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为重[综英美]——梦里呓语
时间:2019-03-28 09:41:26

  为什么死的是我?这人究竟是谁?能不能让他、让他们也尝一尝这种被剥夺了生命的痛苦?
  先不管被洗脑的那个人是不是在完全没有本人自主意识的前提下被强行天降一口大黑锅,至少这个“恶有恶报”的想法,放在九头蛇们的身上可一点也不冤枉。因此当复仇者们直接在那个定位上探测到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之后,美国队长率先负责疏散群众完毕,钢铁侠火力全开直接就把九头蛇基地的顶给轰飞了,而就在这一刻,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无数冤魂心愿已了,当场消散。普通人看不见的光点一捧接一捧地散在了空中,明亮的光尘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又从地面升入天空,用眼外之眼看去的话,这就是一次盛大而华美的、独属于亡灵的葬礼。
  他们已经死了太久了,久到子孙后代都没有几人挂念着他们了,久到他们的名字都已经尘封在了历史里,被泛黄的书页和照片记载着、被繁杂的数字和冰冷的石碑包裹着,已经没有多少挂念的某些人,只是凭着一口“我要亲眼看到这个邪恶的组织覆灭的一天”的气支撑到了现在。
  而当明亮的阳光第一次完全地投射进这个冰冷的基地里的时候,他们的心愿便已经被实现了,大部分的亡灵几乎在这一刻全都溃散了形体,而少有的那几个也获得了解脱,被莫名的力量指引着,回到了现在还记得他们的血脉亲人的身边去了。
  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那位金发的女性亡灵终于从基地的最深处,宛如浮上水面的游鱼一样优雅地、缓缓地穿越了无数的阻碍,循着阳光的痕迹,来到了穿着钢铁战甲、被内心莫名的力量驱使着停下了脚步的钢铁侠面前。
  她伸出手去,轻轻地隔着面甲抚摸上了托尼的脸,那双温柔的眼睛里,便慢慢地浮现了一点饱含着历经沧桑与痛苦、却终于得偿所愿什么都值了的笑容出来:
  “……托尼。”
  ——十五分钟后,菲奥娜对着面前一干神色严肃、如临大敌的复仇者哭笑不得,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隔行如隔山。
  “他真的没什么大问题……也没有死,班纳博士,请控制一下自己不要变绿。”她努力地散发出精神力量安抚着这里面变数最大的人,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这里给砸个对穿,负责复仇者联盟战损的人现在还在昏迷不醒,这种巨大的财政损失还是能避免就避免的好:
  “他只是进入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而已。”
  “我一直以为铁罐他是科技挂那种类型的,就,你懂的。”鹰眼伸出手比划了下,试图组织起完整的语言来掩饰自己受到的过分强烈的冲击:
  “科学家,发明家,天才,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基础上的,是吧?你要是跟我说,他也有这种唯心的‘精神世界’的话,我的世界观怕是也要撑不住了!”
  菲奥娜想了想,盯着他的脸看了五秒钟,诚恳道:
  “恭喜,先生,你夫人怀的是个男孩。”
  今天早晨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的鹰眼:……行了。唯物主义世界观已经稀巴烂了,粘都粘不回来的那种。
  此时的托尼对外界的一切都完全无所知觉,因为此刻,他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见到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他那已经去世多年的母亲,玛丽亚·斯塔克。
  自从纽约大战之后,他就被自己所见的外星军队给震撼到了。他是唯一穿过虫洞,见到外星军队的那个人,同样他也是团队里见识最多、知识最渊博、财力最雄厚的人,便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摆在了保护者的角度上。
  “为知识所累”这句话很好地概括了他眼下的精神状况。他在得知了地球外竟然还有那么多未知的危险之后,便始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被知识所累,又因智慧得福。他对复仇者联盟里的队友、对纽约、对美国、乃至对地球,都有着某种过度保护的心理,而在这种过度保护、过分操心的心理和PTSD的双重影响下,他的梦境里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任何明亮的颜色了。
  在他的梦里,天空永远是墨蓝色的,星辰破碎,万物灭绝,巨大的外星生物在天空中伸展着长长的身体盘旋缠绕,乍一看去竟有种诡谲而优雅的美感。而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苍穹之下,他的队友全灭得死不瞑目,偶有一息尚存者,便躺在地上拉住他的衣角、握住他的脚踝,将他扯落在地、困囿住他使他无法前行,口口声声向他发出质问拷打着他的内心,使他焦躁不安,且日复一日都在重复着这种感觉——
  就在此时,一道纯粹而明亮的阳光从苍穹的正中央落下,瞬息之间就把刚刚那个压抑的梦境给变了个模样。
  阳光所普照到的范围不断扩大扩大再扩大,那些可怖的外星生物和满地的死去的人一瞬间就消失了。与此同时,就连拂过的暖风里都带上了鲜花的芬芳,托尼震惊地环顾四周,发现他眼下身处的,也不是什么战后的残骸废墟,而是他年少的时候曾经无数次想逃离过、却在那个噩梦一样的突发事故后再也难以拥有的……
  家。
  “托尼。”那个在俄罗斯混血通灵师口中出现过的、“金发女人”的身形在他的面前又凝实了一点,托尼甚至可以看到她身上那套遇难的时候穿的白西装,还有脖子上圆润光滑的珍珠项链。这身打扮他在玛丽亚还活着的时候见过无数遍、在梦里也见过许多次了,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有种切实的、“她现在就在我面前”的感觉。
  他在菲奥娜尚未完全揭晓那个最关键的名字的时候就有种隐隐的预感,这是他的母亲,可是他的理智又在促使着自己否认那虚无缥缈的直觉,穿得一模一样的死去的金发女人还少吗?他怎么就敢确定那就是玛丽亚·斯塔克?
  可是当她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托尼发现自己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看着玛丽亚轻盈而优雅地飘到了他的身前,比了比他的身高,感慨地笑了下: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眼下的这个样子,可跟你爸爸太像了啊,托尼。”
  托尼抹了把自己的脸,觉得唯一的不完美之处就是自己还保持着这张过分成熟的面容,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以少年人的身份在母亲的身边跟随着、抱怨着、时不时地撒个娇了:
  “妈妈。”
 
 
第71章 我以你为傲
  其实仅就通灵这件事情而言, 不管哪个国家、不管哪种文化,都是大同小异的, 这也算是某种微妙意义上的“殊途同归”:
  异就异在通灵的手段不一样, 所注重的结果也不一样, 东方的人们更偏向于用符纸、熏香和咒术等方式直接作用于亡灵本体, 同时辅以对周围环境的改造,也就是“风水术”来巩固取得的成果,以此来保护求助者或者帮助他们;而西方则更偏向于用镜子、蜡烛等外界媒介打开那个通道或者回溯过去,和亡灵之间也并不存在绝对压制或者奴役的关系,更像是平等的合作和友好的交流。
  相同的地方就多了去了,比如说人死之后都会有一段灵魂滞留活人世界的时间,再比如有未了的心愿的亡灵,是不会轻易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的;再比如客死他乡的人,死后一定要叶落归根。但不管怎样, 在相同的这些地方, 总会有这么个永恒重合的点: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鬼魂是可以预见未来的。
  所以在死者的血亲已经陷入了某种难以靠他自己力量突破、而外界又难以伸出援手的死局的时候,或者仍在人间的、他们牵挂的人即将遭遇重大危机的时候,祂们便会借助各种各样的方式, 从死者的世界里挣扎着伸出来自冥府的援手。
  生与死的距离不可轻易跨越,但是如果真的想要跨越的话, 也不是没有办法,最常见的方法就是托梦。这个方法是建立在大家都是血脉亲人的基础上的,毕竟人是很重感情的生物, 尤其对于血亲们来讲,彼此之间的爱是生死之隔也无法割裂的。就好比很多人都说,如果能够见到死去多年的亲人的鬼魂出现在面前的话,他们就算一开始会感到吃惊和害怕,可是很快,这些情绪也都要被百感交集和眼泪驱赶走了,他们只会感到更多的不舍和难过。
  建立在血亲之间的感情上的“托梦”一法的说服力强,而且对亡灵本身不会有太大的伤害,在梦里如果顺利的话两人还能说说天、谈谈心、再由亡灵提点生者几句、嘱咐一下接下来要注意的事情,轻轻松松就齐活了,可谓是一个双赢的完美选项,可架不住现代人越来越依赖手机电脑等电子产品,熬夜的人也越来越多,精神头也会慢慢变差,而相应地,过分依赖物质世界中的某事的话,对于偏向精神世界的、来自亡灵的提醒,敏锐感便会被大大削弱。
  在托梦这个选项失效的前提下,祂们便会采取第二种方式,借助动物的力量或者直接就附身在它们的身上,短暂地重返人间。如果用这种方法的话,对亡灵可能除去有灵体上的一点损伤之外,还会有尊严上的损伤,毕竟大家生前都是人,死后竟然还要吃猫草啃玩具骨头吃猫粮狗粮什么的,未免也太没面子了。
  所以用这种方法的话,可能就没什么长久的陪伴或者谈天说地之类的好事了,基本上亡灵们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最好别碰见熟人——不对,熟鬼,也不要给血亲留下深刻印象。谁也不想等着回到了亡灵的世界之后突然某天被也同样做了鬼的血亲拦住,旁边还有一堆明显就抱着“没错大家是都附身过动物可是只有你选择了哈士奇哈哈哈哈”之类的心态看热闹的家伙:
  以前那个叼着卫生纸撕家示警的哈士奇是不是你?真是太感谢了,谢谢你的示警!要不是你气得我抄起扫帚跑出门去打你的话,我就要被地震活埋在房子下面了!
  ——你看,这太尴尬了,承认和不承认似乎都不是个事儿。
  最后一种办法,是最有效也最便捷的方法,完成度高,同时还不用亡灵费太多的心,但是这种办法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那就是向通灵者求助。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或者走了大运,有人主动提供帮助的话,这个方法其实很难实行的。首先,这个亡灵那尚且存活在人世的血亲是真的即将遇上大麻烦了、这个麻烦还被亡灵感知到了才可以,其次,这个亡灵必须处在某种微妙的状态下:祂已经死去多年,却依然心愿未了,因滞留人间的时间太久,即将消散,却又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就此离去作别;最后,还要通灵者的精神力足够强大、水平足够高超才可以。这样种种苛刻的条件叠加之下,很多亡灵光在第二条那里就卡住了。
  女性的灵魂还好说一点,毕竟她们在这方面有着性别的天生优势,如果有一男一女在同一天死去的,能坚持到最后不消散的八成都会是女性亡灵,因为她们的灵魂在生前就有了“阴”这个属性,死后自然也就会更顺畅一点了。
  要不怎么解释,大部分都市传说和闹鬼的亲身经历里,百分之八十以上出场的亡灵都是女性?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枉死的亡灵,祂即使依然留存在时间,看到了自己血亲即将遭遇的危险的话,只要那个杀死祂的凶手一直活在世上没有死去,这就很苟了。祂无法托梦、无法附身动物,甚至没有办法从凶手的身边离开太远,自然也就找不到除了拜托通灵者之外的别的方法了。
  可想要找到一个真正能够帮到祂的通灵者,这运气无疑需要好得逆天。
  然而世界上还就真是有这么巧的事情。在玛丽亚·斯塔克和她的丈夫,霍华德·斯塔克,横死于已经变成了“冬日战士”的巴基·巴恩斯手里这么多年之后,她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达成了最后一个选择的所有条件:
  她因着一直挂念自己的儿子,而未能完全消散,又因为她的注意力始终就没从托尼的未来命运上分散过,所以她看见的比谁都多。她看见了刚刚过去不久的纽约大战,也看见了即将到来的奥创纪元,甚至看见了他所在的这个团队即将面临的分崩离析,曾令人艳羡不已的团队一朝崩盘,队员们从此分道扬镳,天各一方,鸿沟深隔,还有那宇宙中正在逐渐逼近的无边际的黑暗;她因为是女性,所以在霍华德的灵魂已经消散得不知道附去了哪里的时候,她依然可以飘荡在九头蛇的基地里惦记着自己的孩子、在曾经的巴基·巴恩斯,现在的冬日战士的身边一次一次地呼唤他的姓名,试图把他从无边的寒冷和绝望里拉出来;在她遇见了菲奥娜之后,即使她的灵魂的力量已经被时间给削弱得无法直接用言语传达她的本意了,可是菲奥娜的精神力量实在太强大了,天赋异禀都不足以形容被父母的力量加强了防护罩和精神力的她——
  哪怕菲奥娜仅仅是答应了玛丽亚的请求,允诺她“我会伸出援手”,光凭着这一句话,就能够在玛丽亚的灵魂和她的血亲她的独生子、托尼·斯塔克见面的一刹那,把他们全都送进托尼的精神世界里去!
  托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向着玛丽亚伸出手去,想碰碰她、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可是手都伸到一半了才发现这样似乎太突兀了,不太好,就硬生生地把一个伸手的动作扭成了挠头的动作,而这个动作却又微妙地和他那充满着纠结和叛逆的少年时期里,少有的在玛丽亚身边撒娇和犹豫的那些习惯性的小动作重合了:
  “……呃,其实还好吧?我比他要厉害多了。”
  他想了想自己印象里的霍华德的形象,故作轻松地一耸肩:
  “至少我的发际线比他的好看。”
  玛丽亚直接就被他给逗笑了:“那你这脾性还有胡子也挺像他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的神色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是一样的温柔,这种温柔里带着饱经世事和岁月砥砺而由内而外生出的成熟和包容,而正是这份母亲特有的包容感,使得即使她面前的托尼已经不是那个留在她印象中的青少年了,是个个头比她还要高一点、成熟英俊而富有智慧,神似他的父亲霍华德·斯塔克的成年人,也得在她面前来个精神意义上的时光倒流,变成了当年那个还会和父母置气的少年:
  “我一直在注视着你,托尼。”
  她伸出手去,温柔地摸了摸他那还沾染着硝烟和灰尘气息的发顶,哪怕有着钢铁战甲的保护,那里也有了点淤青和鲜血的痕迹。因为这是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而托尼只是个普通人,哪怕他穿着貌似坚不可摧的钢铁战衣,他受伤的时候也是会感到疼痛的,痛觉不会骗人,哪怕他平时伪装得多么坚强,他在物质世界里受的伤也会被忠实地反馈到了精神世界里。而此刻,这些伤痕在玛丽亚的手下开始渐渐愈合,而相应地,如果托尼能在下一刻醒来的话,就会发现虽然他身体上的伤口还在,可是那些痛感已经在逐渐减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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