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走廊这边的信号实在太差，画面上的圈圈转得没完没了。两人只能快步走到大厅去，各自拿着手机看那个视频。
画面上一开始出现的，正是那个陈以翎粉丝淤青红肿的脸。画外音随即出现：“大家好，我是化妆师颜未染，之前我曾经在网上和大家分享过几个化妆视频，今天我们来玩点不一样的。”
这声音让卫泽希一听就知道，是颜未染的没错。
“这是最近很红的一个视频，大家看里面这位女生的妆容，是不是触目惊心？然而我看来，觉得做这个伤痕妆的化妆师还是欠缺水准。所以下面就让我这个在好莱坞混过十几个剧组的、做过上百个伤痕妆的化妆师来亲自示范，用我的助理给大家演示一下，如何才算完美制造被殴打的伤痕。”
很快，画面里就出现了潘朵拉的面容，还明**人地笑着朝镜头挥手。
黄一辰一看眼睛就亮了：“卫总，这相貌身材，圈内稀缺啊！刚好我现在剧中需要一个混血女配。”
“你还真是时刻想着拐骗妇女。”卫泽希再度否决，“放弃吧，这东北傻妞一开口，那表情那腔调，除了《乡村爱情故事》啥也演不了。”
屏幕中颜未染终于露面了，她画了个平淡无奇的妆容，甚至有点无精打采，看起来就是个路人甲。她拿着打印出来的粉丝照片，开始讲解对方的妆容：“首先，我们来看对方的脸颊。因为脸颊上还约略能看出被扇巴掌后微凸的形状，所以应该是刚刚受伤的样子。而这个微凸的掌印，是用深色粉底打出来的。具体的颜色配比调和，大家可以看我的手法。”
说完，她便取过扁头小铁棒，挑取出一系列偏红色系的膏体与液体，以红棕色与紫红色为主，在潘朵拉的脸颊上先制造巴掌痕迹。
“在绘制的时候，必须要掌握好颜色配比，突出肿胀感，特别要注意的是明暗度，这关系着后期的效果是否真实，能不能呈现出鼻青脸肿的模样。”颜未染的手速非常快，即使注意对着镜头示范，也依然比常人快了不少。
“好，现在底已经打好，我们再来看一下她脸上的淤青。这几片淤青做得还是比较真实的，黑棕色和蓝绿色、红紫色应用得当，再配合几处用红颜色做出来的细小伤口，算是很不错。但破绽也不可忽视——淤青一般在被打后几个小时后出现，而这个时候被人扇巴掌的红肿应该早已消退，所以大家要注意，这两个时间点截然不同的痕迹不能同时出现，二者最好只选其一，不能因为贪心而什么都往脸上打，不然肯定会穿帮。”
一边说着，颜未染一边迅速地在潘朵拉的脸上也依样画葫芦地做好了淤青痕迹。
“那么大家可以看到，两张脸上的淤青痕迹，分布不同，浓淡也不同。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在做淤青与红肿伤痕的时候，必须要先考虑伤势。被扇巴掌的伤，和脸撞在地上的伤，肯定是不一样的。在我因为工作而对伤痕的研究中，从来没有发现过扇巴掌的痕迹会造成画面上这样惨烈的后果，一例也没有。”颜未染冷静地对着镜子修饰潘朵拉脸上的细节，“所以我现在做的其实是脸部挫伤。主要的化妆要点在于血管破裂，软组织出血，形成瘀斑血肿。皮下凝固的血痕形成淤青，主要聚集在脸部骨骼突出处和关节处、皮层肌肉较薄处。同时因为伤势导致血肿纤维化和关节强直，会使面部肌肉僵硬，做的时候也要强调出僵直感。”
她将镜头略微转了转，让潘朵拉的脸只占屏幕一半，空着的另一半放上陈以翎粉丝那张脸做对比。
“好了，妆容基本完成，大家可以看一下两个作品的对比——最后再说明一下，我做的效果是脸部挫伤，扇巴掌是绝对不可能达到照片上这种效果的。同时大家也要吸取那个妆容中的不足，切记不要做出这样违背自然规律的妆容。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我们下次再见。”
视频最后，停在了画着鼻青脸肿妆容的潘朵拉和对方照片对比的画面上。
“真没想到，居然是替卫总你反击谣言的视频。”黄一辰心情复杂地看向卫泽希。
卫泽希没回答，只看着满屏的评论。
“哈哈哈翎毛太搞笑了，拿这么拙劣的演技陷害人家高层？”
“妈呀我以前真被她骗过了还跟着骂卫泽希呢！”
“跟风骂过卫泽希的忏悔中……”
看着这大片刷出来的消息，卫泽希的唇角终于勾起一弯弧度：“这礼物嘛……还算可以，我收下了。”
黄一辰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走了，我去看看韵霏那边的情况。”
第45章 完美无缺的缺心眼
祝韵霏是寰宇一姐，她出道早，爬这个位置花了十多年，如今却才三十出头。不过在圈内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她俨然已是大姐大的派头，和后起之秀们年纪相差不大，资历却高出一大截。
以颜未染的本事，祝韵霏的妆容实在不难打理，维持她原先的风格，配合她今日的服装发型，并考虑慈善晚宴的场合，淡化她原先的浓艳感，让妆容在明亮中透出温和柔美，与今晚的氛围相得益彰。
就在化妆进行到一半时，卫泽希却溜达过来了。他的目光落在颜未染身上，却和蹲在墙角刷手机的潘朵拉闲聊：“朵拉，要当明星吗？你出镜化妆那个视频，很多人在惊呼你是大美人啊。刚好现在黄一辰有个剧要开，正缺个混血女配。”
潘朵拉头也不抬，忙着在微博上和众人吵架：“甭扯哩个浪，姑奶奶几斤几两自个儿心里没点啥数？”
这一口大碴子东北话从洋气混血美女的口中喷出，祝韵霏顿时笑了出来，颜未染只能停下手：“朵拉，过来帮韵霏姐把头发拢一拢。”
潘朵拉应了声，欢快地放下手机跑去帮她拢头发。
“朵拉你知不知道，有些上海人多歧视外地人啊，你把这东北腔收一收好伐啦？”
“没素质的人才会歧视，叫他们滚犊子！”
卫泽希没好气：“那你身为助理，未染工作的时候不学着点也不帮忙打个下手，在旁边刷什么手机？”
“当然是因为我姐聪明能干，我在旁边根本插不上手啊。”而且祝韵霏是什么人，能像陈灿一样拿来手把手教她吗？“再说了，我在和粉丝交流啊，现在姐的视频红了，我作为出镜模特，也有好几千粉丝摸过来关注我呢！”
卫泽希嗤之以鼻：“几千个粉丝也值得你骄傲？最近为了方便骂我所以顺便关注一下的就有十几万人呢。”
“十几万……”潘朵拉笑得手机都差点掉了，“卫少你咋这么红？那我姐的视频也给转发一下呗！”
“不行。我要是转了，大家就会说我们是串通好的。”卫泽希一口拒绝，却高姿态地摸出手机，“悄悄关注一下还可以。对了未染我不得不教导你一下，懂不懂怎么当网红啊？你看你第一个视频，从锥子脸到胖妞谁爱看？难怪点击率惨淡无比。你要是弄个从胖妞到锥子脸，搞不好早就疯转了！”
颜未染只能无奈抽抽嘴角，心想卫少你大概不知道吧，这是我扮胖妞去接近你妹妹时，顺便拍下的副产品啊。
颜未染的微博名就叫化妆师颜未染，没认证，在今天之前也没什么人气。之前发过几个化妆的小视频，没有配乐也谈不上剪辑，根本没什么转发和留言，只有今天这个蹭到了话题度，一举爆红。卫泽希一边翻看一边问潘朵拉：“黄一辰是不是被你缠着点赞的？”
“是呀，我要到了他微信，就给他发了链接。”潘朵拉得意地邀功，“韵霏姐也说化完妆就给我们转呢！”
当着卫泽希的面，祝韵霏当然摆出了正义的姿态，嗔怪说：“居然被黄一辰抢先了，这人真讨厌对不对？”
“少折腾了，一辰被卷进去就够麻烦了，你别闹。”卫泽希一口回绝。
颜未染也弄好了祝韵霏的妆容，将镜子转到她面前给她看效果。
祝韵霏对镜看了看，并不算特别满意：“今天是晚宴，那群人都涂得跟鬼一样白，我这样的底妆会不会不够醒目？”
言下之意，就是觉得自己不够白，毕竟高白瘦才是合照艳压利器。
颜未染笑了笑，拉过潘朵拉和她贴在一起，说：“我给你们拍张合照。”
她打开闪光灯，给两张凑在一起的漂亮的脸拍了合照，然后调出来给祝韵霏看。
卫泽希也想凑过去看看效果，结果祝韵霏已经迅速地做了“OK”的手势。
发型师过来帮她最后整理了一次发型。司机确认出发时间，忙碌的人们为祝韵霏跑前跑后，力图将最完美的偶像送上红毯。
祝韵霏在前面车上，卫泽希带着颜未染和潘朵拉跟在后面，到晚宴现场外的停车场，卫泽希带她们下车，目送祝韵霏上红毯。
毕竟是寰宇一姐，祝韵霏乍一出现便迎来万众欢呼。她穿着礼服在红毯上款款而行，挥手时谋杀无数菲林。
“咦，我有个问题啊。”卫泽希看看红毯上的祝韵霏，又去看手机上现场报道刷出来的照片，诧异地说，“为什么其他人的脸都显得雪白扁平，但韵霏就白得这么立体？”
颜未染淡淡说道：“我之前来看过今晚的红毯环节，现场光线昏暗，到时候镁光灯会成为主要光源。所以我将妆容重点放在强调韵霏姐的轮廓和阴影部分上，在扛住拍摄强光的同时显出完美的五官轮廓，不会变成扁平白板脸。”
“你这样会引起公愤的知道吗？现在和韵霏合影的人大都沦为大饼脸，还有人嘲笑她们涂得一片惨白连鼻子都模糊了。你这样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会不会不太好？”
“等我不再烦恼租金的时候，我会检讨自己的。”
现场没什么状况，潘朵拉第一时间拿着盘子去取点心，颜未染则找个角落坐下，用手机刷现场的新闻。
卫泽希坐在她旁边，搭着椅背和她闲聊：“怎么让潘朵拉去拉黄一辰点赞，却不找我帮你转？我才是这场风波风口浪尖上的人啊！”
颜未染头也不抬地说：“你粉丝没他多。”
简直是一击必中，卫泽希差点吐血：“他的名声我们要花多少时间来维护你知道吗？公关部要加班多久你负责吗？”
“如果真的出事了，那我很抱歉。”颜未染拉开视频评论看了看，又说，“还好，都是说他仗义执言，打脸稳准狠的——顶多也就是猜测他这是为了柳子意还是为了巴结你这个副总，但这种噪音肯定是难免的。”
“那你看看自己那边的评论！你被陈以翎的粉丝集体围攻了你知道吗？原先骂我的那群人现在被你毫不留情揭穿，全都恼羞成怒转移火力去攻击你了！你……”卫泽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瞪着她老半天，才忿忿憋出一句，“我堂堂寰宇副总都被她们骂得灰头土脸的，你还敢顶着风头上来，你简直是自寻死路！”
“又伤不到我一根毫毛，随便骂好了。”颜未染随意地说。
“啧……这样吧，我让寰宇公关部把你的微博处理一下好了，不然这群人谁知道要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真不用了，我的微博难得热闹。”颜未染却毫不在意，那云淡风轻的口气，让卫泽希真切地感觉到，她是真的无所谓，“以往那么冷清，现在这样，未尝不是好事。”
卫泽希不敢置信，简直觉得面前这女人不正常，眼泪汪汪地扑入男人的怀抱求安慰求拯救不行吗？怎么她遇到这种事情就这么轻松，甚至——似乎还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呢？
潘朵拉端着一堆蛋糕回来，对颜未染说：“姐，韵霏姐要去拍合照了。”
“好，我去给她补一下妆。”颜未染起身离开，卫泽希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她的表情毫无异样，那轻松的神情让卫泽希心绪复杂。
见他一直看着颜未染，潘朵拉露出了然的笑容：“卫少，涨了十几万个专程骂你的粉丝感觉爽不？挺得劲儿吧？”
卫泽希给她一白眼，没说话。
“姐替你录制这视频的时候，我还觉得她疯了呢，这风口浪尖上，替你强出头干哈？”潘朵拉一口一个小蛋糕，毫不在意热量，“无奈我姐说啊，欠了你人情，她得还上——你瞅瞅我姐这人，那真是没话说，完美无缺，对不？”
卫泽希看看颜未染给祝韵霏补妆时的专注神情，再翻翻视频下的评论，那真叫形形色色，各怀心腹。先是陈以翎的各路粉丝出马，说她污蔑受害者，颠倒黑白，为虎作伥；然后是扯着“女权主义”大旗的一群人登场，恨铁不成钢地痛骂她居然支持男人在公众场合殴打女人，枉为女性；最后是黄一辰的粉丝涌来，认为她把刚与柳子意闹出传闻的黄一辰扯进柳子意这场风波来别有用心……
你方唱罢我登场，怎一个热闹了得。
卫泽希看看网上那些汹涌的骂战，再看看目光澄澈平静的颜未染，不自觉地撇撇嘴：“完美无缺？明明缺心眼。”
第46章 一亿少女的梦
不过很快，卫泽希就懂了颜未染不是个缺心眼的人。
因为第二天，颜未染就放出了第二个视频。
上一个视频余热未息，这回的视频又掀起一个高潮。是颜未染在潘朵拉那张混血儿的脸上，进行了复原著名油画蒙娜丽莎的尝试。
“名画《蒙娜丽莎》大家肯定都熟悉，那么我们就来看一下我的助理潘朵拉和蒙娜丽莎的区别。”颜未染在潘朵拉的脸畔拿着《蒙娜丽莎》的打印图进行对比，示意两者面容的不同，“大家可以看到，最主要的区别，在于眉型、鼻型和脸型。其中对我来说，脸型是最好调整的，只要光源角度不同，就能让脸型产生变化。而最难的调整，并不是在于看得见的地方，而是看不见的，五官布局的区别……”
她的手速很快，随着简单而明晰的讲述，潘朵拉那明媚洋气的面容在她手下很快发生了变化。用乳胶遮挡住眉毛并且加高眉骨、加深眼窝；略偏暗黄的粉底打出油画上细腻生晕的面容；加深眼窝及打薄唇瓣，让潘朵拉的面容产生欧洲古典美女的气质。而最重要的，还是调整五官分布及对比，将眉与眼、鼻与口、下巴与脸颊等几处重要位置进行反复调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