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客户，销售员当然是喜欢得很，带她回了售楼中心，拿了合同给她讲解。
“郁小姐，您要是一次性付全款，我们还有其他的优惠。”
郁宛安正想问一下是什么优惠，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就是这位小姐捡到了你们的钥匙。”
郁宛安抬头，等看到来人时，她的身体便这么僵住了。她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到过的一句话，命运就是个喜欢让你措不及防的小婊砸。
她甚至怀疑大概她与关言当年所有的运气都留在了这十年后的相逢里。所以现在自己买个房子也能撞到他？
关言旁边还有一位女性，看起来很是年轻的样子。
关言看到她似乎也愣了下，还是那位女生先走了过来:“你好，我是刚刚你捡到的钥匙的失主，真的是多谢你了。我还正着急着呢。”
这位女生看起来很是温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样子。
“没事。”郁宛安笑了笑，“只是碰巧而已。”
关言已经走了过来了，她也不能装不认识，只能开口寒暄:“真是巧！你也在这里啊？是买房吗？”
关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旁边的那个销售员，笑了出来:“我要是说是，你旁边这位小哥今天这笔业绩是不是就要泡汤了？”
那销售员有些紧张地看了过来，只恨刚刚没能赶紧让郁宛安签了。
好在关言马上解释了:“不过不是了。是我妹买房，我来给她参考一下。”似乎是怕她不懂，他又加了一句，“哦，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姨的女儿。”
尹医生的女儿？他这么一说，郁宛安也发现她跟尹医生确实有几分相似。
刚刚他俩说话，那女生一直没插嘴，这会儿见两人都看向自己了，便笑着跟郁宛安打招呼:“你好。我叫焦悦月，没想到你居然跟我哥认识吗？那还真是有缘。”
可不是有缘！郁宛安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我叫郁宛安，跟关言是大学同学。”
焦悦月想到关言刚刚看到这个女人时，那一瞬间自己不能理解的表情，这会看着两人这莫名的气氛好像懂了些。
所以性格一向比较内向的她这会儿也努力地找话题说。
“既然跟我哥是同学，那我可以叫你姐吗？”
“当然可以。”
“姐，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郁宛安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是嘴已经先回答了:“对啊。”
果然，她刚一说完，焦悦月就一副很开心的样子:“那姐这都中午了，正好我跟我哥也要去吃饭。姐你也跟我们一起吧！就当我答谢你捡到我的钥匙了。”
“不用了，我中午……”郁宛安习惯性地就想拒绝。
关言哪里不知道她肯定是要找借口的，他看了看桌子上郁宛安签到一半的合同，虽然不会问她为什么来买房，但又总是放心不下。
于是关言干脆截了她的话:“这附近我刚知道了一家不错的餐厅，不如一起去尝尝看吧！”
最终在焦悦月的极力盛情邀请下，郁宛安还是跟了两人一起去了。
焦悦月一路上都是很热情，话题经常拐着拐着就拐去了关言那里。郁宛安也不难听出她的意思，顿时有些尴尬。
关言在一边突然玩笑似得开口:“对了，月月下个月就要结婚了。郁宛安你也算是过来人，有什么经验也可以传授传授。”
郁宛安还没反应，焦悦月先失声问道:“姐，你结婚了？”
说完意识到自己表现太明显了，暗骂自己太笨了，还以为所有人都跟自己这位表哥一样，这个岁数了还单身呢！居然不先问清楚这么重要的事情。
但同时她也明白了关言这是在提醒自己说话注意分寸了。
郁宛安也怕她尴尬，便把话题转走了:“月月下个月就结婚了吗？那刚刚难道是在看新房？”
焦悦月已经调整好心情了，对她仍旧是很亲热的样子:“不是新房啦！新房已经买过了。我是想在结婚之前买一套自己的房子，我家人也很支持的。”
郁宛安点头:“是挺好的。”女人，还是要多替自己考虑些。郁宛安看着面前这年轻的脸庞，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当年的模样，“那有看中的吗？”
“还没呢！”
焦悦月和郁宛安性格相近，聊得倒也挺愉快的，她们一边说着一边到了关言说的餐厅。
焦悦月有些惊讶:“哥，你这个国外回来的，怎么好像比我还更了解这里？”
关言笑着把菜单递给了两人:“这话你可就得问你自己了。女士们点餐吧！”
焦悦月便跟郁宛安凑到了一起，跟她商量着点餐。
吃到一半的时候，焦悦月去了卫生间。餐桌上便只剩下了郁宛安和关言两个人。
郁宛安其实很怕关言会问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去买房，然而关言只是跟她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对这个问题一点都没提。
斐煜碰巧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的脚像被绊住了一样，走不动了。
“哥，在看什么？”杜轩见他不走了，正要好奇地也看过了，被斐煜一下子挡住了。
“没什么。我们先走吧。”
他们今天刚谈完了一笔生意，现在正要跟对方吃饭。然而到了包厢门口，斐煜却突然停住了。
“你先进去吧！替我好好招待他们，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情。”
“诶？”杜轩有些措手不及，“什么事情啊？”
斐煜却没有回答他，便径直离开了。剩下杜轩一副无语的表情，只能自己进了包间挑大梁。
斐煜径直出了餐厅回到了自己车上。从这里能看到窗边的郁宛安和关言。
他发现现在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害怕。如果郁宛安真的还喜欢关言，他该怎么办？
斐煜拿出手机拨通了郁宛安的电话，刚响两声，郁宛安便接了:“斐煜？”
斐煜莫名地心安了一些，却还是有些紧张:“安安，你在哪呢？”
他捏着手机的手有些用力，害怕着郁宛安会有什么样的答案。
郁宛安看了看对面的关言，便回答了:“刚刚碰到了关言和他妹妹，就一起吃了饭。你怎么了？听着声音不太对？”
斐煜真的是太紧张了，才会声音有些颤抖，这会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有些无所适从:“我好像喝多了一点，有些难受。你回来陪陪我好不好？”
郁宛安没有犹豫就应下了:“好，你在家吗？那我马上就回来了。”
挂了电话后，郁宛安对关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家里有事，我要先回了。等会儿替我向月月说声抱歉了。”
关言表示理解:“好的，我会跟她说。没事，你先回吧。”
斐煜在郁宛安起身以后便发动了车子先到了家里。
他坐在沙发上等待着郁宛安回来，熟悉的开门声迟迟没有响起。
斐煜这么坐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他只要一安静，眼前就是那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刺得他心口一阵阵地疼。
他安慰着自己不要多想，郁宛安这不是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自己吗？
虽然这么想着，那张离婚协议书却如同一根刺扎在心里。斐煜又进了郁宛安的房间，打开抽屉，那张离婚协议书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拿了起来。然而这么一看，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恐慌与心痛的情绪来得太过猛烈，等他反应来过，那张离婚协议书已经成了碎末。
因为那上面，多了一个郁宛安的签名。
第36章 斐煜，我们离婚吧
斐煜刚刚看到签名的那一刻真的是太懵了, 这会儿捏着这一堆碎片，脑子也乱成一团。唯一能确定的是, 这下真的瞒不下去了，他必须和郁宛安坦白了。
郁宛安回去的时候拐去药店买了解酒药。因为斐煜平日里不怎么喝酒，她也更是不会多喝。这会儿听他说难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进屋，郁宛安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斐煜, 看起来确实很颓丧的样子。某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是看到了多年前的斐煜。
郁宛安走了过去把药放在了桌子上。
“很难受吗？”她问道，没得到斐煜回答她便转身想去给他倒水，“平时也不见你喝酒, 怎么今天喝这么多？”
说完又觉得隐隐不对，好像她刚刚没闻到酒味吧？
“安安。”
斐煜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 郁宛安这下可以确定他是真没喝酒了。而且这语气也听着不怎么正常。
她转过来了身:“怎么了？”
“我看到了……”斐煜有些艰难地说出了口，看到郁宛安微微疑惑的眼神, 他只能继续说出了那几个他不愿提起的字，“离婚协议书。”
郁宛安侧了侧头, 从她的角度, 能看到垃圾桶里的碎纸片。
知道了啊？郁宛安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想过了很多次这摊开的场景，没想到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如今这情景，确实如她想象那般，并不轻松。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把它撕了。安安, 我们谈一谈。”斐煜再次开口。
郁宛安在他不远处坐了下来:“好，我也正想和你谈一谈。斐煜，我们离婚吧。”
斐煜就算想过他们避不开这个问题，却也没想到郁宛安会这样直接了当地上来就说这个了，语气里还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安安，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生气了吗？”
郁宛安想了想后摇了摇头:“没有，你很好，我也没有生气。”
斐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松一口气:“那就只是别人通常所说的七年之痒是不是？如果你只是一时厌烦了，我可以给你时间冷静一下。”
郁宛安静静地听他说完，才缓缓地开口:“斐煜，我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斐煜焦躁地问完，却又后悔了，他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郁宛安看着他眼里布着的血丝，那句“我们之间没有爱情”犹豫在了嘴边，可是她终究是要给出理由的，所以郁宛安犹豫过后，还是说了出来。
“斐煜，我希望我的婚姻里，除了亲情，除了责任。还能有爱情。而我们之间却没有，不论是你对我，还是我对你。”
斐煜在那里，胸口仿佛在被火烧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从来没想过爱与不爱的问题，在他的心里，郁宛安是爱他的，而他自己，也是除了郁宛安再也没想过会和其他人在一起。
那么这就足够了，足够他们后半生相互扶持。可是如今他才发现，在郁宛安那里，他们只是顺路便一起走了一段而已。
爱不爱郁宛安这个问题，斐煜没想过。但是他能确定，他是真的离不开这个人。
“你就算不考虑我，也应该想想楠楠。你难道要因为那个理由，破坏楠楠这个完整的家吗？”
在这一点上，郁宛安也知道是自己理亏了，她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就算我们离婚了，我也会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更不会阻拦你爱她。若是这样，她以后还是怨我，我也认了。”
斐煜知道，郁宛安是真的考虑了很久了。
他一时怒火攻心，站了起来想砸东西又忍住了，但说话还是慌不择言了:“郁宛安，你现在是33岁，不是23岁。你就不能成熟一点吗？为了这样的理由离婚，就算你告去了法院，你以为法官会判我们离婚吗？”
注意到郁宛安黯淡下来的眼神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不是想好了就算求她也好，也绝对不会发火的吗？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么话。
斐煜那一瞬间自我厌弃到了极点，却还是破罐子破摔似得继续强撑着:“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离婚的。”
郁宛安没有跟他争吵，依旧是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听他把话说完。
她抬头去看斐煜，斐煜已经侧转了身体，她只能看到斐煜的侧脸。
结婚了七年，就算对他没有爱情，在郁宛安的心里，斐煜也是自己重要的亲人。她不是没有过犹豫，可是她压抑了自己太久，不想再继续这么一辈子。
斐煜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她觉得斐煜只是习惯了自己的陪伴。他既然也不爱自己，总能接受这个事实的。
“斐煜，我们结婚了七年了。从我26岁到33岁，甚至更长的时间，我的青春都给了你。对你，我没有半分亏欠。现在，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和我离婚吧！”
郁宛安是一字一句地说完这番话，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控诉，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轻而易举打破了斐煜不堪一击的伪装。
斐煜无力反驳，他知道的，不管郁宛安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没有资格拒绝。
斐煜走到了郁宛安的旁边，跪在了她的脚旁，把头伏在她的腿上。
“安安，别这么对我。是你这么多年来，让我深信不疑你是爱我的。是你让我相信你不会抛弃我的。你不能在这之后，又不要我了。”
郁宛安看不到斐煜的表情，却能听到他话里的哽咽。
这样的斐煜，让她也心疼了。她伸出手，抚上了斐煜的头。
被她抚摸的斐煜，眼里一直忍着的泪终于没忍住溢了出来。他待在那里，更是一动也不动了。
郁宛安一直没有说话，斐煜能感觉到她的心软，更能感觉到她的坚持。这让他愈发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能勉强开口:“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整整七年，哪怕一瞬间，都没有爱过我吗？”
郁宛安的手僵了僵，这个问题她真的回答不上来。也许在这漫长岁月的某一瞬间，她也曾有过动心，也曾想过，他们之间也会有爱情。
可是，有些事情，终究是由不得人。
“斐煜，我对你自始至终，都是认真的。”
即使没有爱情，她也是认真地把他当做自己的丈夫，认真地在对他好，认真地在护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