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郡主冷若冰霜的神情微微消融一些,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怀缅的笑:“可不是,那时候我还没出嫁……”
那时候明鱼幼还不知道她同卫阳清已经私定了终生,羡慕的问她的这钗是如何买到的……
想起这些枝节,长宁郡主唇边才扬起的笑意瞬间如同烛火一般熄灭下去,眼睛里闪过一丝嫌恶和怨忿,半响才问:“去京城的人回来了么?”
话音才落,外头却有丫头急急忙忙的声音响起来,然后又连忙打了帘子。
卫玉珑风一般的刮进来,笑着腻在长宁郡主身边,挽住她的胳膊赞她:“娘越来越漂亮。”
长宁郡主心情再不好,看见她如花笑靥也雨过天晴了,俯身在她秀气的鼻子上刮了刮,嗔她:“总是油嘴滑舌!”
卫玉珑就吐了吐舌头:“分明是真心夸您,您却要说人油嘴滑舌……”话锋一转又把头靠在她肩上追问她:“不是说要把长姐接来吗?什么时候才能接来?我都等不及了……”
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却从小到大都不曾亲亲热热的说过体己话,卫玉珑想着就有些遗憾:“我给长姐攒了好多东西,还有一颗父亲的同僚送的夜明珠……”
长宁郡主眼里的光一点点的冷下来,搂着自己的女儿却还是笑的一派云淡风轻:“如今天气太热,上路也是折腾人,再过一阵子,等立了秋了,再让她过来……”
“谁要过来?”
卫玠大踏步进了门,先同长宁郡主请了安,然后才问卫玉珑:“你又要开花会请人?可消停些罢,上回才把我的鹦鹉给惊走了,我好容易才找回来……”
长宁郡主看着一双儿女,心都软成一滩水,望着他们直摇头:“怎么还同小孩子似地?也不晓得让着些妹妹……”
卫玠就笑:“让她?她都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了,再宠她她就要上天去了。倒是大妹妹……”他说着很是忧虑:“母亲什么时候把她接来?祖母那副样子,就算是有外祖母照拂,恐怕……”他坐在长宁郡主跟前,没注意到长宁郡主眼里冷凝的光:“您把大妹妹接来罢,我可想她了。”
卫玉珑争着同他说:“会来会来,母亲说现在天气太热,等到冷一些,就让长姐过来……”
卫玠喜出望外:“当真?那我同父亲说,我亲自回京去接她……”
长宁郡主最终没了说话的兴致,连女儿这个小棉袄也觉得不如往日体贴,敷衍了几声,打发她们出去了,这才铁青着脸说:“让京城回来的人立即过来!”
倪嬷嬷看出她心情如今非常不好,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低声应是,飞快的出去安排,半刻钟后就领了个婆子进来,自己恭敬的又立在了长宁郡主身边。
长宁郡主不要她们伺候,只觉得矮凳上摆放着的一盆今天早上才由李同知夫人送过来的兰花碍眼非常,嫌恶的别开了眼,冷冷淡淡的问眼前跪着的婆子:“京城那边,是怎么说?”
婆子被长宁郡主的冷淡惊得有些不会说话,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忙回:“都按照您说的做了,果然没错,世子爷看不上七小姐,他气恼的很……事儿已经成了……”
既然事已经成了,长宁郡主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确定都吩咐清楚了?”
婆子连忙点头:“您放心,都是葛嬷嬷亲自安排的,出不了差错,只是七小姐那边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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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毁掉(月票一百八十加更)
长宁郡主没什么反应,婆子察言观色却能感觉到她放松下来的脊背,登时觉得后背一松,接下来的话也就说的很是顺当:“老王妃发现了这事儿以后怒不可遏,当即派人去通州庄子上要接七小姐回镇南王府,可是七小姐不肯回去……”
长宁郡主从前听见卫安的事就心烦,如今想想,竟不知道卫安的性子究竟是什么样的,错愕了片刻才道:“这是为什么?不是说她很喜欢我那个侄子吗?”
长宁郡主自小是被捧着赞着长大的,可是却很知道不受宠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大抵就是同她从前的闺中密友云谷那样,对着谁都要矮上三分,对着谁都要小心翼翼,因为得不到就越想要,就算是她父母亲待她简直踩进了泥地里,她也只是哭一哭,隔天又打起笑脸往父母跟前凑。
她也曾觉得奇怪,有一回去云谷家做客,正好碰见她和她妹妹抢一块糖糕,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糖糕是云谷孝敬父母亲自做的,头一回做得了,想给父母先尝尝,可她妹妹却非得抢着看,打打闹闹的,就把云谷父母惊动了。
她至今还记得当时云谷父亲那一脸的凶神恶煞,他站在云谷跟前疾言厉色的呵斥她,话说的极其难听,说她不要脸面没有孝悌之心,妹妹那么小还同妹妹争抢。
云谷哭的眼睛都肿了,委屈至极,可云谷的父亲却觉得她故意在客人跟前啼哭,上前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自那以后,盛京没有人不知道云谷是不受家中父母待见的。
云谷后来嫁的也不算好,回家每每对着嫁的好的妹子还要受家里人的嫌弃,娘家人从不曾替她撑腰,她却要靠着娘家人,于是越发谨小慎微,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过的却不如她妹妹身边的一个大丫头。
怜悯心作祟的时候长宁郡主也曾经好心好意的劝过她:“她们既然对你不慈,你也就硬着心肠就是了,都出嫁的人了,出嫁从夫,你讨好婆家人过自己的日子也就是了。为什么还非得凑上去呢?”
云谷说,父母亲有时候也是对她好的……
长宁郡主当年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如此卑微,可是等到年纪上来了,经的事多了,也就明白了,孩子天生就对父母有依恋之心,就像是父母手里的木偶,提拉拽掖,只要做的得当,总能让她们依着心意听话。
现在卫安不就是这样?
越是冷待她,她就会越谨小慎微,越是敏感多疑,就是一个恶性循环,碰见稍微对她好一些的,恐怕就会控制不住的扑上去。
庄家怎么算都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卫七没有理由不动心的。
嬷嬷陪着笑应是,把卫安告诉陈嬷嬷的那一套说了,又觑着长宁郡主的脸色提醒她:“七小姐是真的同从前不大一样了,待人接物如今都还过得去,咱们家老太太很喜欢她……”
长宁郡主嘴角一抹笑意僵住,眼里慢慢渗出恨意来。
她这么多年费尽心思都没能讨到卫老太太的好,可是卫安却做到了。
这说明什么?
毕竟人家是有血缘至亲的么……
活着的时候争抢不过,死了以后却想靠一个孩子翻身?
未免也太可笑了。
这个鸠占鹊巢的,连她父亲也不要她的野种,却名正言顺的占着她嫡长女的位分……长宁郡主恶毒的想,朝廷里攻讦卫老太太的风波要是成真了反倒是好了-----到那时候,她就把卫安的身世也给捅出来,大家一起完蛋……
可是这些也只能想想,她毕竟还有卫玠卫玉珑和卫珉呢……这些孩子都是她的心肝宝贝,一根毫毛也不能少,绝不能被卫安那个贱种拖累。
把这些胡思乱想尽数收去,她脸色淡淡的嗯了一声:“这些都不必管,传信回京城,让葛嬷嬷照着之前的吩咐行事,就让她再得意一阵子吧……”
越得意越好,从越高的地方摔下来才会越痛,她等着看到时候明鱼幼在地里能不能闭得上眼!
微风拂动,门外帘子一揭,紧跟着月桐请安的声音就响起来:“老爷回来了!”
长宁郡主使了个眼色,那婆子立即麻溜的站起来溜到一边,她这才抬眼看向刚进来的,就算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也仍旧风度翩翩的卫阳清,含着笑意问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卫阳清就笑:“衙门里没什么事,就提早回来了。”又问她:“阿玠他们呢?”
长宁郡主倚在榻上看他从净室换了家常衣服出来,笑着摇头:“哪里有一刻坐得住,出去玩了。”
卫阳清看了她一眼:“也太纵容她。”
顿了顿又道:“娉婷,有件事我要同你提一提……”
长宁郡主眉心突的跳了一跳,她还没来得及抬手按住,就听见卫阳清温和的声音响起:“把安安接过来身边养着吧……”
长宁郡主心里的烦躁和怒意就一阵一阵的涌上心头,差点儿忍耐不住。
卫阳清没等到她说话,看她神情难看,叹了声气道:“我于心不安。”
于心不安?!
他哪门子的于心不安?!那他想过没想过生下来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看这个世界的女儿?!
长宁郡主只觉得齿冷,声音如同大冬天的冰霜:“我当年没有求着你娶我。”
卫阳清抿唇:“她如今年纪一年大似一年,不用人说,她很快也会发现她同兄弟姐妹的不同之处,藩王们如今又暗流涌动,若是有人发现了她的身世趁机作祟……”他按着自己的眉心道:“我没说你如何,总是我的不对。”
谁对谁不对长宁郡主已经不想分辨,她只是没来由的厌倦和疲乏,看着卫阳清的眼神都慢慢冷淡下去,心中毁了卫安的念头却越发的强烈,强烈的几乎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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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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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长宁郡主退了步。
在情爱里和夫妻关系里,弱势的似乎总是女方,男的总是有恃无恐的,毕竟没了白月光还有朱砂痣,没了朱砂痣还有玫瑰花,他们的心永远是不会被眼前的事物牵绊住的,总比女人心肠硬的多。
女人要考虑的东西却多的叫人心烦----儿女的前程,以后自身的前程……
说的难听些,别看长宁郡主自己身份尊贵,可是若是离了夫婿,那她是什么呢?
长乐公主不照样因为平西侯死了以后受平西侯族人欺压,被逼死了吗?
金枝玉叶尚且如此,旁的人还敢要求什么?
她吸了一口气,等到卫阳清走了,才哗啦一声把桌布一扯,看着一地狼藉,趴在桌上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倪嬷嬷手足无措,又是心疼又是难过,还有一点儿怕卫阳清去而复返的慌张,忙上前把她揽在怀里:“郡主快别哭了……”她哽咽着:“说到底也不是多大的事,您不是本来就打算把她接来身边养着吗?还不如就顺着老爷的话答应下来……”
顺水的人情,可是长宁郡主就是不想做,她阴沉着脸从倪嬷嬷怀里抬起头,觉得眼睛酸疼的厉害,好半响才收了泪,吩咐她:“去小佛堂。”
倪嬷嬷的头就垂的更低,看着长宁郡主进了佛堂,叹了口气关上了门,自己打横坐在窗台底下,有些心烦。
不过就是个小孩子罢了,实在是嫌弃她,大不了就弄死也好,一干二净省的大家心烦,偏偏长宁郡主却偏执的很……
长宁郡主在小佛堂盘桓了半响,亲自拿了帕子把上头的牌位擦了再擦,又把它紧紧抱在怀里,低低的,无限缱绻留恋的喊了一声安安。
这才是卫安。
真正的卫安在这里,在出生的、还来不及哭一声宣告来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她擦干了眼泪走出来,看着惶恐站起了身的倪嬷嬷,吩咐她:“去,让大少爷来一趟。”
在洪都,她们向来是不按照族中排行称呼的,都喊卫玠大少爷。
倪嬷嬷应了是,快步上前扶住她,让小丫头去请卫玠,自己陪着她回了正院。
夏日的洪都热的如同火笼,叫人浑身上下都添了几分烦躁,倪嬷嬷看着长宁郡主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送上一杯茵陈茶:“都说北方人参南方茵陈,咱们京城可难找这样的东西,郡主喝一杯解解渴罢……”又引着她说话:“您也别太放在心上,日子还是要过,为了她不值当……”
长宁郡主的心情却显然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的不耐烦和怒气消失的都差不多,又是平时温婉大方的模样,朝着她摆了摆手,听见外头喊大少爷,脸上笑容就加重了许多也真心了许多。
卫玠陪着非得要捉蝉的卫玉珑弄得身上一身汗,换了衣裳后才敢过来,坐在长宁郡主下手笑着问她:“母亲找我?”
这是她的儿子,她心里没来由的生出许多骄傲来:“才刚你父亲来过一趟,说起要接你妹妹过来的事……”
卫玠极开心:“真的么?什么时候动身,母亲,我也要到京城去一趟……”
长宁郡主温和的点头:“我知道,你如今已经过了县试,正该是做学问的时候,在这里也太耽误你,你不如就回京城一趟……”
她说着又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先生说,十四岁中秀才,你已经是极上进能干的了,很该再往前一步,咱们籍贯是京城的…你回去读书,也该准备府试了。”
卫玠听着就点头,又有些疑惑:“那以后我就在京城了?同大妹妹一样?”
长宁郡主笑一笑:“你是大哥,她是长姐,总要比弟妹们懂事听话些,她如今也到了年纪,你父亲既然说,我也就打算把她带来身边教养。”
卫玠就高兴点头,半点不为自己要离开父母觉得委屈难过:“这是应当的,大妹妹受了很多委屈。”
他向来是很喜欢卫安的,小时候才四岁就跌跌撞撞的总哭着要抱还在襁褓的卫安,长宁郡主笑意微敛,转瞬却又笑意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