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夕慧努力了半天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那……真是多谢了。”
看她进了车，关言关上了车门，又帮她付了车费，才风度翩翩地站到了一边。
计程车没了踪影，关言再次打开了刚刚付钱的钱包。郁宛安的照片便再次印入眼底。
照片上的郁宛安，穿着宽松的球衣，正在擦着哭得有些红的眼睛。虽然只是一个侧颜，却被自己带着飞过了无数个地方。
让他难过的不是郁宛安旁边已经有了人，而是那个有资格在旁边为她递上擦泪纸巾的人，却让那个位置空起来，即使这样，自己也不能上前。
知道斐颖下午还要上班，郁宛安被她送到地方后也没让她上楼，直接让她回了公司。
回到家里的郁宛安头有些晕，大约是酒的后劲起了作用。她给自己到了杯水，还是有些不清醒。
还是睡一觉吧，她正这么想着，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是郑文芳。
“喂……”郁宛安的喂字音只发了一半，就被郑文芳带着怒气的声音打断了。
“郁宛安，你们家斐煜怎么这么能耐啊？”
郁宛安一愣:“斐煜？他怎么了？”
郑文芳平复了一下心情，还是难掩火气:“现在咱们行业谁不知道，恒业大手笔力揽狂澜让盛华起死回生了。斐煜这么大能耐怎么不去把盛华吞并了？他去救那个女人家的公司干什么啊？”
郁宛安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怎么能知道斐煜要干什么？连斐煜自己不是都说不清楚。
郑文芳哪会由着她不说话:“这事你知情吗？”
郁宛安故作无谓地笑了笑:“哈哈，我知道的，斐煜跟我说过了。”
“你还哈，哈个屁。跟你说了也不行！居然会帮那个女人，真是气死我了。你就跟他说，老婆和前女友，只能选一个！你看他还帮不帮。”
郁宛安脸上的假笑褪去后，静静地听她抱怨完，大约真的是喝醉了脑子不清楚了，她突然开口:“郑文芳，我想离婚。”
“离！”郑文芳想都没想便把话接了过去，“马上给我离！把财产分过来，楠楠也要过来。让他净身出户，再看他怎么去帮那女人。”
“钱是他挣的我不要，我可以自己养活我自己。”
“你是不是傻？”
郑文芳要跳起来了，“什么叫钱是他挣的。你谦虚个啥？没有你哪有他斐煜今天，我当初还夸你养成了个小狼狗，结果是个白眼狼！”
“当年我帮了他，但是这么多年要不是他，我也不能活得这么随心所欲。我们没有谁欠谁这一说。”
“怎么没……等等！”郑文芳话说到一半突然又觉得不对，“我们现在在说什么？离婚？离啥婚？你疯了吗？你现在离了婚，不就是便宜那个女人了吗？她现在就盼着你离呢！不能离！给我把斐夫人这位置做好了。”
“过日子又不是跟谁赌气。”郁宛安有些累。
郑文芳听着有些担心她:“怎么了？难道是斐煜还做了其他什么事？他跟你提离婚了？”
她这后一句话语调升高了不少，郁宛安不怀疑自己要是说是，郑文芳能现在掂刀去找斐煜。
“没有，斐煜不会跟我提的。郑文芳，我没有怀疑过斐煜。但是对于他来说，亲情，感激，不讨厌有这些就够了，够他跟我过完这一生。我……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现在有些乱，我希望与另一半之间还能有爱情，互相都有的那种爱情你懂吗。”郁宛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脑袋有些发涨。
郑文芳意识到郁宛安不是开玩笑了，也认真了很多，她想了会儿才慎重地开口:“小安，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你跟斐煜结婚七年了。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你这么好，你怎么能确定斐煜对你只有感激，没有爱情？他要是放着你不爱，还惦记着那个女人，那他是得多瞎。”
“爱情本来就是盲目的。这事谁也说不清的。”
郑文芳见此只能顺着她:“好好好，那就先不说这个。你说你们生活了这么多年生活得好好的，现在也没什么事你就说要离婚，你父母那里也不好交代吧？还有楠楠……”
郁宛安回答不出来，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郑文芳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喝酒了？要不你先睡一觉。等睡醒了再好好考虑考虑，可以吗？”
“嗯。”
挂了电话，郁宛安却反而一点睡意都没有。她打开了电脑的文档，“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打出来的时候，她的手心有些微微出汗。
郑文芳说得没错，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她生活幸福，她要是突然提出离婚，大家只会觉得是自己作吧。
还有两边的家长，亲戚朋友，楠楠。郁宛安不用细想就知道会有多少压力等着自己。
郁宛安有些喘不过气，然而在这压力之下，还有一丝雀跃让她格外清醒。
她一边想着，一边一条条地敲打着键盘。用了整整一下午，她才把这份离婚协议书打好。
刚打印出来，郁宛安的手机就响了，她看到来电显示是斐思楠的老师时赶紧看了一眼表，发现已经过了斐思楠放学的时间不由一惊，赶紧接了电话。
斐思楠的声音传了过来:“妈咪，你在哪里啊？我放学了。”
依然是让自己爱怜不已的声音，郁宛安却觉得仿佛有一盆水突然浇了过来，熄灭了她心里燃烧了一下午的火苗。
“对不起宝贝女儿，妈妈这就过来，你不要乱跑，等我一会儿可以吗？”郁宛安连连道歉。
“好。”斐思楠把手机还给了老师，郁宛安跟老师说了自己马上到后，找到斐煜的车钥匙就开着他的车去接斐思楠了。
斐思楠看到是斐煜的车还问了郁宛安:“爸爸的车修好了吗？”
郁宛安含糊地笑了笑:“嗯。对不起啊，妈妈今天来晚了。”
“没关系的。”斐思楠对她笑，“妈咪也是有事情吧？”
斐思楠用的是问句，但是是肯定的语气，也并没有想让郁宛安回答。然而郁宛安想到她的事情就是规划那份离婚协议书，就莫名一阵心虚。
她看了看旁边什么也不知道的斐思楠，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郑文芳也惦记着郁宛安，后面还专门找时间约了她出来。见了面，郁宛安才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郑文芳真是听得火大:“她怎么能那么不要脸啊？不要脸做那些事情，还能不要脸地出现在你面前跟你说这些话？还有斐煜也真是的，都让那种人嚣张到你这里了。”
说完想到郁宛安才跟她说想离婚呢，自己这么说也不合适，只能愤愤地又闭了嘴。
郁宛安倒是没有在意，手里搅着咖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也气得不行，没忍住打了她一巴掌。”
“打得好。我要在场肯定多打几巴掌。”
郁宛安笑:“算了，现在也没那么气了。跟那种人有什么好气的。”
“嗯，说得也是。”郑文芳喝了口咖啡，看了眼郁宛安后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去看她，如此反复几次，郁宛安终于忍不住了。
“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那我就说了。”郑文芳斟酌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那……你想离婚不会是还惦记着关言，想跟他……”
“你想什么呢！”郁宛安打了一下她神秘兮兮探过来的头，“不管我跟斐煜怎么样，我跟关言是绝对没可能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虽然很……遗憾那也没办法。再说……我也配不上他。”
像她这样懦弱地永远只知道屈服的人，实在配不上那样美好如初的关言。
郑文芳皱眉，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我姐妹哪里不好了，你就是瑰宝啊！你想想，要是关言真的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着你，配不配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啊！”
“你这彩虹屁我给你满分。”
“谢谢。”郑文芳毫不客气地应下了，却又话锋一转，“不过，话是这么说。你如果是因为关言想跟斐煜分手我还是不支持的。”
“嗯。”
“你嗯个啥。我认真的。你想想啊，你对关言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谁知道这十年都发生了什么。可是斐煜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知根知底的……”
郁宛安敲了敲她的咖啡杯子:“是是是，我都说了，跟关言没关系。这是我跟斐煜两个人的事情。”
“哦。”郑文芳闷闷地回了一句，咬了咬咖啡勺子。
郁宛安叹气:“好吧，也不是没有关系。我当初是因为他封存了我对爱情的幻想。所以才会觉得斐煜爱不爱我，我爱不爱斐煜，我们这段婚姻有没有爱情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我是真的对这件事释然了。才不能无所谓了。”
郑文芳点头:“原来是这样。”
郁宛安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原来是哪样？”
郑文芳怔怔地摇了摇头。她见郁宛安叹气，又笑了出来:“好了，我是真的懂了。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但是我只想跟你说一点，你对斐煜观念定的太死了。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喜欢罗念寒，你便一直觉得他喜欢她。你为什么不肯相信他也许是喜欢你的呢？”
“我……”
郑文芳拍了拍她:“我知道你一时也不会相信。但是你就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既然你想选择一个能跟你有爱情的人，我不反对，但是你别把他排除在外。”
最后郁宛安也没回应她的话。郑文芳知道她的心里始终是有疑虑的，而自己对这个是无能为力的。
第27章 工作
虽然知道压力重重, 郁宛安从决定离婚后就没有犹豫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就算继续和斐煜过下去, 也是对他们婚姻的背叛。
就算这样，缓冲期还是要有的。
郁宛安的微博名字是“安果”，她从高中时期就对绘画感兴趣了，她的父母对她这个兴趣虽然说不上反对，但她那时候要是想从事这一行她的家人却是不能同意的。
但即使上了大学, 她也没放弃过，反而因为她的专业，使她绘画反而方便了很多。
尤其是斐煜的事业蒸蒸日上后，她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所以她的微博也算小有人气, 之前还有过工作室联系自己，但都被自己拒绝了。
郁宛安考虑以后自己既然不是家里有矿的人了, 不得不考虑接一些商业单子。
之前来找郁宛安的工作室还在她的聊天页面上。郁宛安尝试着回敲了他们。
那边很快就回了。因为以往郁宛安就算拒绝了他们，也是极其客气的。有时候还会无偿参加他们的一些活动, 大家对她印象还都挺好。
于是郁宛安很快就接到了她的第一个单子。
她画画也算画了这么多年了，有偿还是第一次。莫名的新鲜感让她干劲也十足。
斐煜晚上回来的时候, 见郁宛安坐在电脑旁聚精会神的样子, 走了过去。
等他走近, 郁宛安这才抬起了头看了看时间:“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公司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斐煜在她旁边坐下，看她画画。
有人在旁边看，郁宛安也来了几分兴致，她微微往旁边让了让好让斐煜看得清楚些:“感觉怎么样？”
斐煜认真地看了看:“虽然不太懂，但莫名很厉害的样子。”
郁宛安笑着推了推他:“行了, 你一边去，别打扰我。”
斐煜便听话地去了一边没打扰她。然而一直到了睡觉的时间，他见郁宛安还在电脑旁没动，不由有些好奇了:“还没结束吗？”郁宛安平时其实是有些拖延症的，这么专注地到了现在还真是少见。
“没呢！”郁宛安头也没抬。
“不能明天再继续吗？”斐煜感受到了冷落。
“过两天就要交稿了。你先睡吧，不用等我。啊对了，是不是开灯打扰你了？要不我去书房吧？”郁宛安也是太专注了，这会儿才想到这个问题。
眼见着她要起身，斐煜走过去一把把她拉了回来:“你从刚刚都不跟我说话就算了，现在直接人都要走了？”
“我不是怕打扰到你嘛！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斐煜越想越觉得奇怪:“你刚刚说交稿是什么？我不是记得你不接单子的？”
“啊！”郁宛安这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赶紧笑着圆场，“不是，就是一个熟人托我画的，有时间期限的，不好拖太久。你睡吧，赶紧睡，别管我。”
郁宛安抱着电脑一边说着一边后退，没等斐煜反应过来就溜出了房间。斐煜也来不及叫她。
想了半天他只能一个人回了床上，算了吧，应该就只是这几天的事情，还是不耽误她忙好了。
虽然这么想着，斐煜还是感觉到了心里隐隐的不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斐煜旁边没人，他有些回不过神，不知道郁宛安是几点睡的还能起那么早。
斐煜出了房间，客厅只有林嫂在摆餐具，他便问了一句:“夫人呢？”
林嫂一愣:“夫人？我没看到夫人啊？先生你跟夫人没睡一个房间吗？”
面对林嫂疑惑的目光，斐煜什么也没说，林嫂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去别的地方忙活了。
斐煜去了客房，郁宛安果然睡在那里。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那份不安越发沉重了。
郁宛安的电脑就随意地放在一边，他把电脑合上放到了一边，然后扒了扒郁宛安蒙着脑袋的被子。
郁宛安哼唧了两声却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
“昨晚几点睡的？”斐煜问她。
“一点？两点？我不知道。”郁宛安闭着眼睛，明显是没睡好。
斐煜虽然很想问她为什么熬那么晚，为什么不回房睡，但见她这么累的样子，只能重新为她盖好了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