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郡主是王爷的心头肉,也都知道这位郡主之前在王妃生产的时候力挽狂澜,护住了整个王府,都不由得替她悬心。
她要是真的没了,还不知道这王府会成什么样子。
王妃毕竟撑不起来啊。
丁香匆匆的进了内院,见郑王妃正逗着小世子,便上前悄声的立在了一旁。
郑王妃将头转向她,见她急匆匆的额上还带着汗,便有些焦急的将孩子交给了一旁的奶娘,急忙站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安安那边出什么事了?”
她再有心思,不过也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府里的事她根本无法作主也做不得主,现在郑王没在,卫安就是她的主心骨。
而事实上前几次危险也都是卫安帮忙才能有惊无险的度过,她很害怕会再次出事。
丁香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摇了摇头:“不是不是,郡主没什么事,只是…定北侯府那边又来人了,问郡主好了没有,说是卫老太太想的厉害。”
郑王妃便叹了口气,看着小世子懵懂漆黑的眼神只觉得疲惫和心酸,好半响才道:“你就告诉他们,说是再过几天就好了,再回去给老太太请安。”
丁香应了一声,见郑王妃叹气,便劝她:“您也不要太担心了,郡主她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郑王妃的眉头却没有半分放松-----哪儿有那么简单啊,当天就炸死了那么多人,还有几个受了重伤的,王府也让大夫用心诊治了,可是到最后那些受伤的人中活下来的也就是一个而已。
更别提卫安还只是个女孩子了。
她抿了抿唇,想了想便接过孩子来:“我去瞧瞧安安。”
不管怎么说,这是郑王的嫡长女,她心里知道郑王对这个女儿是极为看重的,要是他还能活着回来,必定会追究此事。
而就算是他不回来了,卫安活着一天便会看在郑王的面子上护着小世子一天,郑王妃心里明镜似地,知道卫安活着才是好事。
丁香知道她心里着急,也不敢劝,只好跟在后头。
谁知道才出了门,外头便匆匆忙忙奔进来一个婆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跪在了郑王妃跟前,一跪下便片刻没有耽误的哭出了声:“王妃!出事了!郡主她……”
郑王妃僵在了原地,抱着孩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
孩子似乎感应到了母亲的紧张焦虑,挣扎了一会儿脱离不了母亲的怀抱,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郡主怎么了?”郑王妃被丁香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连声音都在颤,一时之间只能僵硬的问出这一句话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个婆子哭的更加大声,活像是死了爹娘:“郡主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吐血了……侯爷已经让人去请老大夫和孔供奉了,王妃您快过去看看吧,郡主只怕是不好了…”
吐血了,不好了,这两个词将郑王妃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婆子,只觉得耳朵里一时嗡嗡嗡的响,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虽然前阵子卫安便开始一直昏迷着,可是太医也说了,只要好好养着,是有很大希望能醒来的。
怎么会忽然吐血呢?
她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孩子也不肯交给身边的奶娘,疾步朝卫安的院子里赶,等到一进院子门,看见里头蓝禾和玉清穿梭不停,两个人连脸都哭花了,就觉得脑海里轰隆一声好似火药炸开了,一时之间双眼漆黑一片,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飞奔着过去腾出一只手来扯住了纹绣,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啊?!”
纹绣同样也急的厉害,听见郑王妃问就险些哭出来:“王妃,我们郡主不知道怎么了…吐血了……”
她抽噎着,勉强将话说的清楚了:“大夫说,郡主原本便昏迷着不能进食,身体弱的很,让我们只能给尽量多灌些汤药下去…我们也没给郡主吃什么呀,郡主怎么忽然就吐血了呢?!”
郑王妃连话也说不清楚了,踉跄着进了屋,便闻见浓重的血腥味,一时便觉得连背后都凉了,不自觉的就收紧了抱着孩子的手。
孩子被箍的不舒服,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一时之间屋子里全都是令人心烦意乱的痛哭声。
好在郑王妃还保持着一丝理智,看向沈琛就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急忙扑过去问他:“侯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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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4章 死地
在她心里,沈琛跟卫安都是一样的聪明人,能耐都大的很,她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卫安忽然会吐血,情形会急转直下。
沈琛没有抬头看她,好像失了魂。
郑王妃便更加不安了,她心里知道的,沈琛对卫安的心意有多深,这些天卫安躺在床上,沈琛除了进宫便什么地方也没去过,守着卫安寸步不离。
要不是卫安的情形真的很不好,沈琛是绝不会露出这副形容的。
她吓了一跳,顾不得问沈琛了,拽住了汉帛便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汉帛急匆匆的本来要往外头跑的,现在这里头乱的很,也顾不得什么小厮不能进后院的说法了,见郑王妃拉住了自己,便抿了抿唇说:“老大夫说…说郡主这是中毒的症状…”
郑王妃还没进门,汉帛更是在廊檐下,这番对话外头的人就都听见了。
下人们动作便下意识的放的更轻,恨不得将自己当成一只乌龟,生怕会触怒了上头暴怒的主子们。
郑王妃有些站不住了,扶着廊柱才勉强站稳了,眼看着丁香焦急的从自己手里把孩子抱过去了,还仍旧懵懵的,好半响才吐出了一口气问:“为什么好端端的中了毒呢?”
汉帛好似也烦躁的厉害,甩了甩头就道:“这谁知道呢?现在我们侯爷是急疯了…先去请孔供奉来瞧瞧再说……”
郑王妃不敢拦着他,任由她急匆匆的跑了,回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只能看见隐约放下了的帐子,心中便忽的就是一跳。
也不知道素萍在里头哭喊了一句什么,纹绣和蓝禾她们几个小跑着进去,不一会儿里头就哭声更盛。
郑王妃被这些哭声弄得心慌意乱的,一时觉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急忙进去,却有些腿脚发软的不敢靠近,僵硬着身体喊了一声纹绣:“怎么了?!”
她根本就不敢问出那个字来,只要一想到,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纹绣哭的厉害,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帐子里头传出来:“不好了…不好了……郡主的鼻子里也开始流血了……”
郑王妃是真的站不住了,要不是身边的嬷嬷扶着,怕是早就已经倒下去了,听见了这句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晕倒。
旁边的沈琛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掀开帐子,只看了一眼,便神色铁青的重新放下了帐子,快步出了门,不一会儿就又拉着老大夫进来了:“您快看看!不是说也未必中毒很深吗?可是眼睛鼻子都开始流血了……”
老大夫被他拉扯着,走的踉踉跄跄,这个时候却顾不得跟他计较什么,上前几步将手搭在露出来的手腕上,不过一会儿便面色大变,忍了又忍,还是摇了摇头道:“怕是…怕是不行了,快给郡主准备后事罢…”
他说着,见沈琛呆若木鸡恍若未闻,便将目光转向郑王妃,咳嗽了一声就道:“您让底下人去看看,府里有没有现成的寿材…还有,叫人给郡主梳洗梳洗…总得干干净净的去…”
此言一出,帐子里的纹绣素萍几个人便放声大哭起来。
外头听着声音的众人便都是一愣,紧跟着便都明白了,郡主怕是真的没了。
郑王妃面色苍白如纸,低声喃喃自语:“不会的…怎么会呢…”
一点儿预兆也没有,怎么忽然就到了这个地步了?郑王妃总觉得这恍惚是在梦里,卫安那样的能耐,多少次说是过不了的坎儿了啊,可是她还不是过来了?最后都仍旧活的好好的,怎么就这回,忽然就说完了呢?
她想不明白,想不通,眼睛酸涩痛的厉害,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泪滴便唰的一声顺着脸庞掉了下来。
老大夫抿着唇,看着沈琛如同死人一般的面色,还是硬着头皮摇头:“真是已经回天乏术了……”
正说着,外头忽的进来了一个人,听见了这话便急忙问:“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还是郑王妃转过头去看,见是孔嬷嬷,便摇了摇头:“安安,安安她不行了!”
孔嬷嬷只觉得口干舌燥又腿软,啊了一声惊慌失措的追问:“不是说好好儿的吗?怎么忽然,忽然就……”
纹绣和蓝禾几个人的哭声哭的人心烦,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见没人来理会她,又看沈琛麻木的坐在桌边如同呆住了一般,才上前了几步掀开了帐子。
帐子里头躺着卫安,蓝禾正细心的拿了布给她擦脸,她一张脸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是血渍还没彻底擦干净的缘故。
这得是流了多少血出来?
孔嬷嬷心慌的厉害,不敢再多看,急急忙忙的道:“我…我去告诉老太太……”
她急忙转身跑了。
沈琛抬了抬眼皮,朝着她出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对着雪松使了个眼色。
雪松很快跟上去了,郑王妃咬着唇,想哭又不知道为什么哭不出来,好一会儿才道:“我…我这就让人四处去通知一声……”
沈琛忽而出声喊住了她。
郑王妃急急忙忙的转过头来,听见沈琛说话勉强问道:“侯爷,怎么了?”
“这中毒中的蹊跷,去厨房里问一声,是谁给郡主熬的药。”沈琛面无表情,眼里的情绪阴沉得吓人:“总不能让郡主无缘无故遭此大难!”
郑王妃这才猛地醒悟过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了起来,握住了丁香的手急忙吩咐自己身边的嬷嬷:“快去!快去问问,究竟是谁给郡主熬的药……”
正说着,外头便又跑进来一个管事妈妈,对着郑王妃和沈琛便跪了下去:“王妃,侯爷,管着厨房的郑家的…她…她投井了!”
郑王妃又急又怒:“投井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分明就是…分明就是心虚,因此畏罪自尽了!”
屋子里吵吵闹闹的,那些下人们也都因为这个消息而都一时之间乱了套,郑王妃只觉得被气的头晕目眩,心里又是气又是急,只差没有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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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5章 准备
丁香在旁边看着她摇摇欲坠,也吓得厉害,在旁边一把搀扶住了她的胳膊,就带着点哭腔喊了一声王妃:“您节哀顺变…这还有许多事要您处置呢……”
郑王妃的确不敢倒下去,从前什么事都有卫安或是郑王撑着,可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还多了个如今在襁褓里的幼儿。
想到郑王杳无音信,到现在还生死不知,而卫安竟然又出了这样的事,她就觉得寒意一阵一阵的往上涌,冲的她几乎站立不稳。
好一会儿,她才忍住了,回头愤愤的冲着丁香吩咐:“她们以为这样便能脱罪了!我就不信她家里人不知道!给我查,带着人把她家里人给捆起来!送到顺天府去!罪名就说是谋害主子,让顺天府好好审一审,到底是哪路牛鬼蛇神在背后作怪!”
丁香知道事情严重,一点儿也不敢耽误,立即转身就去了,临去了还有些迟疑的转过身来,想到什么就叮嘱郑王妃:“王妃…您看好小世子……”
卫安已经出了事,小世子不能再有事了,否则的话,这府里就真的是没个盼头了。
郑王妃被她说的一怔,很快就意识到她说的有道理,急忙点头,严厉的吩咐奶娘:“抱着孩子就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
她想起之前的事了,百合抱着刚出生的小世子想去跳井,那个时候,还是卫安当机立断,审出了地方,才把孩子救回来了。
可是现在却再没有卫安保护她们了,她们只能靠着自己。
她吩咐完了奶娘,便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掀开了帐子,眼里含着热泪的摇了摇头:“我来吧!我…叫我也尽尽心意……”
卫安也算得上是她的女儿,她答应过郑王,一定会把卫安当成自己的女儿的,只可惜她还来不及对卫安好,还来不及替卫安操办婚事,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她上前坐在了床沿,想接过蓝禾手里的湿帕子,却发现卫安的眼皮动了动,不由得便愣在了当场。
而后她又疑心是自己看错了-----没理由的,人都已经断气了,七窍流血的,怎么还会动呢?
可是等到卫安睁开了眼睛,握住了她的手,她便知道自己刚才不是错觉,感受到手掌心里卫安的手的温度,她一下子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不…不是……”
卫安却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缓慢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郑王妃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就住了口,转过头去镇定的吩咐蓝禾:“把帐子放下吧,省的侯爷看见了心里难受。”
几重帐子一放下,外头的喧嚣便霎时都听不见了,郑王妃俯下身看了卫安好一会儿,才哭着到:“我还以为…还以为你真的出事了……”
失而复得大约是这人世间最美好的事了,郑王妃激动的厉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便问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已经意识到卫安这是在故意演戏给别人看了。
卫安点了点头,接过蓝禾递过来的帕子,声音极轻的道:“我之前在门口火药爆炸的那一次,便没有受伤,一直都是故意在床上躺着装作昏迷的。”
郑王妃听的有些糊涂了,不大明白的问她:“既然没事,怎么……”
她问完了便立即反应过来了,卫安这么做,总是有她的道理的。
蓝禾果然在旁边轻声说:“光天化日之下,还能出炸药伤人的事儿,那么多人,还就有几个人扑救,却朝着郡主来了,怎么看都是别有用心。当时情况紧急,周围或许还有许多人,要是郡主没事,我们府上护卫又不多,那些人是可能狗急跳墙拼命的,因此侯爷跟郡主才想到了这一招…装作是重伤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