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一直对薛姨妈这个人挺有好感,也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她是个简单纯粹的人,心地柔软又不乏仁善。聪明不足憨傻有余,不揽权也不爱操心,是个典型的傻白甜中年妇女形象,傻的可爱。
没多久,荣国府的人到了。王氏姑侄协同宝钗和二春一起。宝玉想来却被贾母强硬地留在府里修养,这段时间宝玉被隔绝于众女之外,连宝钗也不被允许靠近,过上了贾母以为的清心寡欲生活。
众人相互见了礼,王氏姑侄见到迎春黛玉笑容都变得极不自然。
大喜的日子,谁都不乐意节外生枝找不自在,便各自叙话。
探春迎春见到迎春黛玉自然欢喜雀跃。惜春拉着迎春抱怨说:“姐妹们嫁人的嫁人,离开的离开,如今就只剩我和三姐姐两个。连功课也不用学了,整日里无所事事,简直无聊透顶。”
探春闻言暗自苦笑,她比四妹妹还不如,每日从早到晚围着二太太转,不是被指使着端茶递水,就是按摩捶腿,把丫鬟干的活都干了个遍。
她笑脸相迎,殷勤伺候,只期待二太太能看在她乖巧听话的份上少难为姨娘和环儿几分。
前几日宫里来报喜,说是大姐姐早产生了位皇子。帝后大喜,准备大办满月宴。皇后给荣国府下了帖子,这几日二太太忙着做礼服配首饰,心情极好,见人都笑三分。没工夫和心思搭理探春娘仨,这才让她们喘了口气。
探春叹气,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以她对二太太的了解,她是不会轻易放过姨娘和环儿的。也不知未来等待他们的会是怎样的人生。至于她自己,也左不过是二太太的一颗棋子罢了。
她这辈子,就是穷死饿死也绝不给人做妾,大不了就是一死。
探春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和光明,心中一片黯然绝望。
迎春察觉到探春和惜春的黯然情绪,虽理解却不好多说什么。安慰的空话说起来苍白无力毫无意义,只待以后生死存亡的时刻伸手帮扶一把,以全了原身迎春和她们多年以来的深厚情谊。
宝钗如今很有主母风范,让薛姨妈安心陪客人聊天休息。她亲自接手了薛府的大小事宜,里里外外的张罗起来。
管家,宝钗早已驾轻就熟。嫁入贾家的第二天,王氏就让她和凤姐儿一起管家。
王氏不好一下子就夺了凤姐的管家权,只好安排宝钗一点点地蚕食凤姐儿手里的权利。宝钗的手段和心智绝不是凤姐儿可比的,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凤姐儿在荣国府后宅的权利基本被架空。
成亲第二日宝玉闹得那般不堪没脸,宝钗本想着他只是一时迷了心智行事荒唐,没想到恢复清明后在休养期间便和那几个大丫头滚成一团。
别说大仙强调的七七四十九天不近女色,就连七天他都没坚持住,只是瞒着老太太和二太太罢了。
宝玉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在宝钗看来,他那拙劣的演技和谎言是那么的荒唐可笑。从前看着芝兰玉树的人如今越发感觉面目可憎,让人恶心不已。
如今的宝钗对宝玉再不抱什么期待。只想着顺利拿下管家权,再生个儿子好好教养,将来做她的老封君。
至于宝玉,抱着他那些心肝肉的姐姐妹妹一边玩去吧。
新娘子很快进了门,一道道繁琐的程序走下来,新娘子已经疲惫不堪。如今英莲已怀有四个多月的身孕,薛蟠的几个狐朋狗友不长眼色地想闹洞房,被薛蟠毫不留情地轰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他岳父可警告过他,要是累到了英莲让她动了胎气,绝没他的好果子吃。
大家去新房道了声恭喜,又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宴席,便早早地告辞了。
凤藻宫里,贾元春按着品级盛装打扮了一番,吩咐奶娘给七皇子打扮一新又喂饱了奶。收拾完毕,准备出发去设宴地点泰和殿。
今日是七皇子的满月宴,帝后为表重视在泰和殿里摆了宴,邀请了皇室人员、心腹重臣和姻亲内眷。
贾元春春风满面,幻想着日后母凭子贵的美好日子,心情愉悦到飞起。
她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在肚子里的孩子即将瓜熟蒂落之时,她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在没通知太医和稳婆的情况下,让肚子里的孩子以早产的名义顺利诞生。
一切显得那么的合情合理,以后她儿子就是皇上名正言顺的七皇子。
看贾元春一副欢天喜地斗志昂扬的模样,抱琴有些不忍泼她冷水,可有些话她又不得不提醒主子。
她面带愁容,犹豫地开口:主子,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么?”
贾元春不耐地皱眉,“你怎么回事,还不赶紧走,今天是你主子我的重要日子,怎么能迟到?”
抱琴让奶娘们出去,将七皇子抱到贾元春面前,小声道:“主子,您仔细看看七皇子,不觉得他长的很像一个人吗?”
贾元春盯着孩子看了半晌,脸色越来越白,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最后终于承受不住腿软的跌坐在地上。
一个月的时间,孩子的变化很大,一天一个模样。慢慢的长开以后,简直就是那个人的缩小版。
“怎么办?怎么办?”贾元春呆呆地说着。这么明显的相貌特征怎么能避开有心人的眼?
抱琴无助地抱紧了怀里的襁褓,呜咽出声。
如今早已骑虎难下,唯一的办法只能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贾元春下定了决心,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飘摇地声音响起:“抱琴,别哭。我们没有退路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主子……!”抱琴满眼绝望,也许……再也没有也许了!
第74章 迎春花开(十四)
主仆二人忐忑不安地来到了泰和殿。贾元春紧紧的抱着襁褓, 以此来掩饰自己慌乱的心情。
泰和殿里众人早已到齐, 徒澈端坐上首,正与旁边的皇后严肃地说着什么。见到贾元春抱着孩子进来,嘴角微挑, 面上浮现一抹诡异莫测的笑。一闪而过, 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
贾元春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稳住,稳住,不要自己吓自己,一定不会被发现, 不会被发现。
做好了心里建设的贾元春,脸上挂上得体的笑,对着帝后二人俯身行礼, 娇声道:“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刚刚七皇子吐了奶,重新收拾了一番,就来的迟了, 请皇上恕罪。”
徒澈笑着说:“爱妃免礼, 赐座。爱妃一片慈母之心,何罪之有?”
说完又朝宫侍示意将贾元春的座位设在自己旁边。这样一来, 贾元春便和皇后分坐在皇上的两边。
贾元春见皇上不仅没怪罪她的姗姗来迟,还将她的位置安排在近前,心里一阵欢喜得意。将孩子抱给奶娘,施施然坐了下来,炫耀般看着面带嫉恨的妃嫔, 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又在人群中寻到了贾母王氏等人的身影,见贾母等人看了过来,朝她们微微点头。
皇后瞟了一眼得瑟不已的贾元春,暗自嗤笑:跳梁小丑,看你能笑到几时?
宴会正式开始,众人先是恭喜皇上喜得贵子。熟睡的七皇子被奶娘抱着给众人瞧了一眼,大家又纷纷赞扬了一番七皇子的聪明伶俐,也不知他们是如何从一个月大的婴儿身上看出来聪明伶俐的?
奶娘抱着襁褓走到徒洌身边时,看着小小的婴孩,徒洌眼神柔和了不少。忍不住伸手在孩子脸上摩挲了一番,眼见着孩子被扰的扭动着小身子就要醒来,连忙收回了作乱的手。
转了一圈孩子来到皇后面前,皇后温柔地将七皇子抱在怀里,左手轻轻地拍着。皇后年轻时小产伤了身子,这么多年再没生养过,一直想抱个孩子养在身边,却一直没有合适的。
这七皇子就很合适,贤德妃和她身后的母家犯了皇上的忌讳,早晚要被皇上清算。她想抱养孩子,七皇子就是最佳人选。
看着婴儿有点熟悉的五官,皇后不着痕迹地瞧了一眼三王爷徒洌。暗自思忖:一定是自己多心了,徒洌和七皇子是叔侄至亲,长的像也没什么奇怪。
大殿里觥筹交错,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象。徒洌隐晦地朝角落里的人点了点头,片刻后乐声响起,一队身着粉色纱裙手持舞扇的宫娥鱼贯而入,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大殿里随着宫娥的舞动,渐渐地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甜香。众人逐渐沉醉在这曼妙的舞姿和唯美的画面中。
徒澈的眼神幽暗,眯起眼睛看着下方卖力舞动的宫娥。
随着身体的舞动,宫娥们不着痕迹地拉近了和皇上之间的距离。
突然,异变突起。一名离皇上最近的宫娥取出藏在扇子手柄中的刀片,欺身上前,对准皇上的脖颈狠狠地划了下去。
皇上微仰起头灵敏躲过,一脚狠狠踢出,将人踹翻在地。
这时皇上的贴身太监总管刘全才反应过来,大喊着:“有刺客,护驾、护驾,保护皇上啊……!”
专注欣赏舞蹈的众人被这高亢尖细的喊声惊了一跳。待看清眼前的情景,吓得亡魂皆冒,四处逃窜,哪里还有人想着该不该护驾。
刺客一击不中,便想卷土重来,其他的宫娥装扮的刺客也纷纷抽出刀片朝徒澈逼来。徒澈一挥手,大殿里便冲进来一群手持长剑的黑衣蒙面人,瞬间便与刺客们战成一团。
有几名刺客对徒澈步步紧逼,他虽然会些武功招式,却没多高明。一个人对付几名功夫高强的刺客,力有不逮。脚下踉跄给了刺客一个可乘之机。
电光火石间,锐利的刀锋来到近前,皇上一把拽过贾元春挡在自己身前。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贾元春的左脸从眉头到下巴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粉白的嫩肉翻了出来,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脸颊。
即便如此,徒澈依然没有放开抓着贾元春的手,拉着人形盾牌的她在刺客群里左闪右躲,很快贾元春的身上出现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被鲜血染成了血葫芦。
泰和殿里一片混乱,打斗声、哭喊声、兵器入肉的噗噗声、桌椅翻倒杯盘落地的碎裂声……,乱成了一锅粥。
刀剑无眼,混战中有很多官员和女眷被无辜波及,受了程度不一的外伤。
徒澈见皇后抱着那个孽子四处闪避,眼睛危险的眯起,刻意带着刺客朝皇后的方向移动,并趁乱狠推了她一把,皇后摔倒在地,手里的孩子也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大殿的柱子上,本来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一瞬间没了声音。
皇后慌乱地朝孩子掉落的地方爬去,不知被谁踢中了脑袋,白眼一番,昏了过去。
靠窗的墙角,贾母混乱中被踩断了肋骨,正躺在地上哎呀哎呦地哼唧着。一旁的邢氏和王氏缩在墙角闭着眼睛瑟瑟发抖,没人理会正在哼唧的贾母,更没人发现贾元春的惨状。
皇城的禁卫军很快赶到,解除了皇上的危局,掌控了局面。
徒澈抱着贾元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她的血染透,一眼看去就是两个血人。刘全紧张地看着皇上,直喊着传太医,以为皇上受了重伤,不然怎么会流了那么多血。
徒澈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将早已无力支撑的贾元春斜放在椅子上,让她的上半身靠着自己的怀里。凑近她的耳边柔声说:“爱妃,你安心地去,朕很快就送那奸夫去找你,还有你们生的那个孽种。很快你们一家三口就会团圆了,不用感谢朕,朕很乐意帮你们这点小忙。”
说完还轻轻地为贾元春理了理凌乱的长发,有种说不出的温柔遣眷。
贾迎春听了皇上的话,心神俱震。惊恐地盯着徒澈,原本流血过多浑身发冷的身体更觉冰寒,眼前的景象也越发模糊。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的吐出一话:“你………你……,你好、好狠……!”
瞪着双眼,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刺客们很快被黑衣人和禁卫军杀戮一空,徒洌在混乱的战局中被不知从那里射来的毒箭所伤,此毒见血封喉,不待太医赶到,便一命呜呼。
徒澈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徒洌,看了眼禁卫军头领,禁卫军头领心领神会,安排人手将大殿清扫一空,半点痕迹不留。
三日前,密探来报:徒洌在七皇子的满月宴上设计了一场刺杀活动。徒澈将计就计,反手设下了计中计,想将那几个碍眼的存在一网打尽。
徒洌徒辰和贾元春母子都在皇上的铲除范围,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唯独徒辰身手敏捷躲过了暗中的冷箭。
徒澈最想干掉的就是三王爷徒洌,不仅是因为徒洌跟自己作对多年,意图取自己而代之。更因为他给自己戴了一顶巨大的绿帽子,让自己堂堂九五至尊蒙受了奇耻大辱。
贾元春也该死,居然还想鱼龙混珠将孽种养成自己的亲子。要不是听顺嫔随口说了一句:七皇子不像是个早产儿,倒像是个足月的,看着就健康结实的话。他也不会找去探查求证。
结果查证到的结果让徒澈愤怒的想杀人,这个贱人胆大包天,野心不小。既然有胆量做出这等抄家灭门的祸事,那就要有勇气承担他的天子一怒。
一场别开生面的计中计,除去了徒澈的心头大患,拔除了扎在心头的刺。就算逃掉了一个徒辰也没能影响他畅快的心情。
吩咐太医们给受伤的人包扎诊治,并让禁卫军安排将伤员送回各家安置。给了丰盛的赏赐,又宣布暂停早朝修整三日。
贾母等人被送回了荣国府,伴随而来还有贤德妃和七皇子被刺客杀害的噩耗。
荣国府众人顿时如丧考批。贾母经此打击,精神萎靡,身体每况愈下,已呈现日暮西山之兆。
王氏被打击的彻底,连惊带吓精神已有些不好,总是一个静静地发呆,谁也不理。
她的反常不理事倒是让二房的人过上了舒心日子,尤其是赵姨娘和贾环,生活质量节节攀升,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赵姨娘更是趁机从贾政那里往外扣钱,大大地丰满了自己的荷包。
宝钗趁机将荣国府管家权彻底的抓在了手中,首次真正意义上当起了掌家娘子。
凤姐忙着贾琏和平儿的眉眼官司,连女儿巧姐都顾不上,别的更是无暇顾忌,这就给宝钗的专权提供了更多便利条件。
凤姐儿自从尤二姐的事情以后,将贾琏把控的更加严格,恨不得每日将贾琏拴在自己裤带上。
男人有时就像手中的细沙,握得越紧,跑的越快。
贾琏就是个典型的代表,凤姐儿越是套牢他,他就越想挣扎逃脱。最后不惜施展美男计勾引平儿联手对抗凤姐儿。
贾琏不知道的是,平儿对他觊觎已久。只是平日里碍于凤姐儿的淫威不敢表露出来,贾琏这一勾搭,正中她的下怀,如今即便是贾琏欲将凤姐儿干掉,她都乐得配合。