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纷纷附和。
“没错！您儿子不在了，我们照顾您！我们给您养老！”
“就回如意街上住着，您要是高兴了，就再给我们做两碗馄饨！”
“对！我们都想死了孙大爷的馄饨啦！”
街坊们努力想让气氛显得轻松一些，不想让孙老头再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无法走出来。
霍颜：“孙大爷，您原来的院子被我重新改装了，现在里面没法儿住人，您先将就将就，暂时住在我们家院儿里吧！等过些日子，我再想办法给您找个地方住！”
李大娘却道：“算了吧阿颜，你家那院子里现在又住着蓝嫂子和她那新生儿，又住着魏老板的几位长辈，太挤了！还是我这里宽敞，就让孙大爷先住在我们家吧！”
糖人陈二道：“哎，李嫂子，您也别逞能了，您家里连个男丁都没有，照顾孙大爷怎么也不方便！我们家现在就在临街买了新宅院，两进的院子，可宽敞了！正好接孙大爷过去玩一玩。”
众人争着抢着要将孙老头拐到自己家里去，好像这老大爷是个宝贝疙瘩，丝毫没有嫌弃，或者担心他会成为自家的累赘。
孙老头呜呜地哭起来，拼命用那双老手抹眼睛，最后还是被陈二不由分说地拉走了。
第167章 街坊二
因为孙老头的事, 一下午的时间, 如意街的气氛都有些沉闷。
“哎，幸亏谢大帅不是喜欢南征北讨的人啊！”春巧感叹, “不然还不知道咱们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像是春巧这般对谢家心存感激的人不在少数。然而霍颜关注的点，却和春巧他们不太一样。
此时在她脑海中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孙老头说的那句：因为参军不久, 所以即便战死, 也没有抚恤金。
那么，像是孙老头儿子这样的人，究竟有多少？
说句大不敬的, 孙家小哥战死，这结果还算好的，死了干净，一了白了。但若是没死呢？若只是重伤致残, 他们能获得多少补偿？以后的生活又是如何保障的？
当天晚上谢时回来，发现霍颜一直闷闷的，直到晚上两人回到自己的小二楼, 霍颜终于再也忍不住，拉住谢时问：“我问你, 像是你们军队里那些受伤致残的士兵，都是怎么安排的？”
谢时不知道霍颜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不过既然她问，肯定自有她的原因，“伤兵的话, 会给一笔安顿费用，遣回家乡。”
霍颜：“安置费？有多少？足够他们以后正常生活吗？”
谢时：“谢家军的安置费，让人实现最基本的温饱肯定没有问题。但是在其他地方，听说伤兵很难得到抚恤，有些甚至只是给批一张白条。”
霍颜气得想骂人：“太缺德了，这些军阀自己胡吃海喝，只知道盘剥手底下的兵，他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想想那些出来当兵的，都是半大的孩子呢。
霍颜发脾气，谢时莫名觉得自己也跟着躺枪了，要知道，他也是军阀呢。
“我明天会和财政处长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提高一些抚恤金。”谢时小心翼翼地说。
霍颜拧着眉毛，“哎，这也总归是治标不治本啊。再说了，你能管的了谢家军，能管的了别的地方吗？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说。”谢时将霍颜抱住，又不老实地想要去解她衣服扣子，却被霍颜拍开爪子。
“称心斋的皮影卖的很好，我听说有几个专门来咱这里买皮影的洋人，还偷偷在外面弄了几个作坊，仿照称心斋皮影做假货运往国外。我便想，与其让别人来偷咱们的钱，不如咱自己找可靠的人出口！这么一来，就需要更多的皮影艺人了，现在称心斋里那些是远远不够的。但是制作皮影不是轻松的活，一般人又吃不了这个苦，你说我招聘一些伤兵怎么样？”
谢时一挑眉，定定地看着霍颜，“你要雇佣伤兵？”
霍颜：“对呀！这样还能给伤兵们提供一份工作，让他们可以自食其力地养活自己。我们还可以从外地招聘，如此一来，即便不是在你的管辖地界，那些在战争中致残的人，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可以试着来我们这里工作！”
谢时就这么看着霍颜，直把霍颜看毛了，轻轻拍了他一下，“喂！你看什么呢！”
谢时：“你若是愿意雇佣伤兵，我便让税务局长给如意楼和称心斋免去三年的税务。”
霍颜眼睛一亮：“真的？”
谢时郑重地点头，“我何时骗过你？”
霍颜吧唧一口，在谢时的脸上亲了一下，“亲爱的，你太给力啦！”
谢时被霍颜撩得身下一热，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走向浴室。
霍颜：“哎呀，你干什么？”
谢时：“洗澡。”
霍颜蹬腿，“那你自己去洗啊，放我下来。”
谢时：“一起洗。”
霍颜脸瞬间红了，骂道：“谁要和你一起洗，没羞没臊的，快放我下来！”
然而都到了这个时候，谢时又哪里会听话，直接将人抱进了浴池，放在洗手台上用嘴巴咬开霍颜的衣服扣子，从上到下，不紧不慢耐着性子一颗一颗解开。
霍颜气得轻扇了一下谢时的脸，催促道；“你就不能快点么？脱个衣服还能脱出花来？”
然而谢时却忽然不动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霍颜的小腹。
霍颜以为刚才那一下打得重了，有点心虚地摸摸谢时，“哎，打疼了？”
谢时却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用毛巾将霍颜一裹，怎么抱进浴室，又怎么给抱出来，直接轻拿轻放地将她搁在了床上。
霍颜懵了，“喂，你这是唱得哪一出？”
谢时将霍颜放在了床上，自己则蹲在床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谢时：“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霍颜：“你有毛病吗，不是刚吃完晚饭？”
谢时：“教我怎么烧饭吧，我给你煮汤喝。”
霍颜：“姓谢的……你能不能正常点？”
谢时：“不知道现在外面还有没有卖小鱼的了。”
完了，这猫已经疯了。
霍颜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糊在谢时脸上，“喂，你怎么了？”
谢时抓住霍颜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霍颜忽然意识到什么，心中警铃大作。
不会是……
谢时：“霍颜。”
卧槽！不要说！
谢时：“你要生猫了！”
霍颜：“……”
想要做点嘿咻嘿咻的事没做成，霍颜被谢时从背后抱着亲了一个晚上，感觉自己的后脖子都快被啃秃皮了，最后她实在忍无可忍，将人踹下了床。
这一踹倒是把谢时的脑子踹得清醒了些，见霍颜有了身孕，他才想到有一件事忘了和霍颜说。
“对了，五妈妈的临产期快到了，若是你最近能抽出时间，去看看她，她有点害怕。”
霍颜生无可恋地在床上挺尸，心说，老铁，我要生猫了，我也很害怕呀。
不过第二天，当她想要去帅府看望五姨太的时候，却被谢时兴师动众地按回了床上，带着两名德国医生进来给她做检查。
霍刘氏一见到医生就害怕，担忧道：“阿颜，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没和我们说呀？”
德国医生听了，用有些生涩的中文对霍刘氏道：“夫人放心，您的千金没有生病，她只是有了小宝宝。”
第168章 幼崽一
霍颜被诊断有了身孕, 霍家上下全都高兴疯了, 要不是朱河拦着，朱江甚至要弄一挂鞭炮去门口放了。
霍老夫人阿弥陀佛地对着菩萨磕头, 霍老爷子也忙着让春巧去给两位德国医生包红包，霍刘氏眼眶红红地坐在霍颜床边，一个劲儿地摸她的手, 嘴里念叨着：“哎呦, 我们家阿颜也做娘了。”
霍颜受不了这种众星拱月，趁人不备就要往床下溜，却遭到了全家人的集体镇压。
“你干什么去！都有了身孕了, 还想像以前那样乱跑吗？”霍刘氏嗔道。
霍颜瞪大了眼睛，“干嘛呀，总不能怀孕十个月，我都在床上躺着吧？你们还是弄死我吧！”
霍平章在旁边吹胡子：“胡说八道什么！不许混说那个字！”
霍颜欲哭无泪的扭头去看谢时。
谢时问德国医生, “现在她可以下床走动吗？”
德国医生笑道：“当然了，少帅，少夫人她和宝宝都非常的健康, 适当的运动对他们是有好处的。”
然而，尽管德国医生发了话, 霍颜还是被家里人按在床上接连躺了几天，最后在她的强烈抗议下, 才允许她出门，但前提是必须有春巧在旁边陪着。
这天帅府派了小汽车来接霍颜，说五姨太预产期临近, 只怕这几天就要生了，想要霍颜过去陪她说说话。
霍刘氏其实是不放心霍颜离家的，霍颜无奈道：“娘，您怀着我的时候什么活没干过呀，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就是因为娘什么活都干，已经习惯了，身体皮实。倒是你，从小就十指不沾阳春水，身体娇贵，才更要小心谨慎。”霍刘氏现在真是一刻都不放心女儿离开自己的视线。
霍颜笑道：“您是不是忘了以前街坊们是怎么称呼我的？祸害遗千年呢！您就放心吧！”
霍颜在春巧的陪同下来到帅府，谁知等她到的时候，帅府里面已经乱作一团。
“哎呀，阿颜你来得正是时候，老五的羊水已经破了，眼看着就要生了！你快过去陪陪她！”二姨太在府里忙得像个陀螺，又是张罗着府里的下人们烧热水递毛巾，又是让勤务兵去门口打探医生还有多久才能到。
霍颜和春巧赶到五姨太的房间，只见五姨太正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四姨太三姨太还有五姨太的几个丫鬟和老妈子围在旁边，全都神情焦急。
四姨太抓着五姨太的手，“老五，你再坚持一下啊！大帅已经去请医生了！”
三姨太回头对丫鬟道：“产婆来了吗？”
丫鬟：“来了，在外面厅里候着呢。”
三姨太：“那还愣着做什么，叫人进来！”
四姨太小声问：“三姐，大帅不是吩咐这次要西医接生，请产婆进来，合适吗？”
三姨太呵呵冷笑：“大帅？听他的呢！”
大帅的权威再次被三姨太藐视了，然而帅府里的众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四姨太这时看见站在门口的霍颜，惊喜道：“哎呀！阿颜来了！”说着又轻轻拍了拍五姨太的手，“老五啊，你看谁来了？”
五姨太脱力地睁开眼，霍颜走过来，叫了一声：“五妈妈。”
“哎，有你这个吉祥物在，我就不怕了……”五姨太强挤出一丝笑容，似乎也想要自己不那么紧张，然而终究是被疼痛折磨得扭曲了表情，忍不住惨叫出声。
霍颜有点哭笑不得，心说自己怎么就成了吉祥物了。
这时在外面的二姨太已经等急了，再次派人去外面查看，“怎么回事儿！医生怎么还不到！刚才不是说已经快到了么！”
勤务兵回禀道：“报告二夫人，学生□□，大帅和医生被堵在了路上。”
产婆被请进来，看了看五姨太，对众人道：“已经开指了，五夫人，您咬牙撑一撑！这个过程是有点疼！”
有点疼？霍颜见五姨太的表情，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跟着疼了起来。
四姨太仔细观察五姨太，回头对三姨太说：“三姐，不对啊，我怎么觉得，老五这疼得有点太玄乎了！我记得家里四个小的出生的时候，咱俩还有二姐，都没有这么疼啊！”
产婆还在安慰：“没事儿，两位夫人不用担心，只怕是五夫人她以前是王府的格格，身体格外娇贵了些，怕疼。”
霍颜经历了一回蓝嫂子的生产，这回是第二次了，虽然五姨太没有蓝嫂子生产时那样惨烈，但是霍颜总觉得，五姨太的痛苦似乎比蓝嫂子还要更多一些，她的手指甲甚至已经将床单撕破。
“五夫人您挺柱了！马上就要全开了！马上就能看见孩子的头了！”产婆帮助五姨太调整呼吸，众人在旁边鼓励，这时产婆突然叫了一声：“哎呦，不好！这孩子的头好像挺大的！。”
在这个时代，女人生产就像过鬼门关，人命关天的时刻，任何一点突变都会让人不安。
产婆这个时候已经觉得不妙了，凭她多年的经验，孩子的头这么大，十有八`九是要难产的，而且瞧着五夫人这个体型，只怕会很凶险，最后非但孩子生不下来，大人也要活活憋死。
五姨太听了产婆的话，疼得撕心裂肺之余，一把抓住产婆的袖子，嘶哑着嗓子问；“孩子头大怎么了？是，是生不下来么！”
产婆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说话直结巴，“没，没，就是难生一点，五夫人要辛苦一些……”
五姨太一把丢开产婆，疼得快要昏死过去，崩溃地大喊：“杀了我吧！杀了我吧！给我一个枪子儿吧！”
二姨太听见里面五姨太变了调的声音，也不再管医生什么时候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来，刚好看见五姨太那张快要憋紫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四姨太也意识到情况紧迫，见了二姨太，声音都跟着尖利起来，“二姐！医生呢！大帅呢！”
二姨太：“说是在路上，马上就到了……”
还马上？再马上，老五的命都要没了！
霍颜心都要揪在一起了，抓着五姨太的手腕，看看她那快要撑爆的小腹，再看看吓得脸色惨白的产婆，只恨不能立刻给五姨太进行剖腹产。
医生呢！医生他妈的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然而就在这时，霍颜眼睁睁看见五姨太隆起的肚子，似乎在一点点变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