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上前去看宝哥儿,见宝哥儿哭的脸通红,就更是气愤的拔高了声音质问他:“你刚才在做什么?!”
施太医心里有一瞬的惊慌,却很快又镇定了下来,无凭无据的,谁也不能怎么着他,他咳嗽了一声,很茫然的反问孔供奉:“给世子治病啊,我想听听世子的心跳是不是正常了些,怎么了?难道我治病还要事事都先请求您的意见吗?”
孔供奉急忙认真检查宝哥儿的身体,见宝哥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又低首附在宝哥儿胸口听了一会儿心跳,见也是正常,才微微放下了心来,冷哼了一声就道:“这可未必是听不听意见的问题,而是你究竟是想治病,还是想害人的问题。”
话说的这么明显,叫人想不明白都难了,施太医便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太医,我若是不治病,那是在做什么?什么害人不害人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您虽然是老资历了,可是说话却也不能凭空张嘴便来罢?这话您可得说清楚,什么害人不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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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0章 讽刺
他极力的表现处自己的愤怒,来遮掩自己的心虚,不甘示弱的瞪着孔供奉道:“你简直是满口胡言,坏人清白!”
孔供奉气的胡子都在发抖,看着他丝毫没有退让:“坏人清白也得那人真的是清白的才行,你这样的人,简直丧心病狂,心都是黑的,还提什么清白不清白!?”
他也不再跟施太医打嘴仗,冷声道:“昨天你忘了那个打磨镜子的手艺人了吗?!”
这话一出,施太医立即便惊得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的收缩,这容易坏事的东西,总是容易在人的潜意识里留下印象的,只要一旦真的出了事,大脑便会主动的替你回想起来,昨天那个打磨铜镜的人给施太医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他就算是想要不记得都难,当场便忍不住震惊的站了起来看着孔供奉。
孔供奉冷笑了一声:“刚好那个手艺人是我家熟识的打磨镜子的,今天他来我的府里,我们刚好说起孩子的病的事,他就说他昨天好像也是去了一个大夫家里,那个大夫也正好跟人说起什么治病,治孩子的心疾的事…他还说,他听见那个大夫说什么,这孩子必会死的…”
施太医整个人已经石化了,一时之间就算是他真的冷心冷肺,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木木的瞪着孔供奉,像是在看着一个多可怕的东西。
孔供奉没有理会他,冷哼了一声,气愤不已,要不是怀里的孩子还在哭个不停,他简直是已经想扑上去打人了。
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声:“当时我就起了疑心,因为我们私底下都讨论过的,这孩子的病不大像是寻常见的那种心疾,只要好好的养着,未必不能好,怎么会忽然说的这么斩钉截铁,直到那个手艺人跟我说起在你家差点被人杀掉的事,我才起了疑心,拿出了世子的医案仔细研究,经过跟老大夫讨论之后,觉得不对……”
施太医极力的稳定了心神,又急又怕的道:“不是的,您到底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手艺人,他去的也未必就是我家…”
情况太混乱了,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白。
孔供奉指着他冷笑:“你胡扯!那人已经说清楚了,按照地址和形容,那就是你家无疑,你若是真的心里没鬼,为什么每次治病都要撇开人,自己单独治病?为什么每次你来过之后,过不多久宝哥儿就比平常病的更厉害?!这一次两次是巧合,这么多次,难道都是巧合?!”
施太医吞咽了一口口水,思维被孔供奉弄得更加混乱了:“孔先生,您说这话可要负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孔供奉更加气愤:“不知道也简单,那大家便去撕掳开好了,我去找找那个手艺人,让他来作证,大家不就都知道了吗?再说,我刚才已经想起来了,宝哥儿胸口上回在你诊治之后,有一块形状诡异的紫斑……”
施太医这回是彻底慌了,听孔供奉这番话,分明就是真的认定他是害宝哥儿了,而且还有那个手艺人作证,这是最要命的,因为那个手艺人的确是去过他家,到时候那些人一旦有了怀疑,再查他的异状就很容易了。
他不由得软下了声气:“不是,我没有做这样的事,孔先生您误会了,这一切都是误会,再说了,这孩子的心疾哪里是能被人控制的?我怎么有这份本事呢?”
孔供奉呸了一声:“没有法子?我已经查过了,一十年之前在安徽替人诊治,也出现过这样病状的孩子,也是突然就犯了心疾,是被你治好的,你就是凭着这个案子,而扬名安徽的……”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他总是籍籍无名,家里日子很难过,他连媳妇儿都娶不到,只好出此下策,将一个在别院休养的孩子给弄伤了,又替他治好……
施太医心里的恐惧终于蔓延出来,心防也被攻破,猛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先生,我也是一时糊涂,您放过我罢,我还年轻,我家里还有老娘要供养,我媳妇儿还怀了身孕……”
孔供奉心里更加觉得厌恶和不齿,居高临下的看着跪着的施太医,冷冷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知道害怕,为什么还要故技重施?难道你不知道谋害宗室是个什么罪过?!”
施太医全然崩溃了:“我也是一时糊涂罢了,我以为……”
以为这样偏门的病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而且没有多少人会往太医有问题的方向去想的,谁会去怀疑大夫呢?
孔供奉心知肚明:“你不是一时糊涂,你分明是精明过头罢了,这回要不是我们碰巧发现,我猜你现在就要再来一次了罢?难道你不知道婴儿的身体有多弱?你这样按下去,他还有命在吗?!”
施太医心里乱的很,像是面前有无数只的蚊子在飞在叫,他的头晕的厉害,想到什么又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膝行着朝着孔供奉过去:“先生,我是一时糊涂,您饶了我这遭……不然我就没命了…”
孔供奉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他问:“这么说,你就是承认你做了这个事,害了世子了?”
这里又没有别人,先稳住孔供奉,先让他不要嚷嚷出去,不然的话,才真是完了,施太医想也不想的点头:“是我的不是,是我猪油蒙了心,活该死了……”
这就是承认了,孔供奉呵了一声:“你求我有什么用?事到如今,你该求的是王爷和王妃,是郡主,只有她们才能决定你到底是死还是不死。”
他说完,原本寂静的房间里头忽然凭空出现了几个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施太医被惊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震惊至极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又看了看孔供奉,显然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呆在原地像是一直被吓傻了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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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1章 使诈
可是纵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郑王和卫安又都已经出现在了眼前,有一点他却是无比清楚且知道的----他完了!这么多人看着,他刚才亲口说的那些话都落在了他们的耳朵里,现在他就算是想反口都已经没有法子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头的惊慌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上来,之前那些可以主宰贵胄性命的那些快感悉数的退去,很快换上铺天盖地的惊恐,他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孔供奉拂袖,将孩子快步走过去交给了郑王妃,低声道:“王妃,就是这个人害了世子!明明世子无病,他却将世子说成是病入膏肓,我们险些被他所蒙骗!”
宝哥儿已经不哭了,软软的趴在郑王妃的怀里,抱住她的脖子撒娇似地喊了一声娘,郑王妃反手搂住他往上抱了抱,看着施太医的目光冰冷得像是冬天里的冰,她许久才做出了反应-----将孩子交给了旁边的卫安便扑向了施太医,左右开弓打了他十几个巴掌,再也顾不得形象和规矩不规矩的了,声嘶力竭的揪住他的衣襟质问他:“我的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才一岁啊!你为什么这么狠心,竟然朝一个孩子下手,竟然把他弄成了这样!”
这么多天,她不眠不休的守着孩子,把这些太医都当成祖宗一样的供着,几乎是言听计从,就想他们能治好孩子的病,可是哪里能料到,这里头却藏着一只豺狼,他冷眼旁观着他们所有人的痛苦和惊慌,装成救世主,说着救孩子的话却做着害孩子的事。
想到自己一门心思的埋怨沈琛和卫安,却根本就不知道始作俑者就在自己的纵容之下加害自己的孩子,她简直心痛得难以呼吸,打完了施太医还不解恨,伸手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宝哥儿被吓蒙了,不知道自己母亲为什么这样激动,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郑王朝着卫安使了个眼色,让卫安安抚宝哥儿,自己便疾步上前拦住了郑王妃,轻声道:“好了,这些事谁能想得到?人家千方百计的算计我们,我们就算是想要防范都不知道怎么防范,这怪不得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问清楚,他到底是听了谁的命令这么来害我们,这样的事,绝不能有第二次了!”
郑王妃倚在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王爷,我好恨我自己啊!是我听了这个饿狼的话,秘辛有什么神药,所以对他言听计从,只顾着追问安安跟沈琛…却忽略了自己的宝哥儿,要是我能一直守在宝哥儿身边,不那么信他,宝哥儿怎么会受这样的苦,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宝哥儿……”
她已经难以支撑下去了,这些日子的惊恐和绝望交替着折磨她,将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快要耗尽了。
郑王叹息了一声,语气不由自主的就温和了下来:“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不是你的过错,父母之爱子,原本就是没有理智的。要怪便要怪这些人无孔不入,心思不正,恶毒计谋无所不用其极……”
他说着,冷冷一顾还跪在地上的施太医,斩钉截铁的冷笑:“这样的人,谋害宗室,按例应当处死!”
孔供奉立在后头,气的胡子还是有些颤抖,之前谢良成让他来诈施太医的话,他心里还惴惴不安,想着若是冤枉了人,到时候同僚之间见面相处就难免尴尬了,可是谁知道,施太医竟然真的被他试了出来…
这样的饿虎就在身后虎视眈眈,实在是一件想起来就令人打冷颤的事,之前卫玉攸的事情卫安帮了三夫人这么大的忙,他心里早就已经罢卫家当成同盟来看待了,这要是郑王世子出事,波及卫家,那他们这些当姻亲的,以后秋后算账的时候,难道不会被波及?
施太医也实在是太狠心了。
倒是卫安一直没有动静,从施太医承认到现在,她还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抱着宝哥儿走动安抚,现在听见郑王这么说,她便冷冷的又道:“谋害宗室,按例不止当杀,还应当被凌迟处死!”
凌迟!施太医浑身颤抖,被卫安的话刺激得唇色泛白,目光有些僵直的盯着卫安看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他的那些侥幸全都化作了云烟-----卫安的眼神是冷淡的,不仅冷淡,更像极了冬日里被惊醒了的蛇,目光冷冰冰得像是瞄准了这打扰它们的猎物。
他是知道那些人对卫安的忌讳的,虽然之前一直看到的都是温和的寿宁郡主,可是心里其实已经对她颇为忌惮,现在卫安这么毫无顾忌的露出她的杀意和恶意,他便不由自主的察觉到了危险,连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卫安放开了宝哥儿,把宝哥儿交给了后来的乳娘,轻声叮嘱她把孩子自己抱出去,自己朝着施太医漫步走了过去。
施太医长得还算是周正,年纪比起孔供奉和老大夫来说也不是很大,见了卫安过来,还能连滚带爬的上前痛哭着请求卫安原谅:“郡主饶了我罢,我也是一时糊涂,一时是猪油蒙了心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这么重要的事,被他说起来好像就是在菜场买了不合意的菜,退回去就是了一样,他们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里的,卫安冷冷的笑了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只不起眼的蝼蚁:“施太医,这些废话我们就省略罢,你心里心知肚明的,宝哥儿的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一定会要人给个交代,如果你不能给我们个交代,那就拿你的命来填,光是凌迟还不够,我要你们全家的命!我也知道你或许不在乎你那些恶毒的族人,可是你的老娘这么大年纪了,想必你心里不大忍心让她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赶上一趟秋后处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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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2章 痛斥
施太医就幽怨的盯着卫安,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就算是再有深仇大恨,也不会动不动就说出杀你全家的话来,这个郡主,真是心肠太狠毒了。
他愤愤不平的扬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过错,为什么要牵连我的母亲!?杀一个已经如此大年纪的老人,只怕天下人都会觉得郡主和王爷不仁…”
“不仁吗?”卫安挑眉笑了,然后猛地拿出自己早已经握在掌心的簪子,朝着施太医狠狠的捅了下去。
施太医一时懵了,稍后却立即就被那惊心的痛给痛得忍不住惊呼,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倒在一边痛的死去活来。
好日子过的久了,哪里还受过这样的皮肉伤,这一点皮肉伤都足够他痛上好一阵了,他滚落在地上,还是挣扎着看着卫安和郑王等一众人:“你们,你们这是私设刑堂,是滥用私刑……”
“是啊。”卫安微笑着承认,好整以暇的环顾着正痛苦不已的施太医,转瞬面容就又冷了下来:“那你做了什么呢?你对宝哥儿下手,我们就算是当场杀了你也不为过,你心里应该知道的,杀一个太医,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么多人证在这里,孔供奉,老大夫,还有那些伺候的侍女下人,她们都可以作证,她们都听见了你亲口承认你害人的,既然你害人,那么激愤之下我们不小心杀了你,难道圣上还会治我们的罪吗?你心里难道不明白,一个世子的性命和一个太医的性命,哪条命更珍贵一些?”
施太医被问的哑口无言,捂着伤口惊恐的看着卫安,生怕她会再拿簪子赐下来,或是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不断的倒退往后挪动,又哭着挣扎:“郡主放过我罢,我虽然是想害世子,可是毕竟世子最后没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