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上)——秦兮
时间:2019-03-28 09:43:09

  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也根本不怵----什么杀不杀,真要杀了他,还这么麻烦千里迢迢把他给带来?
  他镇定下来了,卫瑞就开始皱眉-----卫七到底还是太小了一些……
  卫安却并不恼,蹲在一旁笑着给杨庆和数数:“我听说你有十来个姨娘,算上通房什么的,恐怕还要更多吧?可是你怎么就没生出几个儿子来呢?到现在也就一个儿子……”
  杨庆和这才觉得古怪,这个人对他家的事知道的简直太清楚了,清楚的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卫安却没停,还笑着把玩自己的指甲:“我还听说你父亲在老家给曹安立了个生祠,是不是?我听说当初生祠是抢了一个员外的地皮,那个员外告状不成,最后被你们给安排做了生桩?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那个生祠也不稳了,妖魔鬼怪么,没有祭祀恐怕是不能得以长久的……”她说起来好像是在说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对着杨庆和笑了笑:“你跟你儿子,做生桩恐怕也挺合适的……”
  卫瑞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都陡然变得吓人起来,实在不知道卫安怎么会连这个都知道,想到她说什么生桩,更是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杨庆和更甚,才刚放松了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看着卫安的眼神像是刀子。
  卫安已经让卫瑞把他嘴巴里塞着的破布拔了,满面笑意瞬间敛尽,冷冷的问他:“是想活,还是想死,你可以自己选。”
  杨庆和呸了一声,挣扎着坐起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那我告诉你。”卫安步步紧逼,毫不退让,带着居高临下的自信:“当初承恩伯趁着卫家宴会溜进女眷所在,是谁给他指的路?朱芳为什么能跟卫家求亲?这些杨少爷总该知道的吧?”
  杨庆和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小姑娘不是寻常那等好糊弄的小姑娘,旧事被翻出来,还是这么隐秘的旧事,他胸腔剧烈抖动了一阵,撇开头坚决的摇头:“我说了,你说什么,本少爷一个字都听不懂……”
  卫安耐心到了极致,抄起旁边装粮的铁簸箕哐当一声砸在了杨庆和的头上,把他整个人都砸懵了,才冷冷的立起来站在他旁边:“从现在开始,我问的话你不好好答,我就切你一根手指,你这手指的用处不必我提醒你吧?”
  她一个眼神,卫瑞已经动作极快的从鞋子旁边抽出一把小匕首放到了杨庆和手边。
  杨庆和很想觉得这个小姑娘是在玩笑,可是看着卫安的眼神他就知道绝不是,皱着眉头问她:“你究竟是谁?”
  卫安不理他,竖起一根手指:“我现在开始问第一个问题。当年承恩伯偷藏卫家女眷手帕,跟你是不是有关系?”
  杨庆和瞪着她,眯着眼睛低声咒骂了一声:“小小年纪如此歹毒……”
  卫安已经朝卫瑞看过去了。
  卫瑞心里其实有些犹豫的----这人可有大用处,瞧卫安这架势却是要把人给折磨死的,这可不大妙。而且卫安终究是个小孩子,恐怕只是嘴巴上说的厉害呢?
  卫安却已经数起数了:“第一根手指!”
  卫瑞不能在这个时候堕了卫安的威风,手起刀落咔嚓一声,果真把杨庆和一根尾指给断了。
  杨庆和痛的嘶了一声,紧跟着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捂着自己的小指蜷缩在一起,翻来覆去的狂吼。
  卫安上一世见这些酷刑见的多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倒觉得杨庆和矫情,镇定自若的看着杨庆和面前的一滩鲜血,声音仍旧冷的像是冬日里的寒冰:“我再问一遍,你若还是不说,就再断你一根手指。”
  杨庆和已经不敢把她的话再当成玩笑话,在说与不说之间纠结了一会儿,再看看卫瑞手里那把还在淌血的匕首,握着手指艰难的颤着嗓子应了一声是。
  “是你爹的手笔?”卫安好像什么都知道,对着比她当上两三倍的杨庆和仍旧循循善诱似地:“朱家给了你爹什么好处?”
  疼痛是容易让人脑子变迟钝的,杨庆和略微停顿了一会儿,才紧跟着说:“铁矿……”
  卫安笑了笑:“可是你们家好像并没有发大财----你们老家在绍兴安远,我查过了,你们的产业并没有增多,你的日子过的也没有一掷千金……钱呢?”
  杨庆和没有说话。
  卫安却并没有再叫着要剁掉他一根手指了,坐在旁边接着之前的话说了下去:“修生祠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吧?银子大约是给了曹安了?换了你爹的前程?”
  杨庆和至此才真正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本来就是盛夏的天气,他汗流浃背又痛又晕,一时竟然真的晕了过去。
  卫瑞让心腹拿了水上来把他泼醒了,卫安眉眼冷淡的问他:“清醒了吗?清醒了,咱们就继续吧。”
  杨庆和一句话没答。
  卫安轻声道:“你把当年的事,都跟我说一遍。凡是你知道的,都说一遍。”
  说罢又看了看他掉在地上的那一截手指。
  杨庆和手抖了抖,冷着脸半天,终于还是妥协,张开了嘴。
  他说的杂乱无章,有些语无伦次,可是卫安却一个字也不开口,沉默的坐着听,间或大有深意的瞧他一眼。
  杨庆和每每要说出口的假话立即就转了个弯,这个小姑娘邪门的很,好像什么都知道,他拿不准她到底知道多少,怕到时候又惹得她开口说什么断一根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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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内应
  
  当年的旧事多且杂,许多过程连杨庆和自己也不清楚,他的任务反正就是陪着承恩伯到处玩耍,培养感情,然后在合适的时候抛出卫家大小姐来。
  不过后来承恩伯倒是没照着他们想的那样,真的去偷卫家姑娘贴身的东西-----到底是在世族长大的,虽然荒唐,却也知道分寸。
  很怕卫大老爷会把他给生吞活剥,因此怎么说,承恩伯都没敢动心思。
  所以后头只好给灌醉了,糊里糊涂的再把东西塞到了他怀里。
  卫安眉头动了动,听到这里抬手打断了一下,然后问他:“卫大老爷还在的时候,应当是管束森严,承恩伯哪里有那么简单能摸到女眷那里去,是不是有内应?”
  杨庆和吞咽了一下,咽了口口水,迷迷糊糊的看着卫安,这才问:“你是卫家的人?”
  不然怎么对卫家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是卫家发现了当年的事不对,开始查当年的事了?!
  卫安不置可否的笑一笑:“我还知道你家有多少口人,你爹在外头有多少个姨娘通房,难道我还是你家的人?”
  杨庆和就识趣的闭了嘴,把头往旁边一偏说饿了。
  卫安勾着唇角看他一眼:“这里这样脏,我拿了东西来恐怕你也吃不下。不如我们大家都少费些劲,你快些说,说完了,自然饿不死你。”
  这个小姑娘着实软硬不吃,难对付的很,杨庆和看着她的眼神,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再说什么,嘟囔了一声才又开口:“是有内应,不过你们找不到了。”
  “是谁?”卫安却不放松:“你只需告诉我们就行,找不找得到不是你该关心的。”
  杨庆和就知道她是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行了,嗫嚅了一下才吐出一个名字来,紧跟着立即就又道:“可是已经死了,跟卫大老爷一起死在了云南!”
  卫安一怔,眼睛利箭一般朝他看过去,片刻后才挪开眼神,嗯了一声,又道:“说了这么多,咱们说说正事吧。不知道杨大人这么苦心孤诣的帮助朱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庆和半垂着眼睛,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这个你还用问我?你这么神通广大,自己难道不知道?要是不知道,你也不会找到我了……”
  卫瑞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目光放在卫安身上,心里有些打鼓-----七小姐的确是聪明敏锐的有些不像话了。
  卫安很好脾气的呵了一声,而后就道:“那好,我来问你来答吧。是曹安的意思吗?”
  杨庆和没有否认。
  卫安也就觉得自己明白了,坐在杨庆和对面,问他:“你父亲最看重哪个儿子?”
  这问题问的没头没尾的,杨庆和没大明白。
  还是卫瑞出声:“杨大人只有两个儿子,长子是养子-----当年无所出所以抱养来的。幼子便是这位了……”
  也就是说,杨怀是子嗣不丰的,现在杨庆和失踪了,足够要掉他半条老命了。
  卫安最后再瞥了一眼杨庆和,让卫瑞把他的嘴给堵上,自顾自出了门。
  屋外阳光正盛,走廊拐角处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只不知哪里来的猫儿,卫瑞跟了几步跟上卫安,有些糊涂的压低了声音:“七小姐,您问出什么了?”
  他怎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问出来似地。
  卫安摇了摇头:“剩下的也问不出什么来了,知道该知道的也就是了。”她转过头问卫瑞:“他嘴里刚才说的那个赖总管,您认识吗?”
  卫瑞嗯了一声:“是咱们家的老人儿了,当初也是跟着去过战场打过仗的,很得世子的信任。”
  就是这份信任,反而要了卫大老爷的性命。
  卫安沉默一回,让卫瑞去查:“查查他,他死了,可他总有后代吧?总不能都死了…家生子都是盘根错节的,不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卫瑞立即应了是,刚要再说什么,前头就传来阵阵喧哗声。
  他有些不满的皱了眉头,正要让人出去查看,一个媳妇儿就飞快的跑了进来传话:“今天京郊围猎的几位公子中,沈家的三公子听说出了事……现在知州府下了命令四处戒严,锦衣卫也来了……”
  卫瑞立即就皱起了眉头,心中惊跳的看向卫安:“是冲着杨庆和来的?”
  卫安略微想一想就摇头:“恐怕不是,不是没人盯着卫家,现在一时半刻他们应该是怀疑不到我们身上的,你不是也说了吗,杨庆和行事煞是荒唐,时常有出格之举,他消失几天是常事,再说当初你又逼迫他写下了家信…”
  她转头看着那个媳妇儿,问她:“打听清楚了吗,是出了什么事?”
  媳妇儿说不清楚,卫安朝卫瑞看了一眼,卫瑞就点头应是而去。
  素萍和纹绣则簇拥着她往后面去,一面走纹绣就低声道:“七小姐,我父亲也回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林管事说没见过李嬷嬷,卫阳清也并没说她的去向,卫安想一想就明白了为什么,闻言就道:“你去请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不一会儿卫瑞却先进来了,镇定的告诉卫安:“的确不管我们的事,听说是平西侯沈家的三少爷…跟临江王府的小镇国起了冲突,两个人打了一架,沈三少打不过,所以受伤了。锦衣卫来通州为的也不是这事儿…”他压低了声音:“是来搜人的,听说是首告冯家行巫蛊厌胜之术的家奴…领头的是林三少……”
  听说领头的是林三少,旁边的纹绣和素萍就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是林三少,总比是曹文那个恶人要能接受的多,也要安全的多了。
  卫安却皱了眉头:“林三少既然来了,曹文必然也要来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还是不得不防。瑞大叔,劳烦你将人给死死的藏住了,至于二哥,让他先行回城吧……”
  卫瑞觉得有些不对:“您不跟着一起回去吗?”
  卫安冷笑着摇头:“以曹文的性格,不管二哥身边究竟有没有猫腻,他肯定都要严查的,我不跟着,才是最稳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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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清荷
  听这意思,竟然没有跟卫珹一起回去的打算,卫瑞踌躇了一会儿,到底没动,看着卫安道:“那您呢?”
  卫珹回去了,卫安又是乔装出来的,留在这通州有些冒险了。
  何况过阵子临江王府的堂会也要开唱了,卫安不回去怎么得了。
  “自然是要回去的,可不能现在回去。”卫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最近总觉得累,大约是支撑她活着的信念倒塌了的缘故,缓了缓才继续说:“只是不能现在回去,通州这么乱,我要是死了,恐怕也是白死的。”
  卫瑞被她的话惊得打了个冷颤,抿唇应了是,自己去前头安排了。
  果然下午就传来消息,说是卫珹回京的途中竟遇上了锦衣卫,而且还被曹文好一通缠着。
  曹家人针对卫家可以说是显而易见的了,只是卫瑞心里还是不大明白,曹安一个太监,按理来说怎么也不该和明家卫家扯上仇恨,再跟冯家过不去,跟冯家过不去就算了,为什么总是盯着卫家不放?
  卫老太太和卫安却很明白这个道理。
  未必就一定是曹安想对明家下手,而对明家下手了以后,卫家自然也是烫手山芋,非得除之而后快了,毕竟是明家姻亲,而且定北侯世子也是死在云南的,为了遮掩从前的事,卫家也是必定要除掉的,何况他们还不止想除掉卫家,还想把卫家当成手里的刀。
  卫瑞站在卫安跟前,很是庆幸的感叹了一句:“幸好您没跟着,否则那个阉贼的侄子什么干不出来……”
  卫安心里忧虑却没有减少,顿了顿让卫瑞小心谨慎:“未必就不会来了,曹文虽然坏,可是却精明多疑,不管二哥到底是不是真的出城来对账的,他自己总要核实了才放心的。”
  意思竟是曹文应该还会来别庄的意思,卫瑞如临大敌,想了想,出去安排杨庆和的事了,知道卫安要见纹绣她爹,还专程叮嘱纹绣和素萍:“看着些七小姐,时候差不多了,就传饭来。”
  卫安最近的食量显见的减少,不管是来之前的卫老太太,还是刚刚才走的卫珹,都说过许多遍在饮食上注意些的话。
  卫安心里格外温暖。
  大约是遇见的好人太少了,一点点的好也能让她觉得自己不是那样一无是处,带着笑应是,两只眼睛里装满了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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