,却从来都让他提心吊胆过日子。”
  女子抬头,一抹凄苦的笑:“你的付出远不配得到他,你的弱小早晚会失去他,放手吧……”
  步莨愕然看着她,就像面对镜子,看着自己在说话。每一字震动她耳膜,敲在她心口,皆她的心声!
  你的弱小早晚会失去他,放手吧……
  这句话犹如咒语,在她耳边萦回不停。
  “闭嘴!”步莨甩开她,捂着耳朵,摇头大喊:“我不会失去他!我也永远不会放手!永远不会!”
  撕心裂肺的吼声就像只受伤的幼兽,无助痛苦地哀嚎,响彻夜空,震荡一弯池水。
  帝君四爪陷入泥土中,牙关更是咬碎般,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将她拥在怀中。
  “她不会有事吗?”翊圣真君忧色笼面,两手也攥得紧。
  南极真君道:“在净灵池除杂念虽痛苦不堪,会耗神,损一些精气,但对身子并无大碍。需等她自行熬过去即可。”
  步莨神疲气乏,浑身力量被掏空般,虚软地晃了晃,直直朝池中栽去。
  一青一红两道光影快如疾电,瞬间闪至步莨身旁。
  翊圣真君将将落在池中,就见獬豸已叼住步莨衣领,将其脱离池水,腾云迅速离去。
  他正要追去,南极真君恰过来,劝道:“翊圣莫要担忧,公主只是亏耗了神气,睡一觉就好。今日初初受池水净化,难免刺激过大。獬豸乃其契约神兽,由它照看会更妥当些。”
  话外意思明显不过,提醒他公主乃帝君之妻,应当避嫌。
  翊圣真君只得绷着面色,按耐住心忧。
  ***
  趴在门外的獬豸总算知晓自己这两日时不时脑子断片的原因——被北霁帝君夺了神识。
  它只得自个儿憋屈,甚觉栽在这夫妻两手里,真是跳不出的大坑。
  帝君烘干步莨身子,将她抱在床榻,盖好被子。借着烛光,总算能好好端量她的模样。
  如同她在人界时成长为七八岁的样子。那时她心理还是个孩子,可如今是因为肉身重塑成了个孩童模样。
  帝君伸手缓缓轻揉她拢起的眉心,直到她眉头舒展开,指间仍不舍,细致划过她如烟般的秀眉。
  手掌不经意掠过她唇上,小小嘴唇红润光泽,就像颗引诱人采摘的樱桃。
  思念如潮、意随心动。
  帝君微微倾身,眼中映满她可爱俏丽的睡颜,目光定在她唇上。
  忽然,他像被点穴般,一动不动……竟下不了口!
  即便她灵魂是成年的,可是这孩童的模样,还是会想起人界时她那小孩子般的天真童趣。
  这要是亲下去,罪恶感会令他反思到夜不能寐。
  帝君做了许久思想挣扎,最终双唇落在她额间。
  流连稍刻,他深吸一口气,刚刚起身,吸进去的气就这么滞在他喉头……
  只见下方的步莨正瞅着他,迷糊的眼睛扑闪扑闪地。
 
 
第七十二章 
  帝君愣在当下, 呼吸都不由屏住,呆呆看着她。本以为她昏过去了,按理不会轻易醒来, 这下不知如何反应。
  两人大眼瞅小眼,一时静默……
  步莨又眨了两下眼, 忽而笑开,烛火在她眼中映出透亮的光。
  “我正想你, 你就入我梦里来了。”嘴角笑得甜, 眉眼都是悦色。
  这是以为在梦中吗?帝君疑思未应, 他颇为纠结, 究竟是此刻告诉她,还是待这几日净灵池结束后再说?他担心现在现身会影响她情绪。毕竟今日才刚开始,她的心境比他预想的要复杂和强烈。
  就在他踌躇时,步莨突然掀开被, 坐起身扑入他怀中。短短手臂无法抱满他腰身, 她便紧紧揪着他后背的衣裳。
  帝君怎能忍得住, 将她拥在怀中, 小小的身躯即便坐着也只到他胸膛的高度,就像只小鹌鹑, 缩在他怀间。
  两人谁也未开口,享受拥抱的安宁时分。
  忽而,隐隐有短促的抽泣声传开。
  帝君细听,她在哭?
  他想推开她,却被步莨抱得死死的, 她哽咽道:“别动,我不想让你见我这模样,其实我不该哭。我没那么软弱,我一直都挺得过来,我觉得自己很坚强。”
  她的话断断续续,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但帝君听得明白。方才净灵池中的对话,他全听到了,必然知道她所谓的‘软弱’是指什么。
  明明受苦最多的是她,她却战战兢兢惧怕自己的软弱会拖累他。这样的自责割得他的心一阵一阵地痛。
  帝君将她整个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他顺着她的意思,没有强硬抬起她的脸,等她自行褪下情绪。
  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柔声安抚:“阿莨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子。从一开始,你愿意袒露心迹,于众仙之面,请求天帝赐婚,如此勇气无所畏惧。但凡涉及我的事,你从未退缩过,为何不相信自己?有时的顾虑并不是软弱,而是你心里满载我,愿意站在我立场替我分担忧虑。”
  “真要说软弱,也不该是你。我的身份不同于你,我将你护在身旁,可又必须顾及六界。但你容纳了这一切,给予我强大的后盾,甚至会挡在我面前帮我抵挡我未看见的刀枪。我更希望你多依赖我,撒娇也好,软弱也好,我不需要你强撑,否则我这个夫君有何用?”
  步莨愣了会儿,梦中的话语竟暖得这般真实,听得她心头像沐浴着融融春阳般,刹那就平复了她的不安。
  她抬起脸,泪眼婆娑看着他,泪水迷蒙瞧不清他的脸。她想抬手擦掉眼泪,却舍不得松开手,需得抱着他才安心。
  步莨使劲眨掉泪花:“我想好好看着你,就算是个梦也好。一个月多没见到你,像过了一百年一千年!可这眼泪怎么就流不尽,有些烦啊!”
  帝君被她这孩子气的埋怨逗笑,捏着袖口帮她擦拭眼泪:“这眼泪不都是你自己流的吗?再这么哭下去,我的脸没瞧清,梦就得醒了。”拐着弯威胁她,因他实在见不得她哭,心里揪疼的。
  步莨一听,眼泪像关了闸,瞬间就止住了。低头在他衣襟蹭了蹭,抬起头,她笑得跟朵儿花似的:“我没哭了,你可别这么快走,这梦得做久一些。”
  帝君点了点她哭红的鼻头:“不如做个十万年?生生世世?”
  步莨皱皱鼻头:“那可不行,搞不好过几日你就苏醒了,我却沉浸在梦里,两人又见不着。”
  “如何见不着?我不就在这里吗?”他笑道。
  步莨听不出他话语的隐意,摇头道:“你不在这里,你在南极真君那儿,你如今是个冰人。只有梦里才能摸得着暖呼呼的你。”
  帝君哈哈笑出声,小丫头有时机灵得很,有时傻呆呆的。
  他将她手贴在自己心口处:“梦里的我会有心跳吗?梦里的我可有你喜欢的气息?”
  步莨呆茫愣住,手心感应到强健有力的心跳,怦怦的。
  气息……她现在才察觉,那熟悉的如冬雪的沁凉,如晨露的清新,此刻就萦绕在鼻间。
  步莨抬起头,木然望着他,不敢信,又不敢出声。这个情况着实超乎她意料之外,她一直以为是在梦中,不在梦中?
  步莨愣了半晌,帝君也就这么微微笑地回看她。
  本以为她明白了……
  始料未及的是,步莨突然推开他,爬进被窝,盖上被子倒头就睡。
  她嘴里低声念念:“许是我今日入了净灵池,情绪受影响,神识也受了影响。险些把幻觉当成了现实,这可要不得。”
  她闭上眼,咕哝着:“再睡着试试,兴许就清醒了。”
  帝君傻眼看着那床榻上裹得只剩颗小后脑勺的妻子,一时间百感交集……
  为了消除她的胡思乱想,他决定提前告知实情,谁料她完全不相信?!
  帝君直接上床,被子一掀,钻进去,一把将她搂在胸前:“那我陪你一起等,等你明日醒来,看你是要清醒还是继续迷糊。”
  步莨睁开眼,身子一僵,丧着脸:“完了,连个幻觉都这么真实。我许病的不轻,明日得去净灵池泡久些。”
  帝君被她自言自语堵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索性不再吭声,抱着她睡。
  步莨今日本就身子虚乏,放松下来,困意顿袭,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绵软的呼吸缓缓传来,帝君微微撑着身子瞧了瞧,她小红嘴微微嘟着,睡得香甜,也甜进他心底,漾开在唇边。
  他低头吻吻她发顶,缀着暖暖笑意,阖眼睡下。
  ***
  清晨尚早,天际方白。
  盘坐在床榻的步莨瞌睡全无,怔怔看着靠坐在床头的帝君,听他一五一十交代完五识封闭的实情。
  所以昨晚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步莨仍有些不敢信,举起双手拍了拍脸,啪啪地很用力。
  帝君忙拉下她手:“脸都拍红了,就这么不敢相信我苏醒了在你面前吗?”
  步莨犹豫些许,反握住他手,紧紧盯着他:“曦华?”
  “我在,你好好仔细瞧瞧,有哪里不是我吗?”
  步莨果真就爬过去,跪在他面前,从眉眼到嘴巴,仔仔细细一遍遍瞧着。
  她脸上终是由惊谔转变为惊喜,裂开嘴笑起来,两手环住他脖子:“曦华!!真是你!”脸蛋埋在他脖子里,蹭了又蹭,像只撒娇的小猫。
  帝君失笑,回抱她:“你可算辨认出真假了。”
  步莨退开他,哼了声,不满道:“我哪里晓得你的计划,也不知你前日就解了封。听得尊者说你上次封闭五识用了一千多年,我真就懵了,当真以为你需这般久,即便不会千年,也难料你立马就苏醒过来啊!你可坏,害我担心!”
  帝君眼中柔软得能漾出水光来,戳了戳她鼓起的腮帮子,笑道:“虽说当时不得已才做的决定,但是瞒了你,的确是我不对。你说,要如何惩罚我?都随你意。”
  这般爽快?步莨心里算盘快速打了几圈,仰着下巴:“我把你从囚仙塔背回天虞山,还在天庭被天兵神将追着打,他们百般武器见我就筑来,打得我手麻骨疼!”
  帝君眉头蹙起:“待过段时日,我回天庭帮你好好严惩他们。”
  其实被打得个个落汤面衰的是天兵神将,她丝毫未受伤……
  步莨面无心虚说了谎话,故作严肃道:“为何严惩他们?源头是你,得由你来承担!我还把你从天虞山辛苦背到鹿山来,你不好好补偿,绝不原谅。”
  “如何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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