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下)——秦兮
时间:2019-03-28 09:47:20

  袁东脚底下差点儿一个趔趄站不稳,终于似笑非笑的转过头来看着沈琛发笑:“平西侯向来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之间就不必遮遮掩掩了,您总不至于无聊到故意来恶心我吧?”
  他冲旁边的中年人点了点头,中年人便退开了。
  袁东引着沈琛一面往里走,一面还道:“我如今跟那边是个什么情形,想必不必我多说,你心里也清楚。既然我都跟那边没关系了,这姑父姨父的,我也担待不起。”
  沈琛笑嘻嘻的哦了一声,跟着袁东坐下来了,微笑打量了屋里的布置,便出声夸赞:“您自从脱离了那里,倒好像是越过越好了。”
  自然,不正常的婚姻对谁都是一种折磨和束缚。
  何况哪个男人喜欢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自己却得对她俯首帖耳的。
  袁东没有说话。
  沈琛却也不气馁,话锋一转又笑起来:“只是有一件事我还是不免觉得有些过分了。”
  他看着袁东,问他:“不知道袁洪文跟袁晟是不是您的亲生骨肉?”
  袁东倒茶的动作就有片刻的停顿,而后才面无表情的看向沈琛问他:“你想说什么?”
  “也不是想说什么,只是就是心血来潮的想问一问。”他笑了笑说:“听说洪文跟萧家的亲事如今是作罢了,连提也不敢提出来。而袁晟虽然嫁给了楚景行,可是日子却好像也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最近楚景行就快不是世子了……”
  这些事显然袁东都是知道的,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紧紧地握着茶杯,神情不善的看着沈琛,冷淡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琛知道说的也差不多了,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紫砂壶,一点一点的给他的杯子添满了茶水,才道:“我能做什么?只是想来提醒提醒您,您的亲生骨肉好像也就这两个,而不巧的是,二老爷出事之后,二夫人便不决定为他守着了,二房仅剩了一个儿子,显然也是不可能以后过继给您的。养大一个孩子多难啊……”
  袁东听的云里雾里的,忍不住道:“我为什么要过继别人的孩子?我自己的儿子还活的好好的!”
  他已经十分激动了,沈琛却仍旧还是那副悠闲自若的态度,哦了一声看向他,并不避讳的直接说:“现在自然是还活着,可是再过一阵子,是不是还仍旧活着,就未必了,您说是不是?!”
  “你放肆!”袁东忍无可忍,一只手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上头的茶水顺势洒了一桌子。
  雪松跟汉帛在门外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有些慌张。
  自家主子到底跟袁驸马说了些什么啊,怎么袁驸马现在就开始拍桌子摔椅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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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 法子
  袁东的暴躁跟怒气并没有吓退沈琛,甚至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他只是悠闲的靠在椅背上看着袁东发怒,过了好一会儿,等袁东静下来了,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才笑了一声:“到底是不是我胡说,诅咒袁洪文,难道您心里不清楚吗?”
  袁东就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狐疑的盯着沈琛看了一会儿,才问他:“你到底是做什么来的,又想说什么?”
  沈琛便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一只手轻轻的在桌子上点了点,道:“您是个聪明人,也知道,我跟洪文自来是算的上是朋友,他待我不错,我待他自然也不会太差。我看他快走上死路了,所以来问问您,到底救不救。”
  袁东便冷笑了一声:“那你岂不是找错了人?为什么要我来救?我是谁?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过气驸马爷,手里又没有实权,我能救什么?你该去找你的亲姨母才是。”
  沈琛哦了一声,冷笑了一声站起来便要走:“看来您的确是不缺这个把儿子,对他毫无情分,那是晚辈唐突了,这就不打扰了。”
  他心里计算着时间,快走到门口,手已经挨到门了,便听见袁东在后面喊了一声:“等等!”
  到底还是有父子情份在的,他将手又收回来,回过头看着袁东。
  袁东便有些无奈,招了招手,示意沈琛重新坐回位子上,又给他倒了杯茶,而后才问:“你说他们快死了,是什么意思?”
  铺垫得已经差不多了,沈琛于是也就懒得再说那么多废话,放下了茶杯告诉他:“长安长公主其人野心勃勃,她将女儿嫁给楚景行,别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想必您一定是知道的吧?”
  袁东便不可避免的叹了口气。
  过后才道:“她向来是这样,从来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年轻的时候要跟长乐和长缨比夫婿,后来就要比父皇的宠爱,再后来就要比谁更富贵,谁更体面。她就没有满足的时候。”
  是,这个女人从来就不是个好好过日子的女人。
  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劝阻不成,最后终于被她跟自己弟弟的事情惹的冷了心。
  他问沈琛:“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什么叫做又?”沈琛冷笑了一声:“她不是一直都如此,胆大妄为,无所不至吗?”
  袁东便又沉默了下来,等到沈琛嘲讽完了,才开口问他:“你这回来,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
  沈琛挑了挑眉,喊了一声汉帛。
  汉帛就在门外一直竖着耳朵等着,听见他喊连忙应了一声,飞快的就进来了。
  沈琛就看了他一眼:“驸马爷隐居已久,已经不知道外头的事了,你挑几件重要的,跟他说一说。”
  汉帛有些困惑的啊了一声,看着沈琛有些茫然,想了想才机灵的把长安长公主跟仙容县主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他素来口才就好,平时常被人打趣可以去做说书先生,现在说起这些故事来就更加绘声绘色,让人忍不住跟着他的讲述而心潮起伏。
  袁东的目光越发的深邃和低沉。
  沈琛见好就收,冲着汉帛比了个停的手势,让他出去了,才看着袁东:“汉帛知道的不过少数,有许多事,都是秘密,不能外传。”
  他将手指在桌上又点了一点,吸引得袁东的目光看过来,才在桌上写了两个字,冷冷的道:“她的目标是这个,可是哪有那么简单呢?一将功成万骨枯,她怎么就能确定自己是不是那些骨头中的其中一架?”
  袁东被他说的头皮发麻,在看见他写的‘从龙’二字时更是有些失态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傻子,这么多年虽然相处的少,可是总归是在一个府邸下,长安长公主的事他多少都能猜得到一点儿。
  可是猜到归猜到,一来是夫妻二人根本就不是寻常的恩爱夫妻,他管不着她的事儿,二来是长安长公主根本不把他这个驸马放在眼里,许多事也根本不会告诉他。
  他知道的一直都有限。
  直到如今,沈琛明明白白的把从龙二字写出来,他才有些失态的叹了口气,靠坐在椅子上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这个女人野心如此之大,甚至已经到了吓人的地步了。
  沈琛没有因为他的失态就停下来,把长安长公主以前跟楚王关系匪浅,甚至接过了楚王手里以前的那些附逆余党,为我所用的事都告诉了他。
  不仅如此,还有长安长公主跟楚景行设计让晋王谋反,两边瞒骗,还有长安长公主如今的异常举动都告诉了他。
  袁东这回是真的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闭了闭眼睛重新又睁开,许久之后才问:“既然她这么有本事,你又知道我向来跟她不对盘,她连正眼都不会看我,找我有什么用?”
  “有用的。”沈琛神秘莫测的笑了笑,胸有成竹的问他:“长公主看不起袁家,总觉得先帝是匆忙打发了她,把她下降了袁家,心里一直不满。可是她不知道,袁老太爷从前可算得上跟老镇南王是过命的兄弟,就这样的人,岂会是泛泛之辈?还有您,您从十一岁就跟着章大人在蓟州杀敌卫国了,听说短短几年之间,就已经让鞑靼人闻风丧胆,闻风而逃。您有这般本事……”
  沈琛信手拿起茶喝了一口,缓缓的问他:“为何自苦呢?”
  袁东便忍不住眼里的震惊看了他一案,冷声道:“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
  他只知道沈琛纨绔,却不知道原来沈琛竟是一个如此有心的人,竟然连他的过往都打听的清清楚楚,这样还不算,连当初袁老太爷的事,他也知道。
  他目光复杂的盯着沈琛,干脆也不再跟他绕弯子了,沉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吧。”
  底牌都已经被人家看穿了,可是人家到现在连目的都还没露出来,显然是有些不公平的,袁东目不转睛的盯着沈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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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6章 谈判
  天底下没有哪个正常的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袁东之所以跟两个孩子不亲,实在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不能。
  长安长公主瞧不起他,自来就不爱让他过多的跟孩子接近。
  之前袁洪文喜欢眠花宿柳,他也是管的。
  可是长安长公主却总爱跟他对着来,当着孩子的面也并不给他留脸面,说他这里不对那里不好,冷嘲热讽的指责他没有资格管教孩子。
  孩子总是跟母亲更亲近些的。
  一来二去的,袁洪文跟袁晟都不大亲近他,也并不把他当成父亲来尊敬。
  可是尽管如此,他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儿女们出事。
  袁东整理了思绪坐直了身子看向沈琛,沉默而镇定的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便直说吧。”
  有一点沈琛是说对了的,那就是长安长公主这样的野心实在是对孩子们没有好处。
  从龙之功固然成功了便有无数的权势地位,可是若是失败了呢?
  连死都不足以谢罪。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们去跳火坑而无动于衷。
  沈琛便了然的笑了笑,伸出手递给了他一张条子:“虽然说夫妻离心已久,可是有句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必要您探听探听长公主府的消息,大约是不难的?”
  袁东伸手接过来一瞧,发现是长公主府的一份名册,目光便深邃了些。
  “这里还有一份。”沈琛说完,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张薄薄的纸给了他:“这上头写的是另一份名册,是萧家的主子的名册。”
  萧家的名册?
  萧驸马那边的人吗?
  他有些不明白的看了沈琛一眼:“我要这些做什么?”
  虽然萧家是楚景行的人,可是跟长安长公主却并没有亲近到有交易的地步,他拿萧家的名册有什么用?
  “有用的。”看穿了他的想法,沈琛站起来:“萧家这么多人,我跟林三少查过了,有几个人没有被抓。”
  意思就是有漏网之鱼?
  然后呢?
  袁东不明白:“就算是如此,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沈琛答的也是飞快:“刑部抓上来的萧家的人,人数是对得上的,可有些是李鬼,不是李逵。这些人里头,有一个,叫做萧明宇。”
  袁东嗯了一声,认真的听。
  沈琛便道:“萧明宇是萧家大房的嫡长孙,向来是萧家跟楚景行接触的话事人。他逃了,要么是楚景行安排的,要么便是自己做的准备。可是无一例外,不管是哪种可能,长安长公主跟楚景行一定会防范未然,找他的下落。若是找到了,麻烦您知会我一声。”
  袁东反应过来了,皱着眉头:“你的意思,是要我回公主府去?这样便能救洪文跟阿晟吗?”
  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完全全的黑了,透过窗户隐约能看见有下人踩着凳子点廊檐下的灯笼,那些明明灭灭的光透进窗户里来,沈琛眨了眨眼睛嗯了一声。理所当然的面对着袁东的愕然:“这是自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您是驸马,住回长公主府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袁东便有些愤怒了:“我跟她已经闹翻,怎么能搬回去?何况就算是我回去了,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他嘲讽的牵了牵嘴角:“难不成你觉得,她还会让我参与其中吗?”
  沈琛没有理会他的愤怒,继续等他情绪平复,才道:“如何光明正大的回去,这不是我要担心的。我到这里来,是想跟你谈个交易。成了,我们王府能不受楚景行的拖累,彻底铲除楚景行手里的那些不听王府使唤的棋子,你也能让儿女门平安度日。这本来就是个交易,既然是交易,自然要付出一些该有的代价,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
  袁东咽了口口水,看着面前长身玉立,如同一棵青松一样的少年,沉默下来良久才抬头问他:“那你付出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这些东西都是我打听来的。”沈琛俯身看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而且,我接下来还要看住楚景行跟长安长公主。”
  袁东有些不解。
  沈琛便体贴的给他答疑:“您是知道的,您那曾经的妻子是怎么样一个人。而我更清楚楚景行的为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对他来说不是不要紧的,他发泄出来还好些,他这样隐忍不发才是最可怕的。”
  袁东明白过来:“因此你想让我探听消息?”
  沈琛嗯了一声:“这对于您来说也不是难事,更不是不能做到。我知道长安长公主虽然看不上袁家,可是却也不是没有-----你弟弟的人她便很看得上,自你弟弟死了后,她更是为了弥补而重用了你弟弟的许多心腹。这些人,想必您是能掌控的。”
  袁东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沈琛便坐下来看着他,认真的道:“谁也不知道楚景行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之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要是不想洪文和仙容县主死,您便帮我一次。这也不只是帮我,也是帮你自己和袁家。”
  袁东紧闭了眼睛,片刻后才又问:“以后怎么联络?”
  若是回了公主府,想要传递消息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长安长公主一向都是个谨慎到极点的人,公主府又是她的天下。
  沈琛笑了笑:“不必急,你或许是行动不自由被监视,可是洪文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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