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说出了重点。
卫安便紧跟着也点头表示赞同:“没错,他如今的计策完全不像是他从前会做的事,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他背后一定是有人在给他出谋划策。”
所以才督促着他做出了这么重要的决定,不再不痛不痒的找卫安跟沈琛的麻烦,一下子就指在了关键之处。
不是楚景行自己想的法子。
应当也不是长安长公主,毕竟长安长公主在这之前好似在楚景行面前都属于从属地位,从前都说不动楚景行,没理由这短短时间里就忽然能说得通并且占据主导地位了。
沈琛看了她一眼,幽幽道:“听袁东说,袁嬷嬷来府里的次数也越发的多,并且他也发现,长安长公主的许多事都是她自己i说了不算的,似乎要写信去问过什么人才敢做决定。你们猜猜,谁有这个本事?”
林三少一直很安静的听,到了这一刻就抬了眼睛看着他们:“胡长史在做什么?”
沈琛跟卫安的眼神便都复杂起来。
“胡长史是王爷派到京城来收拾楚景行的,他的责任便是拘着楚景行不让他再胡闹。王爷也给了他人手,一次两次他看不住楚景行,这说的过去。可是三次四次,一直这样,到底是他无能,还是他有心而为之?”林三少冷冷的说了一句,面色冷淡:“他看样子可不像是不精明的人,否则也不能得到王爷的信任了。”
那也就意味着是第二种可能,他不是无能,而是楚景行的帮凶。
这么说的话,楚景行这人还真的算是未雨绸缪的典范了,早早的就把棋都布置到了临江王身边,怪不得能苟延残喘这么久。
林三少咳嗽了一声,见大家都没说话,又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便道:“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了,就好好想想,该怎么应付吧。是提前知会圣上,还是如何,没时间了。”
郑王摆弄忍不住有些感叹。
林三少实在是个很能一针见血发现问题的人啊。
说的是,现在讨论那么多都没有什么意义,到底该怎么办才是真正应该担心并且重视的。
他看了众人一眼,问:“大家是个什么意思?”
二老爷一直没有说话,到了此刻才道:“兹事体大,若是我们不告诉圣上,如何规避?若是不能规避,他们难道杀了德妃跟五皇子就完了?这不过是骗皇后娘娘的话罢了,若是易地而处,我们是楚景行,如何才是最保险的?”
或者说,最符合他心意的。
二老爷甚少发表意见,可是直到此刻才知道他竟是个完完全全的通透人,对这些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看法。
从前卫安只觉得二老爷忠厚,现在看来,他还是个聪明人。
郑王也跟着点了点头:“这也是我的意思了,楚景行在宫里预备要发动宫变,逼死德妃跟五皇子,那下一步呢?”
卫老太太便冷着脸道:“下一步?其实不必下一步了,因为得到了消息,圣人恐怕就坚持不住了,尤其是……若是林淑妃也出事呢?”
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朝林三少看去,忍不住都吸了一口气。
要是淑妃也出了事,那隆庆帝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他不年轻了,死了好几个大儿子,现在唯有的两个宝贝小儿子也死了,就只剩了林淑妃这一点渺茫的希望,要是连林淑妃都一尸两命,那他的皇帝位子就只能换人做,他这么多年,就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
他会活活气死的。
尤其是在他身体已经日渐支撑不住的情况之下。
五老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全然被这些可能性给吓得懵了。
沈琛便道:“那便要同圣上说了,可是如何说呢?”
怎么说隆庆帝才会信,并且生出警觉来的同时又不疑心他们?
卫老太太跟卫安对视了一眼,不由都想到了一个人选,目光灼灼的去看林三少。
林三少便挑了挑眉
密室里的布置仍旧精致而富丽,楚景行跟胡长史面对面而坐,心情大好的给胡长史抬手倒了杯茶:“祝我们一切顺利。”
这是句好话,胡长史举杯一饮而尽,望着楚景行问:“萧家的事,处理好了么?”
他们之前为了让萧家的人能在牢里闭嘴,将萧家嫡支的三个孩子给换了出来,并且安置好了,用以威胁萧家人。
楚景行笑了笑:“都妥当了。”
最难缠的就是萧明宇,他参与的事太多了,后来他也是拿他已经怀孕了还未生产的妻子出来说事,说了保证给他留个血脉,才镇住了他。
不过也不需要镇住他多久了,等到事成之后,这些人说不说,说什么,都不会再影响他,因此他并不当回事。
胡长史若有所思,提醒他:“还是小心为上的好,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后路可走,凡事应当尽力做的妥当。”
楚景行嗯了一声,倒是并没有不耐烦,想了想还问胡长史:“皇陵布置好了吗?”
“那边不必担心,我已经跟长公主殿下都布置妥当了。”胡长史点头,又道:“到时候您只需避开就是,不会出什么事。”
胜败与否,就只看这一次了。
楚景行有些说不出的紧张跟兴奋,半响才捏着杯子叹了一声,轻声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愿我们能一举成功。”
胡长史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看我们明天还需要做一场戏-----小郡王跟平西侯都是极为敏锐的人,他们怕是通过谢三老爷的事,多多少少还是会怀疑我……”
胡长史是个很敏锐的人,敏锐的人总是容易猜透对方的心思。
------------
第764章 小产
楚景行便深以为然。
“沈琛跟林三少都狡猾多端之辈,背后的卫老太太也是个令人头痛的,的确不能在计划施展之前露出破绽来。”他点了点头,笑着对胡长史道:“那一切,可都要仰仗先生了。”
他再跟胡长史商量了一遍细节,候着胡长史起身走了,过了一会儿,才起身往外走。
赵炎已经等在书房门口了,见了他便低声道:“下午有人送信过来,说是要见胡长史,是平西侯府的人。”
果然如同胡长史猜测的那样,看谢三老爷出了事,楚景吾跟沈琛多多少少还是有疑心的。
楚景行嗯了一声:“这件事胡长史自己自会料理,你们不必过多关注,若是他有什么要你们做的,你们就照着办便是了。”
赵炎应了是,又跟他说:“才刚世子妃身体似乎不大舒服,百合又出去找了太医了。”
楚景行原本要去外院的,听了这话就看了他一眼,径直提脚去了郑源。
院子里人来人往的热闹的很,百合正慌张的奔出门来,一见了他便跪下来了:“世子!出事了,世子妃她……”
楚景行便有些意外:“世子妃怎么了?”
虽然说仙容县主这一胎并不怎么稳固,可是一直都没什么大问题,太医钱几天来了以后不是也说只要好好休养保养就没什么问题的吗?
百合便抿着唇有些为难:“世子妃最近心绪不佳,忧心忡忡,太医说,说是忧思过度了……”
楚景行挑了挑眉,一手拨开了她,大步进门,一进门就嗅到一股血腥味,不由皱了眉头。
进了寝室之后,这股血腥味就愈发的浓厚的挥之不去,熏得人几欲作呕。
楚景行咳嗽了一声,袁嬷嬷和葛嬷嬷都从里头出来,见了他都欲言又止。
楚景行倒是很冷静的很,看了一眼袁嬷嬷手里捧着的一盆血水,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
葛嬷嬷吓得厉害,她向来是害怕楚景行的,见了楚景行发怒,便有些控制不住的手抖起来,支支吾吾了一阵说不出话来。
楚景行的耐心便用尽了,冷声重复了一遍:“我刚刚问,怎么回事?!”
他发起怒来的可怕模样到现在都是葛嬷嬷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她一下子竟吓得跪了下来,哭着道:“世子妃……世子妃小产了……”
这话说完,她就瘫在地上,害怕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仙容县主这一胎来的原本就不算早了,成婚一年左右才怀了身孕,可是身怀有孕之后又一直都不怎么稳当。
这么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还是滑了胎。
主子受罪,可是她们这些当下人的,实在是害怕被牵连。
毕竟不管是长安长公主还是楚景行,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还是袁嬷嬷镇定些,看着情绪莫辩的楚景行,温和的催促葛嬷嬷起身:“快去开了库房,太医刚才指明了要的那些药材都拿出来,吩咐厨房赶紧炖了汤送上来,待会儿醒了,只怕世子妃便要饿了。”
葛嬷嬷如获大赦,见楚景行没什么表示,急忙道是,一股脑儿的爬起来便跑了。
楚景行便把目光放在袁嬷嬷脸上,问她:“怎么回事?”
袁嬷嬷垂了头,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旁边赶过来的丫头,便做了个手势请他往里走,一面走一面道:“太医说是忧思过度,怀了身孕原本就需要静养,可世子妃先是在宫中受了惊吓,出宫之后又一直担惊受怕,才刚听见了林淑妃替弟弟求亲的事之后,更是发了大脾气,因此……竟没能保得住。”
楚景行面色便更加冷了些。
别人的事是别人的事,仙容县主如此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以后遇见大事又该怎么样?
难道以后都要靠长安长公主和他给她搭起棚子来,并且只能听好话听不了坏话,又只能受得了保护扛不起事吗?
实在是太没用了些。
他这么想着,到了仙容县主身边脸色便更加冷淡了一些,见仙容县主睁眼,也只是开口说了句好生保养,便转身出门去了。
现在仙容县主丢了孩子,身体又大伤元气,能不能送出京城去还得跟长安长公主重新再商量商量。
长安长公主已经没有心思再跟他商量了。
她这一辈子对谁都不曾托付过真心,唯有对两个儿女,是真正的说得上掏心掏肺,一听说仙容县主滑了胎,她片刻都没有耽误,从宫里出来之后便直奔临江王府。
仙容县主哭的厉害,埋怨自己没有为了孩子养好身体,神情憔悴,长安长公主看的心中难受,忍不住便迁怒楚景行:“他若是肯多花些心思在你身上,你也不会这样多愁善感,说到底,还是这个丈夫找错了。”
楚景行根本就不是个适合过一辈子的人。
现在他身边虽然旁的女人,可是对仙容县主的态度却实在冷淡的厉害。
这还是仙容县主在有娘家凭恃的情况之下,他尚且能如此,以后若是他真的登了高位没了掣肘,又能对仙容县主好到哪里去呢?
长安长公主觉得自己当初看错了人,心里凉了一片,摸着女儿汗湿的头发,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仙容县主却不断摇头替楚景行说话:“不是他的过错,母亲,他也够艰难了,王爷逼他,沈琛他们又难对付,之前还有萧明宇找他麻烦,他应付这些就已经很吃力了,哪里有心思花在我身上?是我没用,做不了他的左膀右臂,帮不上忙还拖了后腿……”
女儿这么会给丈夫开脱,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长安长公主百感交集,轻声吩咐人去端药上来,才叹气:“你也不要什么事都站在他的角度上,替他着想。你太好说话了,日后他便不会觉得你的退让是在为了他着想,只会觉得理所应当,到了那一天,你又该怎么办呢?”
夫妻相处之道,贵在相互理解,一个人毫无原则的退让,到什么时候都不是办法,因为那个一直付出的一方迟早会因为不平而后悔的。
------------
第765章 忧虑
现在才新婚燕尔之际,在仙容县主还在步步小心退让的时候,楚景行尚且能这么不珍惜,更别提以后了。
他以后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又会对之前的糟糠有多少情分呢?
哪怕她这个当母亲在后头盯着,那也是没有用的-----她不过是能阻止楚景行废了女儿罢了,可是要更多的,还能要求什么?
她难道还能管得住楚景行的心吗?
仙容县主却听不进去这些,她握住长安长公主的手,额头上的汗还是在往下滴,可是她却半点儿没有觉得,只是咬着唇问她:“母亲,听说,听说林三少跟卫安提亲了?”
这件事已经传的大家都知道,大家都当一件新闻来听,长安长公主便也嗯了一声:“是林淑妃亲自派了谢司仪出宫跟定北侯府提的这件事,昨天还召了卫安进宫说话,想必是八九不离十了,若是定北侯府肯点头,这亲事也就怕成了。”
她说着,又嘲讽的笑了疑似哼:“不过也未必,虽然林三少看上去是不错,可是还有一个沈琛呢。”
“沈琛?”仙容县主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冷笑着道:“果然如此,当年我就看出他对卫安的态度不对,原来…”
沈琛对卫安的确是不同的,大家多多少少之前也都有一点猜测,不过沈琛一直没有表露出来,也没人拿这个说事罢了。
长安长公主疑惑的皱着眉头看了女儿一眼,低声道:“这个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怎么还因为这个热气?要真是因为这个都要生气,那你可不知道气的过来还是气不过来了。”
仙容县主就拽住了母亲的手,扁了扁嘴欲哭:“我就是不甘心……当年桂娘说的没有不对的地方,她卫安不过就是个野种,因为命好,所以成了郡主,她除了命好,还有什么?她原来给我提鞋都不配的,可是现在却要跟我平起平坐……”
甚至还不仅可以平起平坐。
要是真的到时候沈琛娶了卫安,而楚景行事情没成的话,卫安终有一日是要踩在她的头上的。
她攥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都不自知,忽而哽咽着道:“可是她到底为什么什么都比我强?!”
她的亲事还是一波三折,好不容易才成功的。
可是卫安呢?
她什么都不必做,林三少这个冰山就愿意为了她去求林淑妃亲自出面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